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嘆江湖》第一章 三更街
後來宋平回憶最多的,還是他年輕氣盛的時候。嘆最多的,也是那個時候......
夜三更。五穀河靜靜流淌,流經五穀城的每戶人家。月銀白,斑斑駁駁的灑在屋頂瓦片上。
三更街就在五穀河邊上,每到三更,五穀城外一片寂靜,而這五穀城裡的三更街。才剛開始熱鬧起來。
月戶。宋平坐在河邊石頭上,喝著小酒,看著五穀河,明天,他的酒樓就要開張了。名字是自己想了好幾個晚上纔想出來的,就樂平樓。
從山門出走到已經快一年了,不知道師父師兄怎麼樣了。出來一年了,關於若瀅的線索,一點都沒得到。
回想當時若瀅一聲不吭的離開天山,宋平心裡刀割般的疼痛。但是他不能怪誰,禍是自己闖的,畢竟自己做出了混蛋事,怨不了別人。
明天酒樓就開張了。老劉在後廚備菜,店小二忙著打理酒樓。而宋平卻在河邊喝小酒,想著心事......
「明天阿明天,一定要順利啊......」
第二天,宋平起了個大早,雖然昨晚喝了不酒,卻怎麼都睡不著。可能是今天酒樓開張,他高興壞了。
早在開張之前,他就跑遍了整條三更街的大小酒樓、小吃店。挨家挨戶地跟人說他的酒樓今天開張。這是三更街的規矩,傳了有幾百年了,就不管是誰來三更街開店,一定要告知街上所有酒樓小店的掌櫃。
說來也怪,這三更街裡頭,人們也不怕外人來這開店,還樂意的,沒有什麼心計。
「好了,還有三個時辰就要開始了,得做好準備。」宋平挲著手指,在心裡默唸。
與此同時,三更街的一天也開始了。
「來來來,走過路過的都來看看啦啊,這些可都是從長安城裡運過來的。看看這綢,又又......」
「各位父老鄉親,雲來酒樓今日被賈家公子包場了,不好意思哈......」一臉膘的老闆賠著笑。
「磨剪子嘞......」,「冰糖葫蘆,糖人兒......」,「胭脂水眉筆嘞......」
宋平就這樣聽著各種賣聲,徑直走過三更街頭到自己酒樓前。
吉時已到,作為酒樓掌櫃,宋平高舉前陣子在廟裡求得的香,點著酒樓招牌兩邊高懸的大紅鞭炮。一旁的店小二用上吃的力氣死命敲著銅鑼。震天作響的聲引來很多人。人們互相推搡,長了脖子,湊著熱鬧。
「諸位父老鄉親,今天我這酒樓新開張,酒菜一率打半折。添添喜氣。還各位多多照顧。」一臉紅潤的宋平站在酒樓臺沿上,報拳作揖。
「宋老闆今天在咱這三更街開張,就是我們三更街的人,大傢夥都進去,嘗嘗宋掌櫃的手藝。」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結果一堆人一擁而上。
一時之間,酒樓客滿。
宋平見狀,趕忙上店裡幾個夥計招呼客人,自己一頭鑽進後麵的廚房裡,跟老劉一塊燒菜。
「喲,掌櫃的,你原來在這呢,讓我一頓好找。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來者瘦。穿著金裘,頭戴錦帽,腰上掛著著翡翠玉佩。多半是非富即貴。雙手都揣在袖子裡頭。
「您是哪位?是什麼要事嗎?我這忙不開手,能否一會再說。」宋平扭過臉,瞅了瞅他說道。
「不,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你今天開張,這事還就得說,你先把手裡的傢夥什放下,不會耽誤太久。」來者不不慢的說著。
「行吧,你說,到底什麼事?」宋平見他堅持,隻好讓老劉接手他沒燒完的菜。
「先生貴姓?我這初來乍到,不知有何要事讓你親自上門?」宋平作了個揖,問道。
「噢,免貴姓孫。承蒙三更街父老鄉親看得起,讓我做了這三更街的街長,當然了,也就是個管閑事的。
今天來找你,不為別的,就想問問你這酒樓開張通沒通知街頭萬家茶館的萬興德。」孫街長扭過頭看看四周。低聲說道。
「街頭的萬家茶館?哦,我想起來了,有,我通知過了,這街上但凡是開店的我都通知了,至於萬興德嘛,這還真不知道。怎麼了嗎?」宋平了鼻子,抬頭問。
「嚇,你可不知道,這萬興德的妹妹可是五穀城城主的夫人。這三更街裡誰敢不讓著他點。我昨夜聽說這街裡有新酒樓開張,還是個外來人。心一想,壞了,你不知道這三更街的規矩。
那這規矩,你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孫街長出雙手。一快一慢的說著。
「要說規矩,那我還真不清楚,還您指點指點。」宋平有點張,畢竟他是外來人。要是弄了規矩可是要壞事的。那他的辛苦可就得白費了。
孫街長低下子,眼珠滴溜溜地轉。他又打量幾眼了四周。說「這規矩就是新開張的酒樓,掌櫃的得親自登門,拿著百兩白銀給那萬興德。這還沒完,這酒樓頭月掙的錢,你得出八分之一,給那萬興德。這三更錢。說白了就是油水,求個開業順風順水。」
「新鮮哈。這街上還有這一說,但是憑什麼我得給他錢呢?」宋平抬起頭,一臉不悅。
「這麼跟你說吧,你想在這三更街裡立足,這幾百兩銀子就得出。不然到了晚上三更可沒人能保你。」孫街長黑著臉說道,口氣中出不滿。
「什麼話?意思是不給他錢,我這三更一到,還得被趕出去?簡直笑話。」宋平瞪著眼,揮起了滿是老繭的手。
「宋老闆,世道險惡,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嘛。今兒我話就撂這了,錢給不給在你,我隻是不想把事給弄大了,壞了規矩。我這就走了。」孫街長兩手重新揣回袖子裡。滿臉不滿地走了。
「走好不送!」宋平怒氣湧起,差點沒忍出一拳砸過去。
宋平腦子嗡嗡的,有火在他心裡燒起來。不能就這麼輕易就白給幾百兩。這事也不是錢的問題。
這還有王法嗎,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掌櫃的,掌櫃的......」店小二在喊他,他得出去招呼客人了。這事回頭再請教老劉。
經過這一出,宋平原本高興的心沒了。他舀了瓢水,咕嚕咕嚕全喝了,心裡頭有火。
怒氣稍稍平靜後,宋平就去招呼客人了。
天漸變,酒樓鬧哄哄的,他心裡也鬧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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