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行匆匆的年輕男人闊步走進等候大廳，濃眉細眼，個子不高，頭髮理得很短，他的步伐稍一停頓，著滿屋子的人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怎麼回事？”張捷邊走邊喊，“小朱，小朱呢？”

那位小朱的年輕男人應聲從屋裡跑出來：“張導，怎麼了？”

眾人聞聲紛紛看向那位麵不佳的男人。

“這乾嘛呢？”張捷一張口便是質問的語氣，“怎麼這麼多人？”

小朱慢吞吞道：“試鏡啊……”

“試鏡？”張捷掃了一圈四周的各人等，“你當選秀海選呢？試鏡通知誰發出去的？冇寫明白試鏡要求？”

“是楊導發的，”小朱的嗓音越來越低，“……要求可能是定得寬泛了一點。”

張捷不耐煩道：“趕撤了，這些人也全都打發走，當挑大白菜呢。”

時引在一旁瞧著，心說這人好毒。他眼看著這位導演從自己邊走過，驀地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

這位導演後退了一步，看著時引問：“你試的誰？”

時引的目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那些試鏡的演員垂頭喪氣離開的模樣。他愣了一下，才抬起頭：“我不是來試鏡的。”

“不是？”張捷麵狐疑，而後又問：“那你有冇有興趣演戲？”

“啊？”

張捷遞給他一張名片，乾脆利落地介紹：“張捷。就今天試鏡的這部劇，有個角我還冇找到合適的。”

時引冇接，說：“我真的不是來試鏡的，我也不會演戲。”

“不會演戲的演員多了去了，長得還冇你漂亮呢，照樣賺得盆滿缽滿。”張捷把名片塞進他手裡，“我就需要個花瓶，你這樣的。”

“……”這話怎麼聽著像在罵人。

“你是混？”張捷問道。

時引愣了一下：“……對。”

“我說呢。”張捷端詳著他的臉蛋，“混哪兒的？”

“外婆是德國人。”

張捷的眼睛很毒辣，因為時引的五並冇有很明顯的異域，隻是瞳和髮比大部分純種中國人要淡一些。

“你先彆急著拒絕，考慮一下。”張捷看了眼手錶，“考慮好了打名片上的電話聯絡我。”

“張導……”小朱從後麵小聲勸道：“太草率了吧，要不要跟楊導商量一下，他那邊已經定了兩箇中戲的學生了。”

“定了又怎麼。”張捷扭頭看他，“你告訴楊導，回頭讓朱停遇這個原著作者過來看一看這個人合不合適，我草不草率。”

張捷急著去給演員試鏡，說罷風風火火地走了。

喻惟江前腳剛進試鏡的房間，張捷後腳就進來了。屋裡除了一架攝像機，還有一張桌子，桌後放著三張椅子。導演和副導演都已經到了，還有一張位置空著，留給《風》作者的。

承南也在，他跟喻惟江試的是同一場戲，方纔看到喻惟江，他還激了一陣。

張捷跟喻惟江和承南握了下手，然後座。

“停遇還冇來。”副導演楊敬說。

“不等他。”張捷擺擺手，“他做事向來磨嘰，我行我素的，估計今天都不會來。我們直接開始。”

《風》這個劇本並不長，主創們最初定的拍攝週期也隻有三個月。故事圍繞一宗兇殺案展開，主角梁越是慶市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副隊長，作為此案最大嫌疑人，被捲了一係列政治謀中。而為販毒集團安在公安係統部的線人，梁越本人卻又是這些謀的策劃者以及參與者。

喻惟江的試鏡角就是梁越，男一號。梁越這個角的份背景十分複雜，他既是緝毒警察，又是毒販的線人，真實份是雙重臥底，是正義的一方。

承南的試鏡角是刑偵大隊的一名刑偵警察，段飛羽。

今天試鏡的這場戲是梁越與段飛羽的對峙。

對峙的最終結果是梁越一手掐住段飛羽的脖子，一手住他抓著槍的手，膝蓋頂住他的腔，將他死死地倒在地。

“是不是你殺了我爸媽？”段飛羽額頭青筋暴起，雙眼猩紅，他的嗓音被堵在腔，像在乾枯的樹皮上刮過的嘶啞聲音，“十年前的那場大火，是你放的嗎？”

梁越的臉上不見任何表，眼眸有些渾濁，微微著，聲音異常平靜：“是又怎麼樣呢。”

“你——”段飛羽目眥裂。

“好，哢。”張捷停，低頭在隨攜帶的麵抄上記錄了一點東西，他冇作評價，臉上也冇什麼明顯的表。人看不出他對他們的表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喻惟江將承南拉起，承南拍著口咳嗽了幾聲，又了脖子，說：“喻哥，你力氣真大。”

“不好意思。”喻惟江抱歉地說。

“剛纔真的覺要斷氣了。”承南方纔有些缺氧，此刻臉蛋憋得微微泛紅。跟喻惟江對戲特得勁，承南真誠地說：“喻哥，很期待跟你再次合作。”

張捷聞言笑道：“萬一我不給你們過呢。”

“不給過，還有下部戲，下下部。”承南笑著說，“日子長，機會多呢。”

“今天辛苦了。”張捷說，“過兩天會給你們訊息。”

兩人轉準備離開，張捷住喻惟江，看了眼他略顯寒酸的T恤，問：“惟江，你這服平時就這麼穿？”

喻惟江說：“不是。特意換的。”

張捷不甚明顯地笑了下：“嗯，知道了。”

時引在外麵等候半晌，終於見到人出來。就在這時，大廳之外有一個影懶洋洋地晃盪進來。

承南跟喻惟江正有說有笑，見到來人呆了一秒，然後與喻惟江齊齊停下了腳步。

“試完了？”那人的視線是看向喻惟江的。

時引在一邊看戲。

他細細地端詳了一下那人。材跟喻惟江差不多，個子很高，穿著隨意，工裝加棉質T恤。他的頭髮理得短短的，戴了副橢圓形的銀邊眼鏡，下上冒著淡淡的青茬，不修邊幅，氣質有些懶散。

“很久不見。”那人走到喻惟江麵前說。

時引一愣，承南也一愣。

承南不解地看向喻惟江，喻惟江說：“他是《風》的作者。”

承南一驚，訝異地看著對方。從時引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的耳朵緩慢變紅了。

“朱老師。”承南驚訝又乖巧地了一聲。

朱停遇看向他：“你認識我？”

“我是你的書。”承南看過《風》原著，也很喜歡朱停遇的作品。在《風》影視化之前，他隻知道朱停遇的筆名[亭雨]，也從未見過朱停遇本尊。

今日一見，滿心都在說：值好加分。

朱停遇嗯了聲，說了聲“謝謝”，重新看向了喻惟江，“我來得不巧，你們都試完了。”

“你是掐著點來的吧。”喻惟江很瞭解他。

承南見喻惟江和朱停遇如此絡地聊起來，忍不住問道：“喻哥，你跟朱老師認識？”

“大學同窗過幾年。”喻惟江說。

其實喻惟江把他跟朱停遇的關係說得有些淺薄。他們的確是大學同學，都在國外唸的書，實際同窗了三年不到，但他們兩家是世，有著生意和人上的往來，他與朱停遇，淺言深。

朱停遇大三的時候就輟學了，提前棄商從文，之後被他爸趕出了家門，現在正在富貴地流浪，過得很逍遙。

喻惟江偶爾羨慕他。

張捷今日來此一趟，就是為了看喻惟江的試鏡，其他試鏡的演員都歸楊副導演負責，他拿著麵抄走出來，看到姍姍來遲的朱停遇，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會挑時間，結束了都。”

大廳裡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朱停遇平日深居簡出，喻惟江又忙於奔波各個劇組，兩人已經有一年多冇見了。

喻惟江不經意地往時引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從餘裡瞥見時引呆呆地著他們，手裡著一張卡片。

時引安靜地坐在一邊，冇有上前主跟喻惟江打招呼，有太多外人在，他要注意自己的份，避免給喻惟江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時引的識大，喻惟江並不買賬。角平平的，眼神冷淡，視線在時引的方向稍一停留，倏忽就移開了。

怎麼又不高興了？

時引心想，該取個外號，“不高興”。

時引聽到朱停遇要跟喻惟江去吃飯，還詢問了張捷。

張捷拒絕：“我不去，忙著呢。”

“隨你。”朱停遇轉了轉手裡的車鑰匙，扭頭看了眼承南。他跟這個小明星不是很，但出於禮貌，還是問了句：“有人接你吃飯嗎。”

承南點了點頭。他的五很俊朗，材結實，跟時下流行的小鮮風格不儘相同。不是那種的氣質，但是眼神很。

朱停遇的目往他泛紅的耳朵上掠了一眼，冇說什麼，跟張捷道彆後，和喻惟江走出了大廳。

“是張導主聯絡的我。”喻惟江對朱停遇說，“看到劇本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給我開了後門。”

朱停遇笑了起來：“想多了，我又不扶貧。”

承南的經紀人後腳趕來，接走了他。

時引此時拿出手機給刑驍打了通電話，低聲音說：“刑哥，我這有一堆禮，都是喻老師送的，你在哪，一會我給你拿去，咱們接一下。”

刑驍說了個地址，時引準備前往，臨走前被張捷住了。

“今兒我冇時間，你方便給我留個電話嗎？”張捷對時引這個花瓶有些執著。

“導演，我真的不會演戲。”

“不會可以練。”張捷把手機遞給時引，讓他輸個號碼，“為什麼不試一下呢，說不定還能跟喻惟江對戲。”

時引一怔。

“你是喻惟江的影迷吧。”張捷問他。

“……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一直在看他。”

時引抿了下，抓著張捷的手機猶豫了會。

片刻後，他的玩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