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河：「同年同月同日生？」

許輝點頭。

「哇。」孫玉河拎著啤酒，「誰啊？」

許輝：「你們不認識，我也是趕巧見的。」

孫玉河瞇起眼睛看許輝，有點好奇地說：「是妹子麼？」

許輝樂了一聲，「對，妹子，留了聯絡方式。」

「我就知道。」孫玉河嘖嘖兩聲，慨，「你這人緣……」啤酒有些冰，放到廚臺上，又說，「什麼樣的妹子？」

許輝：「普通人。」

「好看麼？」

許輝撇撇，「一般吧。」

孫玉河哎了一聲，「你眼別太高了行不行。」

許輝難得誠懇，「這個是真的一般。」

「一般你還留聯絡方式？」

許輝：「到好幾次，留就留了。」

孫玉河：「你電話要被打。」

許輝聳聳肩。

孫玉河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生很興趣，「你說一般是指不好看？」

許輝回憶的當口，腦海中浮現的卻不是白璐的臉，而是那天從醫院出來，他們坐公車，白璐站在他麵前，小小矮矮的背影。

有些彎曲的頭髮，在的照下泛著淡淡的金。

「也……不是難看吧。」許輝說，「就是一般人。」

「跟小葉比呢？」

許輝搖搖頭，「沒有小葉好看。」

「怎麼認識的？」

「咱們上週在家門口聊天那次，不是下雨了麼，來避雨。」

孫玉河想起那天，「啊……」他角勾笑，「不是故意的吧，怎麼這麼容易就挑到帥哥家避雨。怎麼從來沒有妹子上我那避雨。」

許輝帶著鄙夷的眼神看著他。

「你家十一樓，去你那避雨才故意吧。」他聲音漸輕，又低聲說，「不過跟確實有緣，好多事都撞上了。」

「難得你說跟哪個的有緣。」他看著許輝，「有緣就上唄。」

許輝斜眼看著，「上什麼？」

孫玉河語氣頗酸：「反正這種事你無往不利。」

許輝搖頭，有點無奈。

「你沒見到，真的很普通啊。」

「媽的……得了便宜又賣乖。」孫玉河忍不住罵道，外麵傳來大海的吼聲：「酒吶？！他媽的啤酒被你們倆喝了是不是！」

孫玉河往外喊一聲：「來了！」

拿著酒瓶去外麵，剩下許輝原地了個懶腰。外麵卡拉ok機震耳聾，許輝打了個哈欠要往回走，餘掃到冰箱，腳步又停住了。

拐了個彎進到廚房裡麵，開啟冰箱，又了兩片檸檬放到裡，這纔回到客廳。

*******

所謂意念決定敗，這句話放在高考生上格外管用。

辛苦勞作了一個週末的白璐憑藉自己強有力的信念生生地戰勝病魔，週一上學的時候已經好了不，到週三基本一切如常了。

六中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但是大多學生都有，調靜音，悄悄地帶著。

白璐的手機一直裝在書包最裡麵。

從週日回到宿舍開始，就沒再拿出過手機。

對待問題，有著很明確的界限區分。

學霸同桌玩笑日益減，因為再過幾天，他就要去參加化學競賽了。

吳瀚文不住校，他家裡在附近給他租了個房子。高三這年他媽媽特地辭了工作，在家照顧他，幫忙備考。

因為住得近，吳瀚文每天到校很早，早到可以跟住校生白璐同學媲。

週四清晨，白璐又是第一個到班級，坐下之後沒一會吳瀚文也到了。

「你最近上學都化妝麼？」白璐看著吳瀚文的黑眼圈說。

吳瀚文坐下，「別這麼損啊，積點口德。」

白璐重新低頭做題。

今天課比較鬆，下午三節自習加一節育課，相當於一個下午的自由時間。

學霸照常去圖書館自習找覺，整個人學到定狀態，一直到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了纔回過神。

一看錶，慌慌張張收拾東西，一路小跑回到教室。

教室裡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同學基本都去吃飯了。

他呼哧呼哧地著氣，登上講臺。

一抬頭，驚訝地發現黑板已經完了。從乾淨程度看，應該是先用黑板了一遍，再用抹布一遍。黑板槽裡整潔如新，太短的筆頭都被扔掉，換上了新的。

轉頭，地麵也打掃好了，牆角的垃圾也已經倒掉了。

吳瀚文張張，看向自己的座位。

白璐不在，應該去吃飯了。

吳瀚文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書本放到桌子上。

今天是他掃除——不過更準確地說是他們這一桌做值日生。

事先分配工作的時候，吳瀚文秉承著男人鐵肩擔道義的偉大神，攬下了黑板窗檯倒垃圾三項工作，隻留給白璐一項掃地。

「哎……」

吃完飯，學生陸陸續續回來上晚自習。

白璐回來得不早不晚。

安靜地座，安靜地拿書，安靜地掏筆，然後安靜地轉頭看著吳瀚文。

「咱倆第一次見麵？」說。

吳瀚文嘖一聲：「你看，你這樣就生疏了不是。」

白璐：「那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吳瀚文：「你不明知道。」

白璐轉過頭做題，吳瀚文歪著頭從下而上地看。

「對不起啊。」這句還誠心。

「沒事。」

「我是真的沒注意，放學鈴響了纔回神。」

白璐轉頭，「你這道歉呢還是自誇呢。」

吳瀚文笑了笑，「明天我做東，食堂一日遊。」

白璐靜靜地看著他，吳瀚文改口：「就請你吃頓飯，我是真的不好意思。」

「行。」

晚自習下課，白璐往宿舍樓走，路過學校小樹林的時候，約看見兩個往校門口走的背影，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手拉在了一起。

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又分開了。

高三生活如同複製機，一天接一天地刻印著，按部就班。

可在這循規蹈矩的堅實土地下，偶爾也會有一兩不堪寂寞的野草，順著隙，悄悄地生長。

許輝是什麼時候想起白璐的呢？

第一次是在檸檬吃完的時候。

他喜歡吃酸，青檸檬配上蜂在夏日裡簡直完。許輝不住校，晚上回家無聊就吃幾片，三四天就吃完了一罐。

那個時候他想了白璐一次。

第二次是週五晚上。

週五職高放學時，照例聚餐出去玩。男生們張羅著要去網咖，包了一個大包間，吃吃喝喝玩玩鬧鬧。許輝不太喜歡玩遊戲，就開了一臺機看電影。

挑了幾部電影，都覺得無聊，正準備睡一會的時候，旁邊的孫玉河湊過來。

許輝跟孫玉河一個班，坐得又近，幾乎是抬頭不見底的程度。可這次不知為何，見到他的一瞬間，許輝就想起了那個小姑娘。

也是趕了巧，孫玉河也隨口問了句：「你那位有緣呢？」

許輝沒說話。

孫玉河：「給你打電話了沒有？」

許輝靜靜地坐著，孫玉河眨眨眼。

「不是沒搭理你吧。」

「滾。」

「哈哈……」孫玉河點頭，「我滾我滾，哈哈……」

他想起了白璐，這個星期的第二次。

許輝掏出手機，他手機上各種社常年於忙碌狀態，找到通話和資訊兩欄，許輝簡單掃了一遍，白璐並沒有聯絡過他。

許輝站起，來到網咖外麵。

「去哪兒呀？」後麵有人問。

「煙。」

小葉嘀咕，「網咖裡又不是不能煙。」

大海旁邊說：「男人的事你們的就問。」

轉眼間又撕了起來。

許輝推開網咖門，外麵的空氣比屋裡強一萬倍。

夏夜清爽，風吹得許輝眼眸半瞇。

他掏出一支煙，點燃，然後按下通話鍵。

六中在上晚自習。

背後的包猝不及防地震起來。

白璐正在做一份英語聽力。

六中為了讓高三同學能練習聽力，專門給每個學生髮了一個小型收錄機，隻能播放與試卷配套的英語聽力題。

著耳機，耳中是標準的式英語，正在讀選擇題。

抬眼，包老師一臉嚴肅地批改試卷。

眼中凝住。

背後一下一下不僅僅是震，也是提醒，是訊號，是一種證明。

白璐淡淡地回過眼，專心將後麵的題做完。

手機響過一次就不再響了。

晚上放學，白璐回到宿舍，撥通了許輝的電話。

網咖裡玩得熱火朝天，許輝把手機拿出來，掐掉。

過了幾秒，鈴聲再響，再次掐掉。

第三次響起，許輝才緩緩站起往外走。

又回到了剛剛煙的地方，許輝接通電話。

「喂？」

「許輝？」

「不然呢。」

白璐小聲說:「你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不然呢。」

「我手機放在家裡，今天沒有帶。」白璐說，「對不起……你找我有事麼？」

許輝淡淡地說：「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

白璐連忙說：「不是這個意思。」

白璐說話聲音小小的，又輕又細，許輝聽著，莫名想起了那天的白服，和帶卷，會在下變金的頭髮。

還有低著頭捧著檸檬罐的樣子。

許輝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在兜裡，看著馬路上的車。

「你上學忙？」

白璐：「還行，也不怎麼忙。」

「沒給我打過電話。」

白璐解釋：「我想打來著，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就……」

許輝沒等說完，活了一下脖子，低聲說，「週末有空麼。」

白璐抿抿，「要做什麼？」

許輝：「出來玩。」

「去哪？」

許輝皺眉，靜了一會。

白璐心想，他並不擅長約人。或許是因為他總是被約的那一個。

過了一會，許輝道了句：「算了……不用來了，我先掛了。」

關電話之前，白璐趕著問：「東西你吃完了麼？」

「啊。」許輝這纔想起來，「吃完了。」

白璐：「還想要麼？」

許輝沒說話。

白璐：「我週六晚上去你那拿罐子，再給你做。」

還是安靜。

白璐等了一會，慢慢開口：「還是……先不做了？」

又是十幾秒過去，白璐聽見許輝淡淡的聲音。

「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