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佳婿》第二十六章 唱作俱佳
天涼好個秋,到能吞牛……
這是陸三郎站在竹屋窗前,足足半晌才迸出來的十個字。
而和這十個字相對應的,是他那耷拉腦袋的沮喪姿態。
這時節若是在京城陸府,頂了天稍微有點涼,可在這白天他還讚歎涼爽雅緻的竹林裡,昨天晚上那可真的是凍徹心扉的冷啊!
晚餐隻有幾盤翠綠滴的素菜,他不得不破天荒塞了兩大碗米飯,他最開始還奇怪那厚到能死人的被子,足夠讓人陷進去的褥子,可睡到半夜還是醒了凍醒了。
至於竹屋外間打地鋪的幾個隨從……他昨天晚上甚至能聽到他們牙齒咯咯打架的聲音!
陸三郎此時後悔得想要撞牆,如果不是怕惹惱朱瑩,他就直接帶兩個丫頭來伺候了,那時候,至還會有個給他暖床的,不至於像這些隨從下人一樣除了乾瞪眼派不上其他用場。
昨晚冷到他在被窩裡牙齒打,沒油水的肚子得咕咕,這苦楚絕不能他一個人!
那些在京城幸災樂禍等著他被朱瑩攆回去,然後過來討好人的傢夥,他非得讓他們也嘗嘗這住在竹屋的名士風範到底是什麼滋味!對了,再讓他們被那些難題好好整治一下!
因此,當過窗戶看到外間齊良過來,他就連忙笑容可掬地迎了出去。
「齊小哥,老先生這會兒有空嗎?我昨天派了人回京,有些事現在得和老先生商量商量。」
「陸三公子居然起這麼早,真有活力。」齊良同樣笑意盈盈地對其頷首致意,「先生說,這山居日子不大好過,昨天也隻有茶淡飯,還以為你會不習慣呢。」
被稱讚為有活力的陸三郎,隻能打哈哈。畢竟,朱瑩在這兒,再說他的坑人大計劃不想就這麼丟了,昨天他甚至老實到沒讓隨從出去弄點好吃的,這會兒淡無味,瑟瑟發抖,凍加。他才剛剛出了一笑容,隨即就聽到了一句讓他極其高興的話。
「正好,先生請你過去。早起做了生滾魚片粥,還有幾樣烤好的野味……」
陸三郎這會兒隻想著終於能打牙祭了,喜出外地答應了下來,哪裡還會尋思一個逸山林的老先生,早起怎麼會做這樣明顯應該午飯或者晚飯用的吃食,油水還這麼足。
然而,等到跟著齊良來到中央那座清風徐來堂,他眼看那厚厚的棉簾子高高打起,跟著看到裡頭那個似笑非笑站在主位旁邊的人,立刻就頭大了。
那穿著滾邊綉富貴牡丹的大紅衫子,百蝶飛舞的銷金滾邊大紅子,珠寶氣,艷如花的佳人,不是朱大小姐還有誰?
「喲,陸三郎,你來啦!」
朱瑩這樣熱絡而不帶嘲諷地和自己打招呼,陸三郎還是第一次會。他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頭皮發麻。
說實在的,朱瑩確實是艷絕京城,也許在整個天下也是有數的人,可那格脾氣他卻委實消不起,再說娶進來自家親娘往哪擱?否則,以他在家中老幺,讀書不,在人眼中隻能靠恩蔭混混日子的德行,娶這樣一個出尊貴,宮裡吃得開的千金大小姐也沒什麼不好。
他追到這兒隻不過是為了做個姿態,把別人引來自己就功退,悄然去打理他自己那一攤子產業,可朱瑩卻突然見了他,還對他笑瞇瞇說話,這是什麼意思?
心驚跳的同時,陸三郎不免小心翼翼地拱了拱手:「我沒想到大小姐在這兒,這才冒昧來見老先生……」
「有什麼冒昧的,我在你就不能來了?」朱瑩眉頭一挑,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陸三郎,「我聽先生說,你昨兒個解出了兩道題目,還打算奉上束脩隨先生學算學?不錯不錯,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天賦……」
陸三郎正想著頭皮把這令他骨悚然的誇獎給岔過去,就隻聽朱瑩突然詞鋒一轉,重重一拍扶手道:「不過,我更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挑唆先生,想利用出題難人來訛詐銀子,訛詐的還是往日裡和你鬼混在一塊的那些傢夥!」
就在朱瑩拍扶手的時候,陸三郎就覺得後背汗一炸,等聽清楚這話,他絞盡腦就想要開口辯解,可隨之卻隻聽主位那位依舊戴著鬥笠麵紗的老先生嗬嗬一笑。
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就淡淡地說:「瑩瑩,你就不要嚇他了。」
雖說知道張壽眼下自己一聲瑩瑩,不過是為了把戲演得更真,可朱瑩還是心生歡喜,一時眉眼間那艷竟是更攝魂奪魄了幾分。
見陸三郎瞥了自己一眼就慌忙垂頭,這才笑地說:「陸三郎,要不是先生昨兒個見過你之後提醒了我,我還不會想到,你這傢夥居然是假裝對我神魂顛倒,糊弄外人!」
說這話的時候,見陸三郎終於完全大驚失,朱瑩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張壽,心裡忍不住驚嘆張壽那大膽的判斷居然真的猜對了!
要不是陸三郎被自己一言說中,怎麼會這幅死了爹孃似的失魂落魄樣子?
而陸三郎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主位上那位穩坐泰山的老先生,當即果斷放棄了死不承認又或者遮遮掩掩的主意,苦笑著對朱瑩打躬作揖。
「朱大小姐你艷冠群芳,人人傾慕,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不,千萬饒我一回。我在家裡爹不疼兄嫌棄,隻有親娘可憐幾分,不得不做出個追求你的樣子來。」
陸三郎越說越是可憐:「我不就是從小多吃了一點,養了這一癡的嗎?我也不想這麼胖!可誰讓我吃就,一就心慌出汗發?至於四書五經,我一讀就頭昏眼花。我爹要不是覺得留著我這個兒子有點聯姻趙國公府的可能,他大概恨不得打死我!」
說到這裡,他直接轉向了張壽,那胖胖的臉上赫然流出了要多誠懇有多誠懇的表。
「老先生慧眼如炬,竟然一下子看穿我那小伎倆。但我昨天說的話,真心實意。是看您出的這些題目就知道,您學問深,見識廣博。」
「既然如此,您何妨多收幾個弟子,讓您的學問能傳承給更多人?說句不客氣的話,如今朝中包括我爹在的那些文,本容不下什麼名士大賢!」
「要能夠名達天聽,就算有朱大小姐敬重您,幫您在皇上麵前說話,那也不夠,您總不想被人罵幸進吧。而如果能借著收一群貴介子弟為學生,趁機打出名聲來,老先生轉眼之間就能施展抱負。」
「至於錢財,我知道您肯定當外之不在意,我之前說每天收他們錢,隻是想讓那些傢夥一個教訓……」
張壽沒好氣地打斷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想名天下,出將相呢?」
見陸三郎先是一愣,隨即大失所,張壽便慢吞吞地說道:「接下來若有如同你這樣的人過來,齊良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就幫著接待接待吧。除了清風徐來堂,其他的竹屋如何住人,你拿主意就行了。」
你出麵,我收錢,這樣正好!
眼看陸三郎立時為之大喜,朱瑩卻忍不住眨著眼睛。
陸三郎剛剛提出的那個揚名設想,似乎也許應該……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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