《王者意》第6章 列車
列車飛馳在黑暗中。所有人安靜就座,除了我。
穿雲、畫海一左一右與我並排坐著。足足躺了16年,我實在無法拿出更多的耐心讓自己端坐在明的椅子裡。前一刻我還伏在穿雲膝上,臉在明車窗上,向外張,後一刻我就溜下椅子,趴在車廂地板上,驚嘆車軌已兩簇銀蛇,進濃稠黑暗中,濺起一朵朵火花。
同行的人們彷彿都約定好了,或閉目養神,或微笑不語,或漠然視之,或靜然端坐,由著我猴上跳下,並不阻止。
穿行。列車一直穿行,不曾停靠。窗外看不到任何東西。我終於累了。而且,好。靠在穿雲肩上,我安靜下來。
大家都不用吃東西的嗎?!
到底是要去哪兒呢。我抬頭看看穿雲,他著窗外,看不到他的臉。我揚聲喚他:「哥哥,哥哥!」,他充耳不聞。急之下,我手去扳他的臉,手被拽住了,是畫海。扯著我的手輕輕搖頭,抬抬下示意我看窗外。窗外,一片黑寂,什麼都沒有。但我馬上明白,畫海要讓我看的是什麼了。
影子。倒映在車窗上的影子。那黑影雙臂疊,擱在膝上,上低俯,頭擱臂上,彷彿已是疲憊至極。黑影旁邊就是我探頭探腦的影子和畫海斜倚的影。我再看一眼邊借肩膀給我依靠的穿雲,兀自立端坐,不曾移。
那車窗上映照出來的彎腰俯的黑影是誰?哥哥端坐的影子在哪裡?我模糊覺到不對勁,彷彿有人在我的麵板下麵、裡麵,用尖尖的東西,又輕又地紮一下、紮一下,又難又興又害怕。
我掙開畫海的手去搖晃穿雲,畫海輕笑說:「穿雲哥哥的小魂哥睡著了。別醒他,他太累了。」末了,又補了一句:「難得他也會睡。多年沒怎麼睡過了……整日整夜地守著你。」
我鼻子好像被什麼突然打了一下,酸直竄眼底,眼眶裡起了一層水霧。隔著那霧,我看到畫海角的似笑非笑,眨一下眼,水霧散去,我能清楚看到的臉,也正看著我,眼神清亮又坦。很久以後,我才會到,那是一種很端正的。
我再轉頭去看穿雲,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臉轉向我了,看著我不言語。我下意識去瞄車窗上的影子,那疲憊蜷的黑影已經不見了,隻有穿雲的背影。
穿雲散漫平靜地看著我,眼神在我臉上散步。我迎著他,「小魂哥……,那是個什麼鬼啊……哎呀,好啊……」,我正胡思想著,突然穿雲麵一變,我肩膀一,他掐著我的肩頭把我提到他眼前去。
我嚇了一跳,手要去推他,還沒手呢,就見他趔趄了一下,然後就有一隻胳膊把我攬著。那隻無形的手!無形的胳膊!穿雲也愣了一愣,不知誰推的他,因為畫海也是杵在當地,愣著沒。管不了那麼多,穿雲湊近我的臉,低喝著:「怎麼回事?怎麼變這樣了?你的……」
「聖星堡到了。請各位下車。」有人揚聲招呼。明列車停下來了。旁邊一個人抓住我的胳膊,手指甲掐進我的裡去。並不看我,眼睛向車窗外,裡喃喃自語:「聖星堡,終於等到這一天。我來了。」的臉頰綻放著紅的芒,新鮮飽滿、清香人,彷彿伊甸園的蘋果,毫無瑕疵。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在畫海臉上看到的一抹緋紅,我一定會再多看兩眼,然後把它深深記在腦海。但是我沒有,我不住順著的目看向了車窗外,那個他們做「聖星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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