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盤負手立在書房向著園的大窗前,揹著門口淡淡道:“寡人單獨和上將軍說幾句話,其他人在門外等候。”
李斯和昌平君領命退出,侍衛把房門在項龍後關上。
項龍沒有施禮,氣定神閒地來到小盤後,低聲道:“邯鄲那場燒死幾百人的大火,是否儲君遣人乾的。”
小盤嘆道:“寡人是別無選擇,否則現在就不是寡人殺人,而是我兩個被人殺。”
項龍立時無言以對,若從實際的角度去看,小盤這狠辣的手段是必要且是有效的,他項龍亦想不到其他更乾脆的方法。那數百條人命,他項龍鬚直接負起責任。若不是他以小盤冒充嬴政,這場災禍就不會發生。此時已是後悔莫及!又或者這就是命運?自捧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他尚是首次到後悔。
小盤聲道:“師傅現在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千萬不要惱我,沒有上將軍的支持,寡人會到很孤獨的。”
他的稱謂由“師傅”和“我”,最後轉變回“上將軍”和“寡人”,有種非常戲劇的變化味道。剎那間,項龍似是經歷小盤由一個頑劣的小孩,轉變爲威凌天下的秦始皇的整個過程,心中到無與倫比的衝擊。
項龍強下翻騰不休的激緒,淡然道:“今天微臣是來向儲君辭行的,待會微臣返回牧場,靜候大典的來臨。”
小盤劇震道:“上將軍仍不肯諒解寡人的苦衷嗎?”
項龍搖頭苦笑道:“我怎會怪你,事實上你在政治的舞臺上,做得比以前所有君主更出,天下誰勝得過你?”
小盤重重舒出一口氣,轉過來,龍目出前所未有的異采,急促地道:“還有四個月,我正式登位,師傅若不怪我,請助我清除呂、嫪兩黨。”
項龍心中一,嘆道:“既有王翦,哪還須我項龍?”
小盤角逸出一充滿懾人魅力的微笑,搖頭道:“師傅誤會哩,我把王翦召回來,是因爲他應該回來,且一旦師傅在齊有什麼三長兩短,寡人可賴王翦爲上將軍報仇。”
項龍沉片晌,道:“微臣回牧場,是想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也可以多點時間陪伴妻兒,儲君切勿想歪。”
小盤啞然失笑道:“只有上將軍敢寡人不要想歪,別人怎敢說。”接著正容道:“上將軍是否仍打算在寡人冠禮後退往北塞?”
項龍凝小盤威棱四的龍目,沉聲道:“此爲微臣最大的心願,儲君切莫阻撓。”
小盤苦笑道:“上將軍是寡人唯一不敢開罪的人,教寡人可以說什麼呢?現在寡人只有一個要求,是請你替寡人除去呂不韋和嫪毐。”
項龍斷然道:“好吧!一個月後臣子重返咸,與他們的決戰將會展開。”
項龍與荊俊、滕翼策馬馳上牧場最高的山丘,俯瞰遠近暮春的景。四周的景猶如畫卷,駝馬牛羊自由自在的在廣闊的草原閒,著沃土地提供的水草。在清晨縹緲的薄霧下,起伏的丘陵谷地墨綠蔥蒼,遠山約朦朧,層次無限。間有瀑布從某飛瀉而下,平添生趣。
滕翼仰天際飛過的一羣小鳥,嘆道:“終於回來。”
項龍卻注目正在策馬追逐爲樂的紀嫣然、鹿丹兒、善蘭諸和項寶兒等孩兒,油然道:“這次出征,最大的收穫不是立下什麼功業,而是學懂兩件事。”
荊俊大興趣地追問。
項龍道:“首先是學懂接失敗,那可以是在你自以爲勝券在握、萬無一失時發生的。”
滕翼猶有餘悸道:“李牧用兵如神,一日有此人在,我軍休想在趙境逞雄。”
項龍嘆道:“李牧在戰場上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儘管王翦亦難奈何他,可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終有一天他要敗於自己國中昏君臣之手,這是所有功高震主的名將的下場!”
滕翼愕然道:“龍似乎很有,可否說清楚點呢?”
項龍道:“這正是我臨淄之行學到的第二件事,政治從沒有道理可言,爲了個人和國家的利益,最好的兄弟朋友也會將你出賣。”
滕翼和荊俊出深思神。
項龍道:“所以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否則一旦大禍臨頭,會在措手不及下把辛苦得來的東西全賠進去。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到時後悔就遲了。”
紀嫣然此時獨自馳上山丘,剛巧聽到項龍最後兩句話,讚賞道:“夫君大人這兩句話發人深省,含至理,嫣然聽到可以放心!”
項龍心中涌起無限,看著來到旁的紀嫣然,豪起道:“最後一場仗我們必須打得漂漂亮亮,既幹掉呂賊,又可功退,到塞外安我們的下半輩子。”
滕翼道:“不過假若儲君蓄意要對付我們,他將沒有任何顧忌,並不容易應付。”
荊俊劇震道:“不會這樣吧?”
紀嫣然向項龍道:“我看夫君大人還是坦白告訴小俊爲何會有這可能的況吧!否則小俊會因把握不到形勢的險惡而出問題。”
荊俊變道:“這麼說,謠言並非謠言。”
項龍緩緩點頭,把小盤的世說出,然後道:“此事必須嚴守,小俊更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丹兒在。”
荊俊籲出一口涼氣道:“只要看看那天儲君怒斬錢直,當知他爲保住王位,是會不惜一切的。”
項龍沉聲道:“我被人騙得多,很懷疑儲君亦在騙我,你們聽過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嗎?”
紀嫣然雖博覽羣書,卻當然未聽過此事,一呆道:“是怎麼來的?”
項龍暗罵自己又說多餘話,解釋道:“當兔子全被宰掉,主人無獵可狩,就把獵犬用來果腹。現在我們的況亦是那樣,當呂、嫪兩黨伏誅,我們便變那頭獵犬,最要命是我們乃知悉儲君真正世的人,會威脅他王位的安穩。”
滕翼點頭道:“三弟有此想法,二哥我就放心。我們應否及早離開呢?沒有我們,呂不韋亦不會有好日子過。”
項龍道:“若我們現在便走,保證沒有半個人可活著去見大哥。”
三人同時容。
項龍極目遠眺,苦笑道:“他是我一手帶大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心態。當年他尚是孩提之時,已懂用詐騙親手把趙穆刺斃,事後談起還得意洋洋。照我猜測,我們烏家的人中,定有人因不起引,爲他的臥底,所以若有什麼風吹草,絕逃不過他的耳目。”
荊俊雙目寒爍閃,道:“如給我找出叛徒,立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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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嫣然道:“兵不厭詐,若我們可尋出此人,該好好利用纔對。”
項龍道:“我們唯一逃走的機會,是趁儲君往雍都對付叛黨的天大良機,否則將是翼難飛。”
滕翼哈哈笑道:“此言正合我心意。”
項龍道:“儲君忌的是我,所以只要一天我仍在這裡,其他人要離開他絕不會干涉。我們儘量利用此一有利形勢,將包括廷芳、寶兒等大部份人先一步撤往塞外,儲君是沒法反對的,因爲至在表面上,他已許諾讓我離開。”
紀嫣然皺眉道:“但當我們要走,將不是那麼容易。”
項龍向荊俊道:“現在我們烏家可用之兵有多人?”
荊俊道:“加上新來依附的族人,去除出征陣亡者,共有二千一百多人,不過由於要護送婦孺往塞外去,留下者將於此數!”
項龍滿意地道:“人多反不便逃走,只要留下三百人該足夠;但這三百人必須是最銳的好手和在忠誠上絕對沒有問題的人。此事由二哥和五弟去辦,我們人一點,儲君更不會著意提防。”
紀嫣然沉道:“夫君大人有沒有想過,清剿叛黨之際,儲君會調大軍,將雍都和咸重重包圍,那時我們人力單薄,有起意外變故來如何逃走?”
項龍淡淡道:“儲君若要殺我,絕不會假他人之手,難道他可命四弟、昌平君、桓齮等來對付我嗎?試問他有什麼藉口呢?唯一的方法,是把責任歸於呂、嫪兩黨上,例如通過像茅焦那種嫪黨的鬼,佈下陷阱讓我自己踩進去。只有到迫不得已之時,纔會親自領兵來對付我,事後再砌詞掩飾。”
滕翼道:“三弟這番話極有見地,假若儲君全心對付我們,而我們中又有,確令人難以應付。”
項龍忽地岔開話題道:“我們怎樣可在這裡作點安排,倘有猝變,可躲回牧場,再從容離開?那既可避過大軍襲擊,又可使儲君以爲可以地到這裡來決我們。”
紀嫣然嘆道:“逃走的最佳方法,當然是挖掘地道,問題是如何能夠保?”忽又軀輕道:“嫣然想到哩。”
三人大喜往瞧來。
紀嫣然指著東南角近郊妮夫人諸的冠冢道:“若我們表面重建這座冠冢,裡則暗建地道,用的是小俊新來的兄弟和嫣然的人,保證除鬼神之外誰都能瞞過。”
項龍苦惱道:“問題是儲君知道我擅於用計,只要在攻打前派人守著各山頭,我們能逃得多遠,由現在到加冕只餘四個多月,絕不能建一道長達數裡的地道出來。”
荊俊獻計道:“這個易辦,以前尚是小孩時,我們敵不過鄰村的孩子,會躲進山裡。所以只要從地道逸走,再找個躲上他孃的幾天,待大軍走後悄悄溜走,這方面由我負責。”
項龍大喜道:“立即著手進行。”
當天下午,在烏應元主持下,舉行烏族的最高層會議,商定進行撤退計劃的所有細節。之後項龍拋開一切,投進歡娛的家庭生活中。想起過去兩年的遭遇,就像一場大夢。不過夢仍未醒,只要記起二十一世紀時的自己,便難以不生出浮生如夢的奇妙覺。三天後,琴清來了。項龍忍不住將擁懷裡,以相思之苦。琴清臉,更因有烏廷芳、趙致、田氏姊妹和紀嫣然等在旁看,掙又掙不,得耳紅。紀嫣然等識趣離開廳,好讓兩人有單獨相談的機會。
項龍拉到一角坐下,憐地道:“清姊消瘦了!”
琴清垂首道:“人家這次來找你,是有要事奉告。”
項龍一呆道:“什麼要事?”
琴清白他深的一眼,接著肅容道:“最近政儲君使人在歌姬中挑選一個人,又命專人訓練宮廷的禮儀,此事非常,人家是在偶然一個機會下,見到廷匠爲製新,無意得悉此事的。”
項龍皺眉道:“此事有什麼特別?”
琴清臉上現出害怕的表,聲道:“這歌姬無論外貌型,均有七、八分酷肖太后,噢!龍,我很心寒呢!”
項龍張臂抱著撲懷裡的琴清,只覺整條中樞神經涼沁沁的。他立時把握到琴清猜想到的是什麼,小盤決定殺死朱姬,卻因朱姬終是他名義上的親母,殺乃不孝不義的事,故以此天換日、李代桃僵之法,以其他人耳目。殺朱姬後,再以此冒充朱姬,之於宮苑之,瞞過秦國的臣民。琴清之所以害怕,因並不知道朱姬實非小盤的生母。小盤再非昔日的小盤,他已變狠辣無的嬴政,舉凡擋在他前路的障礙,他都要一手去掉。當年他曾答應放過朱姬,現在他顯然並不準備守諾。自己該怎麼辦?對朱姬他仍有很深的疚和。可是在現今況下,他還可以有什麼作爲?
琴清幽幽道:“儲君改變很大。”
項龍沉聲道:“他對你怎樣?”
琴清道:“他對我仍是很好,常找人家談東談西,不過我卻到他對你有別往昔。以前他最談你的事,但自你從臨淄回來後,他從沒在我面前說起你的事。唉!他不說話的時候,我不知他在想什麼。”
項龍再一陣心寒,問道:“他知道你來牧場找我嗎?”
琴清道:“怎敢瞞他?他還囑我帶一批糕點來給你們。”
項龍苦笑道:“殺我的頭都不敢吃他送來的東西。”
琴清猛地坐直軀,變道:“他敢害你嗎?”
項龍抓著香肩,聲道:“不要張,糕點該沒有問題,告訴我,若我到塞外去,你會隨我去嗎?”
琴清伏他懷裡,抱著他的腰道:“你項龍就算到大地的盡頭去,琴清也會隨伴在旁,永不言悔。”
擁人的香軀,項龍的心神飛越萬水千山,直抵遠方壯麗迷人的大草原去,只有在那裡,他纔可過苦盼足有十年的安樂日子。琴清小住三天,返回咸。現在項龍完全清楚小盤的心意,爲保持王位,他對殺人是不會手的。雖然仍很難說他敢不敢對付自己,但經過臨淄的教訓,項龍再不敢掉以輕心。他保持每天天亮前起牀練刀的習慣,勤習騎。從烏家和荊族的子弟兵中,他們挑出三百人,當然包括烏言著、荊善這類一級好手,配備清叔改良後鑄制的鋼刀強弩,又由項龍傳他們鋼針之技,日夜練。烏應元等則開始分批撤走,今天到烏廷芳、趙致、周薇、善蘭、田氏姊妹、鹿丹兒、項寶兒等人,臨別依依,自有一番離別緒。項龍、滕翼、荊俊和紀嫣然陪大隊走了三天,折返牧場,忽覺牧場登時變得冷清清的,令人很不自在。
晚膳之時,滕翼沉聲道:“烏應恩是那個叛徒。”
衆人均愕然。烏應恩乃烏應元的三弟,一向不同意捨棄咸的榮華富貴,不過仍沒有人想到他會作小盤的。
紀嫣然道:“我一向很留意這個人,二哥怎可如此肯定?”
滕翼道:“因他堅持要留下來管理牧場,待到最後一刻撤走。這與他貪生怕死的格大相徑庭,所以我特別派人監視他和手下家將的靜,發覺他曾多次遣人到咸去。於是我通知陶公,著他差人在咸跟蹤其家將,果然是到王宮去作報。”
荊俊狠狠罵道:“我從來不歡喜他。”
項龍道:“幸好我們早有防備,不過有他在這裡,做起事來終是礙手礙腳,有什麼法子可把他和他的人迫走?”
紀嫣然道:“他只是人蠱,又貪圖富貴安逸,故作此蠢事。只要我們針對他貪生怕死的格,加以恫嚇,並讓他明白儲君絕不會讓人曉得他在暗算你的,保證他會醒悟過來。”
滕翼皺眉道:“不要弄巧反拙,假若他反向儲君報告此事,儲君立知我們對他有提防。”
紀嫣然秀眸寒芒閃閃,哼道:“只要我們將他的妻妾兒立即全部送走,他還敢有什麼作爲?這事由嫣然理。”
項龍見紀嫣然親自出馬,放下心來,道:“明天我們回咸去,誰留在牧場看顧一切。”
紀嫣然苦笑道:“讓嫣然留下吧!否則烏果恐難製得住三爺。”
項龍雖然不捨得,卻別無他法,時間愈來愈迫,尚有三個月就是小盤登基的大日子,屆時一切應在幾天解決。
項龍回到咸,第一件事是宮見小盤。小盤如常地在書房接見他,還有李斯陪侍一旁。
行過君臣之禮,小盤道:“李卿先報告目下的形勢。”
李斯像有點怕接項龍的眼神,垂頭翻看幾上的文卷,沉聲道:“呂不韋大部份時間不在咸,名之爲監督鄭國渠最後階段的工程,事實上是聯繫地方勢力,好在朝廷有變之際,得到地方的支持。”
項龍故意試探他道:“管中邪呢?”
李斯仍沒有朝他瞧來,垂頭道:“管中邪剛被儲君調往韓境向韓人施,除非他違令回來,否則儲君加冕之日,他理該仍在遠方。”
小盤淡淡道:“他的箭太可怕,有他在此,寡人寢食難安。他旁的人中,有寡人佈下的眼線,只要他略有異舉,將有人持寡人的聖旨立即將他決。”
李斯迅快瞥項龍一眼,又垂下頭去,道:“現在雍都實際上已落嫪毐手上,他的部下人數增至三萬,盡佔雍都所有職。”
小盤微笑道:“寡人是故意讓他坐大,使他不生防範之心,然後再一舉將他和黨徹底清剿。哼!讓他風流快活多一會又如何?”
李斯首次正眼瞧著項龍道:“照儲君的估計,呂不韋會趁儲君往雍都加冕的機會,與嫪毐同時發,控制咸。由於都衛軍仍控制在許商的手上,而昌文君的衛軍又隨儲君到雍都去,變起突然下,呂賊確有能力辦到此事。”
小盤接口道:“呂賊和嫪賊手上有太后的印璽,其他人在不明況下,很易被他們所愚,作了幫兇都不曉得。”
項龍淡淡道:“咸由我負責,保證呂不韋難以得逞。”
小盤和李斯愕然互。
好半晌小盤沉聲道:“沒有上將軍在寡人旁,寡人怎能心安,咸該由滕荊兩位將軍理,上將軍須陪寡人到雍都去。”
項龍早知他會有如此反應,心中暗歎,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道:“儲君有令,微臣怎敢不從。”
小盤皺眉瞧他好半晌,轉向李斯道:“寡人要和上將軍說幾句話。”
李斯看也不敢看項龍一眼,退出房外。書房一片令人難堪的靜默。
小盤道:“上將軍是否不滿寡人?很多事寡人是別無選擇,在迫於無奈下采取非常手段的。”
項龍深深地凝視他,覺卻像看著個完全陌生的人,輕描淡寫的道:“儲君打算怎樣置太后?”
小盤一點不畏地與他對視,聞言龍目寒大盛,冷哼一聲道:“到今時今日,上將軍仍要爲那宮幃、壞我秦室清名的人說話嗎?”
項龍亦是虎目生寒,盯著他冷然道:“這是臣下對儲君的唯一要求,你要殺誰我不管,只請你念在昔日恩,放過太后。”
小盤龍目殺機一閃即逝,卻不知是針對朱姬抑或是他項龍而發。旋即回覆冷靜,沉道:“只要以後不再理會朝政,留在宮中,寡人絕不會薄待,這樣上將軍可滿意吧。”
若沒有琴清出來的消息,說不定項龍會相信他的說話,現在只一陣心寒。
假如項龍是孑然一,無牽無掛,這一刻索豁出去,直斥其口是心非。但想起滕翼、荊俊、紀嫣然等數百條人命,甚至烏族和荊族的人命都系在自己上,不得不忍下眼前這口惡氣。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立要招來殺和滅族之禍,未來的秦始皇可不是容易對付的。
小盤語調轉,輕輕道:“師傅不相信我嗎?”
項龍滿懷地沉聲道:“儲君對應付呂、嫪兩黨的事早有竹,哪還需要我效力?不若我今晚就走1
小盤劇震道:“不!”
項龍亦是心中劇震,他這幾句話純是試探小盤的反應,現在得出的推論自然是最可怕的那一種。
小盤深吸一口氣道:“師傅曾答應我目睹我登基後才離開的,師傅要遵守信諾。”又嘆道:“你不想手刃呂賊嗎?”
項龍心知肚明如再堅持,可能走不出宮門去。裝出個心力瘁的表,苦笑道:“我若守信諾,儲君也肯守信諾嗎?”
小盤不悅道:“寡人曾在什麼事上不守承諾呢?”
項龍暗忖兩年的時間變化真大,使自己和小盤間再沒有往昔的互相信任,還要爾虞我詐,口是心非。
他當然不會笨得去揭破小盤對付朱姬的謀,微笑道:“儲君若沒有別的事,微臣想返家休息。”
離開書房,李斯肅立門外,見到項龍,低聲道:“讓我送上將軍一程好嗎?”
項龍知他有話要說,遂與他並肩舉步,哪知李斯卻直至走到廣場,長長的整段路沒有半句說話。荊善等見到項龍,牽馬過來。
李斯忽地低聲道:“走吧!龍!”
接著神黯然的掉頭回去。項龍心中立時涌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復。李斯乃小盤現在最親近的寵臣,憑他的才智,自能清楚把握小盤的心意,甚至從種種蛛馬跡猜出小盤的份,至乎他兩人的真正關係,且推斷出小盤不會放過他項龍。沒有朱姬,沒有項龍,小盤可永遠保持他嬴政的份。其他人怎麼說都不能生出影響力。這更是一種心理的問題,當未來的秦始皇見到他或朱姬,心中很自然會記起自己只是冒充的假貨。李斯才智高絕,故意在小盤前與自己畫清界線,暗下卻冒死以語帶雙關的“走吧!”兩字點醒自己。他心中升起一暖意,到不枉與李斯一場朋友。馳出宮門,有人從後呼喚。
項龍回頭去,昌文君單騎由宮門直追上來,道:“我們邊走邊說!”
項龍奇道:“什麼事呢?你不用在宮當值嗎?”
昌文君神凝重道:“龍是否要到塞外去?”
項龍淡淡道:“我是個不適合留在這裡的人,因我最怕見到戰爭殺戮之事,你認識我這麼久,該知我是個怎樣的人。”
昌文君默然半晌,止又言的道:“儲君對這事似乎不太高興,說這樣會搖軍心。”
項龍心中一痛,低聲道:“不要勸我,我現在唯一後悔的事,是沒有在兩年前走,那我對大秦的記憶,將會是我在大草原上馳騁時,最值得回味的。”
言罷一夾馬腹,加速馳走,把愕然勒馬停下的昌文君遠遠拋在後方。烏舒等衆鐵衛忙加鞭趕來,一行十多騎,逢馬過馬,遇車過車,旋風般在日落西斜下的咸大道全速奔馳。項龍到此刻終於對小盤死心,現在他心底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是如何助朱姬逃過殺之禍。
自來到古戰國的世界裡,他每天面對的是各式各樣的鬥爭,鍛鍊得心志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縱使對手是秦始皇,他也毫不懼。但他絕不會低估小盤,因爲他是當時代最明白他可怕的人。在歷史上,秦始皇是個高的統治者,所有人最後無不要向他俯首稱臣。諷刺的是這歷史巨人,卻是由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項龍很想仰天大,渲泄出心頭的怨恨。
他當然不可以這樣做,他還要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冷靜,更沉著。只有這樣,他方有希活著到塞外去過他幸福的新生活。假設朱姬肯跟他走,他會帶一起離開,以補贖欺騙多年的罪疚。
項龍前腳踏烏府,已給陶方扯著往廳走去,不由大奇道:“什麼事?”
陶方神兮兮地微笑道:“老朋友來了!”
剛步廳,滕翼正陪兩位客人說話,赫然竟是圖先和肖月潭。項龍大喜奔過去,拉著兩人的手,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圖先雙目激得紅起來,道:“我事先並不知道月潭忽然到咸來,所以沒有先通知各位。”
肖月潭亦是眼角溼潤,微笑道:“老哥曾在臨淄拿龍的命去作賭注,龍不會怪老哥吧!”
滕翼笑道:“賭贏自然是另一回事!”
項龍苦笑道:“老哥對我的信心,比我對自己的信心還要大。幸好我跑得快,否則今天將不能在此和兩位握手言歡。這三十六著,走爲上著。”
衆人一陣鬨笑。
圖先嘆道:“說得真好,走爲上著,我們剛纔正是研究如何離開這風雨飄搖的是非之地。”
陶方笑道:“坐下說!”
到各人坐好,肖月潭道:“這次我來咸,是要親眼目睹呂賊如何塌臺,不過剛纔與滕兄一席話後,始知龍境相當不妙。”
項龍見到肖月潭,心中的愁苦一掃而空,代之是起的豪,哈哈笑道:“能在逆境中屹立不倒的,是真正的好漢子,現在有肖兄來助我,何愁大事不。”
圖先欣然道:“見到龍信心十足,我們當然高興,縱使形勢如何險惡,我們仍是鬥志高昂,現在呂賊敗勢已,問題只在如何安抵塞外,好過我們的安樂日子。”
陶方接口道:“剛纔圖管家詳細分析呂賊的境,他現在僅餘的籌碼,只有仍握在手上的都衛軍、管中邪的部隊、一萬五千名家將和與他同流合污的嫪黨,至於其他一向與他勾結的外員,有起事來都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要我們作好部署,定可將他迫上絕路,報卻我們的深仇。”
肖月潭肅容道:“問題是我們如何可在手刃呂賊後,安然離開。”
項龍微笑道:“本來我還沒有什麼把握,現在老哥大駕到,當然是另一回事。”
肖月潭苦笑道:“不要那麼依賴我,說不定我會教你們失。”
項龍低聲音道:“老哥有沒有把握變出另一個項龍來呢?”
衆人齊愕然。
項龍欣然道:“烏果此人扮神像神,裝鬼似鬼,型與我最爲相近,只要老哥有方法將他的臉孔扮我的模樣,我有把握騙倒所有人,以暗算明的去對付敵人。”
肖月潭在衆人期待下沉半晌,最後斷然道:“這是對我肖月潭的最大挑戰,雖然難度極高,我仍可保證不會讓龍失。”
項龍一掌拍在幾上,哈哈笑道:“有老哥這句話,整個形勢頓然改觀。我們第一個要殺的人是管中邪,此人一去,呂不韋就像沒牙的老虎,再不能作惡。”
滕翼點頭同意道:“對!若讓此人拿起弓矢,不知有多人可以活命?”
陶方道:“可是現在我們擔心的,卻非呂不韋而是嬴政。”
項龍淡淡道:“這正是我需要有另一個項龍的原因。”
肖月潭角飄出一微笑,與圖先換了個眼,笑嘆道:“龍確是了得,騙得我們那麼苦。”
就在這一刻,項龍曉得肖月潭和圖先已猜到了小盤不是真的嬴政,而這正是小盤要殺自己的原因。凡是深悉者,均知空來風,非是無因。只有當項龍不在人世,小盤始能絕害得他早晚不安的禍患。他和小盤的決裂,是命運早註定的,沒人能夠改變。
接著的十多天,項龍如常上朝,卻謝絕一切應酬,全力訓練由三百人組堪稱特種部隊中的特種部隊的銳。他們的裝備是當時代最超卓的,原先的設計來自他這二十一世紀的裝備專家,再經過清叔爲首的越國巧匠多番改良,使他們變類似武俠小說描寫中的高手,擅使用諸般厲害暗、武以及攀牆越壁、潛蹤匿跡之。這天黃昏,紀嫣然偕烏果從牧場來了,帶來好消息。
麗的才道:“烏應恩在嫣然兼施下,終承認暗中向儲君提供消息,卻辯稱全是爲烏家著想,因爲儲君只是要求他設法令我們打消退往塞外的念頭。”
滕翼冷笑道:“叛徒自有叛徒的藉口。”
紀嫣然道:“嫣然倒相信他的話,因當嫣然指出儲君可能因夫君功高震主,了殺機,他駭得臉青脣白,還把與他接的人供出來。”
項龍沉聲道:“是誰?”
紀嫣然道:“那人姚賈,夫君認識這個人嗎?”
項龍點頭道:“他是李斯的副手,專責聯絡各國的責任,最近剛由齊國出使回來,是個很有才智的人。”
紀嫣然道:“恩三爺現在認識到事的嚴重,答應全面與我們合作。爲了安全起見,嫣然把他原本的家將和手下全送往塞外,免得其中有人私下被姚賈收買。”
項龍道:“烏應恩最大的作用,是可令儲君以爲我們待諸事完後,纔會撤往塞外。”
滕翼沉聲道:“若我是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子,會在雍都借嫪毐之手把你除掉。那時他還可借爲你復仇爲名,對嫪黨大事討伐,一舉兩得。”
項龍笑道:“總言之我們不可讓他知道我們殺呂不韋后立即開溜,便達到敵的目的。”轉向紀嫣然道:“嫣然的思慮比我兩兄弟縝得多,可否編造一些消息,一點一點地在冠禮前這段時間,慢慢給姚賈知道。最好是要他經一番推敲,始猜得出我們須他轉告儲君的故事。”
紀嫣然白他一眼道:“不要猛捧嫣然,人家盡力而爲吧!”
滕翼道:“尚有兩個多月,便要到雍都去,三弟究竟有何殺呂不韋后從容的妙計。”
項龍嘆道:“我先要見朱姬一面,再決定細節。”
紀滕兩人大吃一驚。
滕翼勸道:“現在嫪毐視你如眼中釘,假設你到雍都去,說不定會出事。且若被儲君知道,更激起他的兇念。”
紀嫣然亦道:“太后不是以前那個太后,甚至會誤會你殺的真正兒子來龍轉,故你不宜去見。”
項龍倒沒想過這一點,心中一陣不舒服,說不出話來。
滕翼拍拍他的肩頭安道:“只要對得住天地良心,哪管別人怎樣看我們。”
項龍苦笑道:“我正是爲自己的良心,故想去見朱姬一趟,希使得免大禍。”轉向紀嫣然道:“可否把清姊請來,我希能過約見朱姬。”
紀嫣然玉臉一寒,氣道:“你這人想定的事,總是一意孤行。朱姬爲嫪毐生下兩個野種,難道肯捨棄兩個兒子陪你走嗎?現在我們自顧不暇,你仍要節外生節?廷芳和致致走時,曾著我千萬不可讓你去作危險的事,若你要去見那人,先將紀嫣然休了吧1
項龍自認識紀嫣然那天開始,尚是首次見如此疾言厲,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辯駁。
滕翼點頭道:“這次二哥也幫不了你,尤其此事關係到家族的存亡,三弟務要聽嫣然的話。”
項龍無奈下只好答應。紀嫣然這才消氣。接著的一段日子,項龍一面全力訓練手上那支三百人的勁旅,另一方面指導烏果如何扮作自己,務求要連小盤、李斯等人也可瞞過。唯一的破綻是聲音,幸好紀嫣然想出一計,是由項龍在適當時候裝病,那就算聲音沉啞一點仍不會啓人疑竇,更可不用說那麼多話,一舉兩得。這晚肖月潭由牧場回來,借去一套項龍的服,把烏果關到房裡,衆人則在外面靜心等候,看看烏果會變什麼樣子。衆人到現在仍不大清楚項龍爲何要找烏果喬扮自己,荊俊忍不住說出心中疑問。
項龍答道:“我第一個要騙的人是呂不韋,儲君打定主意要呂不韋留守咸,以呂不韋的作風,定趁這時機設法除去二哥和五弟,只要我……咦!”
紀嫣然、滕翼和荊俊齊吃一驚,瞪著臉微變的他。
項龍神凝重地道:“你們說會不會管中邪也用同一方法潛回咸來呢?否則在此離加冕禮只有一個月的關鍵時刻,他怎肯仍留在外地?”
滕翼道:“沒有肖兄的妙手,憑什麼變出另一個管中邪來?”
紀嫣然道:“若呂不韋早有此計,要找個與管中邪相似的人,再由旁人加以掩飾,當可魚目混珠,所以夫君大人所猜的,是大有可能。”
項龍向剛進來的陶方說出他的猜測,道:“通知圖總管,請他留意此事,只要我們把握到管中邪的行蹤,行事時第一個殺的就是他,然後到韓竭等人。”
荊俊道:“剛纔三哥的意思,是否想讓呂不韋以爲三哥是陪儲君到了雍都,其實你卻是留在咸對付他?”
項龍點頭道:“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是我可以不在儲君的監視下放手而爲。”
滕翼道:“但我們須作出周詳的部署,設法把烏果從雍都接走,否則恐怕這小子命難保。”
肖月潭的聲音響起道:“這正是最采的地方,只要假龍變回真烏果,逃起來方便多了。”
衆人心大心小的朝敞開的房門瞧過去,只見肖月潭和另一個“項龍”緩步而出,無不拍案絕。
烏果扮的項龍向各人唱一個喏,作狀往並不存在的百戰寶刀刀柄,喝道:“呂賊你給我跪下,我項龍等著斬你的臭頭,等足七年哩!”竟見連聲音語調都裝得有七、八分相似。
衆人轟然大笑。
紀嫣然笑道:“沒有可能的,怎可會肖似那樣子?”
烏果朝紀嫣然訝道:“娘子你竟不認得夫君大人,糊塗至此,小心爲夫休了你。”
當然又是逗得鬨堂大笑,陶方更辛苦得捧腹彎腰。
紀嫣然著氣笑道:“你敢休我,我一劍宰掉你。”
項龍看得心生,烏府兩年多來還是首次這麼洋溢著歡樂的笑聲。
烏果擺出個吃驚狀,失聲道:“娘子那麼兇,爲夫遷就點認錯好哩。”
紀嫣然沒好氣和他瞎纏下去,對肖月潭道:“肖先生不愧天下第一妙手,竟弄得如此神乎其技?”
肖月潭不釋手地欣賞自己的傑作,輕描淡寫的道:“我費五天工夫,以木材雕出龍的頭像,再以方配製出料複製出這張假臉,上和一番手腳後,另一個項龍立告面世。”
荊俊讚歎道:“以後我若未驗明對方的正,再也不敢相信對方是否真的是那個人。”
肖月潭笑道:“沒有烏果,任我三頭六臂,都無計可施。這傢伙的型大致和龍相若,只是肩頭窄些兒,於是我在他服加上墊子,掩飾破綻。”
紀嫣然掩笑道:“不過他仍要學習怎樣走路才。”
烏果仰天打個哈哈,大步踏出,學著項龍的姿態來回走,果然唯肖唯妙。
項龍整個人輕鬆起來,忽然間,他知道主重回手上,再不是於完全捱打的劣勢裡。
項龍和肖月潭兩人坐在亭,同賞園上麗的星空,無限。
肖月潭嘆道:“生命真奇怪,上一刻我們似乎仍在臨淄,忙於應付各式各樣的人和危機;這一刻已置咸,同樣是想著如何溜走。但這一趟卻有一了百了的覺,心好多哩。”
項龍點頭道:“有老哥在旁指點,我更是信心十足,有把握安然抵達塞外,去過我們求已久的新生活。”
肖月潭沉片晌,正容道:“我們知道嬴政絕不會讓呂不韋這深悉他份的人活下去,我雖然很想看呂不韋如何黯然收場,可是那多多要冒上風險,那我們是否該早一步離開?豈非可省去很多煩惱嗎?”
項龍道:“我曾想過同一的問題,卻因兩個原因打消念頭。首先是家族的撤退仍須一段時間可以徹底完,其次是我怕嬴政暗中另有佈置,只要我出離開的靜,會在途中攔截我們,那時儘管幹掉我,仍可向外宣稱我已離開。所以我們必須等待最佳時機溜走,那該是嬴政行加冕禮的一天,而爲自保,我們必須對呂不韋主出擊,否則將死無葬之地。”
肖月潭點頭同意道:“都是龍想得周詳。”
項龍苦笑道:“我的思考怎及得上老兄,只不過沒人比我更明白嬴政的厲害和狠辣,一個不小心,會有舟覆人亡之險。”
肖月潭道:“你準備怎樣對付呂不韋?”
項龍正容道:“正要向先生請教。”
肖月潭捋須微笑道:“該說向圖公請教纔對,世上還有誰比他更明白呂不韋的虛實和手段,他靜候這麼多年,等待的是這一刻。”
項龍欣然道:“那此事全由兩位籌謀策劃,我們則爲整裝候命的兵將。”
仰頭往燦爛的夜空,心想以圖先的老到,肖月潭的智謀,該很快可瞧見塞外的星空。
翌晨天未亮烏府各人早已起來,聚在園中練武。項龍耐心指導烏果使用式樣與百戰寶刀相同,由清叔特別打製的另一柄寶刀。此刀鋼粹雖仍與百戰刀有一段距離,已勝過清叔的其他製品。烏果本是特級高手,無論姿態氣勢,都似模似樣。滕翼拿著墨子劍和他對打,這傢伙到百多招後,始出敗象。烏言著、烏舒、荊善等鐵衛拍手好。
項龍把烏言著召到旁,道:“衆鐵衛以你最沉著多智,這次你們陪烏果到雍都去,記得保命要,若見勢不對,借勾索之便,立即逃回來。”
烏言著道:“項爺放心,陶公在兩年前已派人潛往雍都,不但清形勢,還做下種種佈置,可以在危急時接應我們。”
旁邊的紀嫣然笑道:“烏果詭計多端,從來只有他占人的便宜,想暗算他是難比登天,龍放心。”
項龍對烏果信心十足,否則不會讓他去冒這個險。卻特別提醒烏言著道:“儲君必會等到最好時機,纔會對我施展暗算的手段,那當是在與嫪黨正面衝突時發生,否則怎能把責任推到嫪黨上去。”
紀嫣然道:“若有方法把面安到另一形酷肖夫君大人的首,那就可暫時把儲君騙過。”
烏言著神一振道:“這事我們看著辦,不一定是沒有可能的。”
這時烏果氣的來到三人前,得意洋洋道:“我的百戰刀法如何?”
紀嫣然笑道:“你項爺哪有如你般得像快要斷氣的樣子呢?”
烏果嘻嘻笑道:“別忘記我的病仍未痊癒,些氣是正常嘛!”
紀嫣然點頭道:“還是你了得,我差點忘哩。”轉向項龍道:“夫君大人最好讓肖先生弄點病容出來,讓儲君看到,到要裝病倒時當更有說服力。”
烏果道:“初時只須裝出疲累的樣子,然後逐分加重病容,更是萬無一失。”
項龍暗忖這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正要答話,陶方領著一人急步走來,衆人愕然瞧去,無不喜出外。來的竟是久違的王翦,秦國縱橫無敵的絕代神將。
王翦比以前黝黑結實,整個人變得更有氣勢和沉著,顧盼間雙目神電,不怒而威,不愧蓋代名將的風範。
這時他臉上掛著真誠的笑意,先把項龍擁個結實,長嘆道:“三哥可知小弟是如何掛念你們?”
滕翼和荊俊齊撲過來,四個義兄弟摟作一團,使人得生出想哭的衝。
王翦哈哈一笑,分別與滕荊擁抱爲禮,道:“龍瘦了點,神采卻更勝昔日我離開咸之時。”轉向紀嫣然道:“三嫂也漂亮了。”
衆人圍攏過來,紛紛與縱橫無敵的神將拉手致意。
項龍道:“四弟何時回來的,見過儲君嗎?”
王翦道:“看看我這便服,當知我是回來,不知如何,我總覺先來和你們打個招呼,然後去見儲君會妥當一點。”
衆人大訝,紀嫣然道:“四叔爲何有此想法?”
王翦沉聲道:“事實上三天前我早回來,卻苦忍著留在城外,只遣人回來打聽消息,爲的是怕呂嫪兩黨假傳旨意召我回來,豈知聽到的卻是別的消息,三哥和儲君近來似乎不大融洽。”
滕翼問道:“四弟聽到什麼消息?”
王翦道:“首先是儲君似是不贊三哥與族人往塞外去,其次是儲君和三哥疏遠,不像從前般事事找三哥商量。”
荊俊嘆道:“四哥的耳目非常靈通。”
項龍心下個決定,道:“我們進去再談。”
在廳坐好,王翦冷哼一聲道:“這次我帶了三萬兵回來,都是十中挑一的選,且無人不爲我王翦效死力,區區賊黨,只要我個指頭,保證他們全軍覆滅。”又嘆道:“但我卻擔心儲君,更擔心他會對三哥不利,儲君隨著年歲的增長,變得令人難以捉。”
衆人心知肚明,王翦必是聽到有關嬴政世疑團的消息,始會有此推論。只不過怕項龍尷尬,同時也爲表白對項龍的信任,所以不直接說出來。嬴政斬殺錢直的事,轟全國,王翦沒有理由不知道。陶方、紀嫣然、荊俊、滕翼、烏果五個人十隻眼睛,全集中到項龍上,由他決定怎樣對王翦說這件事。
項龍微微一笑道:“四弟不愧大秦頭號猛將,甫回咸就把報做得這麼準。”
這等若肯定王翦的推測。
王翦雙目寒芒烈閃道:“我對付的只是懶用腦筋的匈奴,三哥面對的卻是東方五國的聯軍,怎到我王翦當頭號名將。”又斬釘截鐵的道:“三哥想要我這四弟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放心說吧!”
項龍哈哈大笑,探手抓著他寬厚的肩頭,欣然道:“我要四弟平呂嫪兩黨,再助嬴政統一天下,建立秦朝大業,而四弟則曠古爍今的不世名將。”
王翦與他對視片晌,啞然失笑道:“英雄好漢,永遠是英雄好漢,各位兄嫂快看看我的三哥,誰比他有更廣闊的襟,更能不爲功名利祿所困,小弟自愧不如。”
衆人心中,明白王翦的意思。要知現在秦國的兩位上將軍,正是項龍和王翦,兩人在秦國朝朝外聲崇高,況在軍中尤甚。如若兩人聯手起來,肯定有對抗嬴政的力量。項龍卻一口的回絕王翦的提議,使秦國免去戰的危機。他們卻不知項龍早從歷史已發生的事實認識到,本沒有人可鬥得過秦始皇的,所以想都不敢朝這方向想。
如此地贏得王翦的讚,項龍汗道:“四弟勿要捧我,我還有很多地方倚仗你呢。”
王翦肅容道:“儲君可能是我大秦歷來最手段謀略的君主,李斯更可比得上商鞅。可是決勝沙場,我王翦除三哥和李牧外,誰都不怕。不過玩謀手段,卻是防不勝防,三哥有什麼打算?”
項龍道:“四弟知不知道儲君的軍力佈置?”
王翦乾脆地答道:“儲君的主力仍是衛軍和都騎軍,近年衛軍不斷招納新人,兵力達五萬之衆,無論訓練、裝備和俸祿,都遠勝他人,且對儲君忠心耿耿,三哥要防的應是他們。”
項龍想起那天昌文君由皇宮追出來,勸自己勿要離開,給自己斷然拒絕的景。想到昌平君和昌文君終是王族,濃於水,有事起來將站在小盤的一方。
王翦續道:“儲君這次對付叛黨,本應把桓齮調回來方是正理,他卻反把安谷傒從楚邊界召回,只從這點,我便推知他確有對付三哥的念頭。”
滕翼愕然道:“安谷傒回來了,爲何我們全不曉得?”
王翦沉聲道:“此乃儲君的一著暗棋,我仍弄不清楚谷傒兵力的多寡,只知他離開邊疆,駐紮在咸和雍都間某,只要接到王令,在一天時間可到達咸或雍都。”
安谷傒像昌平君和昌文君般,是王族的人,有事起來,只會站到嬴政的一邊,難怪王翦看出嬴政有對付項龍的心意。
項龍從容道:“管他有什麼佈置,只要四弟可保著假的項龍從雍都溜走,其他一切我們有應付的能力。”
烏果笑道:“那即是要翦爺好好照顧小子脆弱的小命。”
王翦瞪目結舌的看著烏果,紀嫣然迅快地用悅耳的聲音解釋一遍。
王翦擔心地道:“若給人看破,三哥豈非犯下欺君之罪?”
滕翼苦笑道:“這個險是不能不冒的,若四弟看過烏果的扮相,必然信心倍增。”
紀嫣然接道:“何況你三哥還會裝病,更易掩飾。”
王翦道:“最好在中途調包,便萬無一失!”
項龍欣然道:“有四弟之助,我們信心十足,四弟不宜久留。”
雙方研究如何保持聯繫的方法後,王翦悄悄離開。項龍往找肖月潭,後者正坐在銅鏡前把自己扮個老頭兒,遂把王翦的況向他報上。
肖月潭點頭道:“只看他的氣度相格,知此人著重義氣,不畏強權。有他暗中出力,我們逃走的勝算將以倍數增加。”
旋又奇道:“你不用上早朝嗎?”
項龍道:“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麻煩老哥給我塗點什麼的,好讓我看來似是發病的樣子。
肖月潭啞然失笑道:“龍太低估嬴政,若聞知你病倒,派個醫來表面爲你治病,實則卻是查探你有沒有弄虛作假,龍立要無所遁形。”
項龍大吃一驚道:“那怎辦好!”
肖月潭瞧瞧天,道:“幸好尚有一點時間,因爲嬴政怎都要待早朝後,才能命醫來此,我立即去弄一些草藥回來,服後保證你的脈搏不對勁,卻不用傷,愚弄嬴政,教他不起疑心。”
對肖月潭的知識和手段,項龍早佩服得五投地,暗暗慶幸若非呂不韋害得他生出異心,今日勢將爲自己的心腹大患。當日下午,小盤果然不出肖月潭所料,派兩名醫來爲項龍診病,陪同的還有昌平君。兩名醫流爲他把過脈,一致判定他是過於勞累,患上風寒。項龍心中一,又再細心導,更使他們深信病是在兵敗逃走,亡命雪地時種下的。醫退出房外,昌平君坐到榻沿,嘆一口氣,愁容滿臉,言又止。
項龍裝作有氣無力的道:“君上有什麼心事?”
昌平君嘆道:“唉!現在我心矛盾得很,既想龍繼續臥病在榻,但又希龍即時回覆健康,唉!”
項龍心中一熱,握他的手,低聲音道:“一切我明白,君上不用說出來。”
昌平君劇震道:“你……”
項龍出一苦的笑容,沉聲道:“伴君如伴虎,此事自古已然。我們不要再談這方面的事,嬴盈開心嗎?端和待如何?”
昌平君熱淚盈眶,毅然道:“我們之有今日,全賴龍的提攜,若我兄弟在龍有難時袖手旁觀,仍算是人嗎?何況本是儲君不對。”
項龍心中,聲道:“這種事沒有對錯的問題,也不該因此對儲君生出憤怨之心,小弟自有保命之計。”
昌平君以袖拭去淚漬,沉片刻後道:“龍要小心一個尉僚的人,他是魏國大梁人,秦後爲儲君的客卿,現在尚未有任何職,極得儲君看重,很多不讓我們知道的事,都與他商量。此人智計過人,於用兵,曾著有《尉僚子》的兵書,主張‘併兼廣大,以一其制度’,甚合我大秦一統天下的主張。儲君或者是到他的影響,故把統一放在大前題,一切防礙統一大業的人事均要無剷除。”
項龍明白過來,昌平君是暗示小盤爲保持王權,故不擇手段的把自己除去,證諸他希自己臥病下去,正是點出自己如若隨同小盤往雍都去,必然命難保。項龍又聽出尉僚雖沒有職,卻是小盤欽定來理自己的人,因爲小盤其他得力手下,無不與自己有過命的。所以要對付自己,必須藉助“外人”之力。
昌平君又道:“龍有沒有發覺李斯變得很厲害呢?我們現在都不歡喜他,此人太過熱衷權勢。”
項龍再一陣,明白昌平君是要自己提防李斯。只有他真正明白李斯,李斯其實是熱衷於統一天下的理想,那是他最重視的事,所以不得不對小盤曲意逢迎。不過只要看他冒死勸自己逃走,可知他心仍對自己有著不顧一切的真摯。
項龍拍拍昌平君的手背,微笑道:“回去向儲君報告吧!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會隨他到雍都去的。”
昌平君目瞪口呆時,見項龍向他連眨眼睛,雖仍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總知道項龍有竹,會意過來,茫然去了。
接著的三天,小盤每日派醫來瞧他。這時離出發雍都尚有十天時間,項龍裝作漸有起,帶著許病容,宮謁見小盤。小盤知他到來,親自在宮門迎接,演足了戲。一番噓寒問暖,小盤把他接到書房,閉門議。
未來的秦始皇鬆一口氣道:“幸好上將軍復元,否則沒有上將軍在寡人邊運籌帷幄,對付黨,那就糟。”
項龍深深地瞪了由自己一手帶大的秦君一眼,心中百叢生,一時不知是是恨,糾纏難分,依肖月潭的指點沙啞著聲音問道:“一切預備好嗎?”
小盤點頭道:“萬事俱備,王翦回來哩,手上共有三萬兵,人人驍勇善戰,寡人著他先潛往雍都附近,好依計行事。”
項龍皺眉道:“依什麼計?”
小盤有點尷尬的道:“據茅焦的消息,嫪毐準備在加冕禮的當晚,趁舉城歡騰,人人酒酣耳熱之際,盡起黨羽,發叛變,那時王翦將會把雍都圍困,教嫪黨沒有半個人逃得出去。”
項龍故作不滿道:“王翦回來,爲什麼竟不來見我?”
小盤忙道:“是寡人吩咐他不得城,上將軍勿要錯怪他。”
項龍道:“呂不韋那方面有什麼靜?”
小盤龍目一寒,冷笑道:“他敢有什麼靜嗎?不過當寡人率文武百赴雍都後,況將會是另一個局面。”又有點不敢接項龍的眼般垂下頭去,沉聲道:“寡人和上將軍去後,中大夫尉僚會留在咸主持大局,對付呂不韋,他將持有寡人虎符,守城三軍盡歸他調度,明天寡人會在早朝時宣佈此事。”
項龍立時無名火起,他雖然說來好聽,實際上等若同時削掉滕翼和荊俊的兵權。要知秦軍一向効忠王室,如若滕荊沒權調都騎兵,那時他項龍憑什麼去對付呂不韋?而且對誰要殺要宰,一切縱在尉僚手上。
項龍搖頭道:“此事於理不合,現在都衛軍的將領,均是呂嫪兩黨的人,新人登場,又無戰功威,何能服衆?且會搖都騎兵的軍心,故此事萬萬不可,儲君請收回此意。”
小盤顯然仍有點害怕項龍,兼之心中有鬼,沉片刻解釋道:“其實寡人此舉,只是針對呂不韋而發,如若他試圖調都衛軍,等若叛變,尉僚可在裡應外合下,一舉把呂黨殲滅。嘿!這當然要滕荊兩位將軍配合。”
項龍虎目寒芒爍閃,語調卻是出奇地平靜,淡淡道:“那就乾脆讓尉僚任都衛統領吧!”
小盤苦惱道:“如此擺明針對呂不韋,那賤人怎肯同意?”
項龍好整以暇道:“既是如此,儲君索把虎符給滕翼,只要冠禮吉時之後,儲君便秦國之君,那時再不須太后同意,亦可控咸諸軍,豈非勝於現在般打草驚蛇。”
他明白小盤爲哄他到雍都去,絕不會在此時與他正面衝突,在心理上他亦乏此勇氣,所以乘機開天索價,看小盤如何落地還錢。事實上小盤想控制的是都騎兵,都衛兵怎會放在他眼,偏是無法說出口來。
好半晌後,小盤讓步道:“既是如此,一切依舊,我會使尉僚領兵駐在咸城外,若有什麼風吹草,隨時增援滕荊兩位將軍。”
項龍心中暗笑,任尉僚三頭六臂,由於不知有自己在暗中主事,必會吃個大虧。他這時再沒有和小盤閒聊的心,借病未愈爲託詞,返家去也。
回到烏府,琴清正和紀嫣然在廳喁喁細語,兩均是神凝重,見項龍回來,勉強出笑容。
項龍坐下訝道:“什麼事這般神張?”
紀嫣然道:“儲君正式頒發諭旨,著清姊隨駕到雍都去理冠禮的大小事宜,清姊正爲此煩惱,去又不是,不去又不行。”
項龍劇震道:“知我者莫若嬴政,一招命中我的死要害。”
琴清愁容滿臉地幽幽道:“不用理我不就嗎?諒他尚未有遷怒於我的膽量,以後看況奴家纔到塞外來會你們好哩!”
項龍回覆冷靜,決然搖頭道:“不!要走我們必須一起走,否則只是牽腸掛肚的覺,足可把我折磨個半死。”
聽到項龍這麼深的話,琴清得秀眸通紅。
紀嫣然道:“嫣然可扮作清姊的侍婢,若有變故,亦可應付。”
項龍呆了半晌,作出反應道:“這是個可行的辦法,且教別人想像不到。必要時我還可使荊俊親到雍都接應你們。講到飛檐走壁之,有誰比得上他?”
琴清赧然道:“我也想學懂攀牆越壁的方法,你們肯教人家嗎?”
項龍和紀嫣然聽得面面相覷,琴清這麼滴滴的斯文人兒,若學兵團般攀高爬低,會是怎樣一番景?
晚上肖月潭施施然回來,衆人忙聚到室商議。
肖月潭道:“若非有圖公在旁默默監察呂賊,我們可能直抵黃泉之下,仍是一隻只的糊塗鬼。”
衆人同時變,追問其故。
肖月潭道:“呂不韋愈來愈欠缺可用之人,所以不得不再次重用以圖公爲首的舊人,使圖公得以清楚把握到呂賊的謀。”
紀嫣然道:“近來呂不韋非常低調,一派無力挽狂瀾於既倒的樣子,原來竟是裝出來的。”
荊俊狠狠咒罵道:“這次我們定要將他碎萬段。”
肖月潭笑道:“我們忽略了呂不韋最後一招殺手鐗,是東方六國的助力,現在六國的君臣,誰不視嬴政爲洪水猛,只要可以扳倒嬴政,他們什麼都樂意去做。最好是由嫪毐登位,更合他們之意。”
項龍變道:“難道他竟敢開放邊防,任聯軍關嗎?”
肖月潭笑道:“他有這個膽量也沒有用,秦軍人人忠心國,豈肯遵行。況且三晉和楚、燕五國給龍殺得元氣大傷,打開關門諒他們仍未有揮軍深的豪氣,不過六國卻分別選出四批死士,人人均爲以一擋百的高手,準備在適當的時機,進行心策劃的刺殺行。已定的四個目標是嬴政、龍、昌平君和李斯。”
嬴政和項龍六國必殺的對象,當然不在話下。昌平君和李斯是陪著嬴政出的文武兩大臣,若有不測,會令文武百在無人統領下,使呂不韋有可乘之機。項龍暗忖最要殺的人當是王翦,不過可能呂不韋到現在仍未知王翦已潛回咸。秦國正在大時代轉變的關鍵時刻中,只要小盤登上寶座,呂嫪兩黨人人死無葬之地。
陶方沉聲問道:“這批人現在是否已在咸?”
肖月潭道:“他們爲蔽行蹤,目下藏在附近的山頭林,飲食均由圖公負責供應,各位該明白這點對我們多麼有利。”
紀嫣然道:“圖總管知不知道他們行的細則?”
肖月潭道:“這方面由許商的都衛統領負責,只要生擒此人,肖某自有手段教他乖乖招供。”
滕翼道:“只要許商肯走出城門,我們有把握將他生擒,由先生迫供。可是若他留在城,我們除非和他正面衝突,否則難奈他何。”
許商本是第一流的劍客,寄居仲父府,出有大批親衛,城又是他都衛的勢力範圍。要殺他可能仍有點機會,要將他生擒,自是難比登天。
肖月潭由懷裡掏出一軸圖卷,攤在幾面,道:“這是仲父府的全圖,包括所有防設施和室,假若只以智取,不以力敵,並非全無生擒許商以至乎刺殺呂不韋的可能。”又道:“圖公已準備一種烈麻醉藥,只要放在仲父府的幾口水井裡,喝下者三天休想醒過來。”
荊俊喜道:“果是妙著!”
項龍問道:“圖老既有參與呂不韋的議,是否探悉得他的全盤計劃?”
肖月潭冷笑道:“圖公縱使沒有與聞其事,但呂賊的靜怎瞞得過圖公。呂賊的計劃是要雙管齊下,當嫪黨在雍都舉事,他就在咸起兵,盡殺反對他的人。”跟著續道:“關鍵是能否殺死嬴政,只要嬴政死,他可以討嫪爲名,將大秦軍權握在手裡。”
陶方皺眉道:“假設嫪毐失敗,呂賊豈不是好夢空?還落得背上作反的臭名。”
肖月潭道:“所以呂賊特命管中邪潛往雍都,配合六國的高手,主持刺殺的行,憑此人高超的箭,並非全無可能事,說到底雍都不是嬴政的地頭。”
衆人心下懍然,若不先一步除掉此人,確是最可怕的威脅。
項龍嘆道:“此事不幸給我們猜中,有沒有辦法可以知道他的行蹤?”
肖月潭搖頭道:“他是老賊最後一著厲害棋子,故除呂不韋之外,沒有人清楚他的行蹤。呂賊的敗,全系在能否刺殺嬴政的關鍵上,而他卻不是沒有功的機會。”
紀嫣然道:“烏果豈不是險上加險?”
烏果臉轉白,不過只要想想管中邪的蓋世箭,沒有人會怪他膽怯。
肖月潭捋須笑道:“諸位關心則,其實管中邪非沒有可尋之跡。首先,他第一個要刺殺的必是嬴政,又或四項刺殺同時進行。否則打草驚蛇下,刺殺行就不靈。”
烏果登時鬆一口氣。
紀嫣然道:“那麼刺殺行該集中在雍都纔對,只有那樣,方可把責任全推到嫪毐上。”接著微笑道:“善戰者,鬥智不鬥力,呂嫪兩黨最大的問題是互不信任,互相暗算。照嫣然猜估,呂不韋該把刺殺行瞞住嫪毐,而儲君邊的近衛裡,亦有呂賊的,只要我們將消息泄給嫪毐知道,說不定可收奇效。”
項龍絕不擔心小盤的龍命,否則歷史上將沒有秦始皇其人,亦不擔心昌平君和李斯,其理相同,他擔心的只有烏果。
滕翼道:“最可靠的還是先一步殺死管中邪,而我們須顧及自的安危,因爲若我和小俊有什麼不測,呂賊可公然把都騎軍接收過去。”
管中邪智勇雙全,有他暗中主持六國的刺客聯軍,誰敢掉以輕心。
肖月潭忽然道:“烏果扮龍,龍亦可扮烏果,如此更萬無一失。”
衆人齊聲絕。
陶方懷疑道:“時間趕得及嗎?”
肖月潭欣然笑道:“早在製作假面時,肖某心中已有此念,故而兩張臉皮一起製作,否則怎須那麼多天的工夫呢?”
衆人紛紛讚歎,對肖月潭的智計佩服得五投地。接著商量行事的細節,決定把追查管中邪行蹤列爲首要之務,定下種種應變計劃。當夜項龍好好睡一覺,翌晨故意在早朝現,讓呂不韋等看到他的病容,並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那天的討論集中到即將來臨的冠禮上去。呂不韋主提出留守咸,小盤裝作拗他不過,勉強接。早朝後,小盤與項龍、昌平君、呂文君和李斯四人在書房商議。昌平君和李斯先後作出報告,都是關於往雍都和冠禮的程序。
小盤聽畢後道:“衆卿均知冠禮是呂嫪兩黨最後一個推翻寡人的機會,在這方面衆卿有什麼對策?”
昌文君道:“微臣已有周詳計劃,首先這次開赴雍都的船隊,不但式樣如一,且全部掛上王旗,教敵人難以辨識哪一艘是儲君的座駕舟。再配以輕便的小型戰船開路,沿岸更於戰略點駐紮兵,可保旅途的安全。”
小盤點頭贊好,然後道:“不過最危險的卻是在抵達雍都之後,嫪賊佈置多年,等待的便是這一刻,我們不可心大意。”
昌平君道:“谷傒會先領一萬兵進駐雍都,把關防完全接收過來,微臣不相信嫪毐敢於此時抗命。”
項龍皺眉道:“安大將軍何時回來的?”
小盤乾咳一聲道:“由於上將軍臥病在家,寡人不敢驚擾,所以沒將此事告訴上將軍。”
李斯等三人垂下頭去,噤若寒蟬。
項龍火道:“儲君已有竹,哪還須臣下籌畫,不若臣下留在咸養病好哩。”
李斯三人的頭垂得更低。
小盤不慌不忙的道:“上將軍萬勿誤會,現在寡人正是要向上將軍請教。”
項龍斷然道:“若不早一步給臣下知悉所有佈置,手上有可用之兵,此仗必敗無疑。”
小盤四人同時愕然。項龍心想這就語不驚人死不休,得到從圖先來的珍貴報,他更有把握應付這場前門有呂嫪兩黨,後方有小盤這寡薄義的小子的兩面戰爭。
小盤肅容道:“上將軍何出此言?”
項龍心知肚明小盤重視自己說話的原因,皆因從到大,小盤一直視自己爲天人,縱橫不倒。而自己屢次助他渡過難關,功在他心中建立無可比擬的智勇形象。換過其他人,儘管是王翦、李斯等,休想可把未來的秦始皇嚇倒。
項龍不答反問,淡淡道:“安大將軍這次從楚境調多人回來?”
小盤猶豫片刻,無奈道:“是五萬人。”
項龍看看其他人的表,知小盤沒有在這項事上說謊,悠然道:“其他的四萬兵員駐在哪裡?由何人統率?”
他怎還不明白這批大軍要對付的除呂不韋外,尚有滕、荊和烏族的戰士,藉機會故意迫小盤說出來。
小盤有點不敢看項龍似的,詐作翻看幾上文件,若無其事的道:“這是應付急況的後備部隊,由尉僚指揮,可從河道迅速增援雍都或咸。”接著有點不耐煩的道:“上將軍仍未答寡人剛纔的提問?”
天下間怕只有項龍一人膽敢這樣和小盤對話,李斯等不敢口。
項龍淡淡道:“任呂嫪兩黨如何猖狂,亦不敢以卵擊石的公然作反,所以他們定是先採暗殺的手段,只要行刺儲君功,天下大,黨才能混水魚,得到最大利益。”
昌文君忍不住道:“這點我們早想到,且有對付的方法。”
項龍沉聲道:“假設刺殺行由管中邪暗中主持,參與行者乃六國派來千中挑一兼經過嚴訓練的第一流刺客,而且在冠禮時儲君又不得不亮相,兼且衛侍中藏應,君上是否仍那麼有把握呢?”
包括小盤在,各人無不變。當年小盤赴德水春祭途中被外來刺客襲擊,幸好誤中副車一事,仍是記憶猶新。現在多了個箭法驚人的管中邪,誰敢拍保證不會出事。
昌平君愕然道:“據消息,管中邪該仍在韓境與韓人疆持不下。”
項龍道:“那只是障眼法,際此要關頭,呂不韋怎會不把婿召回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他的話有強大的說服力,不怕衆人不信。
小盤龍目寒爍閃,盯著項龍道:“上將軍的消息從何而來?”
項龍早知小盤必有此問,微笑道:“呂不韋在六國有朋友,微臣何嘗不是。”
小盤呆瞧他半晌,點頭道:“上將軍有什麼應付之策?”
項龍打蛇隨上道:“儲君首先要將虎符賜給微臣,讓微臣有調兵遣將的能力,微臣方有辦法理此事。”
這正是項龍最厲害的一著,且不由小盤不答應。在秦國,凡是帥將級的人,例如項龍、王翦、安谷傒、昌平君等,都獲賜半邊虎符,另一半則由小盤掌握。遇有領兵出征,率兵將領獲賜另一半的虎符,如此纔是合法獲授兵權。不同級數的將領,持著的是反映份的虎符,規限帶兵人數的多寡。在大將軍級數以上的將帥,不但沒有兵員數目的限制,還可在各地調和招募新兵。一旦征戰回朝,另一半虎符重歸朝廷,兵員回到中央,各將領依階大小擁有自己的親兵,兵權迴歸君主手上。項龍乃僅有的兩位上將軍之一,如若持有完整的虎符,等若軍方的最高統帥,那時除小盤外,誰也不能收回他的虎符。所以假若項龍手握完整的虎符,等若將軍權握在手裡,那時小盤若要對付他,絕不能派出像尉僚那種低級的新將領,唯一之法是小盤親自理他,由此可見虎符之事關係重大。項龍不愁小盤不答應,是基於三個原因。首先,小盤會想到項龍陪侍在側,抵雍都後,仍可從容算計他,不怕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的況出現。其次是項龍蓄意製造出一種形勢,令小盤不得不以此來誆騙他和安他。最後的原因更微妙,因爲小盤對他才幹的信心深固,確信他這樣做會對他有利無害。所以項龍不愁他不答應,還不可以查究底,顯示出對項龍的不信任。
果然小盤只呆了剎那景,即微點其龍首答應道:“如上將軍所請。”
項龍下心中的狂喜,淡淡道:“儲君冠禮之日,就是微臣獻上管中邪首級之時,否則儲君可以軍法治我以罪。”
小盤眼中掠過複雜之極的神。項龍心中暗歎,乘機辭退。
昌文君從後追上來,與項龍並排在街上緩騎而行,衆鐵衛和呂文君的親隨全神貫注遠近的靜,一些持長革盾護持左右,一些弩弓在手,以防刺客,氣氛張。
項龍輕鬆地道:“你不用侍候儲君嗎?”
昌文君搖搖頭,問道:“龍打算怎樣對付黨,可否一二,讓我可以配合你的行。”
項龍淡然自若道:“是否儲君囑你追上來問我的呢?”
昌文君現出愕然之,答不上來。
項龍微笑道:“不用說是或否,我明白你的爲難。”
昌文君神一黯,愧地道:“龍可否幫我這個忙?”
項龍道:“告訴儲君,我已掌握到一些線索,可將管中邪和六國來的刺客一網打盡,但此事必須絕對保才能靈,所以愈人知道愈好。”
昌文君忙道:“龍求得虎符,究竟作何用途?”
項龍暗忖懷的虎符當然是作保命之用,口上卻答道:“因我須調三萬都騎,以清剿潛我境的敵人。”反問道:“尉僚現在的份是什麼?”
昌文君出爲難神,垂首道:“我不太清楚。”
項龍心中一嘆,昌文君始終不似乃兄般那麼有義氣。共富貴容易,共患難卻是另一回事。想到這裡,哪還有興趣和他磨下去。一句“請回吧!”逕自和衆鐵衛加速走了。
返抵署,立即召來滕翼、荊俊和烏果三人,說出虎符的事,道:“現在我們已立於不敗之地,除非嬴政親率大軍來殺我,否則其他人均不敢手。”
滕翼皺眉道:“嬴政可頒下敕旨,以*遞奪三弟的兵權。”
項龍微笑道:“這正是最采的地方,爲借我對付管中邪,在冠禮之前嬴政絕不敢收回虎符。到他要對我不利時,忽然發覺我本不在雍都,那時我們至有一至兩天的時間爲所爲,全力對付呂不韋。”
烏果點頭道:“所以我必須在冠禮完前溜掉。”
荊俊道:“我們是否真的要去剿滅管中邪呢?”
項龍道:“當是我們臨別前贈給嬴政的最後一份大禮吧!”
滕翼同意道:“我們是不得不這樣做,否則如讓呂賊謀得逞,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
項龍道:“只要我們能將伏其中一山野間的外來刺客一網擒,再由圖先瞞著呂不韋,可通過用刑迫供,掌握到管中邪的行蹤。”
烏果不解道:“我不明白這幾批刺客爲何不趁機先往雍都去,卻要在咸外勾留。”
項龍道:“道理很簡單,因爲呂老賊怕給嫪毐發現,其次是仍不清楚我是否會到雍都去。要知若有我在,儘管刺殺嬴政功,我仍可憑手上的實力和聲扭轉形勢。再就是呂不韋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在嬴政赴雍都的途中行事,所以四批人必須在附近候命。”頓頓續道:“老賊是不得不倚重圖先去聯繫刺客,否則若派遣的是被我們嚴監視的許商等人,早泄。”
荊俊道:“還有三天是嬴政赴雍都的大日子,三哥準備何時行?”
項龍出一充滿自信心的笑意,淡淡道:“今晚如何?讓這些人嚐嚐我們烏家千錘百煉培養出來的特種部隊的滋味好了。”
三人愕然道:“特種部隊?”
項龍欣然點頭,只有來自二十一世紀科學化的特種部隊和其所有的高超戰,方可使他完很多本來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忽然間,中涌起強大無倫的鬥志。
明月照耀下,扮烏果的項龍與紀嫣然兩人伏在咸城外南面六裡許的山坡間,靜心等候。他們換上輕便的夜行,配備能摺疊的弩弓,穿上背心式護甲,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避彈。
項龍輕鬆地臥在草坡上,探手拍拍坐在他旁的紀才大,輕聲道:“希烏果不會出岔子。”
今晚是烏果首次裝扮他的份公開亮相,在滕翼的陪同下去見許商,與他研究都騎和都衛在嬴政離開咸後怎樣配合的問題。這一著的作用,當然是要使許商不起疑心。否則若知道項龍出城,不提防他纔怪。
紀嫣然微嗔的撥開他的怪手,蹙起黛眉道:“不要我,你扮烏果後不準再和人家親熱。”
項龍啞然失笑道:“外表的醜是假的,心的醜纔是真的,我們的才不能免俗嗎?”
紀嫣然輕嘆道:“說是這麼說,有多人辦得到呢?若可選擇,誰會揀醜陋的外表。”
荊俊潛到兩人前來,低聲道:“敵方約有十二至十五個人,在林紮營,只有兩人放哨。我已佈下天羅地網,包保沒有一個人可逃掉。”
今趟名副其實用的是天羅地網,荊俊乃出的獵手,特製數十張大網,可布在地上和由樹頂撒下來。今次來秦的刺客無不是六國選出來的死士,若沒有特別手段,要殺他們容易,想生擒他們卻是難比登天。
項龍跳將起來,道:“手吧!”
荊俊又潛回去。項龍兩人登上坡頂,伏在草叢裡,俯視由坡底開始延綿數裡的林。若非有圖先的確報,即管派出千軍萬馬來搜查,休想可像現在般將目標重重圍困。忽然蹄聲在裡許轟然響起,自遠而近,直迫林而來。項龍等毫不驚異,因爲正是他們的安排,以迫使敵人朝相反方向逃走,步進羅網去。果然敵人立時作出反應,看宿鳥驚起的位置,知他們朝東南方逃走。連串的悶哼驚呼在林中響起,不片刻重歸沉寂。項龍和紀嫣然對視微笑,知道智取之計大功告,餘下須看肖月潭的迫供手段。
被擒者共十三人,形相各異,都是型驃悍之輩。若是正面鋒,己方難免死傷。但在有心算無心下,卻是毫髮無損,手到拿來。這些人顯是早有默契,人人不發一言,擺明視死如歸的決心。
將他們押返烏府,肖月潭吩咐把他們分開囚,逐一觀察,下令以其中一個刺客爲迫供目標,並對衆人道:“此君長相英俊,生活自較其他人多姿采,至會較孃兒的歡迎。這樣的人,肯來冒生命之險,自然是想事後得到封賞和獲得人青睞,故特別惜自己的和生命。”
紀嫣然讚道:“先生果是用刑的專家,難怪爲圖總管最得力的助手。”
肖月潭笑道:“我只是比一般人較腦筋吧,算得上什麼?”接著低聲道:“嫣然可否避開一會?”
紀嫣然醒悟到有些況不宜兒家旁觀,雖不願,只好乖乖離開。等到室剩下項龍、荊俊和肖月潭三人,兩名烏家戰士把那挑出來的刺客押進來。此人長得高大俊俏,正值盛年,刻下臉若死灰,垂頭喪氣,滿泥污,衫勾破多,雙手反綁背後,腳系鐵鏈。三人的銳目全盯在他臉上,不放過他表的任何細節變化。
肖月潭微微一笑道:“我旁這位是名震天下的項龍,兄臺既有膽量來此,當不會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人擡頭瞥項龍一眼,初則微表詫異,繼而微微點頭。項龍和荊俊心中佩服肖月潭的選俘虜之道,因爲其他人本沒有任何反應,此人肯點頭,已是大有可乘之機。
肖月潭聲道:“兄臺怎樣稱呼,是何人士?”
那人臉上現出心掙扎的痛苦表,最後仍是猛一搖頭,表示不會說。
肖月潭哈哈一笑道:“讓本人先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再決定是否該與我們合作,先掉他的服。”
兩名戰士領命一齊手,不片晌那人變得一不掛,臉現驚惶,這時連項荊兩人都猜不列肖月潭跟著下來的手段。肖月潭再下命令,門外傳來車輛轉的聲音,還有吱吱的怪聲,聽得項荊兩人髮悚然。兩名鐵衛推著一個六尺見方的大鐵籠進來,數百頭大小老鼠,正在籠中爭逐竄,吱吱。
荊俊怪道:“好傢伙!”
項龍看得汗直豎,差點想立即逃出去。那人臉上退盡,雙一,跪倒地上,全發抖,顯是想到即將來臨的命運。
肖月潭好整以暇道:“不用本人說出來,兄臺該知道這籠耗子是作什麼用途的,聽說耗子最會打,哈!”
那人一聲,差點暈過去。
肖月潭湊到項龍耳旁道:“到龍出馬當好人。”
項龍會意過來,強忍對著羣鼠本能反應的厭惡,長而起,把那人扶起來道:“兄臺該知我項龍是何等樣人,項某可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兄臺肯合作的話,我不但可保證毫髮無損的讓兄臺離去,還贈以百金,且保證絕不會將此事報上朝廷,免得會向貴國追究責任或把事外泄。”
那人垂下頭去,聲道:“真的嗎?”
項龍沒好氣道:“你聽過有人說我言而無信嗎?但當然要待證實兄臺所說的確沒有撒謊,纔可放你回去。”
那人頹然點頭道:“我說了。”
得到珍貴的資料後,烏果、滕翼和衆鐵衛興高采烈的回來,顯是爲功騙倒許商而得意。
烏言著讚歎道:“果大哥真絕,每逢不懂答的,便咳嗽起來,一時捧頭,一時苦臉,確是扮相了得。”
剛走出大廳的紀才皺眉道:“不要扮得太過火。”
滕翼道:“放心好了,連我聽著都把他當作是三弟,只是眼神還差一點,幸好別人以爲他病未愈,不會看出破綻。”轉向項龍道:“審問的結果如何?”
項龍欣然打出大功告的手號,衆鐵衛和烏果齊聲歡呼,聲屋瓦。
荊俊道:“幸得肖先生出馬,嚇得那小子伏伏的,不須說的都說出來。原來這批死亡那是什麼六國聯合刺殺團,只是田單在弄鬼,全是齊國派來的人,但人人均頂冒著其他五國的份。帶頭的是個邊東山的人,乃最得曹秋道真傳的弟子,蘭宮媛便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人刻下已抵雍都。”
肖月潭補充道:“這人是刺殺的大行家,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滕翼奇道:“管中邪的師門不是和稷下劍派是宿仇嗎,爲何竟會和曹秋道的徒弟合作?”
項龍道:“當然有嫪毐的手下大將韓竭從中穿針引線,此人該已被呂不韋收買,爲呂賊在嫪黨中的臥底。”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現在打算怎樣對付管中邪?”
項龍想起呂娘蓉,心中暗歎一口氣,沉聲道:“在眼前的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在管中邪拿起他的大鐵弓之前,把他斬殺於百戰刀下。”
肖月潭道:“龍準備何時手?”
項龍肅容道:“有沒有辦法弄兩艘普通的漁船來?但絕不可讓人知曉。”
陶方答道:“龍何時要船?”
項龍道:“明天吧!愈早愈好!我要在管中邪接到消息前,取下他項上的人頭,作爲我獻給嬴政的臨別大禮。”
衆人轟然答應,士氣如虹。
化爲烏果的項龍與荊俊領著特別挑選出來的五十名烏家戰士,在翌日清晨,登上漁舟,逆流往雍都開去。衆鐵衛因要隨烏果喬扮的項龍與小盤赴雍,當然不能參與是次行。紀嫣然則要陪琴清,沒有同行,滕翼負責指揮都騎和清剿餘下的三批刺客,座鎮咸。這天層雲佈,細雨綿綿。穿上蓑的項龍和荊俊兩人,坐在船頭商量行的細節。
項龍道:“我們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若不能在這段時間殺死管中邪,不會有第二個機會。”
荊俊充滿信心道:“潛雍都,我們立即把管中邪藏之置於嚴監視下,待夜始手殺人。”
項龍皺眉道:“我現仍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否該藉助安谷傒的力量呢?那樣或會驚嫪毐。”
荊俊道:“不若我們找四哥設法。”
項龍搖頭道:“我不想事後爲嬴政知道,那會影響四弟的前途。”
荊俊然道:“那就讓我們自己獨力進行,只要用心策劃突襲,功即退,那時管中邪死了,嫪毐怕仍不知發生什麼事。”
項龍搖頭道:“韓竭必會很快曉得,而由於這是韓竭的地盆,若想把他一起刺殺,風險會很大,故使我猶豫難決。”
荊俊道:“知道就讓他知道吧!難道他敢告訴繆毒嗎?且即使他立即派人通知呂不韋,已是兩天後的事,何況他還可能過不了二哥那一關。”
依照計劃,小盤率文武百赴雍都後,滕翼的都騎會在來往雍都和咸的水陸要隘,設置關卡,檢查往來的行旅。
項龍同意道:“只好這樣。”
當天黃昏,項龍在離開雍都兩裡許棄船登岸,避過關防,由陸路往雍都。憑著正式的份文件,他們扮作外縣來的各式樣人,分批進城。與陶方派往雍都長駐達兩年的烏家戰士聯絡上後,他們藏在城南的一所普通民居里,準備一切。
雍都是秦人在關中的第一個都城,位於渭河與支河匯,乃關中文化、蜀文化和氐羌文化的連接點。陸路通上有棧道通往隴南、漢中、蜀等地。一百五十年前,秦德公定都雍城,以其爲據點,鎮守關中,飲馬黃河。後來嬴政能統一華夏,是因憑雍以據關中之策,起了關鍵的作用。所以後來雖遷都咸,秦室祖廟仍留在雍都,凡有大事,必到雍都祖廟舉行。作爲咸的後防要塞,雍都直至此時,仍有無比重要的地位。雍都有多座宏偉的宮殿,其中以大鄭宮和祈年宮最規模。前者現在是朱姬的鸞殿,祈年宮則是小盤這次來行冠禮用作駐蹕的行宮。
到達雍都,項龍切地會到嫪毐的威風。這裡的駐軍,軍服襟領捆上金邊,出一種豪華的氣派,與一向外表樸素的秦軍迥然有別,且人人一副不可一世、橫行霸道的樣子。安谷傒的駐軍明顯仍未取得全城的控制權,只控制最接近渭水的南城門,以及通往祈年宮的大道與祈年宮。由於有朱姬在背後撐腰,在正式反目前,連小盤都奈何不了嫪毐這個“假父”。當然,只要王翦的無敵雄師開城裡,形勢會立時逆轉,嫪毐的三萬“死士”無論改了多麼威風的稱呼,到時仍只餘待宰的命。唯一最威脅的是由管中邪主持的暗殺團。而項龍這次來此是要先一步把刺客團瓦解殲滅。還要在嫪毐不知不覺中進行,否則誰都沒命離開。
酉時末,報告回來,扮平民的管中邪剛獨自離開藏,這時天仍下著細雨。管中邪的問題和項龍相同,無論他扮作什麼樣子,有心人一眼就可從型氣慨把他認出來。項龍當機立斷,下達行的指令。項荊和五十戰士抵達目標建築附近的一道僻靜橫巷,去遮蓋上夜行裝備的外袍。五十人迅速分作十隊,五人一組,藉著檐牆和夜雨的掩護,攀院。由於他們的舉迅捷無聲,宅的人毫無所覺,偶而見有人往來廊道間,都是些面目陌生的大漢。此宅共分五進,中間以天井廊道相連。待所有人進戰略的位置,項龍和荊俊及兩組十名戰上潛到主堂旁的花叢。裡面出燈火人聲。
一名戰士潛到窗外窺視過後,回來報告道:“廳有五名漢子,只兩人隨帶著兵,集中在東面靠窗的地席。”
項龍沉聲道:“有沒有人?”
另一名剛回來的戰士答道:“堂見到兩名婢。”
項龍大頭痛,他本是決定將宅的人全格殺,在這種你死我亡的況下,再沒有仁慈這念頭的容之所。但他怎可以下令殺死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嘆一口氣道:“男的一個不留,的生擒下來,稍後再作理,教他們等待我的暗號。”
四名戰士領命去了。待了片刻,項龍發出進攻擊位置的命令,由荊俊連續發出三聲約定好的鳥啼聲。項荊和衆戰士從花叢與僻迅速躍出,扼守進大堂的每一道門窗。鳥啼再起,門破窗碎的聲音紛紛響起。大堂荊俊首先破窗而,落地前出第一枝弩箭,揭開搏戰的序幕。靠窗一個男子咽中箭,倒跌地上,其他人惶然從地上躍起,每人上最中了三枝弩箭,當場慘死,只不知其中是否有邊東山在。後院慘連聲響起,轉瞬歸於沉寂。
一會後,十名戰士押著一個手抱嬰兒的子和四名驚得臉青脣白的婢來到正在廳心的項龍和荊俊前。項龍和荊俊面面相覷,竟是呂家三小姐呂娘蓉。呂娘蓉臉上沒有半點,但眼神堅定,出深刻的仇恨,懷中的孩兒安詳地玩弄的襟,一點不知眼前正大禍臨頭。
咬牙切齒的道:“殺我們吧!爹定會給我們報仇的。”
項龍完全沒有想過呂娘蓉會出現在這裡,一時方寸大,說不出話來。說到底,他對呂娘蓉仍是有點帶著歉意的,更不會將對呂不韋的仇恨,延展到這個兒的上去。
荊俊冷笑道:“報仇!哼!你爹現在是自難保,還能爲你出頭?怪就怪你是他的兒。”
呂娘蓉怒喝道:“閉!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
項龍手攔住想掌摑呂娘蓉的荊俊,放鬆語調聲道:“三小姐爲何會在這裡呢?”
呂娘蓉冷笑道:“本小姐歡喜怎樣便怎樣,哪到你們來管。”
衆戰士齊聲叱喝,只等項龍下令,立即將刀砍死。四婢八齊,“咕咚”連聲坐倒地上,其中一婢嚇得暈厥過去,孩兒放聲哭泣。
項龍制止衆人,嘆道:“別的事都不要說,三小姐難道不爲懷中孩子著想嗎?”
呂娘蓉低頭哄著寶貝兒子,熱淚奪眶而出,悽然道:“中邪若死,我們母子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有人來報道:“點子回來哩!”
呂娘蓉猛地擡頭朝項龍瞧來,秀目首次出哀求的神。項龍心中的痛苦絕不下於,他曾答應小盤,會在他冠禮前獻上管中邪的人頭,但現在面對著呂娘蓉母子,他怎狠得下這個心?
時間不容許他多想,下令道:“請呂小姐安坐一旁。”又向呂娘蓉道:“三小姐切勿呼示警,否則管兄必死無疑,唉!你信任我項龍吧!”
呂娘蓉聞語愕然,荊俊出不同意的神,言又止,終沒有說話。
風細雨下,管中邪全無防備的進院門,待發覺不對勁,項龍和荊俊由左右掩出,把他制服。
衆人知他厲害,取去他的隨兵,正要綁他雙手,卻給項龍阻止,道:“管兄爲何回來都不通知小弟一聲。”
管中邪從聲音認出他是項龍,沉聲道:“娘蓉呢?”
項龍嘆道:“嫂子和令郎安然無恙,進去再說。”
呂娘蓉見到管中邪被擒,緒立時崩潰下來,泣不聲。
管中邪苦地看們母子一眼,依項龍指示在遠另一角坐下,頹然道:“我管中邪雖不服氣,仍不得不承認鬥不過你項龍。”接著垂頭道:“可否放過母子呢?我只要求一個面的痛快。”
項龍心中,首次到這堅強的宿敵對呂娘蓉母子用真摯,所以肯低聲下氣開口求。而且只看在這絕不適合的況下,呂娘蓉仍要來會管中邪,可知他們是多麼恩。
項龍沉之時,荊俊道:“三哥!我想和你說兩句話。”
項龍搖頭道:“遲些再說,我明白你的心意。”轉向虎落平的管中邪道:“管兄該知貴嶽的末日已至,嫪毐更難大事,管兄有什麼打算?
管中邪劇震一下,擡頭向項龍,眼中出不能相信的神。
荊俊急道:“我們怎樣向儲君待?”
項龍回覆冷靜,淡淡道:“我自有辦法,管兄且說意下如何?”
管中邪籲出一口氣道:“項兄不怕我通知仲父,又或嫪毐嗎?”
項龍道:“所以我要管兄的承諾,而且我會分開把嫂子和管兄送離雍都,安排船隻讓你們到楚國去。那時即使管兄想知會別人,時間上亦來不及。沒有其他人的配合,管兄孤掌難鳴,能做出什麼事來?”
管中邪瞧往另一角的妻兒,眼中出無比溫的神,然後往項龍,出大手。
項龍手和他握,誠懇地道:“管兄一路順風。”
管中邪雙目微紅,輕輕道:“我們雖然一直於敵對的關係,項兄仍是我管中邪一生裡最佩服的人,謝謝你!”
這晚管中邪寄的宅舍發生一場大火,撲滅後在災場發現三十多男,嫪毐的人仍不明所以。
惟有韓竭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嚇得連夜舍嫪毐逃之夭夭,從此不知所蹤。
翌日清晨,荊俊和頂著烏果份的項龍與安谷傒接,一同恭候將於黃昏抵達,於三天后舉行加冕禮的秦國儲君。
過百艘三桅大船,組龐大的船隊,浩浩地逆流駛至雍都南面的碼頭。兩艘戰船放下數百衛,列護駕隊伍,形一種威武和張的氣氛。嫪毐率領雍都的大小員,在碼頭前列陣迎駕。項龍扮的烏果和荊俊則在安谷傒之旁,遙觀壯大的船隊。
荊俊湊近項龍,低聲道:“你看嫪毐的樣子,昨晚定是沒有睡過。”
他們仍未知道韓竭夜溜走,故而不明白嫪毐的神爲何這麼壞,小盤的龍駕船在隆隆響聲中泊岸。
荊俊擔心道:“假若烏果那小子給識穿份,五花大綁的給擡下來,我們怎辦好?”
項龍苦笑道:“惟有告訴嬴政這是敵之計,不過我們的計劃立即宣告完蛋。”
安谷傒向荊俊笑道:“久未見過你三哥!心中很記掛著他,來吧1
拍馬而出,兩人慌忙跟隨。跳板由船面探下來,岸上的嫪毐命人奏起歡迎的樂曲。先下船的三百名衛築起左右各三重的人牆,中間留下闊約十尺的空間,行一致,整齊好看。
安谷傒等甩蹬下馬,跪在馬旁。昌文君大步領頭由跳板走下來,後面是二十名開路的衛銳,頭兩人分持王旗族旗。接著是十名捧奉各式禮祭皿的侍臣,然後再二十名衛,才見未來的秦始皇小盤和儲妃在昌平君、王綰、李斯、蔡澤、戴上頭紗的琴清、扮作項龍的烏果等文武大臣簇擁下,步下船來。外圍以萬計的雍都城民,立時起震天采聲,高呼萬歲,紛紛下跪,氣氛熾烈。
項荊見烏果“安然無恙”,放下心頭大石。項龍瞥不遠的嫪毐一眼,見他聽得羣衆歡迎的喊,臉沉下來。心中暗歎憑你只是靠帶關係封爵的小白臉,無論在軍力、民心和形像幾方面,怎鬥得過秦始皇?小盤從容自若地接嫪毐的祝賀,與儲妃登上龍輿,在呂文君的衛前後護駕下,駛往城門。安谷傒的軍隊沿途把守,保安上無懈可擊。項龍和荊俊找個機會,登上烏果的座駕,項龍和烏果下面和服,匆匆換。
烏果得意洋洋道:“幸好我懂得裝病,否則不知怎樣應付那些人。”
項龍道:“儲君沒找過你嗎?”
烏果道:“他只派醫來看過我,又說登岸後要我陪他到大鄭宮謁見太后。”
項龍失聲道:“什麼?”
安谷傒空策馬馳至他們的車旁,項龍忙坐上烏果剛纔的位置,微笑道:“大將軍你好。”
安谷傒顯然茫然不知他和小盤間的矛盾發展,笑道:“龍像以前般喚我作谷傒吧!龍威風八面,乃我秦國的支柱。”
項龍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閒聊,車隊進城門,安谷傒一聲告罪,忙其他事去。項龍捱到椅背,如釋重負。計劃的第一階段大功告,現在剩下的是怎樣逃過小盤的暗算,潛返咸。
小盤偕儲妃領著一衆臣子,在大鄭宮主殿前下車。項龍見到有這麼多人陪同,輕鬆不,暗忖若只是他和小盤去見朱姬,那就慘矣哉。經紀嫣然提點後,他痛苦地認識到在眼前的況下,朱姬已是泥足深陷,再沒有可能離開嫪毐來跟隨他。但怎樣可保一命?或許仍非全無辦法。但失去嫪毐和兒子,更清楚小盤不是自己親子,活著亦等似走行,做人還有何意義?
茅焦由殿迎出來跪稟道:“太后今天有點不舒服,不想見那麼多人,只請儲君和項上將軍相見。”
衆人愕然,儲妃更是一臉不滿,心想難道項龍比更權威嗎?小盤和項龍則是面面相覷,假若殿布有伏兵,兩人豈非要給剁醬。
昌文君跪向小盤道:“末將必須隨侍在旁。”
一旁的嫪毐賠笑道:“太后只是不想一下子見那麼多人,衛大臣當然要侍奉隨行。”
小盤忽道:“不用了!就上將軍陪寡人進殿問安。”
項龍瞥見茅焦向小盤暗打手勢,明白小盤爲何忽然如此豪氣。小盤向項龍打個手勢,昂然登階,項龍忙追隨其後。
小盤頭也不回的低聲道:“那人在想什麼?”
項龍低聲應道:“因爲想把事弄清楚,看看該不該全力支持繆毒。”
小盤毫不驚訝地冷冷道:“一錯再錯。”
項龍很想盡最後努力提醒他要謹守諾言,但知等同廢話,遂把衝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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