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第二十三章
屋裡吵吵嚷嚷。
幾乎每個週五的夜晚都這樣,周圍的住戶都習慣了。起初的幾次有人來找過,但是被那一屋子的男起鬨地轟走了。
唱片機震天響,一個男生唱著最近流行的網路歌曲,唱得興了,還蹦躂起來。
小葉沒有跟其他人一起瘋玩,坐在沙發裡有些不安定,連旁人送到邊的零食都沒有注意到,眼睛一直瞄向門口。
一首歌曲唱完的時候,小葉終於按耐不住,站起往門口走。
到門口準備換鞋的時候,被人攔下了。
孫玉河斜著靠在門上,拿著手機,兩隻手在上麵飛快地打著字,目落在閃著的螢幕上。
小葉不滿地說:「幹什麼呀?」
孫玉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隨意抬抬下,「回去回去,跑什麼?」
「我出去看看。」
孫玉河好像被手機上的某些資訊逗笑了,空跟小葉說:「啊?」
小葉大聲說:「我要出去看看!」
孫玉河皺了皺眉,「看什麼啊。」
小葉手去撥孫玉河,「你讓開,我去找阿輝。」
孫玉河好歹一個大小夥子,而且格比許輝還結實一些,哪能被輕易弄走,站在原地打了個小晃,腳半分都沒。
小葉的淩厲勁上來,「幹什麼?!」
孫玉河像是不敢領教一樣,收起手機,跟好好說:「等一等啊,他在打電話呢。」
「跟誰打電話?」
「我哪知道。」
「怎麼這麼久?」
「久麼?還不到十分鐘呢。」說著,孫玉河跟小葉笑笑,「你給他打電話哪次不是半小時起的。」
小葉白了一眼,「那是我打的,這是誰給他打的?」
青春期的孩在涉及到心的男生的問題上,敏如髮。
「我哪知道。」孫玉河轉開眼。
「看著我說!」
孫玉河一撇,「我是真不知道。」
「孫——」
小葉剛要發飆,門開了。
涼風先滲,許輝低著頭跟在後麵。
孫玉河拿著手機到別去了。
許輝關上門,走到屋裡,一落座小葉就靠了過來。
「給誰打電話了,坦白從寬!」嘟著,輕輕撞了他一下。
許輝覺得有點了,又站起來,問孫玉河。
「我拿點啤酒,你喝不喝?」
孫玉河玩著手機,隨口說:「行啊。」
許輝拿了三瓶啤酒過來,坐下後小葉自覺地幫他開啟,許輝看著孫玉河,後者依舊玩手機玩得不亦樂乎,不時還傻笑著。
許輝似有一肚子氣沒發泄,一把把手機搶過來。
「哎!?」孫玉河瞪眼,「鬧什麼?」
許輝垂眼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天天發,膩不膩?」
孫玉河過來把手機拿回去,「我樂意。」
小葉在旁邊說:「怎麼了,跟誰聊天呢?惠子?」
許輝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還能有誰,一天聊二十個小時也不夠。」
孫玉河重新靠在沙發裡,瞄了許輝一眼,意有所指地說:「嗯,我就是聊不夠,你能把我怎麼著吧,至我還有的聊……不像有些人,想膩味還沒機會呢。」
許輝點一煙,全當沒聽見。
小葉臉不好,坐在一邊生悶氣。
許輝去上廁所時,小葉問孫玉河。
「阿輝是不是看上誰了?」
孫玉河哼哼唧唧,小葉掐了他一下,「是不是!」
「嘿你掐我幹什麼?」孫玉河從沙發上坐起來一些,「你有事問他去行不行。」他看著小葉的臉,又低聲叨咕。
「化鬼了這是……」
小葉一聲哼,翹起二郎,抱著手臂看著孫玉河,會審一樣。
「哪兒的呀?」
「什麼哪兒的?」
「那的哪的。」
孫玉河晃晃脖子,心裡罵著許輝那畜生又他媽躲廚房發簡訊去了。明明半天沒回復,還在那發。
小葉的審問還沒結束。
「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孫玉河隻能應付,「啊……不是。」
「外麵的?」
「嗯。」
「阿輝怎麼沒給來一起玩。」
「工作忙吧。」
小葉不屑地笑了一聲,「喲,工作了啊,這幾點了?」象徵地看看時間,「十一點了,這個點還沒下班,幹什麼工作的啊。」
孫玉河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哎,你們的都這樣麼?」
小葉著眉頭,「什麼樣?」
孫玉河搖搖頭。
許輝回來,臉不佳。
小葉一扭頭,坐到一邊,似乎是要跟他冷戰。
許輝並沒有理會,坐下後接著喝酒。
那一晚散場的時候,大家或多或都發現了點氣氛上的不對勁。
孫玉河走得晚一些,臨走前許輝的臉還沒有改善。
他地問一句。
「不回你?」
許輝氣極低,「嗯。」
「人家有事唄。」
「能有什麼事?天天有事?」許輝斜著眼睛看孫玉河,「一個生這麼晚打工?」
孫玉河無辜地看著他,「你跟我較勁有什麼用。」說著又笑了,「哎,惠子也打工,不過還能出時間跟我聊天,聊的你知道麼,手機藏在子裡,經理都——」
許輝瞇著眼睛看著他,孫玉河哈哈兩聲。
「逗你逗你,別當真。」
孫玉河換好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不管現在如何自甘墮落,許輝到底從小家教良好,每次送走客人的時候,就算心思不在,人也一定留到最後。
大家玩了一晚上,屋裡得不樣子,不過現在已經空了。
許輝也很疲憊,頭低著,不知在想寫什麼。
孫玉河回去幾步,在許輝不注意的時候,把他的手機了出來。
許輝抬頭,「嗯?」
「把小白兔的手機號給我吧。」
許輝的目一瞬間謹慎起來,「幹什麼?」
「你看你那表……」孫玉河指著許輝,「我他媽瞅著就不想幫你。」
許輝:「幫我什麼?」
「說說好話。」
「用不著。」
孫玉河無聲地笑。
許輝:「……」
「別的也就算了,談這事你就不要跟我裝了。」孫玉河手在口袋裡,斜楞著頭,一臉欠揍樣。「我談了十年,十年啊。不是吹,哥隨便一點經驗說出來都能造就一代聖,你還跟我爭什麼?」
許輝:「……」
停頓一會,慢吞吞地拿出手機,許輝把白璐的號碼調了出來。
「你不要說話。」許輝小聲說。
「我就記一下,最多也就幫你問問況。」孫玉河把號碼輸到手機裡,看了一眼許輝,說:「你死要麵子,很多話又不好說出口。」
許輝還低著頭,輕聲道了句謝。
孫玉河一拳頭捶在他肩膀上,「差不多行了啊。」
人走,已經快十二點了。
許輝回到屋子,客廳一片狼藉,他也不想收拾,回臥室,一頭栽在床上。
拿起手機看了看,什麼資訊都沒有。
隨手一扔,翻大睡。
*
白璐正在宿舍做一套數學題。
萬惡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厚如磚頭的積傷害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
那天與吳瀚文有始無終的談話讓白璐多有些介意。
試卷拿回來,白璐裡外看了好多遍,後來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在摳數學模擬題。
放在一邊的手機又震了一聲。
白璐沒有當回事。
今晚手機震了很多次,都是許輝的資訊,開始的時候白璐回復他幾句,後來說明瞭自己晚上有事後,許輝依舊不依不饒,就隻當沒看見。
再震一下,白璐無意間斜眼,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拿過手機,點開第一條資訊。
一顆碩大的頭蹦出來,白璐嚇了一跳。
這是一條彩信,孫玉河走在大街上的自拍。
下麵配著一條資訊。
「大妹砸!下班了沒?!」
深更半夜的,實在是有點搞笑,白璐樂了,回復。
「還沒。」
「這麼晚還不下班。」
「事有點多。」
「給阿輝回資訊了沒?」
「之前回了,後來做事沒有回。」
「他粘人吧。」
白璐手放在鍵盤上,不知道要按些什麼。
等了一會,孫玉河發來一條長資訊。
「妹子,你別怪他,我之前跟你說過,阿輝這人看著拽來拽去的,其實特別沒安全。我跟他認識很久了,你知道他經常請人吃飯,而且一吃就到很晚,其實他不是喜歡玩,他就是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待著心裡會慌。」
「他脾氣是有些臭,那是因為他家裡況特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不方便跟你全講,以後有機會告訴你。其實說實話,我真的覺著他對你很上心,你要平時工作閑了,就多找找他,他這人很好哄的。」
「你就當行行好,幫我們這些朋友照看他一下。」
「行麼?」
行麼?
白璐看完資訊,將手機輕輕關上,推到旁邊。
目重新回到試捲上,抬筆做題。
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習題上,一一毫都不分出去。
一道證明題用了整整兩頁算草紙。
翻來覆去地用了好多辦法解不出來,最後隻能去翻答案。
然後意外地發現其實看似複雜的題目其實簡單得近乎不可思議。
一條輔助線畫出來,從上到下,貫穿中央。
兩個公式,題目迎刃而解。
白璐看著試卷,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
看得久了,輔助線似乎起了變化。
好像了一條細細的鋼,脆弱不堪。
一會又變一柄利劍,向人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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