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項``

一、不得擅自變更已獲許可況下的其他現狀；

二、不得有影響及其他保存的行為；

以上事項，務請注意，違者將依國法罰。

\\\\\\\\\\\\\\\\\\務部

\\\\\\\\\\\\\\\\1928年3月五日``

告示牌上寫的，顯然是有關金閣的注意事項。可是上麵的象語句，說不定是在暗

示著什麽呢。我隻覺得不變不壞的金閹同它毫不相幹，此類告示牌應立在別。也許這

告示牌公估計到將出現不可理解的行為，或者不可能的行為。立法者一定是為了概括這

種行為而不知所措。為了要罰非狂人無法策劃的行為，事前應該如何恫嚇狂人呢？大

概需要寫些隻有狂人才能讀明白的文字吧……

我思考著這種沒有價值的事時，一個人影從大門前的寬闊馬路上朝這邊走了過來。

白天的遊客早已走，隻有月下的鬆樹以及來往於電車道上的汽車的前燈閃，占據

了這一帶的夜。

我突然認出人影就是柏木。我是從他的走路姿勢辨認出來的。於是，漫長的一年來

我所選擇的疏遠，被擱置起來了。我隻顧回想過去被他治愈的事而聊表謝意。是啊。從

第一次與他見麵時起，他就用他那雙醜陋的X型的，用他那毫不客氣的傷人的語言，用

他那徹底的自白，治愈了我的殘疾的思想。應該說，那時候我才領悟到自己第一次以同

等的資格與別人相互談的喜悅，才味到我縣於和尚、結這種堅固的意識底層、

這種近似做了缺德事而獲得的喜悅。與此相反，我與鶴川往，上述的任何一種意識都

被抹掉了，而且經常是如此。

我以笑臉迎接了柏木。他穿製服，手拿一個細長的包袱。

“你這就出門嗎？”他問道。

“不……”

“見到你太好了。其實嘛……”柏木坐在石階上，解開了包袱皮，出了兩管散發

著暗淡澤的尺八荒，“前些日子，老家的伯父去世了，作為，我要了這管尺八。

可是我還有一管，是以前向伯父學習時伯父送給我的。看起來，作為的這管尺八是

很名貴的。但是，我還是喜歡我用慣了的。我有兩管，沒有多大用場，我想送給你一管，

也就把它帶來了。”

我從未曾接過別人的禮，不管怎麽樣，接禮還是值得高興的。我拿在手上

看了看。隻見尺八前麵有四個孔，後麵一個孔。

柏木接著說：

“我學的是琴古流派。難得月這麽宜人，我想，可能的話，就在金閣上吹它幾曲，

於是就來了，還可以順便教教你……”

“現在可以，因為老師外出了，老大爺磨磨蹭蹭，還沒打掃完。打掃完畢，他就會

把金閣的門關上的。”

柏木的出現方式很是唐突。他提出月宜人，想在金閣上吹尺八，也是很唐突的。

所有這一切都背叛了我所了解的柏木的形象。盡管如此，對於我單調的生活，可以起到

震的作用。僅此，我也是高興的。我手裏拿著他送給我的尺八，引領他走進了金閣。

這天晚上，我和柏木彼此談了些什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我想大概也不會談什麽

了不起的容吧。首先，柏木毫無意談到他平索掛在邊的奇特的哲學和帶毒的反論。

也許他這是為了向我展示我所想像不到的地的另一個側麵，才專程前來的吧。這個

隻對的冒興趣的、好挖苦人的柏木，確實讓我看到了他纖細的另一個側麵。他對

所持的理論，遠比我更為。對於這種理論，他不是用語氣，而是用姿態、眼神、

吹奏尺八的曲調和向月中的前額來表達。

我們倚在第二層音的欄桿上。坡度緩緩的挑櫓下的深深的廊沿，是由其下方的

八典雅的天竺式肘托木來支撐的，它向投有月影的地麵上。

柏木首先吹奏了《源氏車》小曲，我震驚於他的嫻技巧。我模仿他將在吹孔

上，卻吹不出聲音來。他教我先用左手握住尺八上方，然後將下地下，然後他仔

細地教我如何張開在吹孔上的，如何將大薄片似的風送進吹孔裏等等訣竅。我多次

試吹，還是吹不出聲音來。我的臉頰、我的眼睛都使上了勁兒。盡管沒有風，可我覺得

他中的月亮都碎了。

一瞬間，筋疲力竭的我甚至懷疑柏木是否為了作弄我的結才故意讓我這樣苦修行

的。但是，我又逐漸到這是試圖要用把出不來的聲音吹出來的禸上的努力，來淨化

平素害怕結而又圓地說出頭一句話來的神上的努力。我還到這出不來的聲音，

仿佛早已確實存在於這月下的靜寂的世界的某一角落裏。我做出了種種努力，最後到

達那種聲音，並發出那種聲音就行了。

怎樣才能達到那種聲音、像柏木吹奏出來的那種不同凡響的聲音呢？我想，惟有嫻

才可以變為可能，就是一種嫻。正如柏木長著一雙醜陋的X型的，卻能夠達到了

澄明的的音一樣，我也是能夠通過嫻達到那種境界的。這種想法，給了我勇氣。

但是，我又產生了另一種認識。柏木吹奏的《源氏車》的曲調所以那樣的妙聽，盡

管有月夜那樣的背景，難道不正是因為他有一雙醜陋的X型的膽的緣故嗎？

隨著對柏木的深了解，我才明白他討厭永恒的。他的嗜好僅限於瞬間消失的音

樂或數日之間就枯萎的花，他討厭建築和文學。他所以到金閣，無疑也隻是為了尋求

明月照耀的瞬間的金闊而來的。盡管如此，音樂的是多麽奇妙啊！吹奏者造就的這種

短暫的，宛如接螃似的短命的生，生命本完全是象的、創造的。沒有比音樂更

像生命的東西了，雖然同樣是，然而沒有比金閣更遠離生俞、更像汙辱生的了。柏

木奏罷《源氏車》的瞬間，音樂這個架空的生命消逝了，可他那醜陋的禸和鬱的認

識卻毫沒有損傷、沒有改變，且依然存在那裏。

柏向求索的東西，確實不是一種藉！在不言之中，我明白了這一點。原來他

用自己的向尺八的吹北送氣的一瞬間，便在空中造就了，爾後自己的X型的和鬱

的認識，比先前更加清楚而新鮮地保留了下來，他很喜這一點。柏木所喜的就是

的無益，通過自己卻不留下任何痕跡，它絕對不改變任何事……對我來說，假

如也是這樣一種東西，那麽我的人生不知會變得多麽輕鬆啊。

……我原原本本地按照柏木的指導，不厭其煩地做了多次嚐試。我漲紅著臉，端起

氣來了。這時候，我仿佛突然變了一隻鳥，從我的嚨裏發出了鳥的啼鳴，尺八迸

出一聲獷的聲音。

“就是這樣！”柏木笑著喚了一聲。

雖然這絕不是妙的聲音，但是同樣的音響不斷地吹了出來。這時候，我從這種真

不敢相信是屬於我的神的聲音裏，幻聽到我頭上的金凰的啼鳴。

此後，我每天晚上都依靠柏木送給我的尺八練習本，勤學苦練起尺八來。隨著能吹

奏（白地染上了紅太）等曲子，我和他的往又恢複到過去的親程度了。

5月間，我想柏木贈給我尺八，我該回贈些什麽答謝卿我沒有錢，我把這件事大膽地㊣思㊣兔㊣網㊣

告訴了柏木。柏木當即回答說：“我不要花錢買的禮。”然後奇妙地歪了歪角，說

出了如下的一番話：

“是啊。你這番好意難得啊，我倒是想要點我想要的東西。近來我很想花，不過

花太貴了。眼下全閣恰好是菖、燕子花開時節，你是否給我搞四五枚燕子花，或者是

蓓營，或者是剛綻開的，或者是已經盛開的都可以，再加上六七株木賊草。今晚摘也行

啊，夜裏你帶到我的住來好嗎？”

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之後，這才察覺實際上他是在唆使我當小。我礙於麵子，隻好

當一次花人了。

這天晚餐是麵食。是又黑又重的麵包加熱菜，僅此而已。幸虧是周末，下午開始休

息，該出門的人已經出門了。今晚是在廟就在，可以早題，也可以外出到晚上十一點，

而且翌晨可以睡懶覺，稱做“睡過時間”。老師也早已出門了。

一過下午六點半，天就開始黑。起風了。我等待著初夏的鍾聲。一到八點，中門

左側的黃鍾調①的鍾就敲響了初更的十八響，音高而明澄，留下了悠揚的餘韻。

①黃鍾調是雅樂六調子之一。

金閣漱清亭旁邊的蓮花塘的水注鏡湖地，形了一帶小瀑布，用半圓的柵欄圍著

這瀑布口。周圍叢生著燕子花。最近幾天，花兒綻開得格外的。

我一走過去，夜風把燕子花的草叢吹得沙沙作響。高高掛著的紫花瓣，在輕輕的

水聲中震。那一帶特別的黑，花兒的紫、葉子的濃綠，看上去都是一片漆黑。我想

搞上二三枝燕子花。但是，花和葉沙沙作響，隨風飄忽，從我的手裏逃遁，一片葉子把

我的手指劃破了。

我抱著木賊草和燕子花造訪柏木的公寓時，他正躺著看書。我擔心會上公寓的姑

娘，幸好不在家。

小小的竊行為，使我變得快活了。每次我同柏木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首先讓

我招來小小的榜德、小小的聖和小小的罪惡，而這些卻又照例使我到快活。但是，

我不知道我的快活分量是否也隨這種罪惡分量的日益增加，而無限度地增加呢？

柏木非常高興地接了我的贈禮。他還到房東太太那裏借來了花用的水盤和在水

裏剪花和校用的白鐵桶等。這家是平房，他住在四鋪席的廂房裏。

我把豎立在壁龕裏的尺八拿了出來，將在吹孔上，試吹奏了一支小練習曲，

吹得很嫻，使折回來的柏木吃一驚。但是今晚的他，不是那天到金閣來時的他了。

“你吹起尺八來，一點也不結嘛。我本想聽聽結的曲子才教你尺八的，可……”

這一席話，又重新把我們拉回到初次見麵時的同一位置上。他恢複了自己的位置。

因此我也能輕鬆地探問有關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