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二十章 深夜驗
暮青穿戴好,院中便靜了。書趣樓()
月燭火輝映,照見屋中年,一白,一。
暮青走去旁,蹲下略一丈量,開口:“驗!男,長五尺六寸,中等胖瘦,穿八品袍,頭戴帽,腳穿靴。腰間一隻荷包,有紋銀二十兩,上一張份文牒,上書:‘王文起,天啟二十七年生人,汴河永壽縣人’,得其年齡四十五歲。”
“呈仰臥位,頭東腳西,頭朝書架腳向房門,右臂半舉,手呈爪形,區域痙攣,目書架右上方。現場有噴濺跡,有打鬥痕跡。”
“下頜關節開始至上肢已現僵,未見角混濁,初斷死亡時間為一至三個時辰。”
屋外安靜得隻聞年聲音,來汴河城前熏啞的嗓子經過幾日,夜裡已聞清音。
小廝在門外筆疾書,聽見最後一句,怔愣抬眼。
一至三個時辰?這時辰不對!
步惜歡坐在門外廊下,手中已端了熱茶,茶香濃鬱淡了氣,茶霧裊裊熏了男子眉眼,懶態更勝,聲音卻微涼,“刺史府公房裡當差的,每個時辰一壺熱茶兩盤點心,三個時辰都該用膳了。”
言下之意,人不可能死了那麼久。
“我說初斷。”暮青蹲在地上,燭裡小一團,眸卻比站著盯人更厲,“這兩個字跟你有仇嗎?你要這樣無視它們。”
步惜歡從茶盞裡抬眼,定定瞧了暮青一會兒,“我跟你有仇嗎?”
“你打斷我,我就跟你沒仇。”暮青皺眉,話雖兌,卻還是接了他的話,“你說刺史府每個時辰都有人送茶點,你怎敢保證沒人懶?”
步惜歡聞言瞧向小廝,小廝一個哆嗦,趕道:“主子,屬下可沒懶,前個時辰去王大人還好好的,一個時辰後再去換茶水,人就死了。”
步惜歡看向暮青,暮青蹲在地上,厲眸改去盯那小廝,“我憑什麼相信你沒說謊?”
“我!”小廝一噎,大冤枉。
“人是會說謊的,不會。他是何時死的,他會自己告訴我。”暮青說罷,已低頭再驗了。
自、自己?
小廝古怪地瞧一眼屋裡,想象著那靜靜躺著,忽然自己開口說他是何時死的,不由覺得夜有些涼。
但這涼氣還沒走完全,他便開始覺得臉上發熱。
步惜歡抬眼,茶霧遮了眉眼,一時瞧不清眸底神。
隻見屋裡,暮青將的衫鞋帽一件件除下放在一邊,做事工謹,那些衫早被染,卻件件都鋪放好,從頭到腳依次來,待上隻剩一條,暮青又手去除那條。
院子裡忽然無聲,瞪眼的瞪眼,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待毫無遮蔽地橫陳在屋中,一時無人去注意上目的傷勢,隻被那一紮了眼。
“咳!”魏卓之飄來廊下,不敢擋屋中的亮,他自覺閃去一旁,隻指指那,表十分富,“那裡……咳!要不要找件裳蓋一蓋?”
那裡又沒傷著,出來多不雅。
“你沒長?”暮青皺眉抬眼,一句話問得廊下玉麵公子臉憋紅,這才冷道,“那你還怕看!”
“我!”算了,他還是閉吧!這姑孃的,比步惜歡還毒,果真是人外有人。
“再驗!”暮青已接著開始驗,將翻了過來,看過後皺眉,“已現斑,呈暗紫紅,周圍可見斑點狀出,分佈於枕部、鎖骨上部,尚未於擴散期,推斷為急死。”
暮青又將重新翻過來,看了看屋裡的跡,下了結論,“結合僵和屋打鬥痕跡,推斷死亡時間確至兩刻鐘至半個時辰!”
初斷還是一至三個時辰,再斷已斷為兩刻鐘至半個時辰了?
小廝邊筆疾書邊有些心驚,這個時辰與他發現的時辰倒是相符,隻是若真是兩刻鐘,豈非說明他發現時人剛死?
人剛死就表明兇手剛走,這兇手差一點被他上!
“時辰提前得倒多,憑何推斷的?”步惜歡懶懶放下茶盞,茶已有些涼,黑人接過,轉去換熱的來。
暮青就知道這男子不可能不問,一個夜探刺史府的刺客自薦來當仵作,此人不問明白沒道理信。這男子份非同尋常,那貌似刺史陳有良的文人和那華公子都站在院中,唯獨他坐著,可見份尊貴。
今夜院中四人,連那小廝都有雙重份,剛才聽見他這男子為主上,顯然不是普通小廝。
即是說,今夜院中的人都是這男子的人,唯獨不是。
今夜刺史府死了人,沒有公差仵作前來,一路從後院行來,整個刺史府都靜悄悄的,可見此事並未聲張。未聲張說明死者的死關係重大,兇手是誰對這男子來說很重要,而緝兇的關鍵在於,說謊或者驗看出錯都對他影響很大。所以,他需要據的解釋來衡量要不要信。
暮青垂眸,燭裡眼底落一片剪影。正巧,也想取信於他,信任會使人放鬆戒備,需要的就是這個時機!
“斑,就是人死後麵板上出現的這些斑塊。”暮青懶得再將翻過來,為了省力氣,隻指了指鎖骨那一塊,“這些斑塊的形是由於人死後停止流,在管堆積形的,堆積時間越久,越深。其形、擴散到固定都需要時間,因此可以用來推斷死亡時間。”
暮青盡量解釋得簡單點兒,“死者的斑為暗紫紅,極深,死亡時間應該很久。可是他的斑卻僅僅分佈在枕部、鎖骨一帶,剛剛形,與斑不符。因此推斷為急死,隻有死亡時間在短瞬間,才會呈暗紅,斑才深且出現速度快。最快的兩刻鐘就會出現!”
“人死後,不會立刻出現僵,而是會首先變,維持時間大多在半到一個時辰。但有一種況例外,那便是死前劇烈運過的,比如說打鬥。這種況,僵最快一盞茶的工夫就會出現。死者下頜和上肢部位已現僵,時間大概需要半個時辰。因此死者的死亡時間可以推斷為兩刻鐘到半個時辰,不會超過這個時間。”
解釋完畢,院無聲。
魏卓之合起扇子點點腦門,是他變笨了嗎?怎麼聽得暈暈乎乎的。
步惜歡融在椅子裡,支著下頜深瞧暮青,也不知聽懂了沒。黑人回來,端了熱茶侍奉上,他接了茶便低頭喝茶。
暮青一瞧,轉繼續。
“三創口,左頸、右、右腹,創角皆一頓一銳,創口長約一寸,推斷兇為寬約一寸的短刀,致死傷為左頸這一刀。”暮青邊說邊丈量,手在那些翻出來的皮上比劃過,那些淡黃的油脂和紅白皮刺著人的眼,人目移轉不開。
暮青的手卻忽然在的大上停住,盯住細瞧。
“咳!”魏卓之又忍不住咳了一聲,步惜歡的角古怪地了。
那即便是死人,也是個男人,這姑孃的手就這麼毫不避諱地放在大上,還臉不紅氣不瞧得仔細……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姑孃家。
暮青卻像沒聽見屋外聲音,將那的手腳都看了一遍,又手將其翻了過來,細細瞧了瞧部。
“咳咳!”魏卓之又開始咳,步惜歡低頭喝茶,茶霧月裡蒸著紫玉鎏金麵,綠的紫的,分外彩好看。
暮青卻開始冷笑。
步惜歡從茶盞中抬眼,隻見暮青麵嘲諷。
“這刺史府裡,用毒高手可真不!”
步惜歡眸一沉,挑眉。
“這人有三氧化二砷慢中毒的征象。”
“……何?”
“砒霜!”
------題外話------
半夜來電,碼字戰到淩晨三點,上傳去睡覺!
一大早就看見更新了有木有?快表揚我!
不過白天停電,評論我是一時回復不上了,來電以後補吧。
……
科普:
法醫學中,傷與創是不同的概念。
傷,指麵板未曾破裂的損傷
創,指麵板破裂,深及的損傷。
創口,字麵意思,不用解釋。創角,指創口邊緣連線起來的形狀,兇不同,形態不同,用來推斷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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