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的記憶出現了斷層。

早晨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邊放著手機，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是許輝。

記得半夜他打來電話，但不記得什麼時候結束通話了。

至於容……

在食堂買了早飯，往教學樓走的路上回想起那一句——「都他媽怪你」。

坐在座位上啃完包子，其他同學才陸陸續續來上學。

十月中旬了，燥熱褪去，秋日安寧。

教室最前麵的計時板上的數字一天一天地往下減，大家已經習慣了。

六中高三生每週一次的測驗安排在週四下午。

上午照常上課，午飯之後，同學們回到教室，然後簡單收拾文。這時學委會在教室黑板上上一張考場表，考場是按照上一次周測的績分的，同學按照表上劃分，去自己的考場考試。

白璐把筆袋整理好，背著書包跟著大部隊一起出門。

門口稍稍有些擁堵，吳瀚文走到白璐邊。

「考個試而已，帶這麼多東西？」

白璐看了他一眼，「也沒多，隨便帶著的。」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吳瀚文，「桿司令啊？」他沒揹包，手裡也是空的。

「觀察不仔細了吧。」吳瀚文抬手，指了指自己口。原來領子夾著一支水筆，白璐剛剛沒有注意到。

「就一支筆？」

「嘖。」吳瀚文一撇，「眼瞅要考數學了，你這思維這麼侷促可怎麼辦。」說著，一扭，拎著自己的襯衫抬起來，出了子。

兜別著另外一支水筆。

白璐轉回臉，吳瀚文：「……我開玩笑的，思維不能髮散，不好集中力。」

人終於走得差不多了，白璐邁開步子，吳瀚文在門口跟上。

「哎……」

白璐回頭，吳瀚文閉。

「學委。」

「啊？」

走廊裡到是去往考場的學生，拖拉的腳步聲和細碎的說話聲充斥在慵懶的午後。

雖然懶，雖然慢，但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節奏裡。

白璐在某一個無人注意的空當，沖吳瀚文笑了一下。

很快很快，眨眼的功夫。

笑容慧黠，含著生獨有的恃寵而，甚至還有點小小的邪惡。

最後挑眉說：「沒事。」

人走了。

吳瀚文傻眼。

「什麼覺？」

轉頭，看見李思毅背著書包站在後，吳瀚文乾開口：「你怎麼還沒走？」

李思毅坦然，「剛剛太。」

吳瀚文：「你真是一個稱職的胖子。」

李思毅皺眉，「別轉移話題，什麼覺。」

吳瀚文長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口。

「哎，說不清，不給我來這麼一下子……」

李思毅呸了一聲，「別往自己臉上金，什麼不，第一次吧。」

吳瀚文：「……」

踢一腳，「趕考試去。」

坐在考場裡，白璐是靠近窗戶的位置，窗子開了一道小，風刮進來，微微有點涼。

這次下午考的是理科容，數理化，試卷在週六早上發了下來。

吳瀚文捧著試卷進教室時臉不太好。

白璐是個敏的人，預料到了什麼。

果然，吳瀚文一臉嚴肅將試捲髮到白璐的手裡，白璐看一眼，居然還舒了口氣。

抬眼，有點無奈地說：「我還以為差了多。」

吳瀚文眉頭皺，坐回座位裡。

包老師講題的時候大家都保持著安靜，一直到課上完了，一天結束了，吳瀚文鼻孔裡的氣纔出了出來。

白璐：「真沒多。」

吳瀚文：「比上次低了吧。」

白璐：「三科加一起差了不到二十分——」

「二十分！」

學霸可能這輩子都沒到過這麼恐怖的分差。

吳瀚文差點從凳子上蹦起來，白璐往後躲了躲，「你冷靜點。」

「二！十！分！」

中文真是博大深，隻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吳瀚文在念出口的同時已經生了一層冷汗，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樣，腦袋上約冒出同的黑煙。

吳瀚文慘痛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們省今年有多考生？」不等白璐說話，他馬上自答道：「將近三十萬！三十萬！一分之差就過多人了？你還敢說二十分！」

白璐啞口無言。

考試的時候狀態的確不好，前一天半夜的電話到底影響了的休息，整個考試過程頭都有點疼。

吳瀚文慢慢靜下來，眼睛盯著白璐，在白璐回視他的時候，又移開目看向書桌。

安靜了一會，可白璐知道，話題沒有結束。

剛剛開始吧。

吳瀚文一手拿著黑水筆，筆帽沒有摘下，在桌子上劃。

「是影響了吧。」他說。

「說話不要省略賓語。」

「噝——」吳瀚文氣，轉頭看白璐，後者笑笑，「逗你呢。」

吳瀚文：「我沒跟你在開玩笑。」

白璐的笑容漸漸淡去，吳瀚文的神也嚴肅起來。

「是不是影響了？」

「沒。」

「不可能。」吳瀚文堅定地說。

白璐看了看他，而後點點頭，「那就是吧。」

「什麼？」

「學霸說的都是真理。」

「……」吳瀚文了一下腰，而後語氣鎮定地說：「你不要跟我扯皮，沒用！」隨後語氣放緩，指尖著。

「那天回家之後，我又想這事，總覺得……覺得……」

白璐轉頭。

在等待別人說話的時候，神格外專註，專註到讓你不得不謹慎自己的發言。

吳瀚文抿抿，一口氣說完。

「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什麼不妥當。」

「你這件事。」

白璐低下頭，吳瀚文誠懇地說：「白璐，不可能沒有影響的，我們現在是高三。」

他神太過認真，讓話語也格外地有說服力了。

「你總要分出時間的，人力有限，沒有人能真正做到一心二用。」

白璐輕輕看著桌麵上的自己的雙手，吳瀚文知道聽進去自己的話了。

「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我總不是你的敵人。」

半晌，白璐低聲說：「也沒怎麼想……」

吳瀚文有點急：「那你接近他幹什麼？這麼關鍵的時——」

白璐轉首，剛好與吳瀚文四目相對。

「我不知道。」說。

吳瀚文：「什麼？」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也不知道。」白璐低聲說，「我說不清楚……」

不像是完全的敷衍，吳瀚文有些許欣，說：「那事也總要有點理由……你之前說為了蔣茹，全是為了麼。」

白璐反應很慢，他看出陷回憶，在思索。

過了一會，白璐輕聲說，「蔣茹最後那幾天，我一直都陪著。」

吳瀚文點點頭，「我知道。」

白璐：「我跟說了很多話，我真正的想法，都告訴過。」

吳瀚文：「你一直在幫。」

白璐凝視吳瀚文，強調著說：「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訴過。」

吳瀚文：「是啊——」

「可還那麼潦草地做了決定，就為了那麼簡單的理由。」

白璐此刻的眼神裡有難得的決絕。

「走得我不爽快……你懂麼，好像結局已經定下來，他們所有的認知都是對的，他們大獲全勝。這個結局太蠢了，我不服氣。」

吳瀚文啞然。

白璐很快恢復原態。

「其實本來也無所謂的，隻是那天晚上太巧了。」

那個燥熱無聊沒人陪伴的雨夜。

一切都太巧了。

就那麼遇到了。

一道懸而未決的題目橫空再臨。

那瞬間，老天爺的指尖在心口一撥，本來不及細究，提筆就去了。

吳瀚文問：「這就是你一開始時的想法？」

白璐：「開始時沒有想法……我沒想過會開始，想法都是後來慢慢補的。」

「那現在呢？」

白璐有一瞬間的怔然。

現在……

是個緒嚴謹的人，要把所有的記憶過濾一遍，才能決定此時的想法。

可不知為什麼，白璐卻並不想回憶。

「忘記了，太久了。」

「他現在知道麼。」

白璐看向他，吳瀚文又問：「你們是朋友了麼？」

白璐沒有說話。

吳瀚文反地握了筆。

「是朋友吧。」白璐說。

吳瀚文盯著，「白璐，要不……還是算了吧。你不覺得不值得麼，為什麼要跟他搭時間。」

白璐：「沒有多久。」

「怎麼沒多久，你已經好幾個週六沒有上晚自習了。」

白璐沉默。

「我說的是真的，說白了他跟你也沒有什麼關係，你找上他也隻是一念之差，還是不要再繼續了。」

白璐輕輕呢喃：「一念之差……」

「是，而且——」吳瀚文言又止，白璐看向他，「而且什麼？」

吳瀚文支支吾吾，白璐：「什麼。」

吳瀚文聲音極低，磕磕絆絆地說：「你不怕、不怕自己也……」

白璐不偏不斜地看著他。

「自己也什麼。」

吳瀚文墨跡了半天，終於把話說全了。

「你不怕自己也跟蔣茹一樣，喜歡上他麼。」

他很聰明——看著吳瀚文的白璐心裡想著。這個問題，他需要否定的答案，所以他把蔣茹加上了。

在這個不等式裡，兩邊都是正數，而蔣茹就好像是一個負號。

想贏，就不能帶著——不能像一樣。

白璐低聲說：「不會。」

說得很堅定，可吳瀚文眼中的擔憂半點都沒有消退。

「白璐，許輝這個人……」

鈴聲驟然響起，包老師風塵僕僕地從外麵進來，到講臺上翻材料。

白璐和吳瀚文同時轉頭做自己的作業。

等包老師走了，他們也沒有抬起頭來繼續說話，談的氛圍已經沒有了。

話題就這樣斷下。

許輝這個人……

許輝這個人……

到底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