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說書人》第七章金單

坎子,這也是老年間衍生出來的一種特殊職業,說白了,就是門口賣票的。書趣樓()雜耍園和梨園行的戲園子,一般都是賣票的,沒有人唱一半下來打錢的。說評書,說相聲的,纔有零打錢的做藝習慣。

舊年間的房子都有門檻,賣門票的當然是待在門口了,就在門檻旁邊,白了就坎子了。這賣門票的最講究一個眼力見兒,因為老年間的做藝環境太差,江湖上各都有,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買票的。

有些達貴族或者在江湖上有人字型大小的,你是不能向人家賣門票的,否則就是落了人家的麵子,這會產生很大糾紛的,畢竟人家肯來就是給你麵子了。所以當坎子,首先一點就是要有足夠的眼力見兒,還得能說話,不能得罪人。同時還不能讓那些矇事兒的混進去。而且坎子還要承擔宣傳的活兒,不過這一般是外地來的藝人班子才會需要這個。

另外如果有人來找麻煩來搗,坎子也得出去扛著,要打架他先上,要平事兒也得他出頭,萬一出事兒了也得他扛責任。所以別看坎子是下九流的行當,但也要人家八麵玲瓏,這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兒。

坎子跟戲園子也是分的,一般是拿一到兩的份錢。

高傑義剛剛抱拳說了聲辛苦,這也是有講究的,見麵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這是江湖同行來捧場了。

按照行規,藝人同行來捧場也是不能收門票的,但是藝人同行來了也不能去占著人家的好位置。有空座兒就坐著,沒空座就站著,這也是規矩。

今兒四海雜耍園門口的坎子瞧著這一大一小有點眼生,但做坎子最忌諱瞎得罪人,他抱拳道:「二位爺,請了,請恕我眼拙,二位是……」

看人家多會說話,高傑義不過才二十歲一個小夥子,至於呂傑誠那更是個小屁孩,可人家張就是一句二位爺。

高傑義也頓時覺好有麵子,呂傑誠也笑開了花。

高傑義直接開門見山道:「不敢不敢,我們倆是王八茶館說評書的,今日過來拜會同行,教來的。」

呂傑誠也說:「我是來找金單哥的。」

坎子這才明白:「哦,原來是金單的朋友。金單現在正演出呢,二位,請。」

「多謝。」高傑義道謝。

呂傑誠也小模小樣抱拳說道:「辛苦。」

高傑義一掌拍在他腦袋上,說:「走了,屁事多。」

呂傑誠被拍了個趔趄,氣呼呼進去了。

……

雜耍園子裡麵也很是熱鬧,差不多都坐滿了,有二百來人的樣子。臺上站著一個麵容冷峻的小夥子,正在表演戲法。

瞧著也沒什麼座位,高傑義就拉著呂傑誠站在了過道上。

臺上表演的人就是他們的好朋友,戲法藝人,金單。

金單今天表演的是大戲法,落活兒。落活兒是傳統戲法裡麵大戲法,戲法藝人穿長袍大褂,手上拿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大棉布,行話做臥單。然後把要變出來的東西藏在上,臥單蓋在上,一蓋一掀,就可以變出來一樣樣東西。

金單把臥單蓋在上,往前兩步走。臥單平平蓋,然後用手一掀,左手頓時多了一個燃燒著的火盆。

「哇,金單哥真厲害。」呂傑誠眼冒金

可觀眾卻是不買賬。

「啞了啊?連個屁都不會放一下?」

「沒勁兒,下去吧。」

「換一個上來。」

「沒勁兒,再不換人退我票錢。」

觀眾起鬨連連,甚至還有好多人在喝倒彩。

呂傑誠的小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高傑義也皺眉頭,他的這位好朋友啊,也是個奇才。戲夫是真不錯,但是生高冷,不跟陌生人說話,上了臺更是一句話沒有,跟個木頭疙瘩似的。而且老是冷著一張臉,非常不招人喜歡,更不招觀眾的喜歡。

戲法藝有七的功夫在上,幹練不說是傻把式,沒人看這個的。在江湖道上,戲法藝人跟相聲藝人是論師兄弟的,戲法藝人表演的時候,給他助演的也捧哏的,兩人一說一逗,這才會好玩呢。

像金單這樣啞式的表演,又冷著臉,誰看啊?還是落活兒,大傢夥兒早看膩了,現在流行看的是西洋魔。本來就沒幾個人看從服裡麵掏東西出來的落活兒,結果你還一句話都不會說,這不是更沒人看嘛。

金單被全場人起鬨,他的臉繃著,更冰冷了幾分,還是不說話,就是自顧自表演。變出火盆來,又變出帶著金魚的水盆,還變出來一個一米高的三戟瓶。落活兒的藝難度就在這裡,要把帶水的帶火的藏在上,還有一個一米高的大花瓶,這得多難啊。

可觀眾還是不買賬啊。

「還不走啊。」有脾氣暴的立刻扔了一個橘子上臺,砸向了金單。

金單抬眼一看,不慌不忙,手卷臥單,往外一打,捲住了橘子,然後再往回收。臥單攤開,橘子不見了,金單也沒被砸到。

這一手,讓全場錯愕。

金單皺了眉頭,臉又寒了幾分,一甩手上臥單,綿綿的臥單打在了放在舞臺上用來擺放的東西的青石墩,隻聽得砰的一聲,青石墩頓時被打的裂好幾塊。

全場頓時一靜。

小傢夥驚呆了:「金單哥……也……也太厲害了吧。」

高傑義道:「這是道啦,有機關門子的,你以為他有神功啊?」

金單冷冷瞅了全場觀眾一眼,然後轉就下場了,連個鞠躬都沒有。

到了後臺,有好些藝人在候場,旁邊就是換服道的房間。

「你……」有人想斥責金單。

金單冷眼看去,愣是把那人送到邊的話都給回去了。眾人都有點怕這個冰冷的青年人,金單環視眾人,卻沒人敢說什麼,他便回到自己房間卸下上的道

高傑義和呂傑誠剛到後臺的時候,就瞧見金單進去了,兩人還沒來得及跟金單打聲招呼呢。高傑義本來打算去房間找他的,可是卻聽見了旁邊有人在議論。

「什麼玩意兒嘛,呸。」等金單進去了,一個高個戲法師纔敢往地上啐了一口。

矮戲法師也啐一口:「什麼東西嘛,呸。」

這兩人倒真像說相聲的。

高戲法師又往地上啐一口:「什麼貨嘛,呸。」

矮戲法師又啐一口:「什麼臭蟲嘛,呸。」

高傑義皺眉看他們。

高戲法師又啐一口:「呸,真不知道班主怎麼想的,居然讓這種貨軸,這都倒二了,再往後一場就是攢底的大軸了。他有這麼大蔓兒嗎?他配嗎?」

矮戲法師:「就是嘛,我們這麼辛苦學藝的都沒資格上臺,他天天被人哄場子的居然能軸,這也太不公平了吧?而且他剛剛又砸東西發脾氣了吧?觀眾都是食父母,有這樣對自己爹媽的嗎?他是有師父教的嗎?哪個藝人像他這樣的,不被逐出行當都算好的了。我們這兒更行,居然讓他演軸。」

高戲法師揮了揮手:「不管那麼些了,等那臭小子出來,我要他好看。我就是要的他下不來臺,不止要他下不來臺,我還要讓他這輩子都沒臉登臺。」

矮戲法師道:「就是,到時候我倆一起,有什麼好怕的,他還能吃了我們不?就他這樣的,連個學徒都比他強,跟個啞木魚似的,還在臺上發脾氣,一點藝德都沒有,學徒都比他有資格上場。」

高個戲法師對眾人道:「等下金單出來,我們大家一起讓他下不來臺,怕他個屁。」

矮個戲法師也趕道:「對,大家一起發難,有什麼好怕的,憑什麼這樣的貨可以演軸。」

「對。」

「好。」

眾人紛紛應和,大家早就對金單不滿了,現在見有人挑頭,就都應和了。

呂傑誠抓住了高傑義的袖子,有些張道:「師哥……」

高戲法師怒道:「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麼厚的臉皮,怎麼,他老孃跟班主睡過覺啊?讓班主這麼捧他?」

這句話算是把高傑義給惹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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