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第七章
會喜歡吃什麼樣的餛飩呢?
像蔣茹那樣的孩,纖細、敏、天真……到他的那天,吃的是什麼樣的餛飩?
之前們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飯,蔣茹的飯量很小,就算六中這麼高負荷的學習生活,每頓最多也隻能吃下二兩飯。
喜歡吃青菜,不能辣,吃一點辣味就滿臉通紅。
「選好沒?」
白璐抬頭。許輝坐在對麵,一手搭在桌子上托著下,一手無聊地敲著桌麵。
「你已經看半天了。」他說。
旁邊站著等的服務員也看著,白璐還了選單,說:「對不起……就、就三鮮的吧。」
服藝週六並不需要上課,週末學校基本空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出去玩,遠沒有工作日熱鬧。
餛飩店裡有零星的五六個人,許輝和白璐坐在靠外的座位上,許輝有點疲態,一落座就這個姿勢看著外麵,等待上菜的時候打了好幾個哈欠。
「沒有休息好嗎?」白璐說。
許輝淡淡地說:「……也不是。」
白璐輕聲說:「有心事麼。」
許輝瞥來一眼,白璐坐著的時候有些駝背,顯得人更小了。他搖搖頭,換了個話題說:「你家也在這附近?」
白璐:「嗯,我住在這附近。」
餛飩端上來,許輝從旁邊筷子筒裡出一雙方便筷子,又把醋拿來,在餛飩周圍畫了兩個圈,最後用筷子攪和均勻。
吃飯時候很安靜,白璐在病中,沒有什麼胃口。
吃了一半的時候許輝的手機響了。
他上不停,一手拿出電話接通。
「喂?」
「……」
「我在外麵吃飯。」
「……」
「什麼時候?」
「……」
「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我要在家睡覺,後天晚上再說吧。」
說到最後,語氣越發不耐。
「我說不行聽不懂麼?誰誰,不想等你們就自己去玩。」
關電話,手機摔在桌子上。
白璐脖子,小聲說:「朋友找你麼?」
「嗯。」
許輝吃得差不多了,白璐又說:「你是在旁邊這個高中上學麼?」
「對。」
「幾年級?」
「高三。」
「哇。」白璐輕聲說,「是考生呢。」
許輝看來是了,把最後一點碎了的餛飩皮也撈出來吃了。
「學習很累吧。」白璐說。
「不累。」他隨口應和,又把旁邊的醋拿過來,在湯裡加了一點。
醋。
白璐盯著他的作,又說:「升學力重麼?」
許輝聽得好笑,輕哼一聲,把碗捧起來,喝了幾口湯,又從桌上的紙裡出兩張餐巾紙,了。
「問我這麼多,你呢。」許輝漆黑的眼睛看著,「你也是學生吧。」
白璐點點頭。
「哪個學校的。」
白璐臉有點紅,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學習不好的……別問了。」
許輝來服務員,從後兜裡掏出錢。
「別別!」白璐連忙拉住他,「不用你,我來。」
許輝:「不用。」
「上次你還幫了……」
許輝皺眉,「說了不用。」
他語氣不佳,似乎是不想再奉陪一樣,白璐閉上,不再說話。
結完賬,許輝站起來,雙手高舉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襯衫隨之而起,出窄的腰線。
「那就這樣吧。」許輝拎著水果袋,也沒等白璐說什麼,反往外走。
白璐重新坐回座位上,側著頭,看著窗外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當天下午,白璐去了趟六中對麵的樂購超市。
買了一袋青檸檬,兩罐蜂,還有一個玻璃罐。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週六的自習到五點結束,後麵六點半到九點二十是自願上的,有些學得累的同學已經在這個時間準備回家了。
白璐在外折騰一天,渾乏力,拖著病往宿舍走。
在宿舍門口,白璐見一個意外的人。
「吳瀚文?」
吳瀚文背著書包,正站在宿舍樓門口的臺階上,好像在等人。
「你回來了?」吳瀚文見到白璐,從臺階上下來。「你這什麼大病,檢查了一天。」眼睛掃到白璐手上的塑料袋,吳瀚文眉一挑,「喲,還去逛街了?輕傷不下火線啊。」
白璐無力掙紮,擺擺手,「我累了,不跟你說了。」
「哎?」吳瀚文給白璐住,「別啊,等你半天呢。」
白璐轉頭,有氣無力地說:「啊?」
吳瀚文皺眉,「你把口罩摘了行不行,鬼一樣。」
白璐摘下口罩,吳瀚文從書包裡掏出一疊試卷。
「喏,上次的考試捲髮下來了,上麵是你的,下麵是我的。今天下午包老師把數學試卷講了,我的上麵有筆記,包老師讓我拿給你。」
白璐接過,看見自己的分數。
127……還不錯啊,白璐比較滿意,然後隨手翻到下麵一份試卷,148。
白璐抬頭,看見吳瀚文淡定的臉。
白璐把試卷在購袋裡,「學委真是辛苦了。」
吳瀚文:「好說。」
白璐:「我先回去了。」
「你病怎麼樣?」
「沒事,普通冒,吃點葯睡一睡就好了。」
「週日也休息吧,好好養養,週一再來。」
白璐輕輕地嗯了一聲。
吳瀚文看著,「你怎麼累這樣,到底幹嘛去了?」
白璐緩緩轉頭,「我看著累麼?」
「累啊。」
「我不累。」凝視著他,卻又好像在對自己說話,「……我今天出去玩了一天。」
吳瀚文一臉詭異地看著,「你是不是燒糊塗了?」
白璐擺著頭進樓。
回到宿舍,白璐一頭栽倒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分鐘又重新爬了起來。
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準備拿檸檬時白璐忽然想起,屋裡了兩樣東西,刀和鹽。
以前蔣茹每天放學都要到附近的水果店買水果,切完後在盤子裡拚裝好看的圖案,然後兩人一人一支小叉子分著吃。
蔣茹的小件很多,白璐從前不注意,現在蔣茹走了,白璐才發現生活偶爾會不習慣。
白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病中的更為憔悴了。
耳邊恍惚而起——
【太可怕了,你們知道麼,蔣茹了家裡的錢去做整容手了。】
「為什麼呢……」白璐最近休息不好,眼眶發黑,在洗手間昏暗的燈下,有種冷的覺。
輕輕擰上水龍頭,拿著飯卡下樓。
學校小賣店主要經營食品和文還有簡單的日用品。白璐從貨架上拿刀和鹽。
排隊結賬的時候到班裡一夥男生從食堂吃飯出來,打頭的又是學委。
「喲。」吳瀚文也看到了白璐,其他幾個男生去挑吃的,他走過來,「緣分啊,下來吃飯?」
白璐搖搖頭。
吳瀚文餘掃見白璐手裡拿著的刀,微微張口。
「什麼節奏?」吳瀚文一臉狐疑地看白璐,「你不是讓什麼玩意附了吧?」
白璐嗓子疼,不想說話,指指旁邊,意思一邊待著去。
男生們選好食品,吳瀚文跟著到後麵排隊。
白璐回宿舍。先開水燙刀,又把檸檬拿出來,用鹽著洗了一遍,在桌子上墊上乾淨的紙,將青檸檬首尾去掉,切薄片。
又把空的玻璃罐洗好,在下麵倒一層蜂。
檸檬一片一片地鋪上去,然後倒一層蜂,之後再鋪檸檬,再倒蜂。
等罐子裝滿,用保鮮封口,擰上蓋子。保持著瓶不懂,白璐用紙巾將周圍乾淨,最後捧著出門找宿管阿姨。
「阿姨,能不能借一下冰箱?」
宿舍樓為了方便學生,每層都有一個公用冰櫃,不過為了避免錯拿,使用之前要跟宿管阿姨登記。
「喲,漬檸檬。」阿姨一邊登記一邊頻頻點頭,「大夏天的會啊。」
白璐笑笑,「冒了,想吃點涼快的。」東西留在阿姨,「請幫我放在保鮮層。」
「行了,知道了。」
回到宿舍洗漱完畢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白璐這時才吃了葯,定好鬧鐘,上床睡覺。
睡眠並不好,鼻子不通氣,用呼吸,半夜口乾舌燥醒了一次。
第二天,白璐去阿姨那裡取來檸檬罐,用一條新手巾圍住罐子,放到包裡出門。
白璐在那條小路上站了好一會。
第一次注意到下的忍冬花。
白的部分漸漸淡去,金的花朵開始引人注意。
來到許輝家門口。
今日比之前更為安靜,連雨聲都沒有。
白璐輕輕敲門。
等了等,沒靜,再敲,總算有人應了聲。
許輝聲音低啞,慵懶模糊。
「誰……」
伴隨著說話,拖鞋在地上趿拉趿拉地響,門開了。
許輝穿著黑短,淺淡,睡得眼皮半耷,頭髮也走了樣。但晨之中,他這副邋遢的模樣卻有種新鮮的初生。
白璐說:「是我。」
許輝盯著白璐看,半睡半醒之間,他的目比之前更為直接,卻也更為迷糊。
他低啞地說:「……你來幹什麼?」
白璐把手抬起來,小聲說:「還你。」
許輝緩緩低頭,是一把傘。
將褶皺的傘整個浸,然後在下曬乾,傘麵會恢復平整。白璐手裡的傘疊得乾淨規整,釦子轉圈一扣,看著像新的一樣。
許輝的目從傘移到白璐臉上,目比之前深了一點,淡淡地看著,不說話。
白璐輕聲說:「裡麵斷了兩,我用膠粘了一下,可能不太結實……」
許輝還是沒說話。
白璐等了一會,許輝也沒有開口,頭更低了,輕不可聞地說:
「前幾次都……謝謝你了。」
靜了靜,頭頂上忽然一聲笑,許輝靠在門上,懶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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