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第十三章
許輝被白璐定義傻子之後,足有半分鐘時間過去了。
最後他泄氣似地垂下頭,嗯嗯了兩聲,嘀咕道:「傻的,我是傻的……」
白璐聞到了酒味,他還迷糊著。
許輝退回去,打個了轉,躺倒。
他個子高,手長腳長,要蜷一點才能窩進沙發裡。
人側著,麵朝沙發,昏昏睡的樣子。
白璐拿著筷子,看著他,問:「許輝,你累了麼?」
許輝沒靜,白璐坐了一會,發現他還是一不,慢慢站起,來到他邊,彎腰再問:「許輝,你是不是累了?」
沙發是黑的,許輝的臉在沙發之間顯得有些蒼白。
白璐抿抿,小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說著,真的轉了。
剛走一步,手腕被拉住,白璐被扯了回去。
「哎……」白璐怕不穩,下意識地要扶邊的東西,可手邊就是刺船,筷子都還沒過,白璐實在不想拿手按上去。
就猶豫了一秒,白璐絆倒在沙發邊上。
坐在地上,白璐臉皺在一起。
「許輝!」一手捂著自己的屁,一手掙開許輝的手,朝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喲,知道手了。」許輝懶洋洋轉過,白璐忽然發現他們離得很近很近。
白璐往後退,許輝一把抓住的肩膀,沒費什麼力氣就拉了過來。
「躲什麼?」裡帶著熱氣,許輝的手指用力,又察覺到什麼,前後了。「肩膀好薄……」自己小聲說,「你是紙片做的麼。」
白璐掉他的手,從地上站起來,回到旁邊的沙發坐好。
許輝像一條水生,在沙發上翻了個,枕在靠墊上看著。
比起白璐,許輝姿態放鬆,不論目還是呼吸,都遊刃有餘。
白璐握著筷子,有點僵地說:「吃不吃飯,不吃我走了。」
許輝無奈嘆氣,慢吞吞地從沙發裡坐起來,拿起一雙筷子。
「你急著走?」
白璐說:「晚上還有事。」
許輝夾了一塊刺放到裡,「你總有事。」
白璐:「幫家裡做事。」
「父母做什麼的?」
「很普通的……我平時有時間會打打工。」
許輝很自然地問:「缺錢?」
白璐想都沒想就搖頭,許輝說:「不缺錢打什麼工。」
白璐看著他,許輝放下筷子,與其四目相對,似乎在等著說些什麼。
白璐目安寧,臉上沒有多餘的表,平靜地開口。「我有一個妹妹,前些日子傷,做了一個手。」
許輝哦了一聲,「得病了?你幫攢錢?」
白璐低下頭,輕不可聞地說:「算是得病了吧。」
「什麼算是。」
白璐夾起一塊壽司,放到裡。
許輝盯著的臉看,半晌有點嫌棄地說了句:「說話慢,吃東西也慢。」
白璐嚥下最後一口壽司,說:「我要走了。」
許輝眉頭皺起,看了看時間,「這才幾點?」
「九點多了。」
許輝撇撇,「算了,走吧。」
白璐:「謝謝你請我吃東西。」
許輝聳聳肩,不甚在意。
許輝跟著白璐走到門口,看穿鞋,低頭問:「送送你?」
「不用。」
白璐臨走前看了許輝一眼,他還抱著胳膊懶散地靠在門口,白璐覺得他有些話想問,但他們最終誰也沒有說什麼。
走在回校的路上,白璐心想,他應該是記得的。
記得那天自己大半夜喝多,打電話給,跟講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話,講到最後哭著睡著。
雖然他們誰都不曾提起。
白璐覺得從那頓飯起,與許輝之間的來往走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許輝很找了,也不再每週繁複地設計花樣。
好像最初的新鮮過去,他們都開始淡化。
可還是沒有斷了聯絡。
偶爾的一些夜晚,在白璐做著習題,或者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許輝會發幾條簡訊。
問在幹什麼,打工忙不忙。
簡訊總是聊著聊著就有始無終。
就這樣,時間一晃來到九月。
學校正式開學了。
「看著新生總覺得自己老了啊。」高三的考生們紛紛慨。
天氣也更熱了。
下午的育課已經很有人出門,大家寧願留在屋子裡發獃,也不願意出去曬太。
幾個生去食堂買了份冷飲,回班級裡吃,一邊吃一邊笑著聊天。
們的聲音很小,因為屋裡有許多睡覺的同學。
白璐是其中之一。
昨晚將所有事做完,已經後半夜了,今天白璐出奇地累。
伏在桌子上並不舒服,白璐睡得不踏實,朦朦朧朧之間似乎聽見有人在自己周圍說話。
「去啊……說啊……」
「怎麼一到這時候你就慫了。」
「……」
「再不說你可要走了……」
「……你別拉我啊!」
「喂……」
白璐緩緩睜開眼,剛好看見旁邊拉拉扯扯的吳瀚文和李思毅。
聲音戛然而止,兩人開始咳嗽,眼神飄渺。
吳瀚文無形之中瞪了李思毅一眼,李思毅全當沒看見,把吳瀚文往白璐這邊拉了一下,然後低頭開始看書。
白璐看著吳瀚文,「你有事跟我說?」
吳瀚文熱得額頭出汗。
白璐在他啞口無言的時候,腦中混沌地思索著,或許所有學習好的孩子額頭都很大,寬寬亮亮。
吳瀚文剛冷靜下來就發現白璐盯著他的腦門看,下意識地去擋自己偏高的髮際線。
「這個、這個……」
白璐看向他的眼睛。
「怎麼了?」
「沒事……」吳瀚文放下手,轉回子,麵相書桌上的試卷本。
白璐想了想,輕聲說:「今天六號了,明天你就去比賽了吧。」
吳瀚文肩膀一震,轉過頭,「你記得啊?」
白璐點頭,睏意沒完全過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加油。」
吳瀚文笑笑,白璐又問:「在哪比?」
「全省統一的考場,我已經去看過一次了。」
白璐嗯了一聲,「清華北大在向你招手。」
吳瀚文:「這個時候給我加,是不是不懷好意。」
白璐:「考試前不應該心有雜念。」
吳瀚文搔搔頭,「那個……」他手指頭玩著試卷,了一個個小卷。「那個,晚上……」
白璐等著他說完。
「那個……」
李思毅忍不了了,一拍桌子。
「晚上學委請你吃飯!大戰在即,同桌幫著踐行一下,行不行?」
吳瀚文驚呆了。
李思毅盯著白璐,小眼睛豎起來。
「行不行,都年人,給個痛快的!」
吳瀚文了:「你這什麼!是不是——」
「可以啊。」旁邊的白璐說。
李思毅這才把目轉向吳瀚文,勝利地挑了挑眉。
白璐說:「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吧,之前你給我講了那麼多題,我也沒有好好謝過你。」
吳瀚文大度道:「同學之間相互幫助,應該的。不用你請客,咱們在食堂吃一下就行了,主要就是打打氣。」
白璐點頭,轉念想到什麼,又說:「不過可能你要等我一下,放學後我要去送個東西。」
吳瀚文問:「送什麼?」
「有人今天過生日,我送個生日禮。」
「誰啊?」
白璐笑笑,「你不認識。」
吳瀚文恍然點點頭,「……行,那我在放學了在食堂等你。」
九月六,有人過生日。
白璐放學後背著書包來到許輝家,沒有敲門,知道裡麵沒有人。
許輝要跟朋友聚會,之前邀請過,白璐說晚上有事,沒有時間。
還記得他切掉電話時冷淡的語氣。
書包裡是準備了一晚的東西,拿出來,輕輕地在門裡,白璐轉離開。
許輝的確在外麵,今天朋友請客,下午三點不到,十多個人集逃學,包了一間ktv包房,瘋到沒邊。
許輝作為壽星,被人灌得*大醉,倒在沙發裡睡著。
夜晚,許輝睜開眼。
小葉在他上趴著,一邊囂著看著玩牌的男生們,沒有注意到許輝醒了。
他坐起,小葉才反應過來。
「阿輝你醒了!」屋裡聲音太吵,小葉大喇喇的嗓門吼得許輝頭更疼了。
「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許輝搖頭,想煙,在桌上了,胳膊被人了一下。
轉頭,是孫玉河,手裡拿著一包煙。
「出去?」
許輝點點頭。
從包房出來,許輝覺得又活過來了。
「屋裡太悶了。」孫玉河遞給許輝一支煙,說。
許輝把煙點著,了一口,說:「幾點了?」一開口,聲音嘶啞到自己都認不出。
「早著呢,才九點多。」
許輝了太,肩膀酸得發脹。
「哦,對了。」孫玉河往地上彈了彈煙灰,「你之前不是說認識一個一天生的妹子麼,怎麼沒來。」
「哼。」許輝不知想起什麼,冷著臉嗤笑,伴隨著搖了搖頭。
「怎麼了?」
「沒什麼。」
完一支煙,許輝從後兜裡出錢夾,了一張卡出來。孫玉河看見,淡淡地說:「別介啊,今天你是壽星,大夥請你吃飯的。」
許輝把卡給孫玉河,「我請吧。」
孫玉河靜靜看著許輝,半晌嘆口氣,接過卡,「行吧。」
「我這就走了,你們玩吧。」
孫玉河:「不打聲招呼?」
「不了。」
說完,許輝轉往外走。孫玉河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許輝連個最起碼的揹包都沒有,走哪都是一隻錢包夾,短恤,牛仔。
他走路微有點駝背,但個子高,顯不太出來,隻是偶爾看著,會給人一種形單影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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