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第12章 兵行顯著

龍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村屋的木榻上,上的傷口均被敷上傷藥,換過清潔的麻布服,那種舒服的覺,確是難以形容。在榻旁侍候的村婦見他醒來,忙奔出房去喚人。

不一會,村長荊年和村中的幾個長老來了,人人對他敬若天神,待聽他說清楚況,荊年道:“我們曾派人出外探聽風聲,兵仍在搜索項爺,聽說若能擒得項爺,可得百塊黃金,所以非常盡力。”

龍坐起來,一邊吃著遞上的食,一邊沉道:“我來到這裡的事,是否全村的人都知道呢?”

荊年道:“我們怎會那麼沒有分寸,人心難測,幸好發現項爺昏倒村外的是小人的兒子,所以項爺的事只限於我們幾個人知曉。”

另一長老荊雄道:“項爺放心在這裡養好,到風聲過後,我們再派人把你送回秦國。”

龍搖頭道:“由這裡回秦國會是難比登天,而且這裡更不宜久留,否則會爲你們惹來彌天大禍。”

荊雄道:“我們索全族人陪項爺回秦好了。”

衆長老熱烈點頭。

龍道:“你們要到秦國去,我自然無任歡迎,但現在卻非是時候,只有待我回秦後再進行,那纔不會出事。”

另一長老問道:“現在該怎辦呢?”

龍苦思半晌,道:“煩你們先派出手敏捷,又可完全信賴的人,先往中牟通知滕翼和荊俊,說我安然無恙,但須一段時日方可回去,囑他們統率好軍隊,耐心等候。”

荊雄道:“這個容易,我們村裡常有人到中牟附近採藥,不但悉路途,還與那的人打慣道,不會惹人懷疑。”

龍放下一件心事,道:“兵遲早會搜索到這裡來,追蹤我的人中不乏高手,你們可用我的服等,製造出我已逃往別的幌子,如此可拖延兩、三天的時間,而我亦該復原過來,能逃跑。”

再商量了一會,荊雄和衆長老退出房去。項龍倒頭大睡,醒來時已是夜深人靜,聽著外面的風聲和犬吠聲,心中不起伏。他第一次來此時正值寒冬,當時同行的還有金枝玉葉的趙國三公主趙倩,那晚恩纏綿,怎想得到兩人的緣份會因趙倩的慘死而結束。不由心中涌起對呂不韋深刻的仇恨,心中狂無論如何!我項龍也要活著回咸去,親睹小盤登上王位,並要親眼目睹呂不韋慘淡收場。

天明時,荊年來了,帶來令他欣悅的消息。原來他的二萬護後軍雖全軍覆沒,但卻犧牲得很有價值,使大部份的秦軍安返中牟,現在李牧的大軍正圍攻中牟,聽說死傷不輕。項龍鬆了一口氣,當日他們曾預估過趙人會對中牟反攻,故早儲下大批糧草,加固城廓,何況有桓齮的大軍支援,縱是李牧也休想輕易取回中牟。以李牧的明,最後只好退返長城。

荊年又道:“昨天我派人到中牟去,此事不會有問題,唉!……”

龍知他心中有事,微笑道:“年老有話直說無礙。”

荊年道:“項爺說得沒錯,五十里外的尚家村昨天來了一隊兵馬,又搜又搶,還打傷幾個人,尚家村的人見他們人多,敢怒不敢言。”

龍道:“由那到這裡來要多時間?”

荊年道:“至要兩天,項爺可待至明早。”又道:“據說韓王安由都城新鄭派出一隊擅荒野追蹤的人來搜捕項爺。我們剛有人從新鄭回來,說趙韓兩國已有議,怎都要把你拿著。”再由懷裡掏出一卷地圖,遞給項龍道:“這是我爲項爺親手繪的地圖,雖是陋,但敢說大致上不會出錯。”

龍大喜,穿下榻,發覺力回覆大半,若再有一天的休息,更有把握逃走。兩人來到一角席地坐下,攤開地圖研究。

荊年指著圖中間的十字標誌道:“這是我們的荊家村,右上角東北方百許裡是韓都新鄭,再往東北二百里,就是魏人的都城大梁。”

龍道:“我看完這地圖會立即燒掉,否則若讓人拿到帛圖,會知道是你們包庇我。”

荊年臉微變,他倒沒想過此點。

龍讓荊年詳細解釋地圖上河流山川的形勢,把地圖收起來,道:“我的逃走路線,最好連年公都不曉得,那就不會有泄之虞,致惹起別人異心。”

荊年欣然點頭。那天項龍儘量爭取休息,醒來後苦記地圖,經過反覆思量,終決定兵行險著,往魏境逃去,再潛返自己最悉的趙國,然後西行往屯留,與桓齮會合,完千裡逃亡的壯舉。待肯定自己已記地圖上所有細節,把地圖燒掉。吃過晚飯,項龍決定趁黑趕路,荊年早爲他預備好乾糧、食水、和籌集得來的許銀兩。

最妙的是荊雄送了一隻兔子給他,用竹筐載著,解釋道:“這是對付獵犬的簡單手法,由於獵犬對兔子的氣味最敏,故可以蓋過人發出的氣味,若獵犬聞兔追來,只要放掉兔子,任它竄走保證可引得獵犬追錯方向。”

荊年道:“我們商量過了,項爺走後,我們將棄村到山中避禍,小俊等到秦國一事,多多都有風聲出去。兵既到過尚家村,說不定會查悉此事,那就算項爺沒有來過,他們也會拿我們來泄憤。”

龍歉然道:“你們準備何時走呢?”

荊年道:“事不宜遲,項爺走後,我們立即收拾離開。”

依依惜別後,項龍揹著可能爲代罪羔羊的兔子,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龍策著荊年送贈的健馬,朝東北大梁的方向急趕一程,不想馬兒太過勞累,停了下來,讓馬兒休息。後方的荊家村仍見燈火。馬兒很有靈,靜靜在草原上憩息,沒有嘶作聲。他只打算和此馬相三天,穿過平原,他將徒步進山區,那將會安全多了。說真的,他並不相信有人可在山區跟蹤他。但若非有荊家村這能令他緩一口氣的避難所,又得到食、馬匹和弓箭一類必需品的補給,他說不定已給韓人追上,人的能力始終有個極限。心不由開朗起來,馳想著與滕荊等人重聚的景,至乎安返咸到妻婢兒的歡迎。蹄音忽在前方響起,項龍大吃一驚,飛上馬,先馳往附近一坡頂,好看清楚形勢。只見遠方五里許外,一條由火炬形的火龍正蜿蜒而來,目的地該是荊家村。

龍立時手足冰冷。荊年的擔心沒錯,敵人果然從尚家村聽到消息,知荊家村有人到了咸去。這時代荊姓的人並不多,很容易可猜到荊俊、荊善這條線上,否則敵人怎會連夜全速趕來。若項龍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此刻就會不顧一切立即逃走,有那麼遠逃那麼遠,但他項龍怎能獨自逃生呢?

正方寸大間,靈機一,覷準形勢,策馬馳向敵人往荊家村必經的一林,取出火熠子,燃起多火頭。若在春夏之際,此計必不可行。但現在風高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片晌火勢擴大,烈焰沖天而起。這場火不但可阻截敵人前進,還可向荊家村的人發出最有力的警告,催促他們早點離去。項龍還怕對方不追蹤自己,故意發出急劇蹄音,在草原上朝東北方急馳而去。他寧願自己送命,也不願荊家村有半個人到傷害。

到翌日天明,項龍仍在一無際的草原山野中策騎而馳,但已放慢速度。這次他是故意暴行蹤,好引敵人因追他而無暇對付荊家村的人,若對方有追蹤的高手,他此一著確是非常危險。路上不時遇上河溪擋路,這些平時能令人樂於觀賞的景,此時對他反障礙。幸好直至此刻仍未見有敵人追來,只要保持這況,他可安抵韓魏邊境的無人山區。魏人哪會想得到他不朝西返秦,反會東去魏境,所以該沒有防範之心,那時他可取道魏境繞往屯留。

馬兒此時口吐白沫,項龍無奈停下,守在一高地,讓馬兒在坡下的小溪喝水吃草。他並沒有吃東西的胃口,但爲了保持力,只好迫自己吞掉兩塊乾,味道竟然相當不錯。這些年來,他已有獨自一人,且是在荒野流竄,不又思索著自己顛倒時空的奇遇。

轉眼七年了。這些年來,即使親如紀嫣然和滕翼等人,他亦只好把自己乃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這天大藏在心底。至於小盤的,還有滕翼和烏廷芳兩人知曉。他最清楚小盤的命運,因爲小盤就是建設起大一統中國的秦始皇。但他最不清楚卻是自己的命運,連能否活著返回咸,到此刻仍屬未知之數。左思右想,蹄聲又在遠方響起。項龍大吃一驚,極目去,立時變。三裡許外的疏林塵頭大起,五十多匹健馬全速馳至,其中只有一半坐著人,其他都是無鞍的空馬。從這批空馬不用牽引,竟懂跟在大隊之後疾跑,兼且隊形整齊,可知馬兒們不但是千中選一的良駒,還是訓練有素的戰馬。經過多年經驗,他已培養出觀人策馬的眼,二十七個騎士在崎嶇陌生的環境中仍可策騎左穿右突,縱躍自如,可知均是第一流的騎手。最要命是自己的騎乃最弱的一環,在平原之地,對方又有後備健馬替換,若給追上,將只餘待宰的份兒。敵人這麼快追上來,自是追蹤的能手,說不定正是荊年聽回來的那批特別奉了韓王安之命來追捕自己的高手。項龍環目四顧,猛一咬牙,衝下斜坡,跳上馬背,暗一聲“馬兒對不起”,驅馬繞過小丘,亡命奔逃。目的地是地平盡的一片林,只要能捱到那裡,就利用那的環境和敵人決一生死。他絕不肯束手待斃,斷喪二十一世紀最銳特種戰士的威名。

龍由馬兒上卸下裝備,又用布包了兩塊等若他重量的石頭,掛在馬鞍,再以利刃刺。馬兒慘嘶一聲,負著石頭奔進林去。此刻追騎迫近至半里之,若非項龍踏著溪流走近半里路,使敵人失去有跡可尋的蹄印,恐怕此刻已被追上。不過敵人仍能跟來,可見敵人確是出類拔萃的追蹤能手。哪敢遲疑,忙背起行囊,朝樹林深竄去。走了一炷香許的時間,蹄聲由後方掠過,迅速去遠。

龍鬆了一口氣,加速朝心目中林一個高起山坡奔去。縱是遇上樹藤當路,他也不敢拔劍劈開,恐怕會留下線索。豈知走了不過百丈的距離,蹄聲忽又像催命符般從消失的方向折返回來,直朝自己的位置趕來。項龍這時反冷靜下來,爲特種銳部隊,在危險來臨時保持鎮靜乃必要的守則和鐵律。

他冷靜地分析,從敵人發覺有詐所需的時間,可知他們不是隻靠足跡蹄印追蹤自己,正大不解,狗吠聲傳來,由遠而近。而聽聲音,則只得一頭。項龍恍然大悟,不驚反喜,藏一個茂的樹叢,蹲坐地上,取下背上裝著兔兒的大竹筐,耐心等候。此時天逐漸暗黑下來,項龍取出匕首,過枝葉全神貫注外面林木間的靜。犬吠聲靜止下來,只聞急驟的足音,自遠而近,敵人棄馬徒步而至。不片刻十多道黑影分散由前方三十多丈外的林木間迫近過來,其中一人牽著一條纖巧的小犬,對著自己藏狂吠而至。

龍悄悄打開筐子。兔兒早給狗吠聲嚇破了膽,見有路可逃,箭般竄出來,向左方溜去。

那頭犬兒果然如響斯應,轉向那方向狂吠奔撲。拉狗的人大道:“快!點子朝那裡去了!”

敵人立即羣起追去。項龍聽清楚敵人全去後,跳了起來,躡著敵人的尾趕去,暗忖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在這種況下,再沒有什麼仁慈可說。

龍手執浪,追上墮後的其中一名敵人,從後一手捂著他的浪由頸側刺,那人掙兩下,立即氣絕亡,項龍順手取了他的弩機羽箭。前方的敵人注意力全集中到那頭犬兒追趕的方向,兼且天暗至僅可辨路,毫不覺察死神正從後方迫至。當他以同樣手法解決另一名敵人,其他敵人停了下來,扇形散開包圍著一草叢樹,再前方則是一堆高及丈餘的巖巉石,阻堵去路。兔兒顯是躲在其中,累得犬兒不住撲跳狂吠。

有人喝道:“點火把!”項龍藉樹木的掩護,潛到其中一人背後,把他拖過來,送他歸西,又奪過他手持的弩箭。五把火炬熊熊燃起,把林染得紅一片。四周古木參天,由於高樹長年阻擋,林的地上只能長些蔓生的草本植,惟有靠有一堆廣披十多丈的矮樹叢,目標特別明顯。餘下的二十四名敵人掣出弩弓利劍等武,蓄勢待發。

敵方帶頭者對草叢大喝道:“項龍你今天休想逃掉,乖乖的給我們出來,否則我們就一把火將你燒個骨不全。”

犬兒被主人低喝一聲,停止吠,還伏下來,非常聽話。

龍審度形勢,見那些人靠得很近,又有火映照,知難再重施從後逐一襲殺的故技,取出勾索,在火炬燃點發出的“噼啪獵獵”聲掩護下,出鉤子,掛到旁樹上一個橫丫

草樹叢裡的兔兒當然不會有任何反應,但那些人對放火顯是投鼠忌,不敢貿然展開行,喝罵一會,其中一人環目四顧,“咦”了一聲道:“莫到哪裡去了?”

龍由樹後移出來,答道:“我在這裡!”

敵人愕然朝他來,他左右手分持的弩箭機發出使他們魂飛魄散的響聲,兩名持火把的敵人被弩箭貫膛,拋跌開去,火炬掉往地上。到敵人倉卒發箭還擊,他早移往大樹後,攀索而上,藏在茂的枝葉裡。

衆人以爲他還躲在樹後,紛紛散開,也躲往樹後去。落地的火炬燃起兩火頭,迅速蔓延,放出大量濃煙。項龍先收回索子,往兩丈許外另一棵大樹的橫丫上,固定好後,居高臨下,等待敵人的反應。咳嗽聲大作,犬兒則發出陣陣嘶鳴。四名敵人被煙火所迫,閃了出來,正要往他原先藏的樹後攻去,弩箭由項龍手中出,兩敵立時中箭倒地。此時火勢大盛,濃煙,項龍的視線到影響,等再倒另一名敵人,忙凌空憑索子橫移到另一棵大樹去。敵人此時亦藉濃煙來到他原先藏的樹下,赫然發覺沒有人蹤,又給他倒三個。

二十七個敵人,被他以出其不意的戰,放倒九個,其他人則被嚇破了膽,四散躲避,再沒有先前的銳氣。項龍知目的已達,凌空翻到更遠的樹上,敏捷的回到地上,迅速朝早先敵人馬蹄聲歇止的方向奔去。

只兩刻多的時間,他終抵達林外,近五十多頭戰馬系在林外徜徉。這時已是夜半,明月高掛,大地瀰漫著森幽神的氣氛。項龍揀取其中一匹健馬,斬斷其他馬兒的系索,再將馬兒一匹匹的系在一起,以浪輕,馬兒痛嘶聲中,你牽我扯的整羣走了。

龍跳上挑選的戰馬,好一會才控制得它驚的緒,放蹄而去。三天後他無驚無險的越過草原,棄馬進魏韓界的邊區,心至此大是不同,竟然頗有點遊山玩水的意味。此時中牟只在正北百里許外,項龍鬚有很大的自制力,止直接投奔中牟的強烈慾,那當然是最不智的魯莽行爲。

天氣漸轉寒冷,幸荊年爲他備有冬,使他不用捱冷苦。走了五天,他抵達毗連山區的外沿區域。旭日初昇中,灑在山區外的原野上,在草樹間點染金黃,呈現一片生機無窮的氣象。不遠有座大湖,當寒風吹過,水紋盪漾,岸旁樹木的倒影變化出五彩繽紛和扭曲了的圖案,看得項龍更是心曠神怡,渾忘逃亡之苦。叢莽的原始森林和茂的灌木、延展無盡的草地和沼澤中的野生植,把如若一面明鏡的大湖圍在其中,實是人間勝景。湖旁的草地上豎起十多個帳幕,還有羣的馬羊,正在草原間悠閒地吃草,氣氛寧洽。

龍觀看好一會,收拾心,朝大梁的方向進發。他當然不會自投羅網的往大梁奔去,而是準備到達大梁的郊野後,循以前由趙往大梁的舊路返回趙境。雖然要繞個大圈,卻是他可以想出來最安全和悉的路線。

一個時辰後,他已深魏境的草原。想起當晚遇伏,由疾風揹著他落荒逃走,最跑近三百里的路程,從他現在的位置沿此奔至趙魏兩國,再繞到邇近荊家村山區的山野,力竭倒斃。目下他是重回舊地。

往東北走近三個時辰,蹄聲在前方響起,項龍忙躲起來,不片刻一隊約二十人的魏兵,直馳而至,到了附近一高丘上,竟紮營放哨。項龍看得頭皮發麻,心不妙。魏人顯是收到風聲,知他或已逃來此。要知由這裡無論朝中牟或大梁的方向走去,都是平原之地,所以悉自己國境的魏人,只要在地勢較高設置哨崗,他若稍一疏忽,便顯行藏,難逃被發現的後患。敵人顯然仍在著手佈置的初期階段,一俟設妥哨崗,會對整個平原展開水銀瀉地式的搜索,在快馬加上獵犬搜弋下,自己休想有逃生的機會。最要命是抵達大梁之前有幾條擋路的大河,魏人只要配備獵犬,沿河放哨,縱是晚上,自己恐仍未可潛過河道。

想歸這麼想,但除非掉頭回到山區,否則只好繼續前進。現時無論折返韓境,又或南下楚域,危險並不會因而減。問題是應否把心一橫,直接北上中牟,那至多兩天時間,可以回去與滕荊兩人會合。這想法比早前有更驚人的力,而那亦是最危險的路線。

直至太西下,項龍仍在該往何去的問題上進行著激烈的心鬥爭。最後終於把心一橫,決定先往中牟的道路試探,假設確沒有方法通過敵人的封鎖線,改爲東行折往大梁,依原定的計劃趙返秦。下了決定,反輕鬆起來,多費半個時辰繞過敵人的哨崗,北上中牟。在到達中牟之前,尚要經魏國另一大城“焦城”。他當然不會有城的打算,還得格外留神,免給魏人在那裡的守軍發現。

以特種部隊的敏捷手,天明前他走了近三十里路,跑得部酸了,最後躲到一休息。他還不放心,費了點工夫爬到一棵大樹枝葉濃,半臥在橫丫上,閉目假寐。這棵大樹長在地勢較高和林的邊沿,可俯瞰外面的平野和通往焦城的大道,不半晌便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蹄音和人聲把他吵醒過來。

龍睜眼一看,大吃一驚,林林外俱是魏兵,說也有千人之衆,正展開對這一帶的搜索。立時汗流浹背,知自己因過度疲勞,直至敵人來到下方纔醒覺,若非睡是在三條樹幹形的凹位,說不定早在酣睡中掉到樹下去。他指頭不敢半個,直到魏兵在樹下經過,始敢探頭觀察形勢。林外的道先後馳過兩隊騎兵,更遠一座高丘上另有人馬,似乎是這次搜索行的指揮部。看敵人這種規模,便知自己曾對他有恩的魏王增已下了不惜一切,也要把他擒殺的命令。這批至有二千人的部隊,很大可能是來自焦城的駐軍,且只是整個搜索隊伍的一部份。以這樣的兵力和魏人對自己國土的悉,他如今確是寸步難行。不後悔,假若不是因歸心似箭,想往中牟,而是繞道往大梁,便不至陷如此危險境地。眼下最明智的做法,莫如折返韓境的山區,躲他十天半月,待風頭過後,那時無論逃往何,都會容易多了。

犬吠聲此時在林響起,項龍更是頭皮發麻,只能聽天由命。這一刻由於人多氣雜,他還不太擔心會給獵犬靈敏的鼻子發現,但若在晚間單獨奔走,又是夜深人靜,便難以保證能否避過犬兒的耳目。見到敵人的陣仗,他哪還敢往焦城去,待邏卒過盡,由北上改爲東行,朝南方大梁潛去。施盡渾解數,避過重重追兵,這晚來到著名大河“賈魯河”的西岸。

驟眼看去,兩岸一片平靜,不見人蹤,但項龍可以肯定必有敵人的暗哨,設置在某林之,監視河道的靜。他細心地觀察,假設了十多個敵人可能藏的地方,然後躲往樹上去,靜待黑夜的來臨。

疲累下很快即睡,醒來時天地化作一個純的白世界,臉上上雖沾有雪花,卻並不到寒冷,初雪終於降臨。項龍撥掉上的雪,心怔忡的看著仍灑個不休的雪花。

風雪雖可掩蔽行藏,卻不宜逃亡,若此時跳進水中,又溼淋淋的由河裡爬出來,說不定可把他活生生凍死。而且雪停時留下的足跡,更難瞞過敵人的追躡。目下他只有三個選擇,首無是砍木作筏,好橫渡大河。不過此法既費時失事,又非常危險,徐非他肯定敵人崗哨的位置不在附近,否則若驚敵人,那時在河心本沒有手頑抗的機會。其次是沿河往上游奔去,依荊年的地圖,此河源頭起自中牟西南方的山區,不過若這樣做,繞過河頭時已非常接近中牟南郊這極度危險的區域。且若要再往大梁去,路程將比早先定下的路線遠了近五百里,並不劃算。

剩下的方法是朝下游走,那樣雖離大梁愈來愈遠,卻較易離開險境。若到達下游位於數條大河的安陵,既可找尋機會乘船渡河,甚或可改道南下楚境,即使給楚人逮著,說不定李嫣嫣和李園肯念點舊,把他釋放。

下了決定,遂匆匆上路,沿河南下。走到天明,大雪終於停下。項龍回頭一看,只見足跡像長長的尾般拖在後方的雪原上,不由暗暗苦。再走一段路,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給追兵發現,靈機一,停了下來,先視察形勢,定下計劃,忙朝附近一片樹林趕去。林後拔出浪,劈下了一株選的榴樹,再以匕首削兩條長達五尺的雪板,板頭依足規矩翹起許,中間偏往板尾亦前後高起許,剛好可把自己連靴的腳板踏進去,爲固定的裝置。又鑽出四個小孔,把勾索割下兩截,穿孔而過,可把鞋頭和樹板綁束穩妥。最妙是在板底刮出一道貫通頭尾的導向槽,一切似模似樣。到黃昏時,中國的第一對雪板終於面世。

龍在二十一世紀當特種部隊時曾良的雪訓練,此時自可駕輕就。完雪板,接著是製造雪杖。雪杖頭寬尾尖,近尖端三寸許,扎有一橫枝,充作“雪”。

一切妥當,已是夜深。由於削割堅如鐵的榴木,花了他大量氣力,休息了一會,然後展開行。他把板雪杖掛到背上,徒步朝河岸跑去。雖仍是舉步維艱,但心和先前已有天淵之別。近天明時,他走了足有三里路,至大河岸邊而止。還故意攀到水緣,留下清晰的足跡,才倒後踏著原先的足印,回到河岸上去。然後穿上板,綁紮妥當,一聲呼嘯,開始雪壯舉。

他利用起伏不平的地勢形的斜坡,不住加速,由緩而快,繞了個大圈子,兩耳生風的回到剛纔的林,然後藏在一棵高出附近林木的大樹頂。只覺神無比,要經好一段時間,才能靜下心來閉目假寐。到了正午時分,敵人終於來了。項龍聞聲睜目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漫山遍野全是魏國騎兵,說也有過千之衆。他們沿著他留下的清晰足跡,朝樹林全速奔來。項龍看著他們穿過樹林,往河岸追去,到了他足跡終止,倏然停下來商議。不一會魏兵紛紛下馬,伐木造筏,忙個不休。

這時又下起雪來,比上一趟更大。一球球的雪團似緩似快的由灰黯的天空降下來,只片晌掩蓋了原先留下的蹄印足跡。項龍暗天助我也,如此一來,當敵人在對岸再發現不到他足跡,勢將分散搜索,愈追離他愈遠。大雪本對他最是不利,現在反爲他的護符。

正心中欣然,犬吠聲在遠方響起。一隊百多人的徒步魏兵,拖著十多頭獵犬,沿河而至。項龍心中恍然,知道這隊伍與正在岸旁造筏的騎兵隊本是一隊,但因馬快,又發現他留在雪地上的足印,匆匆趕過去,所以獵犬隊伍落後近一個時辰。不好險,若剛纔先到的是這隊獵犬隊,自己的妙計可能不靈,現在只憑大雪已足可沖掉自己的所有氣味。待至黃昏,魏人全渡過大河。項龍又耐心靜待兩個時辰,爬下樹來,趁著月黑風高、雪花漫天的良機,掣起雪杖,鳥兒般在漫無止境的雪地飛翔,掉頭朝賈魯河馳去。有了“雪地飛行”的工,他決定冒點險往中牟,逃亡至今,他首次對前途充滿希

龍伏在草叢,細察敵人的營帳。只兩天工夫,他便完平常最要走十天的路程,直抵中牟南方十里許的趙軍軍營。他原本頗有信心過敵人的防線,潛往中牟。可是當見到實際的況,夢已像泡沫般抵不住現實的而破滅。最頭痛是李牧把附近一帶能提供遮掩的林全砍掉了,又在向著他這方面的平原挖掘長長的陷坑,通道均有人把守。縱使他可通過陷坑,還須經過三重柵寨,方可進趙營。何況縱能潛過連綿數十里的營帳,還有中牟外一片全無掩蔽的廣闊平原。以李牧的佈置,是絕不容許任何人往來中牟。現在的他,像得半瘋的貓兒,見到味可口近在咫尺的魚兒,偏是吃不進肚子去,那種痛苦,難以形容。唯一令他到欣的是李牧雖把中牟圍得水泄不通,顯然仍對中牟這堅城毫無攻破的良方。他最清楚中牟的況,守上個一年半載,絕非難事。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一是照原定計劃回到大梁去,再潛往趙境,由那裡返屯留與桓齮會合。另一方法是繞越中牟,再過趙人的邊防,逕回秦國去。後一選擇當然危險多了,以李牧的算無策,必在邊境廣設哨站,防止秦國援軍東來。若他沒有雪板,這樣做只等於自投羅網,但現下卻非沒有功的機會。慾像烈焰般燃燒著他的心,一陣蹄音犬吠聲,由西南方傳來。項龍的心直沉下去,就在此刻,他放棄人的想法,爬了起來,朝大梁的方向逃去。

翌日黃昏,他到達魏都大梁城的郊野。重回舊地,想起已作古人的信陵君魏無忌,不集。此時他早吃盡乾糧,既飢且累。而大梁城的防明顯地加強,所有制高點均設有崗哨,最令他泄氣的是攔路的幾條大河和人工築的河

觀察一會,他知道必須先渡河到大梁,然後再越過大梁另一邊的河方能奔赴趙境。這樣便得先購買足夠的糧食帶在邊,因際此天寒地凍之時,再不能像以前般可摘取野果充飢。他目前最大的優勢,是魏人並不知他到了這裡來。所以要越過大梁奔赴趙境,並非不可能辦到的事。打定主意,他先把雪板、雪杖、弩弓等找一地點埋下,立了標誌記認,才爬上一棵大樹,掃掉積雪,在樹丫一團,苦候天明的來臨。到午夜時分,雨雪紛紛的從天而降,冷得他直髮抖。飢寒迫下,他只好咬牙苦忍。自遇襲逃亡,他一直靠堅強的意志屢次從敵人的羅網中。但現在沒有了敵人步步進的威脅,反而胡思想起來。例如荊年派出的人,是否能通知滕翼等有關他的消息?又假如遠在咸婢們,知道他的況,會有什麼反應?種種憂慮,似如千斤重擔般著他的心頭,令他完全沒法放鬆下來。的痛苦,實遠及不上心靈的負擔。

忽地打兩個寒戰,腦際昏昏沉沉,意識逐漸模糊。再醒來時,渾痠痛,發覺自己已由樹上掉下來,上堆滿雪花。冬早出來了,弱無力的由樹頂灑進林。他好不容易爬起來,只覺臉額火辣辣般燒著,意志接近崩潰的邊緣。他竟在這要命的時刻病倒,項龍只覺無論心靈均是無比的弱,但又知若不繼續行程,到寒夜來臨,他休想有命再見明天的太

想起兒,他勉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倒下又爬起來的往林邊緣踉蹌而去。勉強來到林木稀疏的邊沿,終支持不住,倒了下來。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過來時,車雪地的吵音傳耳際。他睜目一看,林外往大梁的有一隊騾車隊經過。早消失了,天空烏雲佈,正醞釀另一場大雪。項龍知道此刻正值生死關頭,覷準無人注意,勉力竄出去,趕到其中一輛騾車後,爬上車子,鑽布帳蓋的拖卡去,倒在綿綿似是麥子一類的東西里,然後失去一切意識。

車外的人聲把項龍驚醒過來,雖仍是陣寒陣熱,痠痛,頭重如鉛,但覺已比先前好上一點,不過嚨卻像火般灼熱,極需喝大量冰涼的茶水消解。項龍掀開覆蓋拖車的帳蓬一看,只見大雪漫天中,兩旁屋舍臨立。就像在一個噩夢中,忽然到了大梁城。騾車緩緩而行,朝某一個目的地進發。項龍正拿不定主意該否溜下車去,騾馬隊轉一條橫巷,進一座宅院。項龍運集所餘無幾的鬥志和力量,等候機會。騾車隊最後停在宅後一列倉庫前。

天已黑齊,運貨者顯然並不打算立即卸貨,解下騾子,各自散去。項龍暗僥倖,待了一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讓自己由車上掉到積雪的地上。他伏在地上提起神觀察周遭的形勢,見到倉庫這邊黑沉沉的,但前院的方向卻是燈火通明。以他的角度看去,亦知宅院必是魏國某一權貴的大宅,被高牆團團圍住。目下置是個長方形的廣闊天后院,除了停下來載著貨的十多輛車子外,再無他。院子的一邊是馬騾的廄子,另一邊看來是下人住宿的房舍,院牆。

一聲犬吠,在前院某響起來,項龍立時魂飛魄散。當時代權貴之家大多飼養惡犬,睡覺後放出來巡邏莊院。以項龍現在的能,要攀牆而去,本是沒有可能的事,唯一的方法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待明天再設法離開。

不知哪裡來的氣力,項龍爬了起來,往倉庫那邊過去。在此刻他似到自己的力正在回覆的當兒,神亦好多了。到了其中一個倉庫前,發覺重門深鎖,無法進。項龍心焦如焚,逐道倉門過去。到了尾端的一座倉庫,發覺惟有這個倉門是沒有上鎖的,大喜下推門而

才關上門,隔斷前院映過來的燈,一個火辣辣的突然投進懷裡來,低聲怨道:“還以爲你不來了?不是要你駕車送回孃家嗎?竟這麼快回來了。”

龍心中苦,原來竟撞上婢僕間的韻事,正不知該否說明,春人一對纖手纏上他的脖子,獻上香吻。卻之不恭下,項龍只好帶病消

子離開他的脣,抖,低聲道:“你不是史齡,你是劉傑,休想騙我。”

龍含糊的應一聲,怕嚷,反手把,主吻上潤的櫻脣。子顯在時刻,只象徵式掙扎兩下,熱烈地反應。不知是否慾上的刺激,項龍原先頭重腳輕的覺竟大幅削減,最妙是再不覺得那麼寒冷。最令他到飛來豔福的特別刺激之,是他連對方是何模樣都不知道,只能憑覺知道對方滿,而且對男間事很有經驗。項龍對人雖頗有定力,卻絕非拘謹守禮的人,此刻給激起慾火,一發不可收拾,更兼若不滿足,就須把制服或殺死,權衡輕重之下,自取前者,希可胡混過去。一對手隨著在索起來,展開挑手段。子登時呼吸急速,子變得又又熱,若有線,定可看出霞燒玉頰的風姿。在指尖的探索下,他裡的服出奇地單薄,溫暖膩的大更是結實滿,使他知道非常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作反應像火焰般熾烈,不住在他懷裡蠕纏,不斷他的項背,口中發出使人魂銷魄聲,誰都知道求的是什麼。尤其明知他非是正在等待的郎,仍表現得如此放浪,可見對男間事相當隨便,所以他項龍亦不須有負上任何責任之

有了這想法後,項龍不再客氣,放心抵死纏綿的樂趣。那子忽地離開他,拉著他的手往倉庫的暗黑索而行。沒有了灼熱的,他又虛寒弱,不心中好笑,想不到人竟可爲醫治自己疾病的特效藥。片刻後兩人倒在一堆厚的麥桿子,上面還鋪上一張薄被子,可知此曾在倉庫多次和人,故而準備完善。臥倒在這麼舒服的“牀”上,項龍再不願爬起來。子站起來,窸窸窣窣地迅快服,撲下來時已了一個溫暖的替他服時,項龍出奇地發覺自己有著強烈的反應。

正暗笑自己人窮而心未窮,子在他耳邊催道:“你這死人,平時已迷迷地打量人家,也不知你給了史齡什麼好,竟讓你代他到這裡來欺負人家,還不快來。”

龍一個翻,半抱半的把摟著。

子道:“喜歡我嗎?”

龍咕噥應了一聲,集中神去的歡樂。倉庫一時春無邊。項龍努力片晌,力難繼,改爲由那子作主

到那子頹然伏在他上,項龍先把,湊在耳旁低聲道:“我也不是劉傑!”

子劇震道:“你是誰?”

龍早擬好答案,輕地道:“我陳武,是隨騾車隊送糧來的人,想進倉看看況,卻遇上大姐你,老天爺對我太好了。大姐你什麼名字?”

子猶豫片晌,忽地咭咭的浪笑連連,好一會道:“你這死人呢!竟佔了人家的大便宜。我秋琳,是大爺的小婢。唉!你這人哩!不過你比大爺和史齡都好多了,劉傑看來也沒你那麼壯健。”

龍放下心來,問道:“有沒有辦法弄點吃喝的東西來,千萬不要讓人曉得。”

子坐了起來,不釋手的他寬闊的膛,聲道:“放心吧!若讓人知道這事,我也要沒命呢。”

言罷穿去了。項龍忙穿回服,再躺下時怎抵得住一再勞累,沉沉睡過去。不知多久後,他給秋琳弄醒過來。點燃了一盞小油燈,正目瞪口呆的看他。項龍坐了起來,同時打量對方。秋琳的姿當然遠不及上咸的妻婢,但亦屬面貌娟好,最引人是飽滿玲瓏的,正散發人的青春活力,難怪史齡拚死都要勾搭上。無論在哪一方面,豔可當得上惹火尤的讚語。

秋琳上他長滿鬍子的面頰,著氣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麼威武英俊的人呢!只是瘦了點。”

龍把摟過來,道:“有什麼吃的好東西帶來?”

秋琳打開攜來的包裹,取出一壺茶和十多個饅頭。

龍看得饞涎滴,狼吞虎嚥一番,秋琳問道:“你這個連著腰帶的鉤子是作什麼用的?”

龍胡謅道:“是用來搬貨的。”

秋琳顯然非是思慮之輩,深信不疑道:“你這樣溜進來,趕糧的謝老大不會怪你嗎?”

龍道:“我告訴他去找朋友,該不會有問題的。”

秋琳吃吃笑道:“哪是找什麼朋友,你想去嫖才真,只是巧嫖上人家。”

龍見,心中一熱,差點又要把拉過來大快朵頤,心中同時大喜,知道經此一“鬧”,出了一大汗,病竟大有轉機,早先哪能料想得到。

秋琳作出幽怨之,瞟他一眼道:“以後我不理史齡,只盼永遠和你相好!”

龍笑道:“你不想和我好也不。”接著隨口套問,很快弄清楚宅院的主人是魏朝的一個大,還有他家中大概的況等等。

秋琳嘆道:“大爺快回來了,我要走了呢!你……”

龍把懷裡,聲道:“什麼時候你可再來?”

秋琳意迷道:“要看況才行,但怎樣告訴你呢?”

龍心中一道:“爲了秋琳姐,我陳武什麼都肯幹,橫豎沒事,我就在這裡等你,有機會琳姐便來找我。但記要帶些吃喝的東西來,若有服更好。”

秋琳正熱,哪會想及其他,吻如雨下般落在他臉上,不斷點頭答應。項龍還怕向人查問自己,吩咐不要這麼做,放離開。把這臨時的安樂窩借燈搬到倉庫一角的,躺下來休息。倉放的是木柴一類的東西,這在嚴冬是不可缺的必需品。暫時可以輕鬆一點,不但有爲伴,還不虞會給魏兵尋到。只待養好,立即可趁夜憑鉤索攀牆離開。不過人的能始終有限,際此天寒地凍的時刻,假如日夜都要在冰雪的世界中度過,恐怕捱不了多天就要給活活凍死。趙國在魏國北方,天氣更寒冷。自己當時急於回返中牟,想錯一著,舍南取北,實屬不智。若往南方的楚國去,將不用陷於眼前進退維谷的境況。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次日有人來搬走幾捆柴枝,一點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黃昏前,秋琳送來食,歉然道:“武郎你將就一點吧!大爺的服又不合你穿,像你那麼高大的人很有呢!”

龍心滿意足,與溫存一番,讓離去。他的力回覆大半,暗忖不宜久留,遂趁惡犬放出來前,攀牆離開,來到街上。天上雪花飄舞,街上行人稀,縱有路人亦是匆匆而行。項龍把從薄被撕下的一截布塊蓋著頭臉,依記憶朝北門趕去。當城牆在,深慶得計,驀地大吃一驚,原來城牆結滿厚冰,不溜丟,縱使在巔峰狀態,亦休想可以攀越。他還心有不甘,找到一截城牆,試了十多次仍沒法鉤牆頭,頹然而返。至此明白爲何很有人在冬天打仗攻城,這時縱想回到倉庫,亦因巡犬而有所不能。無奈下只好找了一條橫巷,瑟一晚,到天明試探地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雪在午夜時分停下,天亮時又從天際灑下來。項龍走在街上,生出無遮無掩的赤覺。自己一向引以爲傲的型,此時恰好爲最大的負擔。他專揀橫街窄巷以避人耳目,來到一空地,一羣小孩正在踢毽子爲樂。

其中一個小孩瞥見他,忽地臉大變,高呼道:“強盜來了!”

其他孩子見到他,驚惶四散。項龍心中苦笑,難道自己長得像強盜嗎?忽地虎軀劇震,明白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龍再顧不得泄份,匆匆朝北門趕去。假若他猜得不錯,那些小孩之所以喚他作“強盜”,皆因曾見過張在某的懸賞榜文,認得他的圖像,故有此反應。現在他已爲魏人的公敵,如果那些小孩回家告訴父母曾見過他,那不用片刻會驚整個大梁城。所以現在他若不立刻離城,錯失良機後便翼難飛。這時他已無暇責怪自己疏忽,猶幸老天又開始烏雲蓋日,城門在之時,雪花漫天飛舞,爲他提供了點掩護。當到達可清楚觀察城門的位置,他躲到路旁一棵大樹後,靜候出城的機會。

城門眼見到大約有近三十個守軍,對進出的人車作例行的檢查,並不似特別謹慎嚴格。項龍放下心來,找尋機會。若遇上像上次進城來那樣的騾馬隊,他可以輕易離城。只恨待了近半個時辰,不但沒有出城的車馬隊,商旅也只得幾起人。際此天寒地凍的時刻,實在不適合出門。旅人稀,是最合理的事。就在此時,急驟的蹄聲轟然響起。一隊過百人的魏國騎兵,全速馳來,到了城門紛紛下馬,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風雪中,項聽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一顆心直沉下去,他最不希發生的事終於發生。魏人已知他人在城,而他卻不能及時離開。

雪愈下愈大。項龍在一間銅鐵鋪買了一些小工,再潛回倉庫躲起來,然後在鞋底做手腳,把一把尖利的小鋸和兩枝鐵枝藏在挖空的鞋底,纔再將底層黏回去,除非被人掉鞋子仔細研究,否則休想發現有乾坤。他現在還不知這些小玩意會有什麼用途,只是作爲未雨綢謀的措施。弄好一切,秋琳又來了。項龍躲起來,著心腸不理的呼喚。秋琳失離開,他靜心等待,到了黃昏時分,離開倉庫,回到風雪漫天的街道上。路上不時有魏軍馳過,通衢還設有關卡,盤問經過的路人。項龍知道魏人已展開嚴格徹底的搜查,於是憑著鉤索攀牆越屋,幾經辛苦,到了魏國獨有的。兩旁排列得似若士兵站崗的青槐樹,均已枝殘葉落,代之是晶瑩的冰掛。項龍耳仍像響著信陵君介紹道的話,腦海泛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槐樹依然,人事全非,不涌起神傷魂斷的覺。只不知平原夫人是否安好?

一陣蹄聲,驚破他深的回憶。項龍收拾心,借風雪夜的掩護,朝公卿大臣府第集中的王宮區潛去。由於這裡住的非富則貴,反不見往來巡邏搜索的魏兵。項龍以特種部隊的手,忽停忽跑,時緩時快地在街巷左鑽右轉,最後在一所宏偉的府第前停下來。

門匾上雕有“龍君府”四個大字。項龍深吸一口氣,沿牆往後宅的方向奔去。到了後院,逾牆而,肯定沒有巡邏的惡犬,落到地上去。他並不急於去找尋龍君,看清院子的形勢,揀取一棵靠牆的大樹,徒手攀上去,出勾索,掛到外牆頂上。佈置妥當,把浪、匕首等全放在樹丫。接著回到地上,一口氣潛過數重屋宇,來到後宅的大花園裡。由於大雪的關係,宅的人都躲進屋子裡,提供他無比的方便。他穿過花園,沿著一條石板路,步過一道石橋,來到一座高樓之前。只看這三層高樓位於後院屋舍的正中間和其迫人的氣勢,便知是龍君起居的地方。這時已是午夜時分,但三層樓均出燈,還有人聲傳出來。

龍躡足掩到樓側的一扇窗旁,悄悄進去。裡面是個大廳,兩名僮僕坐在門旁打呵欠。他見此景,知龍君尚未回來,所以兩個可憐的僮僕撐著眼皮苦候主人回府。他項龍來到大梁的消息,龍君自然知曉,刻下說不定正在王宮與魏王增議論此事。項龍沉半晌,猛下決心,徒手往上攀去,到達最高一層,推窗,來到他認爲該是龍君的臥室。這間房的佈置非常化,秀榻帷帳低垂,還以香料薰過,弄得滿室春意。在靠窗幾上一盞油燈的映照下,室陳設高雅,其中一個櫥架擺滿小玩意,惟只牆上掛的寶劍顯示出主人尚武的神。

龍毫不客氣揭帳躺到榻上去,倒頭便睡。不知過了多久,足音把他驚醒過來。項龍坐起來,凝神瞪著正敞開來的房門。

君像腳下拖著千斤重擔似的舉步走進房來,道:“你們去睡吧!”

後面的僮子應了一聲,自行去了。

君茫然的走進來,“幽幽”嘆一口氣。

龍低喚道:“君上!”

君“軀”劇震,駭然朝帳過來。

龍揭帳而出,低笑道:“君上別來無恙!”

君“花容失”道:“龍!你真的來了!”

龍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千萬不要驚任何人。”

君回過神來,悽然道:“龍你爲何會到大梁來,還暴行藏,現在大王從城外調來一師二萬人的兵,正要逐屋逐巷去搜索你的影蹤。”

龍微笑道:“你大王好像忘掉他之能夠有今天,又娶得心玉人爲後,全因有我項龍。”

君“秀目”閃過複雜無比的神,苦笑道:“爲了保住他現在所有的一切,大王連父母都可犧牲,何況是你。”又道:“龍你太厲害,亦把我們打怕了。現在六國的人認識到有項龍在的一天,我們就有難保國土的威脅。在國破家亡的影下,設地,龍請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龍深深進他眼,淡然道:“那龍君你呢?”

君微一下,垂首道:“就算我要賠上一命,對龍仍是義無反顧。”

龍道:“君上果然沒有令我項龍失,現在我在大梁可說舉目無親,只君上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送我出城。”

君道:“你要到哪裡去?”

龍沉片晌,答道:“我想到趙國去,那環境我悉多了,要回秦國也將容易得多。嘿!有沒有辦法先弄點吃喝的東西來。”

君道:“這個容易,我吩咐下人弄些吃的來,就當是我肚子吧。”

龍道:“不要驚任何人,只要有些清水和糕點便。”

君一震道:“你難道不信任奴家嗎?”

龍歉然道:“不要多心,小心點總是好的。現在樓有沒有其他人?”

君答道:“只有兩個僮子,該在二樓睡覺。你在這裡待一會,我到樓下取糕點來給你。”

言罷推門而去。項龍見他步出房門時兩手微,心中暗歎,知道這次可能是來錯了。沒有龍君的幫助,他完全想不到逃離大梁城的辦法。刻下還要提防龍君找人來逮捕他,幸好他早預定些可能,留下迅速逃走的後路。心中一,又推窗攀出去,來到樓下,龍君剛好回到樓過窗戶,只見龍君在廳中默默流著苦淚,不知由哪裡取來一個小瓶,從瓶子傾瀉出一些末,倒進茶盅裡。

龍目睹“好友”的行,手足冰涼起來,深深後悔此行。不過他是別無選擇,迫不得已下來找龍君。而直至此刻,他仍沒有半點怪責龍君出賣他。片刻後,項龍重回三樓龍君的閨房,裝作若無其事的靜待他回來。拭乾淚漬的龍君推門而,捧著的托盤放著那盅加了料的清茶,還有幾件的糕點。

兩人在一角的長幾坐下,項龍狼吞虎嚥的掃清糕點,忽地裝出傾聽的神,沉聲道:“好像有人來了!”

君皺眉道:“怎會有人來呢?”

龍道:“我剛纔好像聽到窗外有人聲,你看看是否我聽錯了。”

君不疑有他,起移往窗門

龍趁機把盅的茶潑在幾下地席和牆腳間,然後放回幾上去。

君探頭左看右瞧,自然毫無發現,返回席上,坐下道:“沒有人啊!”

龍嘆道:“這杯弓蛇影,現在我聽到風吹草,會以爲是追兵。”

言罷取起茶盅,裝模作樣的一飲而盡。龍君眼中出哀怨之,默然無語。

龍拍拍肚皮道:“李牧反攻中牟的戰況如何?”

君苦笑道:“你該比我更清楚,除了你外,誰能像反掌般容容易易一舉攻陷中牟。聽說李牧爲你折損大批兵員。現在天降大雪,秦人援兵難以東來,等到春暖花開,秦軍一至,李牧只有退返長城去。”

龍放下心事,額頭,奇道:“不知是否太過疲累,我有點昏昏睡哩!”

君低聲道:“睡一回吧!明天我會設法把你送往城外。”

龍裝作舉步維艱的站起來,由龍君扶到榻上睡好。他兩聲,扮作昏迷過去。

君喚他兩聲後,伏在他上悲泣道:“龍莫要怪我,爲了大魏,我沒有其他選擇。”

到龍君推門去後,項龍跳了起來,迅速逸去。

翻過牆頭,落往地上,項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現在最佳的躲藏地點莫如王宮,因宮森嚴,地大人多,更沒有人敢去搜查,可是王宮特高的城牆和護城河卻使他而卻步。想到這裡,心中一,記起自己悉的那所信陵君生前居住的大宅和下面的地道。魏無忌雖被安釐王拉了去陪葬,可是府第仍在。假若換了主人更理想,說不定新主人本對下面的地道毫不知。哪敢猶豫,忙趁大雪未歇的當兒,朝不遠的信陵君府狂奔而去。

若他是龍君,見他失蹤,絕不會張揚開來,只能啞子吃黃連的把整件事吞進肚去。否則魏王增說不定會治龍君以失職之罪。半個時辰後,他來到信陵君府南牆外的林,找到地道的口。想起當日負著麗的趙國三公主趙倩由這裡逃出來,想起溫婉的,一點沒有沾染趙宮的齷齪氣,百般覺,涌上心頭。神傷魂斷下,他著地道口鐵蓋的邊沿,試探的往上掀起。鐵板應手而起,項龍不由呆在當場。

他只是存著姑且一試的心,並不以爲真個可拉開地道的封蓋。所有地道的設計,均是供人在危急時逃生的,故只能由開啓。現在的況,顯是有人曾從這裡逃出來,而事後沒有人從將出口鎖上。只從這點推斷,可知現時大宅該已換過新主人,並且不知道地道的存在。項龍心中大喜,鑽了進去,關上口。從囊中取出火石,燃著火熠子。在閃的火焰線照下,地道無限地延展開去。

龍記起那支貫通地道和信陵君臥室的銅管,遂放輕腳步,躡手躡足的往另一端去。這次特別留心,發覺除了通往原君當日居住小樓的出口外,另外還有三個出口,當然是通往府第不同的屋舍。走了十多丈,忽有所覺,朝地上瞧去。兩錠黃澄澄的金子,正反映著火。項龍俯撿了起來,放在手中,心中恍然。當日信陵君被賜毒酒,自知難逃大難,於是下令妾親信一類的人從地道的寶庫各取珍寶逃亡,由靠石山林一端的出口溜走。可想像當時人人心如麻,倉皇逃命,下了金子仍懵然不覺。他項龍現正懷欠金,有了兩錠金子,自然大是不同,至可輕易買一匹馬兒來代步。把金子納囊裡,繼續前進,最後來到敞開的寶庫大門前。

裡面一片凌,金銀珠寶一類可攜帶的品半件不留,剩下的是玉馬、寶鼎、兵一類的大型珍玩,其數量足可在二十一世紀作一個重量級的古展覽。室四壁裝設油燈,一角還放置裝著燃油的大瓶子。

龍心中欣然,吹熄火熠,在手不見五指的室靠壁坐下來。至在此刻他是絕對安全,但怎樣才能逃出魏國的都城呢?尚有兩個多月嚴冬纔會過去,他難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躲他兩個多月的時嗎?若每天都要出外去取食,上得山多終遇虎,遲早會給人發覺。不過他現在已沒閒暇去想種種令人困苦的問題。只有在夢鄉中,他纔可與遠在千里之外的兒們聚首共歡。爲了他們,他定要鬥到底,好好的活著回去與們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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