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和大慶去了冷飲店。

這家冷飲店阿南冰室，也是廠辦子弟開的，就開在陸遠騎自行車上班的那條林蔭路上。冰室隔壁就是他經常去剪頭發的太子理發店。每次路過這裡，都能聽見周傑倫的哼哼哈嘿。

進了冰室，要了兩杯冷飲，他倆找了個角落的地方聊了電腦生意的事。

聽大慶說完，陸遠才明白，這小子原來是盯上了銷售二科要采購的那批電腦了。至於他是如何知道這個訊息的，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弟二說的。

“我說你這狗鼻子靈的啊。”

陸遠打趣了一句大慶，然後搖搖頭，說道，“不過我們科長也纔打上采購的申請報告，上麵批不批還兩說呢。這事兒二沒跟你說嗎？”

“他跟我說了，申請報告還是他送過去的呢。”

大慶喝了口冰冰涼的冷飲，很肯定地說道：“上麵領導絕對會批的。”

陸遠奇道：“你怎麼那麼肯定？”

大慶說道：“你是呆在三棉廠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現在外麵的大公司都開始用電腦辦公了，三棉廠的領導們天天喊著現代化辦公現代化辦公，尤其是你們銷售二科，我弟說是廠裡轉型改製的重要試點部門，你說申請幾臺電腦的采購經費，還能不批？”

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可是聽二說了。你們二科這次在廠領導麵前了大臉，其中有個訂單還是通過上網挖到的客戶，你說采購幾臺電腦用來開拓業務，領導會不批？你信我，下週絕對就會有批復下來。”

“看來二沒跟我們科室的資訊啊。”陸遠笑道。

大慶說道：“我是他哥，我問他，他還能不說？不過重要還是靠這裡……”

說著，大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齜著牙，得意道：“還是要靠腦袋瓜子去琢磨，去分析。不然哪裡來的商機？”

陸遠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話。他知道大慶讀書那會兒就聰明，歪主意損招兒一套一套的，如果腦瓜不靈，也不可能高中一畢業就去義烏闖了。

“不過大，這次可能又要讓你失了。”

陸遠攤了攤手，說道：“就算上麵批復同意我們科室采購電腦，我也幫不上你的忙啊。這種大事肯定是我們科長自己說了算的，在我們二科，我不過是個普通的業務員，連組長都不是。你找二，都比找我好使啊。”

“別，這事兒二肯定要幫忙，但也需要你搭把手。你們二科其他人，我還信不過呢。”

大慶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對陸遠說道：“遠子，你們二科加上老鄭，一共要采購十臺電腦。如果這十臺電腦能讓咱來采購的話，我告訴你，一臺電腦，咱們至能分到這個數。”

說完，大慶出兩手指，比劃了一下。

“一臺凈利潤200，十臺兩千，抵得上我兩個多月的工資了。是多啊。”陸遠點點頭。

“什麼一臺200？尋思啥呢？”大慶瞪大了眼珠子，說道：“你再加個零！”

陸遠眉一揚，驚訝道：“兩千？十臺豈不是能掙兩…兩萬塊？這麼暴利嗎？”

他雖然經常泡網咖，但還真不知道電腦的市場行。

大慶繼續勸道：“遠子，這事你也不用費太大的力，你隻要在鄭一鳴那兒幫忙配合一下，上上心說幾句話，外麵電腦的事我來辦。掙了錢，你一個人分三。至於二的，外麵我那些朋友的，從我七裡走，怎麼樣？”

三……十臺電腦如果能掙兩萬的話，也能分到六千塊，這可是攢一年工資都不一定能攢的起來啊。

說實話，陸遠有點心了。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你把你的主意說來聽聽，再說說我要替你乾什麼，我再考慮參與不參與。”

“誒喲，遠子，你真多慮了！你是我大慶的發小，又是我死黨，我坑誰也不能坑你啊。”

大慶沖陸遠很瀟灑地擰了個響指，接著他把怎麼樣從鄭一鳴手中，把電腦采購訂單拿下來的辦法娓娓說了出來，二子該乾什麼，陸遠該做什麼，他自己又要做什麼，逐一分工都講了出來。

陸遠聽後，心裡暗暗佩服大慶的鬼靈，難怪他要找自己合作，這種法子不找自己人來合作，外人本靠不住。

不過他也有擔心，萬一鄭一鳴事後發現了，怎麼辦？

他沒有馬上答應或者回絕大慶，他說要回去考慮考慮，週一下班前給他答復。

大慶見陸遠還是有猶豫，他也知道陸遠在猶豫什麼，他寬道：“遠子，你要這麼想，隻要我們找的電腦，質量杠杠的，那你們科室的電腦買誰家的不是買？”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我還是要考慮一下，”陸遠拍了拍大慶的肩膀，笑道，“再說了，上麵領導批復下來最快也得是下週的事了，我週一答復你，也不耽誤事。”

大慶嘿嘿樂道：“那倒是。”

說完，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半了，快到中午飯點了，他讓陸遠也別回家吃了，他來請，去下館子。

陸遠婉拒了他的邀請，他估計這個點，爸媽應該也回家了，昨晚他倆去王大腦袋家送禮，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正好趁著午飯的點兒，問問老媽最新況。

現在吳秀琴麵臨著下崗，這可是他們老陸家頭等的大事。

隨後，他跟大慶出了阿南冰室。大慶去隔壁太子理發店洗個頭，下午說是約了姑娘，陸遠則往家回。

到了家，本以為爸媽已經早早回來了，哪想老兩口還沒回家。

陸遠好奇了，這兩人早上就出門了，也沒說去哪兒，這是乾嘛去了？以前出門串個親戚，都知道留張紙條。他倆又沒置辦手機，陸遠想打個電話問問都沒轍兒。

他尋思，看來中午這頓飯是等不了他們回來做了。早知道去跟大慶下館子了，還能蹭頓大魚大什麼的。

他去了廚房，準備自己下碗麪條對付兩口得了。剛進廚房，就發現昨晚爸媽拎著去王大腦袋家的煙酒，都原封不地擺在廚房進門的那個拐角位置。

禮沒送啊？這是什麼況？

王大腦袋昨晚沒在家？

王大腦袋拒收禮？

或者是，老爸一個暴脾氣，把王大腦袋給揍了？

各種念頭在陸遠的腦海中蹦起，不過都是些不好的念頭。

這時——

叮鈴鈴！

客廳的電話響了。

陸遠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給嚇了一跳。

他跑去沙發那兒，把電話接了起來。

剛一拿起話筒，就聽見一個人在電話那頭驚慌失措地哭喊道：“陸…陸遠嗎？嗚嗚…嗚嗚…是陸遠嗎？陸…陸遠，你快點來，嗚嗚，你快來啊，邵…邵剛要跳樓！”

電話那頭，是蘇文艷的哭喊。

又哭又喊，邵剛要跳樓！

嗡的一聲！

陸遠的腦子，瞬間一炸！

他跑進廚房，關掉煤氣，直接沖出了家門。

長在春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