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第八章 黑龍出世

返回烏府,項龍心中仍不時浮起石素芳這個奇怪的子。滕翼、荊俊、烏果、趙大四人正和紀嫣然在商議,人人神凝重。

紀嫣然見夫君這麼乖,肯在初更前回來,出一笑容道:“我們正在研究如何把潛來行刺政儲君的刺殺團找出來,若任由他們行,太危險了。”

滕翼皺眉道:“問題是我們不能把事公開,只可以暗中去做,愈人知道愈好,否則國興的份會暴出來。”

荊俊冷哼道:“我不信任國興。”

紀嫣然抿笑道:“我們也不會輕易相信國興,但總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實自己的話。”

龍在荊俊旁坐下,笑道:“這棄暗投明,改邪歸正,浪子回頭金不換。小俊要記著寬恕比仇恨需要更大的勇氣和心。”

衆人哪聽過這類詞句和說話,呆了起來。

紀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今晚心不錯,是否得到石素芳的青睞?”

龍想起石素芳,道:“石素芳只可以奇子去形容,我看對男沒有半點興趣,的是莊周,不屑於自己的歌藝,對事有深刻獨到的看法,弄得嫪毐像老鼠拉、無著手,沒趣之極。而小弟則敬而遠之,報告完畢,才滿意嗎?”

聽他說到“老鼠拉”,紀嫣然早笑得不過氣來,荊俊等無不莞爾,不過對項龍層出不窮的新詞妙句,他們早習以爲常。

烏果嘆道:“有誰比項爺的說話更生?幸好我隨項爺久了,拾了點牙慧,功把小薇薇追上手,不負荊爺之。”

龍這才曉得烏果追求周薇,原來有荊俊在後面支持,轉向趙大道:“你和一班兄弟在咸過得寫意嗎?”

趙大激之,點頭道:“我們從未嘗過這麼風的日子,只要亮出項爺的名堂,仲父府的人都要給我們面子,芳夫人又讓我們挑選姬,家立室。唉!夫人太早離開我們哩!”說到趙雅,眼睛紅起來。

滕翼怕勾起項龍的傷心事,岔開話題道:“我們決定把一批人調,負責找尋這批危險的死士。另外又通知昌文君,要他立即把事報上儲君,後天是春祭之期,我怕敵人會在春祭趁儲君離宮時下手。依照慣例,到渭水的路線早經擬定,不能更改,刺客若要雜在夾道歡迎的民衆,是極難被發現的。”

龍忽地虎軀一震,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曾多次保護政要,可說是反恐怖行的專家,在此事上豈非可學以致用,大派用場?衆人見他神古怪,還以爲他想到什麼驚人的事,愕然看他。

龍無意識地揮揮手,興地道:“這次春祭的保安措施,由我全權負責,明天早朝後,小俊陪我去視察出巡往春祭地方的路線,讓我們和來自各國的刺殺英,各師各法地正面大斗一場,看看誰有更高的神通。”

見衆人呆瞪著他,項龍微笑道:“鶮此招最毒辣,是假若儲君在赴春祭場時出事,我和昌文君將是殺頭之罪,一石數鳥,照我看鶮的厲害,絕不下於呂不韋,只是欠了點運氣,像我和管中邪那次決戰般,押錯蟜吧!”接著站起來個懶腰道:“今趟他們仍是欠缺運氣,乃是因遇上我項龍。”

次晨項龍如常在鳴前起來練刀,然後到王宮去,由於特別早了點,所以爭得許時間,往見小盤。小盤或許是秦室歷來最勤勉的君主,一邊吃早點,一邊聽李斯的報告,以應付一會後的廷議。

見項龍到,小盤忙免去禮節,著他坐在下首,肅容道:“鶮和杜璧真斗膽,竟敢對寡人圖謀不軌,國興將功補過,大將軍看看該怎樣賞賜他。”

龍與李斯對一眼,笑道:“微臣還是歡喜儲君喚我作太傅,喚微臣作大將軍,好像要隨時帶兵打仗的樣子。”

秦國,恐怕只有項龍敢這樣和小盤說話。

小盤哈哈笑道:“只要見到太傅,寡人愁懷盡去。”轉向李斯道:“李卿!給太傅看看我們應黑龍而發的新幣。”

李斯欣然把新錢幣送到項龍幾案上。項龍拿起一看,錢作圓形,中間有圓孔,文爲半兩,象的龍紋,卻與心中的龍有頗大的分別。

李斯退回席去,嘆道:“紀才確是名不虛傳,其改朝換制的建議書,不但切實可行,還顧及整個政治經濟的革新,且訂下進行的日期,輕重緩急,無不恰到好,絕不擾民,請告訴才,李斯佩服得五投地。”

小盤顯然極寵李斯,笑道:“李卿太謙讓了,整個建議李卿亦出了很多力,與紀太傅同樣立下大功。”

李斯忙跪叩謝恩。

小盤沉片晌,對項龍道:“這次刺客來咸,太傅有什麼方法應付?”

龍欣然道:“儲君放心,賊子唯一可乘之機,是趁儲君明天祭河神時行,以有心算無心。但現在既讓我們得悉此事,整個形勢扭轉過來。微臣會與昌文君合作,碎敵人的謀,保證儲君不損半,還可讓六國有份參與此事之徒,認識到我們的手段。”

小盤對他敬若神明,大喜道:“有太傅負責此事,寡人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龍道:“但儲君須答應明天將由微臣全權理,否則妙計難施。”

小盤哈哈笑道:“那寡人明天便做太傅一天的下屬,任憑太傅吩咐。”

李斯到兩人間毫無懷疑的信任和真誠,出會心的微笑。早朝開始得無風無浪,但到呂不韋提出要把鹽鐵一分爲二,立即引起激烈的爭論。項龍聽了半天,勉強明白個大概。原來在孝公以前,秦國幾乎所有工商業均由府壟斷,但由於社會生產力的迅速發展,經濟結構方面發生深刻的變化,最重要是私人經營的崛起。爲了應付局面,秦室署機構,分門別類去管理各種工商業,其中最重要的是鹽鐵,分別關係到民生和軍事兩方面的問題。隨著秦國的擴展,東方一些先進的冶鐵中心,逐一落秦人之手,鹽鐵宮事務日趨繁重,更有走私鹽鐵以謀暴利的況,兼且鹽和鐵基本上是兩不相干的事,呂不韋故有此議。問題在呂不韋的提議主要是想起用他的人來負責秦國經濟軍事的兩道命脈,所以昌平君、李斯等出言拖延,好等黑龍出世,借勢一舉把兩個職位囊括過來。拖延自比反對容易,最後仍是沒有定論,小盤下令再作研究,早朝就此結束。項龍離營回署,滕翼和荊俊整裝以待,候他去探察明早小盤出巡的路徑。

龍道:“況如何?”

滕翼道:“國興剛來報到,烏果陪他去見其他將領頭目,據他說對刺客一事,仍未有眉目。”

荊俊道:“我和昌文君商量過,他說可隨便找個藉口,例如有了王宮的東西私逃,把全城封起來逐家逐戶搜索,自商鞅的連坐法生效,知不報者罪同,應該很容易把有問題的人找出來,但若這些人躲在杜璧的將軍府又或某些大臣府,當有一定的困難。”

龍道:“千萬勿要輕舉妄,我們要裝出對此事完全不知的樣子,更要教國興不要去偵察,以免打草驚蛇。”

滕翼笑道:“三弟對明天儲君的安全問題,似乎很有把握呢?”

龍微微一笑,把趙大找來,吩咐他依言去通知昌文君和國興,與滕翼和荊俊出發上路。離開咸城,沿道往渭水上游進發,見草原小丘,無窮無盡地展,連結蒼穹,不由神一振,溜目四顧,一時差點忘掉此行的目的。碧綠的小湖與青蔥的綠草,流溢彩,清麗迷人。草原上不時見到牧人趕著一羣羣的牛羊和馬,使大地充滿生氣和熱鬧。

滕翼指著一座長滿樹木的小石丘道:“若藏其上,暗置強弩,可中由道經過的任何目標。”

龍由迷人的景驚醒過來,吩咐荊俊在帛捲上記下各可供刺客利用的戰略地點。雖是午後時分,但當來到穿越林的路段,晨霧仍未盡散,空氣中水分充盈,視野有點模糊不清。

滕翼變道:“看天氣明日將有大霧,對我們非常不利。”

龍淡然道:“我看卻並非完全無利,至我們知道敵人該趁去程之時霧最濃的一刻下手,而不會揀選回程,其次是霧大有利於黑龍的出世。”

荊俊崇慕地道:“三哥顯是竹。”

龍欣然道:“我的兩位好兄弟,你們聽過誤中副車的故事嗎?”

滕荊愕然齊聲道:“誤中副車?”

龍想起“誤中副車”發生在小盤爲秦始皇之後,張良以力士運巨石錘錯車子,忙補救道:“那將是明天會發生的事,只要儲君躲在另一輛車,我們可安心把敵人引出來,加以殲滅。”

滕荊兩人同時絕,至此再無心察看沿途地勢,虛應其事一番,到渭水與正在那裡負責演黑龍的紀嫣然會合,一起返城去。

回到烏府,已是黃昏。踏大門,陶方通知他伍孚剛來了,正在東廳等他。

紀嫣然半認真地道:“刺探的人來了,不過勿要隨他到醉風樓去,莫忘你兩晚沒有陪伴我們,再不早點休息,看你哪還有神去應付刺客。”

龍哂道:“就算我有足夠神,也不會浪費在那些上,我項龍早擁有全個天下,除卻我的妻們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使我心。”

紀嫣然甜甜一笑,放他去了。

到了東廂,看到伍孚等得坐立不安,心中好笑,迎上去道:“伍樓主實不該來的,說不定會給嫪毐和呂不韋的人懷疑呢?”

伍孚早備好說詞,謙卑道:“項大人放心,小人非常謹慎小心。”

坐下後,伍孚低聲道:“儲君知道那事後,有什麼反應?”

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然是龍心大怒,但礙在太后份上,只能暗中提防,待找到證據,才與嫪毐算帳,那時看太后怎樣護他。”頓了頓道:“儲君對樓主的忠義,非常欣賞,正考慮怎樣賞你。”

伍孚大喜道:“只要可爲儲君和項大人辦事,小人便心滿意足,絕不會計較賞賜。”

龍故意道:“不若弄個職位讓樓主過過做的癮吧!但你的醉風樓卻須給別人打理,因爲從沒有當的人可兼營院副業的,說出來也不好聽,況且樓主早賺夠了!”

伍孚喜翻心兒,眉開眼笑道:“那只是件小事,爺一直想買我的醉風樓,如若事,小人把賣出的錢分一半給大人,小人知項大人不會把些許錢財放在眼,只代表小人一點心意。”

龍暗忖這個禮也算重了。忽然心中一,想到伍孚此子其實是想逢源,那無論何方得勢,他亦可得到利益。有了這樣的理解後,便覺得這“小人”不是沒有利用的價值。尤其當明天黑龍出世,必會震驚朝野,此長彼消下,小盤聲劇增,像伍孚這種看風駛舵的人,自該明白該靠向哪一方。

伍孚又諂道:“項大人若對小人樓哪位姑娘有興趣,只要一句話,小人立即把送來侍候大人,即使我也有辦法。”

龍訝道:“你不怕呂不韋嗎?”

伍孚嘆道:“怕都沒法子,現在以死威脅,不肯作呂不韋的姬妾。當然啦!若我有的姿,亦不肯嫁仲父府去。”

龍大意外,原來單只是畏於呂不韋的權勢,而非心甘願隨他,登時恨意全消,涌起憐意,問道:“呂不韋怎樣理此事?”

伍孚苦笑道:“他有什麼辦法?不就是對我威。可憐嫪毐又對我諸般威嚇,小人夾在其中,晚上沒有一覺好睡,項大人只須看看我的樣子便清楚。”

龍細察他臉容,果是兩眼陷而黑,非常憔悴,微笑道:“既知如此,何必當初?呂不韋何有人可言,但樓主卻偏要幫他來騙我,是否自尋煩惱?”

伍孚先是呆了一呆,接著臉上盡退,聲道:“我不明白大人的說話。”

龍微笑道:“莫傲也騙不到我,伍樓主自問比之莫傲高下如何?”

伍孚撲跪地上駭然道:“項大人誤會小人,若小人有欺騙……”

龍截斷他道:“千萬不要又生又死的誓神劈願,否則說不定我會替天行道,還你公正的誓願。”

伍孚慘然道:“請相信小人,小人真的……”

“鏘!”

百戰寶刀離鞘而出。伍孚嚇得滾了開去,滿額豆子般大的冷汗,臉若死灰。

龍好整以暇把寶刀放在旁幾上,若無其事輕鬆地道:“實不相瞞,呂不韋和嫪毐邊均有我佈下的人,所以本人方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只要樓主再說一句謊話,我項龍就拿這刀把你的頭斬下來,拿到鬧市示衆,犯的當然是欺君之罪。”

伍孚發呆半晌,頹然道:“小人服了!”

立春日。天尚未亮,咸城大部份的子民百姓,人人換上新,扶老攜,往渭水上游參與盛大的春祭。道上絡繹不絕,卻是井然有序。在滕翼、荊俊、國興三人指揮下,都騎軍全,沿途守衛,維持秩序。所有可襲路上車隊的掣高點均有人把守,戒備森嚴。若有刺客,只有利用道旁的林木掩護來進行刺殺行。朱姬、呂不韋和一衆公卿大臣,天尚未亮便到王宮與小盤會合,先在祖廟祭祀先王,乘輿出發。小盤在昌文君和一衆衛高手的掩護下,依計沒有坐上有王旗的華麗馬車,化其中一名衛,混在大隊中出發。王輿換上假扮小盤的荊善,此子手的靈活可媲荊俊,實爲應付突變的最佳人選。項龍還怕他有失,特別在馬車廂壁加上鐵板,像二十一世紀的避彈車。大隊開出宮門,出城後沿渭水而上。人民夾道歡呼,表示對君主的支持和戴。兩隊分別有近百多人的衛軍,牽著惡犬,徒步在道兩邊的山野林,先作地氈式的搜索,防止敵人藏,發放冷箭。烏家戰士則化裝平民,雜在衆人間,像二十一世紀的便裝探般監視羣衆可疑的人。項龍策騎在王輿之後,不斷指揮衛的行,把二十一世紀學來的一套,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大隊衛軍開路下,王輿領先而行,所到羣衆紛紛讓路,跪地叩拜。車隊兩旁由兩行衛保護,外一排手持高盾,一排備有弩箭,在防守上可說無懈可擊。項龍墮後十多個馬位,與小盤、李斯、昌文君等並騎而馳。

小盤欣然著左方山丘上的都騎正向他們打出表示安全的旗號,欣然道:“太傅的佈置,教寡人大開眼界。”

李斯笑道:“任刺客三頭六臂,照我看亦要無從下手,知難而退。”

往上方,看著繚繞空際的晨霧,微笑道:“敵人既是心策劃,必有應變之法,照我猜主要的突擊會來自上方,只要攀上樹頂,可以矢石一類的武突襲攻擊,假若我們沒有準備,在混於羣衆裡的刺客支援下,又有明顯的目標,他們說不定真能得手呢。”

小盤、李斯和昌文君往沒迷霧裡的樹頂,無不心中生出寒意。

龍續道:“前面有個雲杉林,無論下手或逃走,均爲最理想的地點,若要手,該是那。”

小盤大刺激,眼中出熾熱的芒,反是李斯和昌文君張起來,再沒有興趣談笑。項龍暗忖秦始皇畢竟是秦始皇,膽量比一般人大得多。一夾馬腹,往王輿追上去。

先頭部隊開進雲杉參天的。霧氣更濃,視野到十多步外開始模糊不清。大隊未至,鼓樂聲首先傳來,民衆紛紛拜倒路旁,候車馬經過。歡頌聲中,王輿開進林衛們早得吩咐,打醒神,準備應付突然而來的襲擊。項龍反平靜下來,眼睛找到混在羣衆的烏果,換個眼,知他沒有發現,並不奇怪。敵人若沒有僞裝的本領,本不用來。當一批高手下了死志,要決定行刺某一目標,將爲一可怕之極的力量。

龍向四周的鐵衛發出命令,烏言著等立即散開許,追在王輿後,提高警惕。半里長的林路,像世紀般漫長。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到林木逐漸稀疏,快將出林,仍未有刺客出現。渭水流的聲音,在前方傳來。接著前方豁然開朗,大河在前方流過,霧氣只是薄薄一層的似爲大地蒙上輕紗。

龍正鬆一口氣,異變突來。奇異的鳴聲起自道旁,項龍仍弄不清楚是什麼一回事,護翼王輿的衛紛紛掉下馬來,接著是速度驚人的猛撞在車廂壁上的可怕響音。駕車的者不知給什麼可怕武連頭都劈去,倒下車來,拉車的八匹馬浴倒地。車廂外壁碎裂飛濺,聲勢駭人。道上的羣衆立時一團,四散奔逃,一時哭聲震天,敵我難分。

龍大喝一聲,拔出百戰寶刀,朝前衝去。幾個人由道旁撲出來。“轟!”的一聲,其中一人以重鐵把車門搗開,此時最接近王輿而未有傷死的衛仍在十步之外。“呀!”其中一個想衝往車上的人面門中箭,仰翻地上。衆鐵衛弩箭齊發,襲者紛紛中箭斃命,只其中兩人翻往後,沒疏林,避過弩箭。

龍等圍了過去。十多道人影分由兩旁逃走,朝渭河奔去。蹄聲轟鳴中,衆衛狂追而去。

龍來到被撞開的車門旁,大道:“穩定羣衆!”

衆人依令執行,項龍瞥往車,荊善探出再沒有半點的臉孔,咋舌道:“幸好嵌了鋼板,否則小子再沒有命。”

龍定睛一看,只見地上散佈十多片圓形的鐵,鋒緣又薄又利,閃閃生輝,不過此時都崩開缺口。再往倒在車旁地上的近三十名衛,無不當場斃命,怵目驚心,破裂的盾牌散佈道上。這種以臂力擲出的圓,比弩弓的殺傷力更驚人,盾牌竟不起作用。再看馬車廂壁,木板碎散,出被撞凹的鐵板,不一口涼氣。其中兩個鐵飛進車,反撞時割開荊善的甲冑,幸好只是割損許皮。大隊停下,驚的羣衆被趕到一旁,遠離現場,由烏果負責察查,看看是否有刺客混在其中。小盤等來到項龍旁,見到劫後的慘況,大駭然。此時昌文君遣人來報,刺客跳進大河裡,遊往對岸,只擊斃三個人。項龍跳下馬來,檢視被殺的四名刺客,每人至中了三箭,當場殞命,沒有什麼可供追查的線索。

王齕、王陵、嫪毐、呂不韋等公卿大臣這時慌忙趕到,見到荊善由車走出來,大愕然。

小盤掉頭盔,出龍,臉寒如冰地對管中邪道:“立即給寡人搜城,若再有兇徒留在城,你這都衛統領就不用當了。”目落在遍地的上,慘然道:“給寡人厚葬卹!”

不忍再看,拍馬朝春祭場馳去。雖是發生刺殺慘劇,但大部份人都不知道這出事,氣氛依然熱烈。當小盤、朱姬、呂不韋和一衆公卿大臣登上祭臺,鼓樂喧天而起,分佈在左岸近十萬羣衆,伏地齊聲高呼“萬歲”!滕翼和荊俊指揮都騎,負責維持秩序。自商鞅變法,戰國七雄中,要以秦人最守規矩和聽話。縱是這種場面,仍是秩序井然。項龍等因有“前車”之鑑,怕再有刺客混在羣衆,築起人牆,把所有人隔在安全的距離之外。

霧氣趨濃,在大河上凝結不散,令人到大自然神迷離的一面。在臺下的項龍留心觀察臺上杜璧和鶮的表,只見兩人雖神如常,但卻不時有些顯示心不安的小作,知道兩人對刺殺失敗,正不知所措,茫然若失。

“蓬!”小盤接過火把,燃著臺上巨鼎的火種,烈焰沖天而起,煙屑送上天空,沒水霧裡。全場肅靜無聲。小盤展開祭文,朗讀起來。他昂然而立,氣度沉凝,確有君臨天下的威儀。

滕翼來到項龍之旁,低聲道:“聽說小善差點沒命,想不到刺客如此厲害。”

龍猶有餘悸道:“若目標是我,恐怕我早沒命了,誰想得到對方竟有如此可怕的武。”

滕翼凝迷霧鎖江的渭河,完全看不到對岸的景,推他一把道:“來了!”

龍本來什麼都看不到,給他提醒,溜目四顧,果然發現河水不知給什麼攪,竟開始翻騰起來,煞有氣勢。近岸的人開始發覺異樣的況,駭然指點。臺上呂不韋等人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地朝河水看過去,站在較後的羣衆紛紛翹足觀看,小盤朗讀祭文的聲音漸被哄人聲蓋過。驀地一條黑黝黝的龍尾在霧中深探出水面,冒上近半丈,猛地拍回水面,濺起漫空水花,濃霧竟像給拍散了。項滕兩人想不到紀嫣然會來此一招,其生比之以前初演時的“死龍”,實有天淵之別,齊嚇一大跳。岸上羣衆和臺上的將領大臣爲之駭然大震,譁聲四起。更有人嚇得雙膝發,或跪或坐,倒在地上。衆衛仍是驚魂未定,慌忙攔在小盤前,更有人拔劍彎弓。

小盤大聲喝止,喊道:“水出神,不得妄,違令者斬。”

昌文君等當然制止諸衛,以免“發生慘劇”。河水旋又平靜下去,十多萬君民,人人屏息靜氣,呆瞪湖面。倏地驚連起,只見在濃霧深,見首不見尾的黑龍再現神蹤,載浮載沉,翻波激浪,好一會後沒進水裡去。

龍等一齊喊破嚨的道:“黑龍出世,天降神,我大秦得水德以興。”昌平君帶頭先跪下來,接著人人學他跪下,連呂不韋、管中邪等也被現場激烈的氣氛染得跪下去。沿河近五里的岸邊,全是對江拜的人。最後只得小盤一人昂然立在臺上,面對大河,高舉雙手,形像突出至極點。在萬衆期待中,黑龍又再出現。

巨大的龍頭,在小盤前三丈許冒出來,又再沉下,如是者三次之後,整條龍浮上了水面,長達十多丈,尾不住拍打河水,看得人人膽心驚。黑龍忽地發出石破天驚的吼聲,連項龍等明知只是多人齊聲喊的效果,亦爲其神似而嘆爲聽止。黑龍兩眼突然噴出火焰,向小盤叩頭般把龍頭上下襬三次,然後施施然沒水裡。

王齕乘機大道:“水出祥瑞,儲君萬歲。”

衆人回過神來,齊喊:“黑龍萬歲!儲君萬歲!”

歡呼聲水般起落漲退,山鳴谷應,十多萬人沸騰起來,氣氛熱烈至極點,黑龍卻再沒有出來。呂不韋、管中邪、杜璧、鶮、嫪毐等人面面相覷,瞪目以對,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去看待眼前令人驚心魄的異事。

打鐵趁熱,朝朝外對黑龍祥瑞甚囂塵上之際,在小盤返宮途中,紀嫣然扮作聞風趕來,向小盤攔路獻上鄒衍的《五德終始說》。戲劇的攔途獻書掀起另一番鬨,此時朝臣和人民的緒再也不任何人控制。一批批的朝臣將領主宮參見小盤,宣誓效忠,咸城鞭炮,人民在街上歌舞歡呼,番到王宮大門外跪拜。在項龍的提議下,小盤把王宮的閱兵場開放,還三次出來接民衆的歡呼。保安當然是嚴至極點。呂不韋和嫪毐措手不及下,雖心中懷疑,亦束手無策。黑龍的出現,比十套《呂氏春秋》加起來的威力更凌厲,小盤的聲一下子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

當日未時末申時初,王綰、昌平君、李斯、王齕、王陵一衆重臣大將宮見小盤,建議秦室正式採用鄒衍的《五德終始說》,作爲國書,並請正式策封紀嫣然爲尊貴的“師”,負責起草改朝換代、以應祥瑞的“新政”。整件事的策劃者項龍,想不到黑龍的威力如此厲害,連很多本投向呂不韋的朝臣,亦改而投向小盤。小盤立即召開臨時朝會,在廷上由紀嫣然宣讀新政。廷文武百,人人神,呂不韋和朱姬卻是驚異不定。不過在這種被蒙上神迷信彩的氣氛裡,誰都不敢忤逆得到天命的小盤。

絕人圜的紀才穿上華麗暗金紋的黑長服,頭戴高冠,寶相莊嚴的首先宣佈渭水爲“德水”。由於渭水乃黃河的一截河道,換言之整條黃河都變德水。因冬季屬水德,故以冬季開始的十月份爲歲首,作爲一年的第一個月。接著是“尚黑”。五行配五,水爲黑。於是服飾、旌旗改以黑爲主。跟著是“度以六”。五行水與數之六相應,故以後各種用“數六”以爲度。例如符、法冠皆六寸、而輿六尺。六尺爲步,乘六馬。

龍眼看著由自己一手策劃出來的盛事,激得頭皮發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此事對秦王朝的深遠影響,也在中國歷史上留下千載不滅的痕跡。秦統一中國後,分天下爲三十六郡,正因三十六乃六的自乘數。又如遷天下富豪於咸的數目爲“十二萬戶”,十二萬正是六的兩萬倍。最後是最關鍵的改政,借紀嫣然之口,實行李斯心構想出來的“三公九卿”制,以強化小盤的中央集權。把以前因呂不韋弄權而導致的制紊,王令難行的局面扭轉過來。表面看去,大多數人仍能保持本的權力,嫪毐甚至權力大增,但暗裡卻以嫪毐制呂不韋之勢,而小盤則再次抓牢兵權和財政。

呂不韋仍任丞相,昌平君改左丞相爲太尉,馮劫當上史大夫,合稱三公。三公職權分明。丞相乃文之長,上承君主命令,掌金印,佩紫綬,協助秦主理全國政務。等若變相否定呂不韋充滿攝政大臣意味的“仲父”份,丞相併非是作爲君主的對立而出現,而是上承君王的旨意,加強王權的權威

昌平君的太尉則是協助小盤掌管全國的軍務,使秦國的軍隊有了統一的指揮,無形中削掉蒙驁、杜璧等對屬下軍隊的自主權。改革等若把以前左丞相一職和大司馬結合,又等若把徐先和鹿公兩人的權力併爲一職,通過昌平君,小盤可以直接控制天下最強大的秦軍。此職同是金印紫綬。

三公之末的史大夫更是李斯的超級腦袋嘔心瀝構思出來削呂不韋權力的妙策。表面上,史大夫似是李斯以前的長史,爲小盤理一切奏章命令,只多了監察臣下的職權。但當紀嫣然詳述職權,指明舉凡丞相有權理之事,史均可過問,而史監察之權,卻非呂不韋丞相所有。於是變史大夫牽制丞相,明捧暗削地減低呂不韋的影響力。馮劫以前掌管律法,爲人公正不倚,由他來擔當此職,無人敢作異議。由此可看出小盤用人到之

嫪毐則由史升爲九卿之首的奉常,掌管宗廟禮儀,下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醫和六令丞。這是個位高但卻沒有實權的職位,最適合嫪毐“假閹宦”的份,同時給足朱姬面子,以免惹起的反

嫪毐原本的史一職,由嫪毐的兄弟嫪肆替上。小盤從項得知此人不學無,只是個好魚的庸材,故一點不擔心他。況且史一向只管都城三大軍系與王宮的文書往來,要作惡也作不出樣子來。

昌文君當上九卿次席的郎中令,負責整個都城的防務,換言之衛、都衛和都騎三軍變他的統屬。其他衛尉、太僕、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史、府七卿中,以廷尉、治粟史和府三職最重要,分別由李斯、王綰和蔡澤出任。李斯等若連升數級,掌管全國的刑罰司法,爲全國最高的司法,下有正、左、右三監。嫪毐的客卿令齊和茅焦分別坐上左、右監之位。治粟史是財務大臣,負責全國賦稅和財政開支。府管國工商業,亦是要職,像蔡澤這種重臣,小盤不得不好好安他。

對外戰爭方面,王齕、蒙驁、王陵和王翦被策封爲四大上將軍,而項龍、安谷傒和杜璧三人仍爲大將軍,只有他們七個人有率領大軍征戰的權力。這是個含有妥協的政治改革,最得益的是小盤,其次是嫪毐,呂不韋卻如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但因現在朱姬和王綰等一衆大臣支持小盤,呂不韋惟有黯然消。黑龍此一著天馬行空般的奇兵,加上接踵而來的“攔途獻書”,一下子把呂不韋從權力的極峰至摔下幾級,以後再不能像以前般隻手遮天,爲所爲。小盤宣佈退廷,羣臣高呼“萬歲”,接著人人趕回家去,沐浴更,好參與今晚在王宮舉行的春宴。而立冬日也爲秦國的新年。

龍本想溜走,卻給升了得要死的李斯扯他去見小盤,紀嫣然卻沒他們好氣,自行返家。今趟雖未可言全勝,卻是天大的轉機,王齕、王陵、昌平君、昌文君等緒高張,擁著大功臣項廷見小盤。小盤見衆人來到,由龍座走下來,兩眼得紅紅的。

龍有點神智迷糊的看著小盤龍行虎步、氣勢迫人的朝他走來。忽然間他到小盤非常陌生,但又親近得像自己的兒子。那種極端相反的覺,激起他無比奇異的懷。尚有幾年,小盤便要加冕爲王。而他與未來的秦始皇的關係,將要畫上休止的符號。他是不能不走,因爲他不想沾染六國軍民的鮮,對戰爭他已深厭倦。

小盤的實際年齡是十九歲,完全備一代霸主高踞衆生之上的威儀和氣概。他雖比項龍矮大半個頭,但肩寬背厚,手足壯,方面大耳,尤其是一對龍目,項龍被他來時都心寒。以前的徐先、鹿公在知道他不是呂不韋的孽種,立即死心塌地;現在的王陵、王齕對他矢志效忠,自非無因。蓋小盤正是那種天生有服人魅力的政治領袖。可想見當他正式加冕爲王,將更不得了。

小盤來到項前,一把執著他雙手,喜道:“太傅啊!我們功了。”

李斯等圍著兩人,高聲道賀,人人都有點胡言語。一直以來,君主和權臣的鬥爭,鮮有可在不干戈下完的。但正因耍出黑龍漂亮的一招,立即把呂不韋辛苦經營多年的勢力削減大半,又把他可能暗中策劃的叛碎。如此兵不刃的取得驕人果,誰不莫名。在現今的勢下,要舉兵作本是沒有可能的,咸的平民定會起義來支持小盤,更不要說一向忠於王室的軍隊。

龍微笑道:“臣下也好該休息一下,請儲君賜準。”

小盤嘆道:“寡人雖是千萬個不願,只好如太傳所願,不過一旦有事起來,太傅定要回來助我。”

龍如釋重負道:“文有昌平君和李廷衛,武有兩位上將軍,儲君看著辦吧!”

衆人鬨然大笑。因項龍等若說,沒有事最好不要來煩我。

李斯笑罵道:“項大人不要笑在下,在項龍跟前,李斯永遠是你由趙國回來時在城外初遇的李斯。”

小盤道:“太傅準備何時回牧場暫休?”

聽到他特別在“暫休”兩字加重語氣,各人均出會心微笑。

龍反手握小盤的雙手,到兩人的連結在一起,答道:“待掃平邱日升的武士行館和小俊婚後,我便回牧場去,依儲君之言暫休,該仍有十多天會留在咸。嘿!我要回家沐浴更,好參加今晚的春宴。”

小盤依依不捨放開項龍的手,道:“我嬴政之能有今日,實拜太傅所賜。”

以他一國之君的份,肯說出這種話,衆人無不容,只有項龍明白他意之所指。當日只知調戲婢的頑,誰想得到竟是日後一統天下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宮門外滿來“朝聖”的羣衆,見項龍出來,立即歡呼四起。蹄聲響起,國興領著一隊親兵,由旁邊衝出來,隔遠向他施禮。項龍見國興一軍服,像變另一個人般威風凜凜,不記起荊俊初穿服的樣子,心裡不由對國興多生幾分親近的覺。

國興來到他旁,陪他往烏府馳去,低笑道:“卑職在門外等了一段時間,剛纔嫪毐和呂不韋分別出來,羣衆都大喝倒采,氣得兩人臉都黑了。但項大將軍出來,卻博得最多的采聲。”

龍看著穿上新的小孩在道旁放擲鞭炮和互相追逐,心前所未有的閒適舒暢。小盤終於穩固他的王位,以後只有他找人算帳,像呂不韋、嫪毐之徒,適堪配作給他練拳的對手。

國興道:“項爺請相信小人,小人以後是死心塌地跟定大人。”

龍聽他改變口氣,擺出家將的姿態,欣然道:“十來日後我會返回牧場,由小俊暫代我的職位,你好好跟著小俊幹吧!這是你和他最佳的修好機會。”

國興點頭答應,低聲音道:“那些刺客有五個人逃出來後,到了杜璧的將軍府去躲避都衛的搜捕。聽邱日升的口氣,他們會化作我們武士行館的人,今晚去參加春宴。”

龍奇道:“難道他們以爲今晚還有機會行刺?又或不知道宮赴宴者是不準攜帶武的嗎?”

國興道:“邱日升還沒這麼大膽,只是希借這批人來重振行館的威風。”

龍淡淡道:“也好!就讓我今晚落落邱日升的臉吧!若非礙於嫪毐,今天我就去把他的行館拆掉。”

國興聽得心驚膽跳,暗忖幸好自己“改投明主”,否則將是盡凌辱的其中一個。

國興又道:“聽說今早單想上吊自盡,幸好給人救下來。”

龍現對單只有同而無惱恨,但此事卻不宜手,只好嘆一句心有餘而力不足。忍不住問道:“單的心是否向著嫪毐?”

國興神地道:“這事恐怕只有本人清楚,但醉風樓婢僕間流傳著一個消息,是單真正看得上眼的人是項爺你。”

龍嚇了一跳,失聲道:“這事定是弄錯,否則爲何我沒有任何覺。”

國興聳肩道:“人心最難測的,或者是傳錯吧!”

這時已到烏府,國興施禮走了。項龍想起自己幸福溫暖的家庭,立時把單的事置諸腦後。

剛踏府門,手下告訴他醉風樓的紅阿姑楊豫來找他,正在東廳等候。項龍大愕然,猜到該與自殺不死的單有關,心中暗歎。他差點想使人去把楊豫遣走,但終不起心腸,矛盾地掙扎一番,到東廳去。

洗盡鉛華,穿素服,樣子比濃妝豔抹更順眼,雖比小上前晚的石素芳,但其清秀之已屬罕有。到現在他仍弄不清楚這位歡場心底的玄虛,是否只因屈於呂不韋的權勢,不得不暗害自己?抑或真的上管中邪或許商,甘心爲虎作倀。在這充滿謀詭計的環境裡,他早學會不輕信任何人。同時亦學懂以種種手段去對付敵人,例如伍孚和國興。

楊豫見他來到,大喜離座迎來。項龍真怕懷,那若給婢僕看到,報與烏廷芳諸知道,那就跳進黃河德水也洗不清。人的心理是這樣,他去醉風樓胡混,紀才等可以不知爲不見,但若把風流帶回家裡,將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

龍慌忙施禮,道貌岸然道:“豫姑娘請坐。”

楊豫乃揣男人心意的專家,甜甜一笑,橫他大有深意的一記眼,退返座,待項龍在側旁坐下,蹙起黛眉,輕嘆道:“今早上吊自盡,幸好我們一直防作出蠢事,及時把救回,但頸項多了一道可怕的瘀痕,會有好一陣子不可以出來見客。”

龍皺眉道:“豫姑娘來找項某人,難道認爲我可爲效勞嗎?”

楊豫道:“妾也知這樣來找項大將軍,不給你掃出門外已對妾非常客氣。只是和妾比親姊妹還要好,其他人又畏懼呂不韋權勢,噤若寒蟬。現在咸,只有大將軍一個人不把呂不韋放在眼和楊豫走投無路,惟有厚來求項大人。”

龍苦惱道:“不是一向和嫪大人相好嗎?現在他權勢大增,假若他肯娶,而又心甘願的話,呂不韋該很難反對。”

楊豫出不屑之,呸一聲道:“嫪毐算什麼東西?充其量只是太后的面首男寵,他出來鬼混可以,一個月前有人送了他兩個歌姬,結果給太后派人活生生打死,大將軍請說還有誰敢嫁他的史府去。”

龍聽得愕然以對,想起呂不韋壽筵時朱姬充滿妒意的怨毒眼神,整個人寒浸浸的。朱姬變得太可怕了,自莊襄王被呂不韋害死,的心理便很有問題,但仍想不到這麼的一個人。

楊豫續道:“何況對他只是虛與委蛇,本來確是迷上了他英俊的外表和風采,但自聽過白蕾說及有關他以前喪盡天良的壞事,現在只餘下憎厭之心,再無歡喜之。”

龍心想白蕾定是由韓闖聽來有關嫪毐的惡行,以韓闖的爲人,必會添鹽加醋,口舌不饒人。

不過嫪毐亦是“罪有應得”。

楊豫神忽轉溫,含脈脈的瞧著他道:“只有項爺的聲譽最好,就算是你的敵人,也說不出項爺做過什麼壞事。初時我們是不明白,後來見我們這麼一再開罪項爺,項爺仍諒我們是迫不得已,還和相待,我們心中非常激。”

龍苦笑道:“好人最難做,坦白說,呂不韋要納爲妾的事,我實在很難手,且沒有手的理由。”

楊豫竹道:“項爺至有兩個方法可幫助,最簡單當然是由項爺把納爲小妾。不過我也知是強人所難,還會使項爺和嫪大人不和。”

龍嘆道:“另一個辦法又如何?”

楊豫咬著下脣道:“助逃離秦國。”

龍不解道:“助離國對我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只要我吩咐下去已可辦到,但問題是像這麼人的,到任何一都會有人垂涎,豈非逃出虎口又進狼口嗎?若遇上盜賊或流氓,的遭遇更不堪想像。”

楊豫喜道:“項爺肯點頭就在魏有位仰慕的王族公子,曾多次派人來求到大梁去,只要項爺使人給他送出消息,教他派人到邊境來迎接,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龍心中一道:“那王族公子是誰?”

楊豫低聲音道:“是以前在咸當質子,後來逃回大梁的增太子。”

龍暗忖原來如此。看來單並非真的喜歡他,但若爲太子妃,怎都好過當呂不韋的泄慾工

龍自己知自己事,絕不能著心腸見死不救,苦笑道:“好吧!你教在小樓裝病,誰都不要見,今晚趁所有人去參加春宴,我派人來把連夜送走。另外我再遣派快馬去知會太子增和龍君,唯一要腦筋的地方,是要佈局自行逃走的樣子,以免牽累豫姑娘和其他人。”

楊豫大喜撲他懷裡,眼都紅了。

龍駭然道:“若你想謝我,快給我坐好。”

楊豫不顧一切在他上重重吻一口,移開許,熱淚泉涌地嗚咽道:“妾銜環結草,仍不足以報項爺不念舊惡的大恩大德。”

龍敢肯定不是另一個陷阱,否則楊豫便是演技派的超級巨星。況且此事自己本不用親參與,想害自己亦無此可能。

與楊豫商量了聯絡的細節,順口問道:“你爲何不和一道走呢?”

楊豫忸怩地瞧他一眼,言又止,最後垂下螓首,秀臉紅紅的,神態人之極。

龍恍然道:“原來豫姑娘上管中邪。”

楊豫搖頭道:“怎會是他呢?他是個冷的人,每次和人家歡好後,立即將人家趕走,說不慣與人同眠,這樣的男人,只有呂三小姐會看上他。”

龍哂道:“對呂娘蓉他自然不會這樣,我知道了,定是許商那個傢伙,他的確長得很好看。”

楊豫咬著脣皮沒有作聲,神卻是苦惱和無奈,好一會道:“到哪裡還不是一樣,假設呂不韋迫我作妾,我只好認命。但比我堅強多了。唉!說出來恐怕項爺不會相信,我不願有任何事欺騙項爺,的上吊只是我和想出來的假局,好拖延呂不韋。”

龍頹然道:“我已非常小心,仍給你們騙倒。”

楊豫誓願道:“現在再沒有瞞,本來妾本不敢奢想來找項爺,但卻說只有項爺有能力幫,而且定會幫,因爲明白項爺是天生俠義的真正英雄。”

龍再次苦笑道:“看得我這冤大頭準確極了。”

楊豫拭去淚漬,出迷人的笑容,道:“說,若項爺不要,就把送走好了,唉!現在咸城誰家子不想項爺的門?”

龍心厲害,像楊豫這類“專業”,要討好一個男人,確是出當行,人明知是假話,仍到非常用。至還有歸燕、呂娘蓉,甚至嬴盈都不想嫁給他項龍。項龍見時間無多,既要安排單逃離咸的事,又要趕往王宮赴宴,更怕紀嫣然等誤會,忙把楊豫送出門外。楊豫翩然去後,項龍第一件事是找來趙大,由於他曾隨趙雅在大梁住過一段長時間,悉當地的況,讓他去負責這件事最合適。單開溜,最不幸的人是伍孚,將可迫他進一步靠攏自己,爲另一隻在呂不韋集團的有用棋子。趙大還以爲是什麼危險任務,聽到只是把單送往魏境,欣然答應。到項龍回到後宅,還以爲紀嫣然等盛裝以待,豈知衆妻婢正逗兒爲樂,且穿便服,沒有任何去參加春宴的意思。

龍奇道:“你們不去湊熱鬧嗎?”

紀嫣然懶洋洋躺在臥幾上,斜靠墊,慵倦不勝道:“夫君大人好像忘掉是誰舉起龍尾拍打整個早上的德水,又在廷上罰站罰唸書罰足整個時辰。本來也想去的,但浴罷忽然失去力氣,只想什麼都不做,更沒有閒去想夫君大人爲何和醉風樓的姑娘閒聊大半個晚上。”

龍既是憐意大起,又是差點給氣壞,跪下來在臉頰香一口,向烏廷芳道:“你們呢?”

趙致撇撇小道:“嫣然姐不去,我們還哪有興致?”

龍心中有點明白,舉手投降道:“神明可鑑,我項龍與楊豫往日沒有任何私,今天亦是如此,之所以……”

紀嫣然探手掩著他的,笑道:“不要疑心,我們只是鬧著玩吧!”

烏廷芳吃吃笑,態橫生道:“但不去赴宴卻是真的,見到呂不韋我便想起……唉!都是不說了。”

一黯,項龍立即想起趙倩和春盈等心的人兒,明白的意思。田貞、田兩人走過來,把他挽起,服侍他沐浴去了。

穿著妥當,來到大廳,滕翼和荊俊正和陶方閒聊著等候他。

龍道:“單的事趙大通知了你們嗎!”

滕翼點頭道:“只是小事一件,能氣氣呂不韋,害害伍孚,總是樂事。”

荊俊哂道:“單正因看清楚這點,不愁你不答應,不過真的長得很。”

龍給他提醒,立時對楊豫打個折扣,自己太容易朝好的一方面設想。

陶方道:“剛纔我見過圖先,他問我黑龍是否龍你想出來的,我不敢瞞他,圖先要我告訴你,他真的服你了,這絕計比捅呂不韋兩記百戰寶刀更厲害。呂不韋回府後暴跳如雷,也猜到我們在裝神弄鬼,卻全無辦法,圖先說以呂不韋的格,可能會鋌而走險,教我們更要小心。”

龍心中一懍,頷首教,因爲自己確有點被勝利衝昏頭腦的飄飄仙,非常危險。

滕翼笑道:“管中邪抓了一批人,不過據我看都是無辜者,他還想拿這批人去頂罪,卻給我們的廷尉大人接收過去,不準他毒打招,這次管中邪也算失威了。”

荊俊苦惱道:“我只要見到國興就心中有氣,三哥還偏要我去教他辦事,唉!”

龍抓著他胳膀扯他過來,正容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俊當作做一次好心,給他一個機會吧!”

滕翼長而起道:“時間差不多,我們宮吧!”

龍道:“記得帶你的墨子劍,今晚會是好戲連場。”

陶方訝道:“怎會有這種事?這是大秦的國宴,沒有儲君點頭,誰敢生事?”

龍一拍掛在腰上的百戰寶刀,笑道:“我們就是有儲君點頭的人,好省下異日去挑武士行館的腳力。”

滕荊兩人終告明白。

龍帶頭朝大門走去,哈哈笑道:“黑龍出世,乃天命的安排,際此大喜日子,我們提早給邱日升開年如何?”

滕荊陶三人笑著追上來,與他出門外。十八鐵衛和滕荊陶三人的親隨早備馬等候。四人上馬,旋風般馳出大門,王宮的方向趕去。整個咸城籠罩在迷離的夜霧裡,詭異得有若鬼域。項龍想起即可返回牧場點清福,心豁然開朗。自趙倩等不幸命喪客地,他從未嘗過像眼下般忘憂無慮,再沒有像被無形的重擔子不過氣來的覺。

龍與滕、荊兩位兄弟及陶方四人在親衛護翼下,朝王宮進發,忽地前方蹄聲驟起,暗霧中一騎在前方狂馳而來,後面追著十多名騎士,似把長街當作競賽的走道。

滕翼大喝道:“來人停馬!”

前面騎士已來至燈籠映照的範圍,只見他滿,大道:“大將軍救我。”

衆人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國興。國興想手勒馬,顯已支持不住,側由馬上墮往左方。

就在戰馬煞停,國興快要肩撞地上之際,弓弦聲響,一支勁箭由後邊騎士手上發出,準確得難以置信的由國興後頸,前頸穿出,到國興掉到地面,已爲一毫無生命的。縱使以項龍一向的反應迅捷,仍看得頭皮發麻、睚眥裂。十八鐵衛全掣出弩弓,迅速上箭。

那批人奔至國興倒地,紛紛勒馬停定,帶頭者管中邪正把強弓掛回馬背上,大聲道:“項統領見到了,國興畏罪潛逃,下屬不得不執行王令,把他殺。”

龍渾冰冷,同時涌起滔天怒焰,“鏘!”的一聲拔出百戰寶刀,冷喝道:“管中邪你竟敢當著本人眼前,殺我都騎副統領?”

管中邪的親衛立舉鐵盾,擋在他面前,形盾牆。

管中邪好整以暇笑道:“項統領請勿誤會,且聽我詳細道來,卑職奉有儲君之令,追緝今早蓄意刺殺儲君的兇徒,竟發覺兇徒由武士行館館主邱日升勾結前來咸。現在邱日升和兇徒全落網,由仲父親自審問,只有國興拒捕逃走,項統領清楚看到,若認爲卑職有失職之,大可在儲君、仲父和太后駕前提出來說。”接著喝道:“給我搬!”

龍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大喝道:“不準他!”

管中邪佔盡上風,大笑道:“項統領有命,卑職怎敢不依,我們走!”

拍馬掉頭便去。那批都衛策馬緩退十多步後,齊聲呼嘯,紛掉馬頭,追著管中邪去了。項龍等面面相覷,目最後落到勁箭貫頸,倒斃泊中的國興旁。

陶方嘆道:“我們終是低估呂不韋,這一著毒辣之極,不但殲滅武士行館,同時落了我們和嫪毐的面子;還可把矛頭直接指向嫪毐,甚或杜璧和鶮。”

滕翼肅容道:“呂不韋說不定乘機藉此事鬧大,對付嫪毐和他的手下。”

龍搖頭道:“他絕對不了嫪毐,小俊你著人爲國興後事,同時保護他的家人,我立即進宮面見儲君,看看該如何應付此事。”

一夾馬腹,往前馳出,再不忍見國興的慘狀。一直以來,管中邪雖是他的敵人,但他對管中邪尚存三分惺惺相惜的心意。在這一刻,他只想將他碎萬段,再沒有毫可惜的覺。

通往王宮的大道上車水馬龍,公卿大臣們似像一點不曉得咸城刻下的腥風雨,興高采烈的往赴春宴。

抵達宮門,遇上昌文君,後者神凝重,迎上來道:“儲君正要找龍。”

龍驀地記起一事,登時汗流浹背,向滕翼道:“咸城今晚定是翼難飛之局,趙大和單……”

滕翼劇震道:“我曉得了!”掉頭便去。

龍忙吩咐昌文君派出一隊衛,跟去保護滕翼,然後宮見駕。心中對國興的死仍是難以釋然,自己確被勝利衝昏頭腦,也不想想在咸呂不韋的勢力是多麼龐大。以他的明,怎會想不到小盤的被刺,杜璧、鶮兩人一定不了關係。現在呂不韋拿下邱日升,擺明是要對付嫪毐。不過他卻清楚知道,或者由歷史上早知道在嫪毐公然作反前,呂不韋仍奈何不了嫪毐。與呂不韋對敵,一個不小心,立要吃上大虧。想到國興剛棄暗投明,卻給管中邪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殺,那種憤恨及無奈的覺,使他恨不得立即盡起烏家兵,殺進仲父府去。

小盤此時正在書齋,和昌平君、李斯、王齕、王陵四個心腹大臣大將說話,神出奇地冷靜,見他來到,欣然道:“太傅免禮。”

龍勉強下心中波濤洶涌的緒,在王齕下首坐好,沉聲問道:“眼前況如何?”

王齕答道:“管中邪剛纔對武士行館發突襲,常傑和安金良當場被殺,邱日升給他們用把右手骨敲碎,行館的二百多名核心武士全被擒拿,另外還審訊了兩名傷的刺客,證據確鑿,使邱日升沒得抵賴。”

對面的李斯道:“那些人被送到我那裡去,包括邱日升在,都一口咬定是嫪毐指使的。由於渭南武士行館之所以能夠重開,全賴嫪毐大力保薦,所以嫪毐這次很難置事外。”

小盤道:“我要找太傅,是要大家商量一下,是否正好藉此事除去嫪毐?”

龍心中恍然,小盤雖被迫接自己安排以嫪制呂的妙計,事實上他對嫪毐鄙屑厭恨至極點,因爲嫪毐等若把朱姬由他邊搶走。在很大的程度上,小盤恨不得有機會深深的傷害朱姬,以泄心中怨憤。現在黑龍出世,他再不像以前般那麼懼怕呂不韋,所以更覺這想法極力。只要他項龍略一點頭,小盤傳令下去,比小盤更恨嫪毐的呂不韋會立即派人殺盡嫪毐的家將,真個閹了他,再屈打招,然後給李斯的大法理。朱姬本並無實力,若小盤不站在那一方,呂不韋確可爲所爲。

龍沉聲道:“嫪毐現在哪裡?”

昌文君答道:“他和大批心腹家將躲進甘泉宮去,太后曾兩次派人來召儲君,均被儲君婉拒。”

龍至此方知形勢險惡,事來得太快,呂不韋肯定早知邱日升與此事有關,故竟揀了春宴舉行之前手,教所有人措手不及。衆人目落到他上,顯是知道小盤心意,故既不敢反對,可能亦不想反對,特留待他說出能左右未來秦始皇的決定的話,事實上項龍也找不到反對的有力理由。只見小盤龍目生輝,一眨不眨瞪著自己,充滿和期待。小盤對他終有異於對其他人,儘管威權日增,最後仍是死心塌地的尊重他的看法。嘆一口氣,把管中邪當著自己面前殺國興的事說出來。衆人同時變。

王陵大怒道:“太過份了!”

龍冷靜地道:“這裡沒有半個人會爲嫪毐之死嘆一口氣,但我們卻不能不思量接續而來的後果。”

接著向李斯使個眼,這是要李斯表現他是否夠朋友的機會。現在小盤最信任的人,除他項龍外,當數李斯,其他人都差一截。

李斯乃極爲明的人,自知項龍心意,肯定地微一點頭,道:“若此刻除去嫪毐,最打擊的當然是太后,若事發生,太后將威信然,再難親政主事,在那種況下,只要呂不韋聯結朝中大臣,說不定可真的爲輔政大臣,那我們憑黑龍辛苦弄出來的形勢,將盡付東流。”

王齕沉聲道:“我們大可推舉龍以太傅份輔政,尤其龍今早護駕有功,兼之有黑龍出世,王綰和蔡澤等該知誰是真主,呂不韋要扭轉形勢,仍是有心無力。”

昌平君同意道:“沒有人比龍更適合做輔政大臣了。”

龍苦笑道:“儲君和諸位看得起我,我自然很高興,不過呂不韋這次驀然向嫪毐發難,固是怕我們革除管中邪之職,但亦未必真把矛頭直指太后,可見定是另藏禍心,最後目的仍是要對抗我們那條寶龍。”

小盤沉片晌,點頭道:“我們既曉得邱日升和杜璧、鶮暗中勾結,呂不韋沒有理由不知道,但這次他只針對嫪毐,一句不提杜璧和鶮,其中確有點問題。”

李斯變道:“會不會是呂不韋已與杜璧和鶮達協議,犧牲邱日升以扳倒嫪毐和太后,那隻要再……嘿1

衆人同時變。

昌文君失聲道:“廷尉大人的話絕非沒有依據,因爲鶮由祭場返回來之時,被呂不韋邀上他的車同座,說不定他們在車協議。”

這就是政治。儘管看似不可能,但在形勢劇變下,敵對的人會因權衡利害而變合作者。在呂不韋的立場來說,他與嫪毐和朱姬已是勢不兩立,以小盤和項龍爲首的政治集團更是和他仇深似海。若他不是有蒙驁的實力在支撐他,早連命都丟掉。但假若他與以蟜爲中心的利益集團結合,聲勢自然大是不同。

小盤神凝重道:“寡人倒沒有思及此點。”

王陵籲出一口涼氣道:“自黑龍出世,呂不韋和杜璧等慌了手腳,在力圖扳回大勢下,這樣做毫不稀奇。現今的問題在於我們對嫪毐看不順眼,是否該乘機放倒他而已?”

衆人眼再次落在項上。項龍開始又到宿命的無可改變,嫪毐是註定了不會這麼快敗亡的,所以衆人忽然有個這樣的想法冒出來。

對呂不韋來說,蟜的威比小盤至差幾條街,杜璧和鶮亦遠比不上王齕、李斯和自己等人,所以假若蟜取代小盤爲秦君,就只有被他控的份兒,而絕無自主之力。由此可見他對小盤這“兒子”已澈底失。微微一笑道:“嫪毐算什麼東西?眼前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呂不韋,故暫時最聰明的做法,仍是留嫪毐以制呂不韋,然後再設法清除蟜等人,那時就毋需愁呂不韋還有什麼作爲。”

小盤仍有些不甘心,皺眉道:“我們有什麼方法對付蟜?”

龍笑道:“那還不簡單,著他領兵出征趙國,他和趙人的關係將無所遁形。”

衆人同時拍案絕。這就是報的重要,若非項龍深悉鶮和趙國大將龐暖的關係,便難以想出這條妙計來。

小盤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道:“沒有更簡單直接的方法,卻須等待時機,現在黑龍出世未久,寡人仍須一段時間去鞏固形勢。”

李斯當上廷尉後,份大是不同,一改以前的韜養晦,發言道:“既是如此,我們該讓嫪毐清楚知道呂不韋要毀了他,那他和呂不韋更勢水火。”

王陵慎重地道:“此事有利有弊,可以想見太后會由這次事件,清楚嫪毐的力量太過單薄,故會在以後不顧一切爲他爭取更大的權力。”

王齕哂道:“無論如何力爭,總不到他去當大將軍,可以有多大作爲?”

小盤長而起,衆人慌忙肅立躬

小盤意氣飛揚道:“寡人立即去主持春宴,項太傅可帶一隊衛,把太后和那假閹宦護送來宮,參與春宴,今天算他氣數未盡。”

接著冷哼一聲,逕自去了。衆人忙追隨左右。項龍想起要去見朱姬,立頭痛。誰想得到忽然節外生枝,希自己“放大假”的計劃,不要因此而被打便可以謝天謝地。

龍領著十八鐵衛和小盤最銳的其中一個五十人組衛兵團,風馳電掣來到甘泉宮外,一隊都衛橫裡衝出,攔著去路。項龍早知管中邪會著手下包圍甘泉宮,拔出百戰寶刀,大喝道:“誰敢阻我項龍。”鐵衛衛一聲吶喊,掣出盾牌、弩弓、長矛,組陣勢,把項龍護在正中,弓矛前指,疾衝過去。都衛哪敢反抗,飛狗走,散往兩旁。甘泉宮的吊橋升起來,宮門閉。項龍等來到護著宮城的小河旁,勒馬停定。

管中邪領著許商和五、六十名都衛迎上來,前者冷然道:“項統領不是去參加春宴嗎?”

龍想起國興,恨不得一刀把他殺掉,待他來到近勒馬停下,微笑道:“假若項某向管大人擲出飛針,不知管大人有多把握可以避過?”

管中邪和許商同時變,目落在他故意垂的右手去,前者勉強出一個笑容,道:“項統領說笑,卑職當然只有死的下場。”

龍淡淡道:“兩位最好不要妄,我項龍更非說笑,你們這樣把甘泉宮團團包圍,已犯下冒犯太后的大罪,我若要把你們決,誰敢說我做得不對。”

許商回覆冷靜,從容道:“項大將軍誤會,我們只是奉仲父之命來保護太后。”

龍裝作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們給我立即撤走,保護之責,由此刻給本大將軍好了。”

管中邪閃過怒容,垂頭道:“謹遵大將軍之命。”大喝道:“全部撤走!”一扭馬頭,轉馳去。蹄聲驟起,瞬眼間所有都衛走得一乾二淨。

龍朝甘泉宮門道:“嫪大人請放下吊橋。”

軋軋聲中,吊橋降下。項龍囑衆人收起武,帶頭昂然馳。甫進宮門,嫪毐和韓竭、令齊、嫪肆等迎上來,人人全副武裝。

龍跳下馬來,手與嫪毐相握,笑道:“嫪大人請恕龍來遲之罪,太后是否驚了。”

嫪毐現出激神,低聲道:“這事……”

龍著手下在廣場等候,搭著嫪毐肩頭,朝主殿走去,輕鬆地道:“我知道邱日升的事後,立即進宮見駕,力陳邱日升勾通外人行刺儲君之事,絕對與嫪大人無關,儲君方知錯怪大人,命我立即來接太后和嫪大人宮參與春宴。”

嫪毐劇震道:“龍真夠朋友,我嫪毐必不會忘記,唉!我真不明白邱日升爲何竟會做出如許蠢事來,對他有什麼好呢?”

龍低笑道:“對他當然大有好,對杜璧和鶮更是大大有好,只是嫪兄沒有半分好。”

嫪毐恍然大悟道:“天殺的狗種,被人捉了還想陷害我。”

兩人步殿,見朱姬立在殿心,俏臉含霜,目生威,狠狠盯著項龍,似要把怨氣全發泄在他上。

龍拜倒地上,行了君臣之禮,朗聲道:“項龍奉儲君之命,特來迎接太后到王宮主持春宴。”

朱姬冷笑道:“那忤逆子還記得我嗎?”

嫪毐嚇了一跳,賠笑道:“太后……”

朱姬冷喝道:“不用你!”

嫪毐大尷尬,同時噤若寒蟬,再不敢搭,垂首立在一旁。

龍站起來,微微一笑道:“太后誤會儲君,他是剛知此事,故派出微臣和衛到來迎駕。”

朱姬仍下不了這口氣,火道:“項龍你爲都騎統領,見到有人斗膽包圍哀家的甘泉宮,竟不把這些人當場拿著,還有臉來見哀家?”

龍深深看進,苦笑道:“太后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呂不韋吧?太后若怪責儲君和我項龍,豈非親者痛仇者快?若太后連嫪大人和小臣都不信任,還可相信什麼人?”

嫪毐忙道:“是的!龍確是微臣肝膽相照的朋友。”

朱姬愕然半晌,幽幽地瞅項龍一眼,好像在說我總是鬥不過你的那模樣,又悽然道:“是的!哀家可以信賴的人愈來愈,不過哀家再沒有赴宴的心,你和嫪奉常去吧!但我卻要你立誓保證奉常的安全。”

龍斷然道:“龍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儲君已明白邱日升一事與嫪大人絕無關係,但龍仍要懇請太后宮赴宴,否則徒教卑鄙小人暗中得意,以爲功損害太后和儲君間的和諧關係。”

朱姬嘲弄地道:“和諧關係,唉!不過哀家也好應和王兒詳談一下。”

龍催促道:“請太后起駕!”

朱姬猶豫半晌,再嘆一口氣道:“龍你陪我坐車,哀家有些話要問你。”

眼往嫪毐去,只見他垂下頭去,而妒忌之,則難以遮掩的一閃即逝。不由心中嘆息,嫪毐你的心實在太窄,怎辦大事呢?我這救命恩人你亦如此對待,可知你的本足多麼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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