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請見諒》第七章 來客

五月裡正式荼蘼花開的季節,綠葉披針簇簇稱著花團錦簇,花心一點俏可,花香馥鬱蜂蝶縈繞翩飛,花瓣潔白如雪的韻致流溢了滿地碎碎如玉。風拂過,帶著溫熱的氣息撲在麵上,熏得人醉。

「三姑娘真這麼說?」嚴忠端著茶盞,微微攏著眉頭,問著正伏案抄書的獨子。

嚴家的住在前院,佔了三間,老夫妻一間,嚴厲一間,很是寬敞,也是極有麵的。嚴厲還有一間自己的書房,這會子一家三口都在書房待著,屋子裡點著幾支上好的蠟紅燭,燭明亮。

嚴厲「恩」了一聲,從書案前抬起頭,說道:「姑娘曉得我們的疑慮,隻說我好好學著。」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嚴母既高興又擔憂,能跟著負有盛名的先生讀書,那是極有麵子的,說明主家是極為重視們一家子的,可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

嚴母走到兒子邊,識字兒,卻也隻是會看些賬本而已,看不懂他寫的什麼,「這兩日見天的抄書,夜裡還念念有詞的背著,弄的什麼呢?」

「姑娘見過我使刀劍的,說我使的極好,將來要把護衛府裡的重任都給我來著。」嚴厲眼神閃亮,卻不知怎麼的微微紅了麵頰,他拿起鎮紙順了順紙業的邊角,「哦,這是《孫子兵法》,姑娘我抄的,我看著覺著喜歡就背下來。」

「兵書?」嚴忠心頭一震。

讓兒子學習四書五經,那是給麵,畢竟他們也曉的自己兒子,並不是做學問的料子,可是……學兵法,那可就不是麵這麼簡單了,護衛一個府邸,如何用得到兵書?

「姑娘還說了什麼?」嚴忠閣下茶盞,略有些激的站了起來,在屋來回踱著步子,「你仔細想想,姑娘今日還說了什麼?」

「姑娘今日跟我講了點人排陣,攻守退敵之計。」嚴厲將今日沈灼華與他的談話一五一十的道來,他心頭突突的跳著,他似乎覺得到,沈灼華不止是要讓他接手沈家護衛之責,還有……還有更深的意思,「還與我講了什麼是,什麼是……真正的將軍!」

嚴忠聽著嚴厲說著,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快了,聽到「將軍」二字,猛的停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之後滿是驚喜,以拳擊掌,忽的笑了起來,「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厲兒啊,你的造化,是你的造化!」

嚴厲低著頭,看著筆下的字眼,笑的無比堅定又十分。若是父親也是這麼認為的,那麼……

心中猜想得到肯定,喜悅漫上心頭,砰砰,砰砰地跳著,幾乎衝破膛!他想大笑幾聲,想狠狠耍上一套劍法,又想立刻去見見沈灼華,他太激了,最後隻輕輕的「恩」了一聲。

「什麼?什麼意思?你們爺兒兩別跟我打啞謎。」嚴母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思緒沒跟得上,有些著急,「什麼造化?」

嚴忠畢竟也是經歷過事的人,馬上鎮定下來,坐回椅子上,拍著大笑著說道:「三姑娘這是要給厲兒做謀劃,想給咱們一家子消奴籍啊!」

嚴母「啊」了一聲,喜悅難抑,擰著帕子在丈夫邊坐下,急急問著,「怎……怎麼說?」

「咱們厲兒是習武的好苗子,便是閔大人也是極為讚賞,說咱們厲兒的功夫,在鎮皇司也能當個總旗了!」

鎮皇司他們哪裡敢想,能進去的多半都是家世不俗的人戶,那是也隻當閔長順客氣誇讚罷了。再者說,他們一家子都是奴籍,哪裡敢往做兒那方麵去想。

想來閔大人已經猜到,三姑娘有意抬舉他們一家子,再給他暗示呢!

嚴母橫了丈夫一眼,不曉得丈夫高興個什麼,便有些惱,尖起了嗓門兒說道:「咱們姓嚴的幾代都是定國公府的家生奴才,奴籍,哪有這個福分進鎮皇司裡頭去掙職!」

「鎮皇司咱們想不著,軍營裡頭靠真刀真槍掙功名還是有想頭的。」嚴忠捋了把鬍子,慢慢說道:「姑娘在給厲兒機會,看他是不是登的上檯麵,學問做好了,功夫練好了,瞅準了機會厲兒再立個功,就能給咱們一家子發還良籍。」

「當……當……當真?」

嚴母磕了幾下,似有些不信,不過是跟著公子姑娘們讀了些書,怎麼就能看出來姑娘要給他們臉麵消奴籍了?

要知道奴籍之人是不能考功名,也不能從軍攢軍功的。但若是今日三姑娘有意抬舉厲兒,要讓他掙軍功,那麼他就不能有一雙奴籍的父母,所以若是要發還良籍,便是他們一家子都發還!

良籍!

且不論兒子能不能在營裡混出什麼名堂,至婚配的時候不用討府裡的丫鬟做媳婦,便可在外頭相看那些良家姑娘了!

宅管事,對於宅子裡的彎彎繞頗有些見地,對於男人們外頭的大事卻不甚明白,自然更不明白沈灼華這個「先知」,鋪陳了兩年的用意了。

「姑娘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雖與兩位公子一道養在郡主娘娘膝下,要好,可到底三公子年,還依靠不上,大公子倒是出息的,可畢竟人勢單薄,定國公府看著人頭興旺,能給依靠的卻不多。」

嚴忠畢竟是一府的管事,看起事比旁人要深些,便跟婆娘和兒子細細分析起來,「姑娘瞧著厲兒功夫上出息,若是給他機會去闖,定是能混出個人樣兒來的,這才給他機會進學堂一道做學問,他若登的上檯麵,三姑娘隻消跟老爺提上一,消奴籍的事兒便不難了。」

「厲兒真混出個名堂,那咱們一家必然是對三姑娘千恩萬謝,視作再生父母的,咱們厲兒心底樸實,若姑娘有所請求,定然也比親兄弟還要付出的更多。」

聞沈灼華這麼為兒子謀劃,隻是為了給自己多個依仗,心裡的激不免冷了一分。不過於丈夫的話,嚴母是深以為然的,便是如今,主家要們做什麼也是不餘力的。

「婦人心思!」嚴忠一瞧婆孃的麵就知道在想什麼,麵有些不愉,「好歹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婆子,心思這樣狹隘。」

嚴厲笑笑,說道:「沈家的護院這麼多人,刀槍棒的都是利害的,姑娘扶持誰都可以,未必非得是我,那些無父母的豈不是更好?若不是如此,平白無故抬舉咱們做什麼?」

嚴母麵上一紅,忙道:「哪能不高興,三姑娘給厲兒謀劃,給咱們家臉麵,我心底自是謝的。」

「要知道便是真的利用,那也是紮紮實實為厲兒謀劃了,更何況一個姑孃家能有什麼需要咱們做的,無非就是將來在孃家多一個人為撐腰而已,有何不可的!」

「往好了說,姑娘這是將咱們厲兒當做孃家兄弟呢!」

「我瞧著咱們姑娘是個有主意有心眼的,跟著未必不好。了奴籍,咱們就是良民了,厲兒將來也能得一份好親事了。是看在這一點上,咱們也要千恩萬謝的。」

「主子給了機會,也得咱們自己個兒上相才行。」嚴忠暗自腹忖該如何抓機會,半響會兒對嚴厲說道,「姑娘你學,你可得好好學,鑽研兵書什麼的,我們幫不上你,得你自己發才行,別姑娘失,姑娘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做個提刀弄劍的傻瓜頭子沒有意思的,既然要做,就要盡你所能做的最好!」

「孩兒知道。」年郎笑笑,捧起書冊細細看來,一字一句尤為認真。

「眼瞧著那蘇姨娘要起勢,管好你手底下的針線功夫,別讓那些不著眼的人鬧出子。嫡出的終究是嫡出的,份也是擺在那裡的。」嚴忠又細細吩咐了妻子,語氣甚為嚴厲,「三姑娘了委屈,老太太是不會應的,便是我,也絕對是不應的,你記住了。」

「噯,我曉得輕重。」

桐蔭曳地、瘦竹婆娑,繁花似錦,夏風幽幽,倒也有著難得的靜謐涼爽之

接下來的時日裡,沈楨依舊忙碌,幾日裡才得見上一麵。

沈焆靈萬般小心,每日規規矩矩的晨昏定省,不在崔氏麵前刻意陪小意的討沒趣,麵對沈煊慧見針式的挑釁亦是小心避讓。對灼華既親又關切,崔氏見著,對倒也好聲好氣了些。

沈灼華戰《中庸》之後,又跟《論語》杠上,每日苦哈哈的抄書,想不滾瓜爛都不行。

而嚴厲經一番激勵,每日苦讀,之乎者也的,順道把兵書也琢磨了,頗有一番要做個儒將的架勢,還三五不時的跑來請教,灼華有解,卻也不能了太多出來,誰如今不過十一歲呢!是以,隻能讓他自己琢磨,再不然問問閔大人,或者盛先生?

兩個人一個是儒生,一個是皇帝近衛,懂不懂兵書,就真的吃不準了。

不過上一世裡沒人提點,嚴厲不也照樣自我才,二十五六歲就做到了都督府僉事,正三品的將軍銜?這一世裡,璞玉亦能自我雕琢,好歹提前給他打通任督二脈了不是?灼華如是想著,心愉悅的很,揮起鞭子都瀟灑幾分。

再說那蘇氏,分了權後說話比之從前更加平易近人了,連帶著沈焆靈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下頭見風倒的自然也不會,沈焆靈微微出一點了大姐姐欺負的意思,自由人上趕著討好結。

煊慧那頭不吃、不喝,就是每每都要比沒人晚上三兩天、再混進些殘次的。

原是大姐姐,長有序,有什麼好的料首飾向來都是先挑、先選。如今也是先挑先選,可但凡得好的都被管事的悄悄掩下,送去了蘅華苑,哪還有什麼事。

可煊慧如今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裡看不出裡頭的門道,灼華不痛不撥幾句,見了崔氏請了安,大姐姐挑開了就告狀,幾次三番,沈焆靈可委委屈屈的推自己不曉得,可蘇氏卻不能,如今人可是在管著,底下人什麼會不知道?

被崔氏訓斥了一番之後,蘇氏自是找了各的管事婆子,關起門來講了好一會子的心話,表現出一個未來當家主母的氣度,表示要對眾公子姑娘們一視同仁,庶長畢竟是庶長,有什麼好東西自然是頭一份兒的送去,不可怠慢了。

灼華當然知道蘇氏是故意假裝不查下頭人的小作,就似當年如此挑撥了與煊慧不和。蘇氏也沒想過如今就去拿煊慧,不過是為了沈焆靈出出氣而已,左右這點子小事也不會讓老太太就收回權力了。

老太太訓斥了,下頭人自會收手。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目的達到。

而那邊的趙氏這幾日見了陪嫁的管事兩回,平日裡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對於彩雲間的事也不過分手。似乎很恨蘇氏的白姨娘每日也隻是繡花、做裳什麼的,再偶爾見見四姑娘,一樣很平靜。

二院的公子們彷彿跟們不在同一個世界,每日安安靜靜的做學問,小糰子偶爾蹦躂幾下,想來後院玩耍一番,還沒出院門就被烺雲領了回去,關起門來繼續讀書。

至於灼華這裡,有宋嬤嬤前番的敲打,又有老太太偏心護著,醉無音這幾日到也太平的很。

沈焆靈得蘇氏點播後,想做出個有姐妹的好名聲給人打聽,三五不時的來這裡吃茶做客,又為姚婆子的事稍稍試探,表達們是「好人」的意思,灼華自然很有「誠意」的表示信任們,好在沈煊慧的彩雲間,熺微的春江閣也都有了作,蘇氏便也沒有多心灼華對的防備。

沈焆靈是個口才了得的,說笑起來頗為得趣,隻要沒有太親的舉,沈灼華倒是不反來,來套話,未必朱紅紅不能反套了回去,比之沈焆靈的心思算計,到底還是不如在宮廷詭譎風雲裡爬滾打了十來年的灼華。

煊慧為拉攏戰友,隻要沈焆靈來醉無音,也必來,對也是親切熱的很,而灼華好似個局外人,隻每日看著那兩方小打小鬧的互掐著日子過得無比愜意,心愉悅的很。

這樣好的日子,忽忽過了十來日。

邊塞的夏日比之江南之地要炎熱許多,就連雨水也格外的些,院子裡的花兒儘管有著專門的小丫頭伺候著,也都架不住高溫開始打蔫兒了。

這日裡不用去典正居上課,倚樓、聽風在院子裡練劍,瀟灑生風,沈灼華看著竟眼饞起來,想舞上幾下,可惜跟劍不合,幾次險些劃了自個兒的臉,挽劍花的時候沒握,劍鋒閃閃,直接掉在了繡鞋前一指,嚇得倚樓差點沒犯了心病,灼華瞄了又瞄那把劍,心裡大大憾,舞劍多優啊,可惜。

沒辦法,隻好取了擅長的鞭子來回甩幾下,秋水和長天自來是最忠實的觀眾,帶著幾個狗子的小丫鬟,圍在廊上鼓掌好。

「姑孃的鞭法出神化。」

「姑娘舞起鞭子格外婉轉優雅。」

「姑娘姿態瀟灑萬分呢!」

「姑娘……呃,好厲害!」

灼華:「……」

麵上無語,心底可樂開了花,沈三姑娘手一揮手,賞了一顆碩大的西瓜出去,小丫鬟們捧著大西瓜馬屁拍的愈加起勁了。

大夏日裡發了一汗,格外的舒服,又在浴盆裡懶洋洋的泡了好一會兒,換了乾淨裳,吃了口湃了井水的西瓜,渾清爽的來到稍間抄書。

老太太這十幾年來潛心修佛,每日裡都要在保元堂的小佛堂裡念上幾個時辰的經,隻是年歲漸大,眼神愈發不好了,尋常經書上的字兒有些瞧著模糊了。

這會兒沈灼華剛抄完了《論語》,正坐在案前認認真真的給老太太抄著大字兒的經書,剛抄了沒幾頁,那邊保元堂著人來請,說是來了客人,公子姑娘們一道去請安了。

「哦?」

灼華有些驚訝,當年老太太來北燕,各家都已經來拜見過,如今沈家兒們在孝期,尋常是不會有客人上門的,即便來了客人也都是沈楨或者老太太見的,倒還沒有了一道請安的,看來份不一般。

擱下筆,問道:「什麼客人?」

「是文遠伯夫人母、京裡蔣家的大夫人母子,還有一位,似乎是魏國公府的公子。」春曉細想了想,又回道:「宋、蔣兩家和咱們定國公府沾著親,蔣家的夫人這會子來了北燕,自然是要來拜見的!」

當朝首輔蔣蔚老大人家的夫人和公子?還有魏國公府的公子?京裡的貴人,跑來北燕做什麼?

「他們怎麼來了?」

春曉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住的離保元堂最近,蘅華苑和彩雲間稍遠些,二院的烺雲和熤州那頭是送信都要有一會兒,左右都要等著一道進門請安的,灼華倒也不急,又抄了一頁經書這才梳妝更

一路緩行漫步,在路上等上了快步趕來煊慧、焆靈和熺微,姐妹四人又在保元堂門口稍等了會兒,烺雲和熤州也疾步趕了來。

大夏日的,兩個公子又跑的急,出了一頭的汗,灼華悄悄給他們遞去了帕子,兩人向投去一笑,趕收拾的儀容。

六人快步到了正屋外,按著序齒,烺雲與煊慧,焆靈和灼華,熺微與熤州,兩兩並排,陳媽媽向裡頭報了一聲,大大小小端正表魚貫進了堂屋,隻見老太太端坐在首座上,下首一左一右分坐著兩個年輕婦人,兩人後又站著幾個,年紀和沈家的兒們差不多。

六人先先給老太太行禮問安。

老太太噙著笑意道:「這兩位夫人你們都是見過的,文遠伯夫人和蔣家的大夫人,該表姑姑和表舅母,快去請安。」

文遠伯夫人從前常常見著,倒也不陌生。蔣家雖與沈家常來常往,但們從小隨父親外任,幾乎沒怎麼見過蔣家人。

們或作揖或福,規規矩矩給兩位貴婦人請了安。

行了禮,沈煊慧與沈焆靈拿餘打量著蔣家的大夫人,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一淡紫遍地錦的薄褙子,裡頭襯著絳紅細紗長,挽著齊整的圓髻,簪這一對八寶簪,生的是眉目婉約,氣質端方,一看便是大家出

兩位夫人了禮,後的媽媽立馬取了幾個描的十分緻的檀木盒子出來,一一開啟,送到們麵前,便是見麵禮了。

灼華瞧了一眼麵前的錦盒,裡頭上等羽紗鋪墊著,擱著一串南珠手釧,十六粒珠子大小均勻又圓潤通,價值不凡。

六人微微側頭看了老太太一眼,見點頭這才收下。

由各自的丫頭那好,六人又筆直站好,微微垂眸,皆是掛著得又乖巧的笑意,等著老太太介紹年客人。

老太太眼瞧著描盒裡的件俱是珍品,淡笑道:「來我這兒做客,倒你們破費了。」

「便是自家人,說不得破費不破費的。姨母好福氣,哥兒、姑娘們長得個頂個兒的標誌,我瞧著喜歡的。」蔣夫人溫一笑,十分親切稔的樣子,又似細細瞧著崔氏的臉上,說道,「瞧著姨母氣,比在京裡的時候可好了許多,定是這些花兒朵兒的鮮艷,瞧著心頭都了,飯都能多下半碗吧!」

崔氏笑嗔了蔣夫人一眼,「你這張愈發能說,跟糊了似的。」

宋夫人湊趣兒的說道:「怪道母親見天兒的炫耀討了個好兒媳婦,每每來信儘是誇讚嫂子的。」說著雙手疊,往上一放,還像模像樣的大大的嘆了口氣,說道,「哎呀,我這做兒的到底是潑出去的水,不得寵咯!」

崔氏的母親和蔣元老的夫人是嫡親的姐妹,崔氏和蔣家大爺是嫡親的姨表兄妹。蔣大夫人是蔣大爺的嫡長子媳婦,文遠伯夫人是蔣大爺的嫡次,姑嫂二人便要稱崔氏一聲姨母。

灼華淺淺笑著,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宋夫人的麵,隻見眉宇間的兩道短短摺痕愈加深刻了,想來是經常皺眉的緣故,兩頰消瘦,麵蒼白,不顯,氣息微促,過年時候去崇嶽寺上香,那會兒見著病的還不曾這樣重。

怎麼短短半年,病進展這樣快。

「姨母又我呢!」蔣邵氏掩一笑,又佯怒的瞪了小姑子一眼,「這不是我這嫂子寵著你麼,顛顛著馬車兒的趕來看你,這倒是不領的意思了,哼哼。」

宋夫人自是一番討饒,小兒們也跟著湊趣兒的笑。

瞧得出來這對姑嫂的十分親厚。

微微正了正,宋夫人說道:「我子不好,本是不該來的,怕過了病氣給您,隻是大嫂多年不見姨母,來了北燕便想著來拜見一番,還請姨母不要怪罪。」

「都是自家人,說什麼怪不怪罪的。我一切都好,勞你家老太太和太太記掛了。」崔氏又問了蔣夫人家裡如何,細細講了幾句,贅了家常。

蔣夫人說道:「老太太和太太還托我跟您問好呢!兩年多不見,老人家念您的呢!」

「好,一切都好。」

大人之間一番熱絡的鋪墊,老太太又開始為沈家兒介紹小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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