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三十二章 天選大陣
夜霧空濛,月迷老林,暮青的話司徒峰覺得頭皮都要炸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你怎知那人跟著我們?又怎知是一個人?”司徒峰一邊戒備地掃視著林子,一邊說道,“我們之前興許已經有人穀了,這林中既然布有迷陣,興許是那些人跟我們一樣被困住了。”
“可能不大。”暮青沒回,麵對著林子快速地道,“我們此行帶的都是高手,倘若林中還有其他人馬被困住,他們一定會如我們一般四撞,並且會談論破陣之法,那麼,他們的談話聲和腳步聲就不可能逃得過護衛們的耳力,但護衛們什麼都沒聽到,這很不正常。”
“那就沒可能隻是個被困在陣中的武林人士?他尋他的路,未必是跟著我們!”
“他若隻是尋他的路,割樹皮做記號時便會隨意為之,不可能與我們的記號相似到以假真的地步。還是那句話,護衛們都是高手,如若記號差別很大,定會有所察覺,可這棵樹上的記號從下刀的位置到被割下的那塊樹皮的形態大小,都跟我們的極為相像,我不知道巧合的可能有多高,但我知道對方的武學造詣一定極高。”
“……”司徒峰了皮子,卻說不出反駁之言來了。
藤澤走到暮青邊,跟一起脧著林中,問道:“那人為何要跟著我們?”
“不知道。”暮青道。高手也謂之天才、奇才、怪才,不論哪一種稱謂,代表的皆是某領域中的佼佼者,越是天賦絕頂的人越往往有些格缺失和怪癖,這其中也包括犯罪者中的變態。所以,僅憑一塊樹皮,可供推斷對方心理的線索太,對方的目的現在還不好下定論。
剛剛還句句皆是彩推論的人忽然說不知道,藤澤著實愣了愣,轉頭看向暮青時,竟有些心驚。不過是聽了這一會兒,他竟對木兆吉的推論生出些許信賴了,這人比州試那日還難人琢磨得。
藤澤回頭看向樹上的記號,那被剝了皮的樹森白潔,一如他寒徹的目,“比起那位高人跟著我們的目的,我更想知道,這樹上的記號既然不是我們留下的,那我們是依舊在原地打轉呢?還是已經走出來了?”
司徒峰眼神兒一亮,醍醐灌頂一般,掌道:“對啊!興許咱們已經出陣了呢?那人模仿我們的記號,是為了讓我們誤以為自己還在陣中!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
問此話時,司徒峰睨了暮青一眼,就差沒說纔在危言聳聽。
“不好說。”暮青也不辯解,說罷就當先往前去了,“走走看不就知道了?”
巫瑾跟隨在後,月殺與神甲侍衛們隨之護駕,藤澤和司徒峰此時自不願與暮青走散,於是也各自率護衛跟了上去。
這一回,因知後有人暗隨,護衛們探路時無不屏息凝神,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走出約莫百步,藤澤的護衛首領又在一棵樹上挑了塊樹皮下來,眾人都盼著能出陣,沒人希再見到這記號。
然而,百步之後,他們還是見到了這記號。
但,與先前一樣,記號並非他們所留。
暮青立在樹前,了樹皮的斷,說道:“嗯,是刀留下的,就在剛剛。”
“他孃的!”司徒峰一腳踹在了樹上,林中頓時百鳥驚飛,枝葉簌簌地落下,片影刀般的打在護衛們的臉上,司徒峰指著鼻子罵道:“為何沒人聽見聲響?!”
護衛們皆不吭聲,隻是麵凝重。
“我要是你,就不會問這種毫無意義的蠢問題。”暮青仍然盯著那被剝了皮的樹,淡淡地道,“換我,我會更想知道,這記號既然不是我們留的,那麼……我們留的記號去哪兒了?”
“嘶!”司徒峰本被暮青的前半句話惹惱了,卻因後半句話又生了希冀,“我們興許更接近那湖了,那人隻是想讓我們自陣腳!走!再往前探!”
這回是司徒峰帶人頭前探路了,可事並未如他所願,很快的,他們就陷了詭異的境地。
百步之後,他們又回到了方纔的樹下,這說明他們仍在原地打轉。可當他們另擇新樹標記,百步之後,他們就會來到那人新標記的樹下,而他們此前所留下的記號全都不知所蹤。
他們彷彿是一群在陣中竄的鼠輩,被人牽住了尾,怎麼逃都是在打轉兒。
沒人知道繞了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亦或更久,當再次回到那人標記的樹下時,司徒峰已顯出了頹態。
藤澤看向巫瑾,卻見這破陣高人仍然一副雲淡風輕之態,彷彿隻是在林中踏春,毫無陷困陣的焦態,也毫無破陣之意。
倒是暮青走到一片空地上,盤膝坐了下來。
“木兄這是……”藤澤問道。
“不走了。”暮青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正當藤澤要問緣由之時,仰頭看了看月,接著道,“天亮再走。”
“天亮?”司徒峰猜測道,“木縣祭該不會以為天亮之後霧氣便會消散吧?十裡聖穀終年大霧,從來就沒散過,勸你還是死心吧!”
“你不死心,可以繼續繞圈子,希天亮之前你能繞出去。反正我不走了,我等天亮,天亮之後,自見分曉!”暮青盤膝坐得穩當,說罷就吩咐自家侍衛,“大家圍著我坐一圈,背向我,麵朝外。”
巫瑾笑了笑,眸中流出些好奇之,卻不問緣由,走到暮青邊就與背靠背的盤膝而坐了。
月殺曾跟著暮青西北大漠的折騰過一遭,自然更不問緣由,隻管從命。
眼見著暮青的人都坐下了,藤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也好,走了許久,大家都累了,再說了天選大陣之後尚有苦戰,大家不妨坐下休整一夜,待天明再闖陣。”
說罷,藤澤也尋了塊空地坐下了,護衛們圍著他坐下時不自覺地遵照了暮青的吩咐,背對自家主子,麵朝外。
司徒峰見此形,雖頗有微詞,卻不敢獨自闖陣,隻好從眾行事了。
月沉西天,林子裡蟲鳴陣陣,暮青閉著眼,卻沒真睡著。
那人在戲耍他們。
連神甲侍衛們都發現不了他的蹤跡,足可見其武藝之高,他若存心大開殺戒,誰也奈何不了他,可他未下殺手,此陣也並無殺招,隻是將他們困在了其中。從記號一事來看,那人被發現之後非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諸般行為彷彿是在告訴他們,他能掌控此陣,掌控他們在陣中踏出的每一步。
所以,方纔之言其實是說給那人聽的。
那人對此陣瞭若指掌,是不是守陣之人尚不好說,但他視他們為陣中困,看他們四撞卻逃不出他的掌控,顯然在以此為樂,所以敢保證,說了天亮之後自見分曉,那人必定會好奇,所以即使今夜他們就地休整不再破陣,也不必擔心那人會因等得無聊而下殺手。
今夜是安全的,但以防萬一,還是命侍衛們圍坐一圈,麵朝八方,提防有襲。
這一夜難熬得很。
圖鄂四月已非寒時,山中霧重,之氣卻人不好消。暮青曾在呼查草原上孤坐過五日夜,這一夜於而言不過是閉目養神的事兒,但這一氣度卻人為之側目。
藤澤從不遠來,目在霧裡意味不明。
暮青覺到那目,卻未作理會,隻管坐等天明。
月沉於西邊地平線時,林子裡黑如潭淵,蟲聲竊竊,低風拂草,萬蠢蠢。
司徒峰坐臥不安,長脖子看向暮青的方向,黎明前夕最黑暗的一刻,林間的空地上,暮青盤膝坐著,隻顯出一個清瘦的廓來。
司徒峰低嗓子喚道:“哎!”
“噓!”暮青睜開眼,向林子上空,道,“聽!”
聽?
聽什麼?
熬了一夜的護衛們紛紛仰頭,卻見破曉前夕連大霧都難分辨,林子上空混沌一片,似乎從暮青發話時起,林中萬籟俱寂,連蟲鳴聲都止了。
一線曙東來之時,林中的霧薄了幾分,樹上隻鳥展翅騰起,咕聲西去。
暮青未,依舊著天。
天漸明,林子上空皆是鳥鳴聲,越是運力聽辨,越覺得吵鬧。
司徒峰耐耗盡,起道:“我說你……”
“閉!”暮青冷斥一聲!
恰在此時,月殺忽然轉頭,護衛們也有所,陸續仰頭向林子西邊。
藤澤起負手西,隻聽西林空中有拍翅聲傳來,頃刻工夫,忽有鳥群低空飛來,翅風刮開大霧,死氣沉沉的林中忽然灌生風!
“往西!速去!”暮青喊話時已起看向月殺。
月殺剎那間領會其意,足尖一點,帶著暮青便淩空掠出!一名神甲侍衛帶著巫瑾隨兩人,其餘侍衛也如寒般騰起掠出,向西疾奔!
誰也沒時間琢磨,藤澤和司徒峰的護衛紛紛效仿,兩隊人馬皆尾隨著暮青向西掠去!幾息之後,鳥群迎麵飛來,眾人低頭避之,待長風削過,把頭一抬,忽聞林中又生翅之聲!
那西林之中不知藏了多鳥雀,藤澤躲避之時不忘盯牢前方,這才驚覺暮青是被侍衛帶著在林中掠行的,看起來竟像是不懂武藝之人!
藤澤心下一驚,卻在此時,驚鳥之聲乍起!
鳥雀齊鳴之聲響哨一般,刺得人耳鼓生疼,有人氣息不勻急墜而下,一仰頭,隻見鳥群黑水般湧出西林,四散驚飛,那景象在白霧籠罩的林子裡真如雪中潑墨一般,墨盡山歸寂,唯餘霧茫茫。
那人出手了?!
此乃迷陣,鳥雀飛盡,生機已散,西邊是否仍是生門?
眾人的心頭難免茫然起來,卻見暮青的侍衛們半步未停,那侍衛首領帶著人淩空運力竟久無疲態,而暮青人在半空中,卻一直低著頭,目似乎一直落在低。
樹木參天,樹西麵發了綠新枝,道:“往前!”
大霧裡,幾堆碩大的蟻窩在樹下若若現,道:“往前!”
晨風拂麵,捎來陣陣的泥腥氣裡夾雜著淡淡的草香,道:“往前!”
往前、往前、往前……
前頭兒的霧氣眼見著漸漸濃了,舉目去,山嶂一般。
藤澤心頭咯噔一聲,急忙喊道:“木兄!林霧忽大,飄忽障目,恐有殺機,不可再進!”
話音剛落,就聽暮青喝道:“就是那兒!沖進去!”
月殺足跟兒在樹上一踢,帶著暮青長掠而,幾乎同時,兩名神甲侍衛化作黑影從旁過,頭前探路,率先沖進了大霧之中!
隻見霧漫空林,鏡湖生煙,湖心生著幾叢茂草浮萍,長風拂過,草尖兒輕搖,點晃之霧淡煙波散,山林盡赫然可見一道峽口。
呼啦!
噗通!
藤澤和司徒峰兩隊人馬從後頭跟了出來,有人沒料到濃霧之中會是此景,不慎之下一頭紮進了湖裡。
“此地不宜久留,速出峽道!”暮青不待藤澤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撂下句話,與侍衛們往峽口而去。
峽口的霧氣已淡,隻見上空有兩座險峰靠生在一起,草木繁茂,遮雲蔽日。其下峽道不長,碎石為路,蜿蜒仄,僅容一人側通過。
晨風灌來,暮青立在峽口皺了眉頭。
腥氣!
月殺顯然也聞見了,他給兩名侍衛使了個眼,那兩名侍衛便先一步了峽口。兩人一前一後,一人提防空中,一人提防腳下,如此謹慎探行,無驚無險地出了峽道。
一出峽道,二人就怔在當場,所幸心誌堅定,這才穩住心神,麵凝重地回頭朝峽道那邊點了點頭。
於是,月殺在前,暮青、巫瑾和其餘侍衛在後,依序走了峽道。
百步之後,迷霧盡散,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廣袤的草地上矗立著巍峨的石墻,墻高三丈,外生青藤,列環陣,晨輝之下彷彿跡。
“這便是天選大陣的外陣,名為千機陣。”這時,藤澤也從峽道中走出,著眼前的石陣對暮青道,“此陣墻有墻,列有九環,形如迷宮。木兄瞧見那些雕了吧?”
暮青當然看見了,雕共有九座,首座就立在大陣外墻的石柱上,頭生龍角,似豺狼,口銜寶劍,怒目含威,似是龍之二子睚眥。
“此陣無門,神所在之便是陣門,除陣心立有一隻神石雕外,其餘神按八卦陣位矗立於八方,分守八陣。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千機陣之九陣,殺招也各不相同,裡機關重重,稍有行差踏錯,便會將此祭陣,可謂兇險萬分。”藤澤見暮青不吭聲便接著說道。
“有何殺機?”暮青這才問道。
“刀槍箭弩、水火毒蟲,應有盡有,殺機如同天羅地網,千百年來無人能破。”
“鄂族歷代神還不是闖過去了?”
“木兄也說是闖,而非破。”藤澤苦笑道,見暮青又不吭聲了,這纔回看了一眼峽道方向,說道,“那人沒追出來,莫非是守陣人?”
暮青沒接話,隻是著千機陣,不知在想什麼。
藤澤迎著晨輝看來,問道:“木兄怎知那湖泊在西,又怎知霧中無殺機?”
藤澤有率先出陣之急,昨天在林中熬了一整夜乃是迫不得已,此刻來到千機陣前,陣中有腥氣傳出,顯然是有人先一步陣了,他不急著去追,倒有心閑談了。
暮青轉頭看來,見藤澤目藏,心中不由冷笑,這人顯然是想求穩妥,想在陣前估算清楚的實力。
於是道:“藤縣祭昨夜穀後難道沒有發現?我們一路上都沒有見到水源,隻有林中有片湖泊,所以那片湖泊必是鳥的水源地。據鳥類的習,要麼是清晨向水而飛,要麼是黃昏向水飛,清晨背水飛,故而清晨時分,鳥類飛向飛出之地必定有水。而眼下的時節,早晚天涼,水麵生霧,霧自然要比林中其他地方大些,並不是因為殺機,就這麼簡單。”
至於其他判斷方法,暮青懶得一一提及。前世,學習人類學時,曾陪同教授去北大草原對一個印第安人古部落進行過考古發掘,也曾深沼澤地,研究過在環境下的解況,故而野外的經驗自然掌握了一些。
“……”藤澤卻怔在陣前,陷長久的沉默。
就這麼簡單?
可這簡單之理需得瞭解山中氣候、鳥習,木兆吉是貴族子弟,又非村野獵戶,這些事是師從何人習來的?且說起獵戶的本事來,他的護衛之中就有獵戶出的,可昨夜困陣中,任人思量起破陣之法來,心頭盤桓的都會是八門陣位、死生機括,誰會拋開這些另辟蹊徑,從鳥習上破陣?
這木兆吉從昨夜遇事起就變不驚,他察事敏銳,斷事果決,行事別有一套章法,木老家主是心盲還是眼瞎了,竟將這樣的族中子弟發配到邊縣多年,又讓不曉武藝的他來闖天選大陣?
藤澤心中疑竇重重,也有些失。他本期木兆吉是通過八門陣位破的陣,可他破陣並不是因為通陣法,加之其不曉武藝,陣之後隻怕很難再有大助。
而那謀士……
藤澤瞥了巫瑾一眼,此刻已不能確定他是否真是破陣高人了。
唉!
藤澤無聲一嘆,心中正似有重石著,就見暮青抬腳往陣柱方向走去。
月殺率侍衛們隨而去,那兩名負責探路的侍衛掠上前去,又要先暮青一步陣。
“慢!”暮青在後麵喊住二人,在二人回頭之際走到上了前去。
“主子!”兩名侍衛一驚,卻見暮青在陣柱前停住了腳步。
那陣柱與石墻築在一起,一旁便是口。暮青就站在口前,並未踏半步,隻是從陣外了進去。
隻見第二道石墻與第一道石墻之間約莫三丈寬,陣道呈環形,夯泥為路,路上不見,亦不見機關,隻有跡和麻麻的箭孔。
跡離得遠,但有個箭孔就挨著口,暮青蹲下去看了眼,而後仰頭梭著大陣上空,若有所思。
“看來,陣中已被打掃過了。”藤澤走到暮青後,往陣中看了一眼,彷彿知道暮青在想什麼,“地麵、墻壁,甚至雕上都有機關,但不知發訊息之所在。從前,神殿曾暗中招募武林人士闖陣,意圖畫下千機陣中的訊息圖,折損了眾多人馬之後,卻發現再闖陣之時,守陣人已將訊息變過了,故而神大人二十年前在陣中遭遇,而今已做不得準,我們陣之後隻能倍加小心。”
“嗯,那就陣吧。”暮青往旁邊一讓,一副納涼之態。
藤澤愣了愣。
司徒峰惱了,上前問道:“木縣祭何意?!”
暮青連眉頭都懶得,隻是淡淡地道:“司徒公子莫不是健忘?我昨夜就說過了,破陣之策既要我出,那你們就要出力,否則結盟何用?穀中迷陣是我破的,千機陣該不會還想讓我打頭陣吧?”
司徒峰道:“我看健忘的是木縣祭,我若沒記錯,咱們結盟說的可是天選大陣,那穀中迷陣也算?”
暮青懶得多費口舌解釋十裡聖穀也在天選陣中之事,隻道:“就算從千機陣起纔算結盟,那也是我出破陣之策,你們出破陣之力。”
“你出破陣之策?”司徒峰聽見笑話一般,嗤笑道,“木縣祭若是通曉奇門之,破穀中迷陣還需靠那些鳥雀?在下之言雖然難聽了些,但了千機陣看的纔是真本事!木縣祭一不通曉奇門之,二不通曉武藝,隨行的謀士本不像破陣高人,反倒像個廢般毫無建言!而今,木縣祭我等打頭陣送死,自己則以出破陣之策為名在後生,莫非把我們當傻子?”
暮青見司徒峰譏誚地瞥了巫瑾一眼,頓時麵若寒霜,頷首道:“好!那這盟就不結了!”
抬手指向陣中,寒聲道:“進了此陣,你我各走一邊!各自破陣,死生由己,陣中如若撞見,皆可見死不救!”
說罷,暮青道一聲走,便要踏陣中!
“且慢!”藤澤適時地喚住暮青,見暮青回頭看來,不由賠禮道,“木兄莫惱,你我於聖穀之中結盟,自是從說定時起作數,豈有毀約之理?況且,若無木兄,我等隻怕此刻還被困在迷陣當中,如若千機陣前罷盟,在下豈不是那過河拆橋的小人?就依木兄之言,我等在前蹚陣,還木兄守相助!”
藤澤朝暮青打了個深恭,暮青也不矯,點頭應道:“好!那我與藤縣祭走一邊,司徒公子走另一邊。”
司徒峰差點兒吐!
藤澤尷尬地咳了一聲,咳罷斥責司徒峰道:“出言不遜,還不給木縣祭賠禮道歉?”
暮青道:“出言不遜倒是非罪,侮辱於人實該掌!”
這一聲掌,聲若金石相擊,藤澤和司徒峰雙雙一驚,顯然兩人皆沒料到,木兆吉惱的竟是司徒峰辱了他的門下謀士。
巫瑾低頭一笑,抬眼向暮青時,那眸迎著晨,似高山雪融,別樣和煦,“淺薄之言難刀,縣祭大人又何必惱它?在下以為,掌就不必了,破陣要,不如省些工夫司徒公子趕探陣吧。”
“你!”司徒峰一腔氣直沖腦門兒,真有刀殺人的沖!
好一個他走另一邊!好一個破陣要!
木兆吉和他的謀士一個賽一個心黑!
司徒峰有苦說不出,其實不論木兆吉的謀士提不提議由他探陣,在藤澤決定依舊與木兆吉結盟的那一刻,他就必須要探陣了,畢竟司徒家陣本就是為保藤澤的。
“好!我探就我探!但願木縣祭跟在後頭無風無雨,一路走好。”司徒峰圖上痛快,把手一招,便命護衛們陣。
說是由他探陣,到底還是由護衛們先拿命去蹚。
護衛們皆是死士,早由司徒府安排好了家眷後半生的生計,得令之後便由首領率隊踏了陣中。
陣道呈環形,左右皆有跡,右道的跡稍遠些,那首領便擇右而,五人在前,司徒峰在中,四人在後。而後是藤澤的隊伍,暮青的人走在最後。
因怕踩中機關,護衛們未再列陣,而是踩著前人的腳印前行,不敢踏錯半寸。那首領因不知機關訊息埋在何而走得頗慢,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刀尖兒上,沒走幾丈,額上就見了汗。
天青雲淡,萬裡寂寂,大陣上空鳥雀無蹤,青藤遍生的石墻上有圖騰若若現,人在陣中彷彿踏了遠古跡一般,晨風過陣,後背森涼。
“停!”暮青忽然在後頭喊了一聲。
那首領剛抬起隻腳來,被這一嗓子驚得發盡豎,著肚子把腳收了回來,回頭去時,見長長的隊伍後方有人蹲了下來。
那人正是暮青。
藤澤探著頭問道:“木兄在看什麼?”
“箭孔。”此時已非陣柱前,暮青腳下遍是箭孔,從靴中取了把短刀出來,小心地掘開幾個箭孔周圍的土層,觀察了一番箭道之後說道,“這些箭不是從一個方向來的,箭細不一,箭道斜度也不盡相同,細箭斜度小,箭斜度大,說明發機關有近有遠。陣道約莫三丈寬,若是石墻上裝有機關箭,空的箭應當直接釘對麵的墻上,而非斜著紮陣道,從箭道的斜度看來,發機關隻可能在高。”
暮青仰頭看向高,千機陣中比石墻高的隻有九陣柱和蹲坐其上的神石雕,“你方纔說雕上也有機關,可是機關箭?”
藤澤道:“的確是機關箭,不過……據神大人之言,九隻神各守其陣,我等既在睚眥陣中,理應隻有此陣的機關箭對我們有威脅纔是。”
暮青道:“可腳下的箭孔並不是這樣告訴我們的。”
藤澤聞言陷了沉默,他不敢肯定二十年來陣中毫無變化,卻見識過木兆吉的察事之能,倘若真如他所言,他們麵對的考驗將會更加嚴峻。
“多謝木兄告知,大家多加提防。”藤澤吩咐了下去,眾護衛隻點頭不出聲,神已如繃的弓弦。
“繼續探陣吧。”暮青起道。
這話對那護衛首領而言與閻王令無異,但他別無選擇,隻能小心地邁腳步。
暮青也知如此行事未免冷酷,但對而言,人命雖無貴賤之分,卻有親疏之別。神甲侍衛是步惜歡的心,大哥又不懂武藝,在這殺機重重的陣中,蹚陣一回,便能多一分生機。事到如今,隻能祈禱那首領運氣好些,越晚發機關,便可以據殘留的痕跡多推斷出一些殺陣的資訊來,好大家多些應戰準備。
那首領的運氣著實不錯,又挪了百步,仍然沒有機關。
“停!”暮青又喊停時已來到了一灘跡麵前。
泊四周圍滿了螞蟻,有蒼蠅在疑似碎的塊上飛上飛下,暮青使匕首的刀尖兒將那塊兒挑起,對看了看,說道,“半塊兒腰子。”
護衛們齊刷刷地看向刀尖兒上,唯獨巫瑾在暮青後把袖子抬了抬,掩了掩撲麵而來的腥氣。
隻見暮青從腰間解下水囊來,將那半塊兒腰子上的泥沖洗了幾下,說道:“切口呈直線,創緣平順,創底平整,兩壁之間無組織間橋,說明此人是被腰斬的,且刀斧是平著砍的。這就很值得探究了,因為如若人是被腰斬的,應該會潑出去,可眼前的這灘跡並無噴濺之態。”
暮青沉著把那半塊兒腰子放下,又將刀尖兒紮土裡,掘了幾下,“滲得很深,可見人死之後,便陳於此了。可人被腰斬後往往不會立即死亡,半截兒子仍可爬行,從地上並無拖拽痕跡來看,說明這人很有可能被腰斬的時候就死了。”
說罷這些,暮青似乎想到了什麼,起掃視著陣道,忽然之間便把目定在了對麵的石墻上。
“墻上有青藤斷了!”暮青麵一沉,倏地回看向背後的石墻,隻見這墻上也有青藤斷了!斷沿著石墻,呈兩道弧線,分別在頭上三尺及腳踝的位置。
這時,沒人在意暮青先前話中的生僻之詞,也沒人有心去琢磨堂堂縣祭為何會跟個驗似的,眾人看向石墻,背後無不爬滿涼意。
暮青道:“殺人的刀斧不止一把,且不是從一個方向來的。陣中應有刀車,沿著石墻兩麵夾擊,這人被斬數段,當場死亡,被夾在刀車之中,故而無潑出。刀陣退去後,塊散落在地,有人打掃戰場時落了那半塊腰子。”
“……”眾人隻聽不吭聲,陣中靜悄悄的,晨風拂來,好似風。
有人在脧了兩道石墻一眼,有人仰頭瞭陣柱上的神石雕。
倘若下有刀陣夾擊,上有飛箭封空,那可真是棘手得很。
眾人麵凝重,唯有司徒峰冷哼道:“僅憑幾個箭孔、半塊兒腰子和幾斷藤,木縣祭就敢斷言陣中機關?這是否武斷了些?”
“我倒是希猜的不對,不然就棘手了。”暮青說罷,對那首領道,“繼續探路吧,小心些,我們正在刀陣之中,而你陣後已行出三十丈了。”
那人明白暮青的意思,他陣三十丈都未踏中機關,好運氣不可能持續到出陣,更何況他們正刀陣之中,此刻腳下必定步步是險。
陣之後,他走的並不是直線,而是直行幾步,偏行幾步,純靠撞運氣。暮青停之前,他已偏行了十步,接下來是正走,亦或繼續偏行?
他拿不定主意,焦躁之下便把眼一閉,胡往前一邁,聽天由命!
腳下靜悄悄的,他提著心等了片刻,覺腳下無甚靜之後,這才吐出一口長氣,準備把另一隻腳也挪上來。
然而,就在他子前傾的一瞬,隻聽腳下哢嚓一聲,陣道上刺出把刀,淋淋的從靴麵兒上冒了出來!
那首領咬著牙未吭一聲,吃痛之下卻下意識地將腳一拔!
這一拔,哧溜地冒了出來,刀退地陷,石墻上的青藤嘩啦啦一響!
地震石吼,眾人前後方的墻上緩緩地推出兩輛刀車,刀刃排,寒勝雪,迎著晨去,刀山頂一般,晃得人眼都睜不開!隻聞墻傳出鐵索攪之聲,陣柱上忽然異響連連!
眾人循聲去,見陣柱上的石磚片地凹了下去,箭孔陣,寒星似雪,更人頭皮發麻的是,雕上的石鱗應聲而展,鱗下黑如蟻蟲,那一個麻麻!
而就在睚眥的鱗展開之後,機關牽的巨響聲從陣柱傳出,陣的其餘八陣柱和神石雕上的機關依序開啟,前後刀車開始近時,箭矢如雨點般的攢而下!
“小心!”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喊聲霎時間便被過耳的呼嘯聲填埋,隻見箭矢如蝗,遮天蔽目,護衛們刀挑箭,列陣護主,心中無不震驚。
這陣中的殺招竟全被言中了!
幾息之,萬箭封空,任護衛們武藝高強,也不敢妄圖騰挪點掠。可若不設法翻過刀車,待會兒就算不被箭死,也會被刀車斬數段。
“主,得速定出陣之策!”絡腮胡首領抬刀劈開一支流箭,箭斷作兩截,攜著刀風?開山分水般掃開一片箭。
“莫慌!刀車尚在十丈開外,向其奔去易中流箭,不妨原地防守,待刀車來了,再擇一死士掩護我等出陣!”藤澤說話間,袖下探出條黑鞭,看似輕易一撥,麵前便如黑蛇翻,箭不,風穿不進!
“是!”絡腮胡應了一聲便專心應戰。
藤澤瞥了眼隊伍後方,這千機陣中的殺招果然被改過,幸虧木兆吉事先看了出來,而今機關已然牽,他就不指木兆吉還能有計可施了,畢竟他和他的謀士皆手無縛之力,此等險境下自保尚且難求,何談破陣?
但藤澤卻未料到,這一瞥竟自己吃了一驚!隻見木兆吉和他的謀士袖手立在後方,箭攢而來,風狂撲人,勁大如石,縱是高手出招劈挑也頗耗氣力,可那些侍衛出招斷箭竟如吹斷發!他們有人使劍,有人使刀,兵刃看起來分明甚是尋常……
藤澤不敢分神久看,正當漫天箭得他不得不收心應戰時,月殺退到了暮青前。
“主子,要不要將刀車劈開?”月殺問,那語氣彷彿是在問要不要劈了自家後院兒裡堆著的柴禾。
暮青道:“不到萬不得已,莫要鋒芒盡。”
侍衛們有神甲護,又有寒蠶冰在手,削這刀車理應不在話下,但正所謂懷璧其罪,陣中人多眼雜,顯神兵很可能會引來追殺,故而才命侍衛們以擅長的兵刃作為掩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張狂破陣。
巫瑾打趣道:“這還不算顯鋒芒?隻怕藤澤這會兒對妹妹已經疑得不能再疑了。”
暮青麵無表地道:“這又不是我一人之過,倘若大哥這一路上不是一副踏青的樣子,此刻又能適時地表現出一些慌張畏死的神態來,至藤縣祭不會覺得你我都很可疑。”
巫瑾聞言失笑,暮青聳了聳肩,刀林箭雨之中,兩人竟有心思鬥,彷彿眼前的險境還不值一提。
遠,司徒峰力撥著箭,恰巧將兩人的閑談之態瞥進眼中,心裡不由燒起把火來。木兆吉隻是推測出了陣中的殺招,也能算出破陣之策?千機陣千年不破,一介不通六藝之輩竟敢口出狂言,分明是憑著幾分小聰明想要坐其!
這等關頭,司徒峰深知求人不如求己,聽著刀車前後來之聲,他退了幾步,掃視起了陣道。此時距離機關發已有些時候了,地上遍是殘箭,司徒峰這一細看,竟發現箭多在陣道那大半邊和對麵的墻兒下。他怔了怔,隨即仰頭看向坐落於高的陣柱和雕,又猛地看向後的石墻兒下……
這一看,他的眼中頓時迸出了喜!
“死角!死角!墻下無箭!”司徒峰一邊大喊一邊往後的石墻上靠,心中按捺不住狂喜之。
隻要避在墻兒下,待那刀車行來,縱翻過,此陣可破!
“公子不可魯莽!”卻在此時,有人喊了一聲。
司徒峰循聲去時已及墻麵,袖甲扯了青藤,藤後的圖騰隙突然之間陷了半寸!
嗖!
嗖嗖嗖嗖!
破風之聲被漫天的箭嘯聲所掩蓋,司徒峰知到殺機之時,避已遲。他剛側抬刀,花便從刀柄上濺開,長刀鏗然落地,三白花花的手指骨碌碌地滾出了老遠!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掌風撲來,司徒峰慘時被那大風掃得仰麵疾退,空中箭如雨,一個護衛飛退來救,剛將司徒峰扶住,肩膀便被一支流箭紮,頓時染甲冑。
而這時,司徒峰的護衛首領拄著長刀立在石墻前,七把刀刃紮在上,其中一把在口。汩汩地冒著,他瞥了眼司徒峰和那傷的護衛,似乎有話想說,嚨卻咕嚕咕嚕地冒著,張了幾下,眼中便失了神采,就這麼拄著長刀死在了墻前。
與此同時,藤澤的一個護衛踉蹌著退了兩步。
這護衛本在前方掠陣,後方的一個護衛聽聞司徒峰之言靠墻避箭,察知殺機後險險避開,數把飛刀卻向了藤澤的後心!藤澤背後長了眼似的,形鬼魅般的飄開,黑鞭一打,飛刀噗噗地釘陣道,卻不料其中一把被一支箭當空彈開,登時埋一個護衛的後心!
這護衛也就踉蹌了幾步,遠空中一支長弩呼嘯而來,破腹而,斜著就將他釘在了陣道上。他仰麵朝天,張著雙臂,彷彿一個紮在田間地頭的草人,迎接著萬箭穿。
一個活生生的人上能紮多支箭,沒人去數,隻記得護衛倒下時已然不全,陣道上潑滿了鮮碎,前後刀車隆隆行來,長風馳撞,景象駭人。
藤澤緩緩地看向司徒峰,目寒沉,猶如剮骨之刀。
司徒峰半跪在地,臉蒼白,殘手正冒著。
他把千機陣看得太簡單了,陣中高人代代守陣,比任何人都知此陣,更何況他們之中還有陣癡,豈能不知箭矢的程範圍有死角?上有萬箭封空,中有刀車殺陣,死角亦埋有殺招,這樣的殺名才名副其實。
天選大陣歷經千百年,凡是闖陣之人使過的破陣招法,守陣人皆已料到了,他們封死了破陣的門路,要出陣唯有豁出命闖。
但暮青不想闖,鐵沉著臉看著陣中的景象,目一轉,落在了刀車上。
刀車此刻離僅餘五丈。
這時,眾人已被前後兩輛刀車到了一起,快要揮不開刀了。
那絡腮胡首領看向藤澤,見藤澤點了點頭,便對一個護衛道:“兄弟,你掩護主!”
掩護之意,那護衛自然懂得,看著前後近的刀車,說不懼是假的,但既然跟著主子闖陣,就早有赴死的準備,於是他在漫天箭雨之中沖眾人抱了抱拳,就算作別。
卻在此時,忽聽有人道:“用箭卡索軌!”
“……”什麼?
護衛們仍在擋箭,不敢分神,藤澤和臉慘白的司徒峰循聲去,見說話之人竟是暮青。
暮青語速極快地道:“刀陣先被發,而後箭陣才啟的!石墻當時有鐵索聲,應是刀車引了睚眥箭陣,當時陣柱也有響聲,而後其餘陣柱和雕上的機關才依序啟。此乃連環殺陣,需得設法先破刀陣,隻有刀車停下,箭陣才會停止,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將刀車卡住!”
早不說此計是因為那時刀車尚遠,在箭之中馳掠必有傷亡,而今時機已到,話音落下,前後刀車已近三丈之!
眾人作一堆,半數護衛已揮不開刀,沒有遲疑的時間,甚至沒有等藤澤發號施令的時間,護衛們自發的分作四撥兒撲向了刀車!那架勢跟找死差不許多,帶著那麼一賭徒般的瘋狂。這一刻,箭懸於晴空,刀車止於三丈,諸般靜皆無,唯有那些力撲向刀車的影能留在眼中,如一道道潑出的墨,飛掃箭,力奔墻下,竭盡力鷹擊索道!
噗!
捆的箭矢被力推索軌,又被行進中的刀車得劈啪斷裂,石墻的鐵索發出一道沉重的聲,大陣的骨骼彷彿被扯了起來,發出一陣震地嘶吼,噬人心魄!
刀車緩緩停下,箭漸漸稀疏,出陣就在這一刻!
眾人一刻也不耽擱,紛紛縱而起,像自峭壁隙裡飛出生天的鳥雀,掠過刀車,卻未落地,而是點著石墻,乘風鷂躍,向著陣掠去——這大陣癱瘓的寶貴時機實在千載難逢,誰循規蹈矩的逐一闖陣,誰就是傻子!
向前!
向前!
力向前!
究竟橫穿了幾陣,沒人去數,隻聽見箭矢被軋斷的聲響逐漸在後遠去,聽見的彷彿在沸騰,在咆哮。
一聲轟響,刀車終於軋斷了箭矢撞在一起時,眾人剛剛掠過不知第幾道石墻,當再次聽見大陣沉悶的嘶吼時,眾人從墻頭躍下,落在了陣道上。
風聲寂寂,陣道像一條荒蕪了經年的古道,鳥雀無蹤,人也屏息著,直到片刻過後,大陣恢復了安靜,而腳下無甚異,眾人才緩出了一口長氣,一齊看向了暮青。
千機陣自創陣至今從未有闖陣之人使它癱瘓過,哪怕隻有片刻!
這哪裡是闖陣破陣?
這簡直是大考作弊!
藤澤目灼灼,人生中第一次序的驗讓他的仍在沸騰,他抑著大笑的沖,對暮青道:“木兄,你真乃福星也!”
巫瑾聞言在暮青後垂眸一笑,似嘲非嘲。如若藤澤知道他的福星是他最大的敵人,不知會是何等心境。
“是嗎?”暮青掃了一眼陣道兩旁,麵無表地道,“那麼,福星要告訴你,我們有大麻煩了。”
“主!”就在暮青的話音剛剛落下時,絡腮胡口喚藤澤,用眼神指了指石墻。
陣道兩旁的青藤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約可見石墻上的圖騰隙裡湧出了汩汩黑水,淌下墻麵,朝著人群爬來。
司徒峰捂著殘缺了三指的手,目驚駭,咬牙問道:“這……這他孃的是什麼東西?!”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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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鬼天氣,大人都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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