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不大，六七個菜就擺得滿滿當當。

老村長點上兩盞油燈，當仁不讓地坐在主坐，那個做狗子的年輕人則熱地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鮑帥皺著眉頭看了看唐警，唐警趁狗子和老村長不注意，地朝鮑帥搖了搖頭。

現在況不明，不能輕舉妄。這個道理鮑帥明白，其他幾位警察經驗富更不會不懂，就這樣，大家表面上相安無事，準備上桌吃飯。

見眾人坐好，狗子忽然從地上端起一個壇子，拔開壇口的木塞，一濃濃的酒香頓時飄散出來。

“大家難得來一次，一定得嘗嘗咱們自釀的米酒。”

說著，狗子客氣地給每個人倒了滿滿一大碗酒。

碗里的米酒雖然稍稍有些渾濁，但是香味四溢，澤亮看上去倒是很有幾分農家好酒的模樣。

可眼下這種狀況誰又敢去喝？

唐警連連擺手：“我們幾個都不太會喝酒，而且明天還有事，要不算了吧，下次，下次一定好好喝一頓。”

“唉，這次喝這次的，下次再喝下次的，山里人不興把這次的酒存到下次，我先干為敬了！”

狗子哪肯放過唐警，自己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眼看唐警抹不開面子，就要端起酒碗，鮑帥忽然向老村長問道：“老人家，聽縣城里的人說，這山上有個防空很有意思，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聽到鮑帥這個問題，狗子端著的酒碗頓時僵在半空，眼睛古怪地轉了幾下，最后看向了老頭，而同來的小何幾人也是楞在當場，空氣仿佛凝固下來。

老辣的唐警立刻盯住狗子和老頭，希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然而，老頭子令他失了。

聽到鮑帥的問題，老頭子仍舊面無表，狗子雖然停下了手里的作，但臉上卻沒有出太多有價值的反饋。

老頭了手，示意狗子坐下，然后淡淡地問鮑帥：“誰跟你說山上有什麼？”

鮑帥笑了笑：“就是縣城里的人啊，他們都這麼說，說到了山上千萬不要錯過那個防空，里面說不定藏著寶藏呢。”

老頭子角一翹，發出“咯咯”的干笑聲，好像哮病人不上氣，讓人很不舒服。

“小娃娃，防空什麼的我是不知道，但是山上的確有個大，那里不但沒有寶藏，反而可能要了你的小命！”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是臉一變。

“老人家，為啥這樣說？”

大偉最沉不住氣，連忙追問。

老頭子又是一陣干笑。

“幾十年前，是什麼時候我記不得了。當時來了一大幫人，不停地往山上搬東西，自從他們來了以后，每隔幾個時辰就會傳來一陣雷聲，整個山都會震一震。

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山神發怒了，很害怕，就找人上去看，后來才知道是那幫人在打。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的口，然后一直往下挖，可能他們也是像你們一樣，想去找所謂的寶藏吧。”

“后來怎麼樣？他們找到了嗎？”

鮑帥問到。

老頭子灰白的左眼轉了轉，抬起酒碗喝了一口。

“找沒找到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可能挖到了鬼！”

“挖到了鬼？”

老頭子點點頭。

“大概一兩年之后吧，突然有一天那幫人就沒了靜，我們覺很奇怪，就又讓人上去看，結果回來的人說上面尸橫遍野，到都是，所有人都死了。”

“什麼？！”

唐警目一凝：“所有人都死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死了，我們的人上去看，口全是尸，里也是，而且都是殘尸，死狀很恐怖。”

“那為什麼說他們是挖到了鬼？”

“當時去看的人沒敢進，回來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又帶著人去了一趟，結果尸都沒了，也沒了，他們的房子，還有里都是空的。

我帶著幾個人往里走了一截，里面一直在刮風，還有一種恐怖又奇怪的聲音，你們說這不是挖到了鬼是什麼？”

鮑帥幾人齊齊變，唐警還算鎮定地問：“老人家，你們兩次上去間隔了多久？”

老頭子想了想：“最多半天時間吧，去看的人回來告訴我這件事，我馬上就帶人去了，沒耽誤時辰。”

“您說里有恐怖又奇怪的聲音，是什麼？”

鮑帥問到。

“就是咔咔，咔咔的聲音，不不慢的，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反正當時聽著很嚇人。”

“什麼？！”

聽到老頭子這話，鮑帥頓時后背一涼，“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眾人驚訝地著鮑帥，他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勉強地笑了笑，重新坐了下來。唐警朝他投來詢問的目，鮑帥微微搖了搖頭。

別人不知道這種聲音，他卻十分敏，因為那種聲音幾乎是印在他腦海里的，從碎尸案現場，到天洋大廈里，他都曾聽到過這種聲音，活尸的腳步聲……

自己聽到的聲音應該是劉雨涵留下的，而劉雨涵是在幾個月以前才失蹤的，絕不可能出現在幾十年前的防空里。

那麼如果老村長聽到的真是活尸的腳步聲，又會是誰發出來的呢？

也許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活尸絕不止劉雨涵，而且出現的年代很可能非常早，或許跟課題組的試驗不了干系。

在鮑帥思泉涌的時候，老村長又接著說了起來。

“后來，又有幾波人陸續來到山里，進了那個大，但是他們都沒再回來，我們村有幾個膽子大的娃娃也去里找過人，不但人沒找到，連他們自己也都失蹤了，其中一個就是狗子他哥。”

說著，老頭子向了一旁的狗子，狗子想起這段往事，雙眼頓時變得通紅。

老頭子搖了搖頭：“從那以后我們就不敢再去那個大了，里面有鬼啊……”

“老人家你說后來還有人去過那個大，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唐警追問到。

老頭子沉片刻，搖了搖頭：“記不得了，得有兩三次吧，最近的一次怕是也得有個十來年了吧？”

十來年？難道是清查組來的那一次？不對啊，清查組明明全部回去了啊？

鮑帥在心里嘀咕一句，實在難以把幾個信息統一起來。他看了看唐警，唐警臉上也是一副捉不定的模樣，看來他也沒什麼線索。

聊完這幾句話，老頭子像是力不濟，打了一個長長地哈欠。

“老了，一到晚上就犯困，我就先去睡了，讓狗子陪你們好好吃個飯。”

說著，老頭子站起來，朝門口走去，狗子趕起攙扶，老頭子卻擺了擺手，讓他陪好客人，眾人又連忙客氣地向老頭子道謝。

快走到門邊的時候，老頭子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幾個娃娃啊，我看你們對那個很有興趣，但我得提醒你們一句，好奇害死貓，千萬不要以犯險吶。”

聽到這位老人的忠告，唐警趕起，連說不會，其他人也都口不對心地敷衍了幾句。

老頭子角扯了扯，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走出了大門。

老頭子一走，狗子也沒了勸酒的心，大家默默地吃起了晚飯。桌上一共七個菜，五個素菜，兩個葷菜，分量都很足。

鮑帥對著面前的青菜下了筷子，覺這菜的樣子雖不太好看，但是味道還不錯。

他這才發現滿桌的蔬菜竟然都不上名字，這讓農村出的他很是驚訝。

正想問問這些蔬菜的品類，坐在他正對面的小馬突然一口吐出了里的東西。

“呸呸呸，這是什麼啊，怎麼有怪味？”

狗子一愣，夾起大偉說的那盤嘗了嘗。

“沒什麼味啊。”

鮑帥也夾了一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的確有古怪的味道，有點像果子貍的土腥味，又有點像海鮮的魚腥味。

“哦，這是山里的野味，你們城里人怕是吃不慣吧。”

狗子似是恍然大悟地解釋了一句。

眾人不置可否，唐警連忙向幾人遞了個眼，示意不要這個問題上糾纏，大家便不再討論，重新開始吃飯，只是除了狗子，沒人再去那兩盤葷菜。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更加抑，幾人各自想著心事，味同嚼蠟，鮑帥也是如此。

出現活尸的蹤跡始終讓鮑帥心神不寧，特別是之前那個人總給他一種類似活尸的覺，讓他心中一直有些不自在。

鮑帥越想越覺得奇怪，心不在焉地了兩口飯，便借口上廁所，離開了房間。

今晚烏云布，夜空中沒有一月，山村里不通電，更不可能會有路燈，整個村子就好像一只安靜的野，蟄伏在死寂的夜里。

然而，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在紅外像面前又是另一番天地，對鮑帥來說，至在三十米的范圍，是一片清晰的黑白畫面。

借著這個畫面，鮑帥暢通無阻地穿行在夜之中。

他先是躡手躡腳地走到老村長那間屋子外聽了聽，里面沒有靜，似乎就像老頭自己說的一樣，已經睡了。

確定了這件事之后，他又走到先前那人逃走的雜草附近。

最近幾天一直下雨，地上都是稀泥，凌的腳印清晰可見，而除了腳印之外，地上竟然還有掌印。

掌印和腳印間隔大約三十厘米，說明鮑帥聽得沒錯，那人的確是四肢著地奔跑。

他記得在天洋大廈見到活尸的時候，活尸其實是腳不沾地，奔跑在空氣中的，這里出現了這些掌印，就說明那個人跟活尸之間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區別。

這個發現令鮑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順著掌印一直追了出去，發現那人逃走之后兜了個圈子，竟然又折了回來，而且就停在眾人吃飯的那間屋子外。

從腳印上判斷，當時應該就趴在窗戶底下。

鮑帥忽然想起了一個細節，當自己問老頭防空的事時，狗子的眼睛曾經古怪地轉了一下，現在想來似乎是有意無意地往這個方向瞟，難道他那一瞬間的失態不是因為防空，而是因為看到了這個人？

還有老頭那個手的作似乎稍顯多余，難道不是做給狗子看的，而是做個那個人看的？

那個人究竟想干什麼？老村長和狗子又在掩飾著什麼？鮑帥瞬間覺有些后背發涼。

他突然注意到地上凌的掌印中，有一條一直延到了隔壁的院子，也許那個人之后便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

鮑帥想了想，然后跟著這條足跡向隔壁的院子了過去。

隔壁的院子只有一間屋子，掌印直直延到屋子的大門前。

鮑帥一路跟著足跡輕手輕腳地來到大門前，將耳朵在門上仔細地聽了聽，里面沒有半點靜。

他試著推了推門，大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一條小。

目過小在里面掃了一圈，里面似乎沒有人。

鮑帥把心一橫，干脆推開房門，一個閃沖了鉆了進去，然后又急又輕地將那扇門關嚴。

房間里的陳設得可憐，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張小床之外，只在墻角放著一只半人高的木箱。

鮑帥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搜尋了片刻，什麼也沒找到。不死心的他最后又打開了那只木箱，木箱里放著一些人的，想來可能是那個中年人的。

鮑帥翻了翻，卻沒發現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頓時大失所。

然而，就在他想要蓋上箱子的時候，突然發現木箱的蓋子側似乎夾著一片碎紙。鮑帥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紙片了出來。

那是一張半個手掌大小的紙片，其中有一大半被暗紅覆蓋，他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有腥味，應該是跡。

沒被跡蓋住的地方似乎有兩個字，鮑帥仔細一看，是用鋼筆寫上去的“羽生”兩個字，字跡下面還有一條黑線。

“羽生”？什麼意思？

正想著，他突然聽到院子外面似乎有靜，心里一個激靈，連忙將那張紙片塞進口袋里，悄悄挪到窗戶邊，借著小小的窗向外看去。

只見夜之中，有個人影正四肢著地的在草叢里飛奔，如同獵豹一般，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夜中。

而這個人，如果鮑帥沒有看錯的話，竟然是先前連走路都巍巍的老村長！

怎麼回事？

看老村長那奔跑的速度和發力，別說是一個老人，就算是奧運選手恐怕都自愧不如。

就在鮑帥心頭疑的時候，他后忽然響起一個沙啞、干枯的聲音。

“喂……你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