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春風裡》第015章金家三兄弟

陸遠不得不佩服金安邦眼睛很毒,也很細心,一眼就看出了這份檔案沒有杭三棉廠廠辦的大紅子,本不是方出臺的檔案。

一時間,辦公室裡的氣氛有些張起來。

麵對著金家老大金安國的橫眉冷對,金家老二金安邦的質疑目。還有金家老三金安民氣勢洶洶,口口聲聲稱要送他進局子。

陸遠沒有半點的慌

因為這個所謂的幫扶政策措施,雖然不是杭三棉廠出臺的方檔案,但卻是真實存在的,廠辦那邊估計上週五臨下班前已經備檔了。

就在上週五,洪剛向鄭一鳴匯報了相關業務況,把他跟陸遠的分析見解一併匯報給了鄭一鳴。鄭一鳴聽後,肯定了他們的分析和見解,又提出怎麼樣不降紗價的前提下,拿下金盛家紡這個大訂單,洪剛和陸遠接著說出了他們下一步的計劃方案。

他們認為,金盛家紡有可能會是二科立以來的第一單業務,也是杭三棉廠這種老國企與民營企業的第一次開放合作,自然是要有一些新氣象。所以,他們提出了對民企給予一定的相關政策福利,如結款方式,負責運送等。鄭一鳴聽後也表示贊同,隻要能把棉紗以市場價賣給民營企業,就不算違規作。別看他隻是銷售二科的科長,但是他這個位置的權力是相當之大的,尤其是銷售二科,雖說編製就五六個人,比不上他們一科,但作為杭三棉廠在國企改製過程中的試刀石,很多事鄭一鳴是可以先自主行事,事後再上報廠辦過審的。

鄭一鳴的自主權有的時候甚至比一科科長周大很大,陸遠聽二子說過,主管銷售辦的副廠長關良義,是從省輕工廳空降來杭三棉廠的,除了主管銷售辦之外,他還負責推進今年開始的杭三棉廠改製。而這位副廠長關良義,和鄭一鳴有一段很的關係,那就是三十多年前關良義還是個十六歲的頭小子的時候,他響應號召下鄉當知青,正好隊在鄭一鳴老家的大隊上,吃住都在鄭一鳴爸媽家裡。那會兒關良義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紀,得虧了鄭家照顧,所以鄭一鳴父母在世那會兒,關良義逢年過節就拜會兩位老人家。這個習慣一直維持到兩位老人先後去世。足見是個念舊的人。

這段往事還是鄭一鳴競聘當上科長之後,一時興起喝多了,說禿嚕說給了二子聽。

二科作為國企改製的排頭兵,關良義能支援鄭一鳴到新立的銷售二科當科長,既是下了決心,也是給了信任的。所以鄭一鳴提出的這些為了二科業務的措施,隻要不違規,到了廠辦那邊基本都是過審的。

其中各種政策條款裡,就數陸遠提出來的限定區域獨家供紗這一條,最有殺傷力。鄭一鳴曾評價過陸遠提出的這條排他協議,稱贊陸遠犀利到位,直中要害,進可以簽下金盛家紡這條城廂鎮家紡行業的大魚,退可以讓金盛家紡的競爭對手們蠢蠢,即便簽不下金盛家紡,也能退而求其次,簽下其他三家中的任何一家。

這份檔案依著流程,需要銷售二科送到主管銷售的副廠長關良義手中審定,然後再由關良義放到廠黨委會議上討論,通過之後再由廠辦以紅標頭檔案的形式下發到二科去對外公佈和執行。

不過這個流程哪怕副廠長關良義一路開綠燈,廠黨委上全票通過,至也要一個禮拜的時間。

出差的時間臨時定在週一,陸遠本就等不到這個方檔案的出臺,所以鄭一鳴才決定特事特辦,先斬後奏,讓陸遠帶著這份還沒蓋大紅的檔案出差到城廂鎮。為的就是能讓陸遠順利談好業務,順利拿下金盛家紡這單開門紅。

在陸遠看來,鄭一鳴這個直管領導,不僅靠山,還有魄力,懂變通。用陸遠他爸陸青山的話來說,在杭三棉這種國營大廠裡,能不能做事,就要看你能不能跟到好領導。對陸遠這個國企菜鳥而言,無疑是幸運的。

……

……

陸遠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走到金安國的辦公桌前,對金安國說道:“金廠長,借個電話使使,我給洪剛撥個電話。等接完金總接完洪剛的電話,個中緣由自然一清二楚。”

後半句,自然是跟大發雷霆的金安民說的。

金安國嗯了一聲抬抬手,示意他自便。

很快,洪剛的手機撥通了,洪剛那頭鑼鼓喧天嗩吶齊鳴的,人還在老丈母孃的靈堂上。陸遠讓他找個僻靜的地方接電話,然後簡單跟他說了一下這邊的狀況,才請金安民過來通話。

金安民一臉不悅地走過來接電話,洪剛在電話裡不迭道歉之餘,也跟他解釋了一番這個幫扶政策檔案的由來,這才讓金安民釋然。

掛完電話之後,金安民也跟大哥、二哥解釋了這個檔案的由來,金安國的臉才慢慢轉好,金安邦倒是笑道:“看來你們這位鄭科長在廠裡的關係很啊,居然沒有對外公佈執行的檔案,提前拿出來作為談業務的籌碼。”

陸遠聳聳肩,說道:“鄭科長是我們領導,領導自然有領導的眼和膽略。”

“哈哈哈,會說話,”金安邦繼續笑著,然後拿著手中的這幾頁檔案,說道,“在《關於針對民營家紡企業的若乾幫扶政策和措施》後麵,你們應該再加(臨時)兩個字。這份檔案還沒蓋生效,就不算正式的方檔案嘛。”

陸遠看著眼前這位金家的智囊,說道:“金副廠長,換一個角度來想,我拿著這份還沒蓋大紅的檔案來拜訪金盛家紡,雖說有些冒昧,但也顯示出了我的誠意,顯示出了我們銷售二科希與金盛家紡達這份合作的誠意!”

“哦?”金安邦遲疑了一下。

“你還有理了?”金安國和金安民也被逗笑了。

陸遠說道:“如果這些幫扶政策是蓋著杭三棉廠大紅子,對外公佈的紅標頭檔案,我想金盛家紡就不是第一家看到這些政策的廠家了。換句話說,杭三棉廠未來要出臺的這份檔案,金盛家紡至比其他同行要先一個禮拜看到。這難道不是誠意,不是商機嗎?”

“嘿……真有急智!”金安邦由衷贊道。

金安民問道:“那昆泰、思羽、艾科斯三家呢?”

陸遠說道:“他們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看到。至於另外城廂鎮的家紡企業,一個禮拜以後等杭三棉廠的正式通告吧。”

當然,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一旦金盛家紡或者昆泰、思羽其他三家簽下了獨家供紗的排他協議,即便看到正式通告也晚了。杭三棉廠的高度細紗,在城廂鎮,隻供獨家。

金家三兄弟自然能聽得懂。不過這種買賣涉及到20噸的細紗,不可能聽陸遠三言兩語就當場決定是與否的,他們必須三兄弟商量,商量之後還要聽聽下麵部門的意見,最後再做決定。

金安國看了看時間,快五點鐘了,他說自己晚上約了鎮裡領導吃飯,晚飯讓金安民陪陸遠吃飯,畢竟陸遠代表的是省棉紗行業排前三的杭三棉廠,一頓招待飯這是必不可的禮數。

不過陸遠婉拒了金安國的盛,因為他還約了盧佩姍晚飯時間個頭,聽聽下午約見其他三家家紡廠的反饋資訊。

不過他的婉拒看在金家兄弟眼裡,卻以為是陸遠提前約了其他三家中的哪一家吃晚飯,畢竟都知道他來城廂鎮不是隻拜訪金盛家紡一家,而且昆泰、思羽三家對他們金盛家紡一直都有蛇吞大象之心。

陸遠和金家三兄弟告辭,出了金盛家紡廠。

還沒出園區打上車,金安民就派廠裡的司機開車追了上來,說金總吩咐的,要送陸遠回賓館。

最後一直把陸遠送到銀佳賓館放下,司機才調頭回廠。

陸遠回了房間,簡單洗了把臉,差不多等到六點左右,盧佩姍才敲響了銀佳賓館302的房間。

盧佩姍效率奇高,一下午的時間拜訪了昆泰、思羽、艾科斯三家,將杭三棉廠向民營家紡企業開放棉紗采購之事告知了他們。正如之前陸遠所猜的一樣,一開始他們三家也並不興趣,畢竟如今市場上高度細紗並不隻有國營廠才能生產,但是當他麵聽到杭三棉廠將會出臺的相關幫扶政策的時候,他們便來了興趣。

他們三家比不了金盛家紡的家大業大,甚至一度被金盛家紡強摁著抬不起頭來,所以對一季度一結算的方式,以及杭三棉廠負責運輸等相關直擊要害的還是那條限定區域獨家供紗的排他協議,他們三家倒不是想要自己拿下城廂鎮的獨家供紗權,他們是擔心真的有一天,金盛家紡拿下杭三棉廠在城廂鎮的獨家供紗權,那就意味著他們從杭三棉廠沒有了采購權,像杭三棉廠這種大國企,那巨大的棉紗日產量可不是那些小廠能比的,誰能保證自己有一天不需要杭三棉廠的棉紗?而且在他們這些老一輩人的觀念看來,如果用了杭三棉廠的國營棉紗,意味著他們的私營家紡跟國營棉紗廠對接合作上了,那麼工廠的檔次自然也高上去了。

所以昆泰、思羽家紡三家負責人各自送走了盧佩姍之後,紛紛私底下通了個電話,最後跟盧佩姍打了個電話,他們希明天早上在家紡小商品市場旁的一家茶館,約見一下陸遠,想跟陸遠這位杭三棉廠的代表,諮詢和確定一些相關的問題,主要還是金盛家紡的態度。

他們也不可能單憑盧佩姍說一番話,就輕易換掉棉紗供貨商,商場如戰場,豈能兒戲。

……

盧佩姍反饋回來的資訊,自然是陸遠樂見其的,不得不佩服盧佩姍的辦事效率。現在陸遠相信了,一個人創業一肩挑,完全是專業的。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

陸遠在盧佩姍的帶領下,準時到了小商品市旁邊的東湘茶館,也見到了昆泰、思羽家、艾科斯三家家紡廠的負責人。

一番談問,倒也甚歡。陸遠瞭解到,三位家紡廠的負責人,昆泰家紡的陳天才三十歲,是承襲祖業,守業有;思羽家紡的羅思羽大姐是90年代擺地攤起家,一手創立了思羽家紡;艾科斯家紡的郭亮原先是在德國人的外資家紡裡當高管,後來回國自己創業立了艾科斯家紡。在陸遠眼中,三位都是商場的英和前輩,如今就是他仰的。

但是站在杭三棉廠業務代表的位置,跟這三位的洽談,他發現還是比不上金盛家紡的金家三兄弟。論沉穩淡定,不如金安國。論睿智世故,不如金安邦。論豪氣膽略,不如金安民。

金盛家紡能夠在城廂鎮越做越大,力同行,為本地龍頭家紡廠,不是沒有道理的。

約莫談到了中午12點,三位家紡廠的負責人紛紛和陸遠留了聯係方式,才從東湘茶館出來。

送走了三位家紡廠的負責人,盧佩姍跟陸遠去姑媽家的大排檔吃了午飯,便送他去了客運站。

臨別時,盧佩姍讓陸遠放寬心,城廂鎮這邊有什麼況,會第一時間告知洪剛的。畢竟洪剛纔是這單業務的真正負責人,洪剛纔是跟有共生利益的合作夥伴。

臨上前,陸遠問盧佩姍,洪剛許了傭金,居然這麼賣力和拚命。

盧佩姍笑著出手,張開纖細的五指,在陸遠麵前比劃了一下,瞇著眼好看的月牙眼,笑著說道:“五!你跟洪剛到手的提,我分五傭金!曉得了吧?”

“五?”陸遠微微詫異,他知道他們銷售二科和一科不同的是,一科隻算綜合獎金和績效,沒有單獨的業務提。而他們二科談業務是有提的,不算在綜合獎金裡,二科的提是直接落實到每一單的業務裡的。

所以這單業務洪剛帶他一起做,哪怕他是新來的,也有提,但是提的比例肯定沒有洪剛這些資深業務骨乾要高罷了。

洪剛許諾盧佩姍五傭金雖說沒有經過自己同意,但這一次城廂鎮如果沒有盧佩姍的幫忙,肯定是要走很多冤枉路,甚至做很多無用功。所以他也沒有意見。

洪剛是資深業務骨乾,每單有五個點的業務提。他是菜鳥新人,又是協助同事,這單有兩個點的提

他暗暗算了算,如果金盛家紡這單能,20噸40支規格的高度細紗,依著現在細紗的市場價……這麼算下來,盧佩姍的五傭金是……

“喂,傻愣著想什麼呢?”盧佩姍微微一推陸遠,沖檢票口的位置努努,“該檢票了,年!該不是捨不得姍姐吧?”

“呃……”

陸遠翻了翻白眼,居然被盧佩姍調戲了一下。

“杭州的,杭州的,13:45分發車去杭州的,趕檢票上車了!”

客運站戴著紅袖標的大姐,已經拿著高音喇叭在催了。

和杭州客運站不一樣,城廂鎮這種小鎮客運站沒有電子廣播,隻有人工喇叭到催。

陸遠趕跟盧佩姍互留了qq,也沒說什麼互祝道別的話,也許下次見麵不會太晚,也許就在和金盛家紡簽約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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