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到玉清峰上的時候,小鶴直接將引到了周衍麵前。

男人正坐在桌前，對著桌上的棋盤,一個人下棋。

窗外探進來一支桃花。

周衍坐姿隨意,白發披散，全上下著清冷的仙人氣質,眉眼看上去比窗外的桃花都漂亮幾分。

不得不說,師父他老人家的臉真的非常耐看。

昨天晚上不小心撞破了周衍和穆笑笑的私,喬晚覺得有點兒尷尬,但師父他老人家沒計較,當然也不會多再提,隻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師尊找弟子前來,是有什麼事吩咐”

修真界是年和就像街邊大白菜一樣不值錢。

在還沒恢復記憶之前，還沒上山之前，對“仙人”的想象其實很模糊,但周衍是第一個給喬晚“仙人”印象的人,似乎天上的仙人就該這麼。

周衍抬眼看見，蹙著的眉頭略微一鬆，看向他對麵的椅子,示意坐下。

喬晚坐了下來,還是沒弄明白周衍來做什麼，心裡有些忐忑。

“陪我下一局。”周衍道。

喬晚從棋簍中拿起一粒白子，看了一眼棋盤上的殘局，落了一子。

以前隻會下五子棋,之所以會下圍棋那還得多謝大師兄之前辛勤的教導。

想到大師兄，喬晚又有點兒發愁。

原著裡麵，陸辟寒是為了護著穆笑笑和其他崑山弟子，不要命的催功法，最終是被上的製和頑疾活生生死的。

從上山到現在，陸辟寒的況非但沒有好轉，好像越來越差了。

當然不可能看著大師兄死，但現在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頭緒。

喬晚出神的時候，周衍的心思，也沒怎麼放在棋盤上。

昨天陸辟寒將穆笑笑抱回來之後，他護著穆笑笑一直到天明，其間一直未曾分神。

等穆笑笑醒過來，確保無虞後，又哄了繼續睡下，天乍破的時候，周衍他才來到偏殿，一個人獨坐下棋。

他隻有三個徒弟，陸辟寒從來沒費心，隻是穆笑笑和喬晚

周衍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格天差地別，有些齟齬。

們兩人之間有齟齬也是人之常，這一切本來也都是因他而起，不過事已經發展到了這地步，做師父的，還是希能看到門下弟子能和睦相。

笑笑此番回來，晚兒心中恐怕有些不平。

想到這兒，周衍有些為難。

雖然是他將喬晚帶回來的，但他和的接其實算不上多頻繁。

他帶上山，是因為和穆笑笑生得相像。

在喬晚日漸長大之後，和接日，也是因為和穆笑笑生得太過相像。

他這個徒弟，總是恭恭敬敬，麵上也沒什麼多餘的神，和笑笑相比，難免就顯得木訥了點兒，也讓周衍有種無從下手的的覺。

他不是多話的人，而喬晚和周衍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像和陸辟寒在一起那麼自在，隻能老實地收斂自己的吐槽。

師父和徒弟沒什麼話，悶著頭下棋。

其實，在喬晚剛拜周衍門下的時候，和周衍也曾經有過一段師徒之間和諧親的時。

喬晚沒恢復記憶之前，就是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村姑。

哥男人的，騙人的鬼，和娘走後一去不復返，喬晚從小到大每天就是想著怎麼才能不肚子，腦子裡掛念著的也是自己地裡的菜長得怎麼樣。

早上扛著鋤頭出去，晚上扛著鋤頭回來，夜裡織布做點兒針黹活。

為了省下燈油錢，一吃完晚飯，擱了筷子，喬晚跑到同村的婦人家裡，大傢夥坐在一起紡織，還能嘮嘮嗑，派遣派遣寂寞。

好在同村人憐惜年紀小，對也頗為照顧。

當然也有村裡那種混混無賴老不修，企圖對做點兒什麼的，都被喬晚想辦法給躲過去了。

在眾多村婦之中，聽著東家長西家短，各種八卦和葷段子長大的喬晚，知識水平和眼界可想而知。

雖然才十歲出點頭，但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著，快點嫁人了，容貌不重要，隻要家境好一點兒就夠了。

其實，喬晚不太好意思承認，之前還看上過村裡魯家的魯鐵牛。

而那魯鐵牛還看不上喜歡的是村頭李家那個腰細大的寡婦

當然後來喜歡上了裴春爭，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就在琢磨著怎麼勾搭魯鐵牛的時候，周衍找到了。

周衍是那個帶叩開了長生門，踏上了登仙路的人。

不用再擔心地裡的收，織品能賣多錢，府要多的賦稅。

眼前是劍意昭昭，山河浩的長生大道。

喬晚一直很激周衍。

如果不是他將自己帶回了崑山，那現在十有**已經嫁了人，一輩子一眼就能看得到頭。

嫁給一個村夫，生上一二三四五六個孩子。

在周衍帶離開小村，牽著手，帶去崑山之前，路途上的那段歲月就是和周衍最親的時候。

周衍不輕易收徒，和大多數仙俠文的師父一樣，師父也維持著主角師尊的格，絕不輕易收徒。

周衍一收徒，全崑山上下都好奇他新收的這個徒弟，究竟是什麼樣，才能繼穆笑笑之後，了周衍的眼。

結果，沒想到是這樣。

資質差。

臉嘛，和穆笑笑有幾想象，但就是有點兒醜。

長年累月在田裡打滾，喬晚那時候營養不良，瘦不拉幾，手指上全是老繭，頂著一頭像枯草一樣黃黃的雜，曬得黑不溜秋。

在人雲集的修真界，醜得確實有點兒清新俗了。

喬晚現在也疑，當初周衍是怎麼看出長得像穆笑笑的。

除了長得醜，資質差，上了山之後，隨著相的時日越多，上的大大小小的病也暴出來了。

比如說，不識字，臟話口而出，一肚子的葷段子，摳門又慕虛榮，眼皮子淺。

簡單來說，就是一無是。

現在想想，喬晚都有點兒哭無淚。

穿越前好歹還是個在校大學生，穿越之後，就了大字不識的文盲，連道書和劍譜都看不懂。

這簡直不能忍

字還是大師兄手把手教的，大師兄能把努力掰正了，還教養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周衍是崑山十二峰的峰主之一，化神期的修士，當世劍仙。明白了自己和別人的差距之後，喬晚難免也有點兒自卑。

真是踩了狗屎運才能拜周衍門下。

周衍對很好，雖然回到崑山就將丟給了大師兄帶著，但法丹藥都隨便用，每隔一段時間還會考校修為有沒有長進。

那個時候，喬晚是卯足了勁兒，希能得到周衍的認同，周衍無意中一個蹙眉，都能讓擔心很久。

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穆笑笑的替。

直到師父他老人家有一天喝醉了，夢裡將當了穆笑笑，喃喃地喊了聲穆笑笑的名字，喬晚才明白了自己的份，就是師姐的替。

屬於自己的價值被抹去，沒有關係，隻要不辜負師門對的期待就好了。

不過很久以後，喬晚才發現，周衍清楚資質和骨怎麼樣，打一開始就對沒抱什麼期待。

這真是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故事。

“你師姐剛從碎骨深淵回來。”周衍撚了顆棋子終於開了口，“你”

“不要多想。”

“你和你師兄師姐都是我的徒弟。”周衍低下頭，頰邊的發落了下來。

昨天的事，錯不在，說到底都是他糊塗。

想到昨天，周衍子不自覺一僵，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鬆下來。

三十多年的相，他對喬晚，怎麼可能沒。

兩人悶頭下了會兒棋，忽然，殿外傳來了腳步聲，穆笑笑赤著腳走了進來。

“師父。”

著惺忪的睡眼，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目一瞥，瞥見了坐在周衍對麵的喬晚，驚訝地睜大了眼，“晚兒師妹”

可能是想到了昨天在青環峰上的事，穆笑笑神有些尷尬，看著喬晚的目也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你怎麼起來了”周衍丟下棋子，看了眼的一雙腳。

“你的鞋呢”

“因為醒來沒看見師父。”不好意思地低下眼，“就急急忙忙趕來了，忘記了穿。”

“沒想到師父躲在這兒和晚兒師妹一起下棋。”

穆笑笑紅著臉道，“我這就回去梳洗，師父和師妹你們等我片刻。”

說完，腳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又跑出去了。

沒片刻，換了件水藍的裳，重新回到了殿裡。

梳著烏黑的發髻，神全然沒有了昨日的狼狽，眼神靈，瓣如桃，笑起來時就像個漂亮潔白的瓷娃娃。

喬晚在看穆笑笑的同時，穆笑笑也在悄悄地看著喬晚。

一想到昨天青環峰上那一幕，便覺得眼眶又有些泛酸，就算有大師兄和小凰、裴春爭替解圍，還是得想哭。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究竟哪裡不如喬晚了，憑什麼馬懷真對另眼相待，對自己卻這麼不客氣。

穆笑笑絞著角，心裡悶悶地想。

但今日還是要同喬晚一起去上課的。

害怕

害怕被喬晚取代。

必須要看清楚喬晚才其他同門眼中的地位如何，才能安心。

穆笑笑去梳洗的時候，喬晚和周衍的棋也不下了，等穆笑笑梳洗後來之後，周衍這才將為什麼喊過來和簡單地代了一下。

喬晚一時沒反應過來。

穆笑笑要和一起上課

說實話，穆笑笑這個資質沒必要和一起去長虹崖下上課，更何況上毒還沒解。

看出喬晚臉的變化，周衍問，“你不願意”

“如果師妹不願，那便算了吧。”穆笑笑小心翼翼地說。

喬晚抬起眼，隻能看見師父這潔白皙線條優的下頜。

喬晚搖頭，“弟子並非不願。”

周衍皺眉嘆了口氣，“我知曉你在想什麼，今天也隻能麻煩你多多照著照看你師姐。”

“去罷。”周衍轉頭看向穆笑笑，沖穆笑笑一點頭。

穆笑笑見喬晚答應，頓時笑開了，像隻雀兒一樣撲了下來。

裳在半空劃出一條線。

俏生生地站在喬晚麵前，沖溫暖地笑，“師妹，我們今日先去哪裡呀。”

瞧見兩人鮮明的對比，周衍心中一嘆，擺擺手倆都退了出去，自己撐著額頭，闔眸沉思。

日後，這師姐妹二人免不了還要繼續相，到時候，他恐怕還要提點喬晚一二。

一路上，穆笑笑臉上已經不見了昨日的慌和狼狽，臉頰上映著小笑渦。

“師妹與馬堂主關係一定很親近罷。”穆笑笑有意無意地問，言語中又出一點失落之來。

喬晚“我與馬堂主之間，並非旁人想的那樣。隻是平常去問世堂的次數多了，這纔在堂主麵前混了個臉罷了。”

“去問世堂的弟子不知凡幾。”穆笑笑顯然不相信說的話，搖了搖頭，“但我從未見到馬堂主對任何一個弟子這般。”

“師妹與前輩之間的關係，實在令人羨慕，不像我。”

“也不知我在堂主眼中究竟是什麼印象，前輩才會這麼想我。”

失落地垂下眼睫。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印象罷。”

這個話，喬晚沒有再繼續接下去。

倒不像馬懷真那樣可惜穆笑笑的資質。

說實話，喬晚真的很羨慕穆笑笑。這有點兒像每九晚五的社畜的悲傷。

也羨慕坐在家裡吃房租的拆二代啊。

沒什麼大誌向，如果有這個條件，也想做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

可惜，主命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雖然邊也有諸如師父他老人家、大師兄、馬懷真這樣的大佬，但喬晚仔細一想，也不好意思去抱人家大。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了。

一來不穩定，二來那恥度也太高。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靠自己始終是最保險的。就算能抱到什麼大，也真不能把自己變個掛件，天天串在大佬間。

穆笑笑抬起頭，微紅著臉道，“抱歉，一不小心就在師妹麵前說了這麼多，我這個人平日裡就是存不住話，心裡想了什麼，往往上就直接說了出來，還師妹不要介意呀。”

喬晚搖頭，“師姐心直口快，我又怎麼會介意。”

穆笑笑輕輕搖了搖手臂，彎了彎眉眼又笑了。

這一路上，話題大多都是圍繞著馬懷真展開。

喬晚一開始也沒太弄明白穆笑笑究竟打算做什麼，但當穆笑笑問到馬懷真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的時候，喬晚腦子一轉，心底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穆笑笑該不會是想攻略馬懷真

這好像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想明白之後，喬晚一呆。

穆笑笑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