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請見諒》第二章 繼室

灼華想著,或許想到了那兩個沒能留住的孩子吧,見如此,了心底最的位置,把的一麵激了出來。知道崔氏說的是將來的婚事,容貌再好,家世再好,再好,上有了治不好的疾病,那便是惡,沒有哪個世家願意娶一個半瞎的子做宗婦,做正妻。

宗婦者,正妻者,掌一脈中饋,訓府中上下,往世家之間,必是要手腕了得,康健,耳聰目明的!壞了眼睛,便落了下乘,婚嫁難亦。

對於眼睛,倒是平靜的,一雙眼睛換重來一世,值得的。

便這樣跟崔氏說:「日子好壞,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隻要自己心自在,即使終生不嫁,也未見的如何孤苦,既然老天要給我這樣的命,便接了吧!」

如此淡然的樣子,崔氏更是疼惜,「說的好,你別怕,有祖母在,必不委屈了七兒。」

原本祖父與世子都在京裡,祖母是不必跟著父親到外放之地的,為了,崔氏便一直留在了北燕。也因為如此,這三年來蘇氏纔不能一直把持府裡的中饋,也不能以姨娘之頻頻親近自己。

沈灼華想著間好似被堵住了一樣,哽的有些疼,眼前蓄起了水霧,濛濛然一片,心中慌慌不寧,前世的痛苦似又找上心頭。

崔氏手拍了拍沈灼華的手,說道:「春桃手上功夫見長了。」

春桃笑了出起,說道:「奴婢手笨的狠,怕是要再多學個十年八載的,也比不得七姑孃的本事呢!」

陳媽媽也笑道:「姑娘為夫人梳了那麼多回的頭,夫人怎麼也認不出來呀!」

崔氏回頭一看,見沈灼華歪著腦袋笑的看著自己,眼底染上笑意,一把拉過的手,裡卻道:「傷風纔好,就急急忙慌的過來,也不怕再著了涼,喝葯的時候有你哭的。」

「這回傷風利害,怕傳染給祖母,都見不著祖母。」沈灼華自來是不怕的,笑嘻嘻的捱上崔氏的肩頭,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這傷風了三四日的,掰著手指數著,都好幾個秋不見了,思念祖母思唸的,我都快得相思病了,就是在夢裡頭也是催著自己快些來的。」

崔氏不輕不重拍了幾下肩膀,推開,笑罵道,「你這小魔星,祖母又不會跑了,便是閻羅殿也是收不住我這命的,你急什麼,也不知道好好在屋子裡養著。」

沈灼華膏藥似的又纏上去,說道,「莫不是幾日不見,祖母有了新寵,不再待見孫了,那我可是要哭鼻子抗議的。」

「沒你這個潑皮東西在我麵前胡鬧,我覺著世界都清靜了。」崔氏笑哼了一聲,微微一挑眉梢,眼角的紋路裡滿是對的寵,又道:「你那些姐姐妹妹的可比你懂事多了,我自然是要多寵著們的了。」

「那可怎麼辦,祖母心底裡偏就喜歡我這個不懂事兒的,寶貝似的揣在懷裡呢!」沈灼華學著哼哼了兩聲,自己的臉頰,搖頭晃腦的說道:「誰我天生麗質的,得祖母的眼呢!」

崔氏板不住臉,也跟著笑起來,一手摟,忍不住的鼻子,說道:「這自賣自誇的,還要臉不要了!」

陳媽媽捂著直笑,說道:「這些年好歹有七姑娘在跟前,咱們夫人這纔多了些歡歡笑笑的,可不如姑娘說的,這幾日夫人日裡夜裡的想著您呢!今日再盼不來姑娘,咱們老祖宗的心都要飛去您那裡咯!」

崔氏笑罵了句「老貨」,陳媽媽嗬嗬直笑。

沈灼華嘖嘖兩聲,滿口的唬著老太太,左一句「祖母瘦了,眼角多了一皺紋,便是想念我想的」,右一句「人道相思好,相思催人老」一番,惹得一屋子老老小小笑作一團。

笑好容易才停歇了下來,崔氏突然又嚴肅起來,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

沈灼華知道有話要說,坐直了子,問道:「祖母可是有事要吩咐?」

崔氏起從妝臺上取來一封信件,猶豫了一下,到沈灼華的手裡,「你、看看吧。」

沈灼華接過,心中咯噔一下,展開信箋慢慢看去,果然啊終於來了。

是蘇家請求扶立蘇氏為繼室的信。

蘇氏出永安侯府,是庶出的長

永安侯正室夫人生有嫡長子,後來長子過世,便從眾多庶子中選了蘇氏的胞兄蘇仲垣記在正室名下,於三年前請封為第二任世子,這些年蘇仲垣屢屢立下功勞,在皇帝陛下麵前很是重用,如今更是坐穩了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一職,自然是要為同胞妹妹爭取好,提拔份了!

信中所及之意:蘇家開宗祠,已經將蘇氏記在了正室夫人的名下,如今也算是個嫡庶了,又言,蘇氏本配不上父親侯爵之家嫡出公子,如今又是一方封疆大吏,但又請求看在蘇仲垣一片護妹子的拳拳之心,看在兩家多年友好相的份上,多多考慮蘇氏為繼室一事。

言辭懇切,不不迫,卻著強勢。

嫡庶,通常值得就是這種庶出卻記在正室名下的子,雖份比不上正經嫡出,卻也比庶出的強多了。

《穀梁傳》有曰:毋為妾為妻。說的便是妾室是沒有資格扶正的。

隻是如今蘇氏的兄弟了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爵位,又是正二品禮部尚書的職,有一個做妾的妹妹,麵子上也是難看的,沈家與蘇家將來在場上也是要長長久久的相下去的,若是強的拒絕,最後隻怕也是要鬧的難看的。

這件事遲早會發生的,也在等著它發生,這幾年來一直都是有心理準備的,隻是突然真真擺在眼前的時候,心裡竟還是那麼難

於那些兄弟姐妹而言,不過是換一個人母親而已,左右們也不能把生母做母親,於卻不同,這意味著有一個人,除了心裡的地位,將取代母親清瀾郡主在這個府裡的一切位置,要喚一個沒雨任何緣關係的人做母親。

可即便不是蘇氏,將來還會有別人。

「母親過世,咱們做子的要守孝三年,父親卻不必,守製一年便可續弦,父親重視母親,守製三年,如今咱們即將出孝了,續弦之事勢必是要提上日程了。」扯著笑了一下,有些勉強,看了崔氏一眼,眼圈微紅,又底下頭,手指著信箋如風中梨花,「祖母不必擔心,我、我不會反對的。」

們做子的有什麼立場反對?能做的不過是把已知的、不合適的人選剔除在萌芽裡。

「我知道你心裡是難以接的,隻是你父親還年輕。」崔氏嘆了一聲,額間的碎發,「你們也大了,家裡沒有主母,你那些兄弟姐妹的婚事都會影響,祖母老了,不能一輩子替你父親打點後院的事,你、你明白嗎?」

沈灼華抬起頭看著崔氏,眨眨眼,眼淚就這樣無助的滾落,一滴又一滴,勾著角努力的笑著,「這些孫、都省的。」

「祖母知道,郡主是你的生母,如今別的人要佔的位子,還要旁人做母親,你心裡難過,祖母都懂。」崔氏一看如此,無助卻還要強迫自己懂事的樣子,心疼的不行,忙將一把摟進懷裡,一下一下的給眼淚。

「是也好……好歹知底的……」喃喃一聲,撲在崔氏的懷裡放肆的哭了起來。

「哦,我的潑皮兒啊,哭吧,哭吧,哭出來了就好了,咱們的日子還得照過不是。」崔氏一下一下的輕拍著的背,輕聲的安著,一如那年雨裡,道,「你放心,你跟在祖母的邊,你的一切都由祖母幫你做主,不任何人手,必不會委屈了你。」

崔氏揮了揮手,陳媽媽帶著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崔氏心疼著,嘆了一聲,小聲的在沈灼華的耳邊,說道:「你且安心著,不過是先給機會管著家裡的事,也不是直接就扯文書去府蓋印了,蘇家的麵子還是要給的,隻是登不登得上檯麵還兩說呢!咱們定國公府的大門兒,也不是誰都能進的,便是侯府正經嫡出又如何?恩?祖母可是這等輕易就迫的柿子?」

便是當年婆母的侄,還懷著夫君的孩子呢!照樣將沉塘。

不過場麵文章,走走過場罷了。

沈灼華抬起頭看著崔氏,細想著崔氏的話,一愣,「祖母……」

對外給足了蘇家麵子,給了蘇氏機會,至於扶不扶正那就看你能不能做的主子滿意,底下人信服,甚至別的世家也認同你了!

蘇氏掌著偌大的府邸,還怕抓不出你幾個錯來?你不出錯,別人也會幫你出錯!若做不到一個當家主母的樣子,蘇家難不還能著沈家扶正?到底沈家是公爵人戶,不是路邊隨見的小門小戶!

原來,老太太打的是這個主意!

崔氏豎起食指抵在沈灼華的上,「噓」了一聲,抱著一搖一搖,彷彿安著繈褓裡的嬰孩兒,輕聲說道:「換做旁人進門也便罷了,平平都是妾,從前也不過是個隨意打賣的玩意兒,若是上了位,你覺著另幾個能忍得下這口氣?祖母和阿寧都靜眼瞧著吧,哪就那麼容易了!」

沈灼華腦子裡突然竄出一個想法,上一世裡,蘇氏能順利坐上主母之位,當真是因為長輩們看在的麵子上?沈灼華心頭大震,眼眶更是酸楚不已。

「祖母……」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安安靜靜的抄著經書,揮著鞭子,學會了收斂心緒,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與蘇氏麵對麵時,竟也可以溫婉相對,彷彿對的惡毒一無所知。

就是在等著,等著今天呢!

蘇氏算計多年,收買府中上下,與親近、討好,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順利坐上主母的位置。那麼就捧著、推著走向最高,唾手可得時,再讓狠狠摔下來,一無所有!

一點點算計得來,再猛然失去,這對蘇氏來說纔是最大的懲罰吧!

還算計著,等著蘇家給開口之後再開始報仇計劃,原來,祖母甚至都沒想過真的讓上位!

報仇一定親手報,隻是,既然有人替出手做「惡人」,那麼就借力打力,做一個雙手乾乾淨淨的劊子手,豈不更好?主母之位是不可能蘇氏坐上去的。

而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你不喜,祖母也看不上,可是咱們得知道,你父親遲早要娶進一個的。」崔氏聲說著,語氣裡也是諸多無奈,「你放心,祖母絕不會挑進一個不省事兒的,給你氣。」

沈灼華靜靜靠在崔氏懷裡,摟著崔氏的脖子,小聲說著:「我知道的,我信祖母,有祖母在,阿寧什麼都不怕的。」

隻要不是蘇氏,誰進門都無所謂!

平靜下來了,崔氏喚了陳媽媽打熱水進來。

陳媽媽絞了帕子給凈麵,說道:「姑娘是夫人心尖兒上的人,有夫人在,姑娘什麼都不必憂心,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就是了,郡主娘娘知道了也會安心不是。」

沈灼華點點頭,還在一的楚楚可憐。

「方纔是誰說自己天生麗質來著?」崔氏捧著的臉左瞧瞧,右瞧瞧,然後咦了一聲,長長的拖著尾音,說道,「我瞧著這會子醜的利害,本是想親上一記的,如今瞧著真真是下不了啊。」

淺棕的大眼水盈盈的,小手拉著祖母的袖扯啊扯的,「醜了、醜了就不擺在懷裡揣著疼了麼!」

崔氏微微揚了揚眉,「那可不,待會子我可得從你那些姐姐妹妹裡,挑個新寵出來。」

「那可不準,祖母歸我,我一個人的!」沈灼華嘟著,然後對著陳媽媽問道:「媽媽說,姐姐妹妹的和我可有的比麼?」

「自然是姑娘頭一分兒的寵了!」陳媽媽瞧著哈哈直笑,「奴婢瞧著,怕是咱們國公爺,都要排在姑娘後頭咯!」

說的也不算誇張,定國府裡孫輩的姑娘公子十多個兒,卻個個都有些怕著夫人,唯有這個七姑娘,敢這樣黏在夫人上又哭又笑的,也隻有才能讓夫人這樣關心著疼著,心肝一般的護著。

夫人早年裡傷了子,又相繼送走兩個小主子,變得冷淡,年裡不見笑上幾回,好在有這姑娘,夫人這幾年多了好些笑容,心開闊了,都比從前好多了。

崔氏瞪一眼,又是一句「老貨」,屋子裡便是一通笑。

這時候春曉掀了竹簾進來稟告,「三爺和公子姑娘們來給夫人請安了。」

崔氏拍拍的手,溫一笑,道:「好孩子,你要相信祖母,知道嗎?」

「噯!」

沈灼華知道,稍等會兒估計崔氏就要將蘇氏之事暗示出去了。

「走,咱們出去吧!」

崔氏握著沈灼華的手一道出了稍間,這是要告訴別人,甭管誰拿權,誰嫡誰庶,沈灼華都有這個當家國公夫人撐腰呢!

灼華看著崔氏的側臉,心間一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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