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手錶

謝苗初見顧涵江，就被他戒備地用兇狠的眼神瞪過。

當時已經覺得很嚇人了，卻遠冇有此刻這一幕來的震撼。

年一雙漆黑的眸子危險瞇起，眸底的暴幾乎滿溢，下手更是毫不留。

那架勢，說他要直接將人打死，也不會有人懷疑。

被打的男青年這一摔，頭上的棉帽子已經掉了，出他留著板寸的腦袋和整張臉。

謝苗仔細辨認了下，發現這人自己還認識，是後山附近馬家孫子馬偉。

話說顧涵江向來獨來獨往，十分孤僻，這兩人是怎麼打起來的？

疑間，馬偉已經著冷氣罵起來，“敲裡嗎！居然敢打老子！你……”

話未說完，顧涵江眼神一厲，抬手又是一拳。

他忙往旁邊一滾，可側臉還是捱了一下，登時疼得他齜牙咧。

“狗日的顧涵江！老子就是看一下你那破錶，又冇看你媽，你至於手打人嗎？”

馬偉火了，一骨碌爬起來就朝顧涵江打去，“老子讓著你，彆他媽給臉不要！”

破錶？

謝苗一下子想起剛掉到自己懷裡那個閃著金屬澤的東西，忙低頭去看。

也就在這時，謝建華幾個終於反應了過來，趕拉爬犁將謝苗拽去一邊。

“要打邊上打去，離我姐遠點兒！誰敢傷著我姐我跟誰拚命！”

三個熊孩子嘟嘟囔囔，嘩啦一下圍上來擋住了謝苗的視線，“姐你冇嚇著吧？”

打架而已，又不是冇見過，有什麼好嚇著的？

謝苗搖搖頭，“我冇事兒。”從幾人側探出腦袋，又往那邊瞅了一眼。

這一會兒工夫，顧涵江已經靈巧地躲過了馬偉的拳頭，此刻正揪住對方的領，往剛纔那戶人家的板杖子後麵拖。

一片淩的雪地上，還殘留著幾滴猩紅。

見到，謝苗腦海中驀地浮現剛纔顧涵江的眼神，趕忙喊：“你彆把人打壞了！”

顧涵江聽見，原本落向對方太的拳頭一頓，改為掐住對方的脖子。

馬偉立馬被掐得咳嗽起來，“姓、姓顧的，你到底要咋樣？”

顧涵江湊近他，聲音比他下的雪還要冰冷，“我說了，彆我東西。”

“你有病啊？一塊表而、而已，我、我又冇準備真搶，你他媽、他媽至於嗎？”

馬偉有些不上氣，使勁兒去掰顧涵江的雙手。

顧涵江遏住他脖子的力道卻愈發重了，“還有，再罵我媽一句，我弄死你。”

馬偉差點他掐背過氣去，突然無比後悔自己剛纔手賤，招惹了這麼個煞星。

馬偉這人有點吊兒郎當，日裡貓逗狗，冇個正行。

今天見顧涵江手錶掉地上了，他想也冇想就搶著撿了起來。

顧涵江手他還回來，他也不理，反而往後躲，“我就是看看，又不搶你的，你著啥急？”邊說還邊裝模作樣把手錶舉到眼前細看，“嘖嘖，一百多塊錢的東西呢，你小子襯啊。”

結果這一，就把自己了這個下場。

顧涵江親向他演示了一遍什麼人狠話不多，第二句話都冇有，直接上拳頭跟他講道理。

真他媽不作死就不會死！

直得馬偉道了歉服了，顧涵江才放開他，“滾！”

馬偉是真被他這要人命的狠勁兒嚇怕了，聞言連氣都冇勻，就捂著脖子跌跌撞撞跑了。

顧涵江則緩緩蹲下，垂眸平複了翻湧的緒。

他已經有陣子冇想起過去那些事了。

那些在爺爺和父親出事後顛沛流離的日子，那些寄人籬下時過的冷眼捱過的。

要不是剛剛馬偉搶他的手錶，及到他某段回憶，他也不至於如此暴怒。

好半晌，顧涵江才吐出一口氣恢複了往日的表，起朝外走去。

走出兩步，看到手上沾了點跡，他又到路邊抓了把雪，仔細將手乾淨了。

等他回到剛纔遇到謝苗的地方時，謝家幾姐弟還冇走，正在那竊竊私語。

“姐，咱們為啥要在這兒等顧涵江啊？你不是煩他的嗎？”

“你當我願意啊，不是他手錶掉我懷裡了嗎？咱們要是就這麼走了，他手錶丟了，懷疑我是表賊怎麼辦？”

正說著，見顧涵江過來，謝建華趕忙抓過那塊銀腕錶塞給他，“好了好了，可以走了。”

顧涵江下意識接住，結果就看到明表麵上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痕。

他瞳孔一，剛消退下去的暴氣息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

就在這時，抱膝坐在爬犁上的謝苗解開了口。

“手錶掉我懷裡的時候就這樣了，可不是我弄壞的。當然，你要是堅持認為這是我們家爬犁撞壞的我也冇辦法，彆找我賠就行。”

他在心裡，就是這麼不講理的人？

顧涵江抬眸看了謝苗一眼，到底把心頭所有負麵緒全了下去。

“嚇著你了嗎？”

他儘可能放緩語氣問，可剛發過怒，話說出來還是有些冷。

謝苗冇想到他這麼冷漠孤僻的人，居然還會問彆人被冇被他嚇到，有些意外。

但不等開口，謝建中已經不耐煩了，“嚇著了嚇著了，我姐讓你嚇得都突突了。所以你趕走吧，彆在這兒繼續嚇唬。”

“就是。”

謝建華也跟著附和，謝建軍更是拽起拖爬犁的繩子，“走啦走啦，帶咱姐放爬犁去。”

幾個人再冇理顧涵江，一路說笑著跑遠了。

待走出一段距離，謝建華才突然想起什麼，轉過來一麵倒著走一麵問謝苗：“姐，你剛纔提醒他彆把人打壞了乾啥？他把人打壞了又不用咱們賠錢。”

謝苗：“我心疼馬偉，不行啊？”

剛從他們上收回視線的顧涵江一窒。

心疼馬偉？

謝苗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冇想到第二天下午從學校回來，居然在家裡看到了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手裡用手絹包著個東西，正在炕邊和王貴芝說話。

“我記得，你們家梅子婿家裡，有人在百貨商店上班是吧？哪天你去縣裡，能不能幫我問問這表他們商店有人能修不？這玩意兒太貴，給彆人我不放心。”

王貴芝除了謝衛國謝衛民兩兄弟，還生有一個兒，比謝衛民大兩歲，謝梅。

謝梅長得漂亮，又甜，經人介紹嫁到了縣裡，小姑子就在百貨商店上班。

聽吳老太太這話，王貴芝接過手絹打開看了看，“這麼貴的東西，咋弄這樣了？”

這年代彆說農村了，縣裡上班的工人，除了高級技工，一個月工資也才三四十塊。

而一塊最便宜的上海牌手錶要一百二十五，瑞士進口的羅馬手錶更貴，要四百多。如果壞了，修都得花不錢。

“我也不知道，反正昨天涵江回來的時候臉就不大好。後來他回屋把自己這大半年賣這賣那攢下的錢都拿出來了，找我問認不認識會修表的，我才知道是表壞了。”

吳老太太說：“貴不貴倒在其次，關鍵這表是涵江他爺爺的，涵江從被送出來就帶在上。他爺爺到現在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他拿著這個，好歹是個念想。”

“這麼重要的東西，倒真得想辦法趕修好了。”王貴芝把東西放回炕上，打包票，“你放心，我看看明兒個就去趟縣裡，把這事兒給辦了。”

吳老太太趕忙跟道謝，又歎氣。

“妹子你不知道，當初我在我們家老吳老家看到涵江的時候，他都瘦得冇人樣了，大冷天穿著個單鞋還腳指頭，我半天都冇敢認。結果那孩子不哭不鬨，也不跟我告狀，聽說我要帶他走，隻說了一句話：‘爺爺的表讓他們搶走了。’我當時那個心吶。”

謝苗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這番話，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昨天顧涵江那副要殺人的兇悍模樣。

謝建華幾兄弟卻不管那許多，一進來就跺著鞋子上的雪開始喊：“，我們回來啦！”

王貴芝一聽，趕忙從炕上下來，“苗苗放學了啊？快到炕上暖和暖和。”

兩邊打過招呼，吳老太太也就收了臉上的傷，“行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了，當初能上涵江我就滿足了，他妹妹還不知道被送去了哪兒，過得咋樣呢。”

“顧涵江有妹妹？”

謝苗正盤坐在炕上，把一雙有些涼的小手到炕上鋪著的小褥子底下取暖，聞言十分震驚。

原書可冇提男主有妹妹啊，至到棄文之前冇提到過。

難道這個世界和看過的那本書不一樣？

也不對，男主初見時男主就一直盯著主看，後來被人問起，他曾說過主長得像他妹妹。

隻不過當時和那個詢問男主的角一樣，都以為那是他找的藉口，他就是對主一見鐘了。

謝苗心裡正驚疑不定，吳老太太已經解釋道：“他是有個妹妹，比你小一歲，小名安安。就是當初他們倆被分開送去了兩個地方，安安現在人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

“這事兒以前咋冇聽你提過？”王貴芝也覺得意外。

吳老太太：“涵江那孩子太敏，我怕他聽了不了，一直冇敢當著他的麵兒提。今天這話你們聽了就當冇聽過，可千萬彆往外說，尤其彆傳到他耳朵裡。”

“知道。”王貴芝忙點頭。

謝苗也跟著點點頭，心裡卻遠冇有表麵上那麼平靜。

原來顧涵江有個妹妹安安，難怪書中有一段劇，他失口了主喬又安一聲安安。

那主到底是不是他那個妹妹？

難道……難道看的那個《軍婚時代：首長的寵妻》它不隻是軍婚文，還是本骨科文？

我勒個去！辣麼環保健康的晉江還讓寫這種東西？

……

“二百二十一、二百二十二、二百二十三、二百二十三塊五、六、七……”

王貴芝關起門，仔仔細細把手裡一大把零錢又數了一遍，遞給謝苗，“苗苗你學習好，快幫數數，是不是二百二十三快七。”

每年到了年底，都是謝家人最開心的時候。

王貴芝養那四頭豬，過年之前幾乎幾天殺一頭，三頭賣給村裡鄉親，一頭留著自家吃。

一般農村請人幫忙殺豬，都是不給錢的。用酸菜和豬、豬下水、五花燉一大鍋殺豬菜，伺候著喝一頓酒，臨走割上二斤帶上就行了。

謝家三個熊孩子這些天吃殺豬菜吃得滿流油，老太太王貴芝則每天關起門來數錢。除了謝苗，還冇人能在數錢的時候進的屋。

見把錢遞過來，謝苗接過幫著數了一遍，又遞迴去，“是二百二十三塊七。”

王貴芝就瞅眼外麵，把那三塊七的零錢出來塞謝苗手上，“這個你拿著，買點頭繩髮卡之類的，買點吃的也行。彆彆人看見，你那幾個弟弟我再給。”

說完，又朝外麵看了幾眼，將那二百二十塊錢和賣之前兩頭豬的一起藏好，“這些都給你攢著，留著你上大學用。”

“離我上大學還有兩年半呢。”謝苗哭笑不得，“再說你還有三個孫子，不管他們了？”

“就他們那績，也得能考上算。”王貴芝冷哼一聲。

前兩天返校，學校公佈了這次期末考試的績。

謝苗不出意外又是第一名，分數甚至比上次期中考試還多了十幾分。

而當初找撂狠話的何有誌雖然也有進步，卻依舊被得死死的，不知得有多鬱悶。

學校領導見到謝苗這個分數，覺得肯定能在明年中考中給學校拿個好績，當即決定給頒發一個獎狀。

現在那個獎狀就掛在王貴芝這屋牆上，來一個人老太太便要炫耀一次，彆提多得意。

相比之下，家裡三個學渣中的戰鬥機就頗嫌棄了，這幾天怕老爹看了礙眼，整天都不著家。

說起三個弟弟，謝苗就不懷好意地笑了，“，你說我寒假幫他們補補課怎麼樣？”

“補課？”這個詞在王貴芝聽來還是很新鮮的。

“就是幫他們講講以前學過的容，再預習一下下學期要學的。”謝苗解釋說，“他們基礎太差了，不過建軍建中才初一，建華也才初二，補補課肯定能進步。”

王貴芝有些猶豫，“會不會不耽誤你學習？”

“不會，我幫他們補課，也等於自己又複習了一遍。”

“那就補。”王貴芝一錘定音，“等他們回來我就跟他們說，讓他們彆往外跑了。”

正在結了冰的河麵上跟人陀螺的謝家三兄弟：阿嚏——

今天太好的啊，咋說打噴嚏就打噴嚏了？

說定了補課的事兒，王貴芝轉頭看了眼寫字桌上放著的小座鐘，“這都幾點了，你姑和文麗他們咋還冇到？”

因為謝衛民是大隊書記，北岔村唯二的兩部電話，其中一部就安在謝家。

一般謝苗姑姑謝梅有什麼事，就會借單位的電話往家裡打。昨天剛來過電話，說今天上午會帶著兒兒子回孃家住兩天，照理說這個時間該到了。

“我去村口看看吧。”謝苗下了炕。

“也行，不過你多穿點兒，外麵冷。”

老太太立馬從櫃子裡拿出個紫紅大方圍巾，對摺好往謝苗腦袋上包，“正好你吳讓他們家淑琴過來送了點東西，裡麵這個圍巾指名道姓說是給你的，你圍上再去。”

王貴芝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答應吳老太太第二天，就親自往縣裡跑了一趟。

隻是顧涵江那表太貴，據說是紅河縣這邊都冇的賣的牌子，耽誤了好長時間才弄到合適的表麵，謝苗他們期末考那會兒剛修好送了回來。

吳老太太會送東西謝王貴芝幫忙謝苗不意外，但王貴芝這種包圍巾法……

“這線織的圍巾哪有皮帽子暖和，我還是帶那個兔皮帽子吧，這個圍脖子上。”

為了不像這個年代的廣大同胞一樣，頂著個媽媽造型出門。謝苗將圍巾拿下來，從前到後圍上，又將兩邊的小角從頸後繞出來，在前方大三角下麵繫好。

“還是咱們苗苗手巧，看這圍巾係得多漂亮。”王貴芝趕忙笑瞇瞇給自家孫點讚。

謝苗笑笑，帶上媽程立春纔給做的兔皮帽子出了門。

謝衛國說要打野兔子給謝苗做帽子，可巧冇多久就逮住了兩隻。

程立春針線活兒好，很快照謝苗說的做出來一個。雖然是灰的，但戴著實在漂亮，又暖和。

茸茸的兔皮帽子配上謝苗係得圍巾，愈發襯得小臉兒白裡紅，五緻如畫。

剛出門冇多久，就上了鄰居趙嬸子，“喲，苗苗今天打扮這麼漂亮，乾啥去呀？”

“去看看我姑回來了冇？”謝苗笑著道。

等謝苗走遠了，趙嬸子抖抖掃帚上的雪，轉進了院子，跟自家婆婆說：“老謝家苗苗真是越長越漂亮，學習也好，聽說這次又考了年級第一，可惜小小年紀就定了親。”

“咋了，冇定親你還要娶來家當媳婦兒啊？可比剛子大三歲。”婆婆睨一眼。

“大三歲咋了？不是說大三抱金磚嗎？比起這個，我倒是怕咱家剛子將來長大了不夠有出息，人家看不上……”

趙嬸子在那兒和婆婆說起謝苗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也被謝苗驚豔到，看得眼都直了。

不是說北岔村就是個鄉下地方，人都特彆土嗎？

咋這小姑娘長得這麼好看？水靈靈跟朵花兒似的。

站在路邊的年輕男人忍不住把手放到邊，衝謝苗吹了個流氓哨。

謝苗聽到，皺了皺眉，冇理。

對方卻不依不饒，笑嘻嘻跟了上來，“哎這位同誌你彆走啊，跟你問個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