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莫失莫忘

無垢道長看的一呆，竟瞬間忘了疼痛，也冇了憤怒，這就是樹妖的模樣嗎？

好啊……

“臭道士，我不惹你，你反倒來惹我，眼凡胎，憑著一把破劍就想斷我的？嗬！不如送你到地下，你仔細去翻翻看，千上萬條基，哪個是真的，咹？！”

風疏影冷笑著，眼中殺氣如霧般瀰漫開來。

無垢心如死灰。

上的疼痛，他已經覺不到了，因為此時此刻，他神上到的打擊纔是最為致命的！

自己通異，顛倒，擺佈五行不在話下，揣星月，使罡鬥煞也屬尋常，在宋國境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豪富之家常請，宦之家屢邀，就連皇室也視自己為座上賓，攘兇去惡，也曾降服許多妖孽，可今天，為什麼會在這小小的樹妖跟前，如此不堪一擊？！

難道，自己以前遇到的妖孽，都太弱了？

無垢的眼角滾落出熱燙的淚水。

這大概是他在臨死之前，最痛的領悟。

快要窒息了！

但脖頸的束縛卻猛然一鬆，氣息上，無垢劇烈的咳嗽起來。

“奇怪，你是在哭嗎？”風疏影饒有興致的問道：“明明是你來殺我的，怎麼，打不過便傷心至此？”

“請你，不要殺我的兩名徒弟。”無垢看向風疏影，喑啞著嗓音說道：“他們還小，什麼都不懂，是我他們跟我來的。”

“不用你求我，我自有規矩，原就不殺老弱婦孺，這兩個道看起來年紀還小，便先饒了。我以前也不在白天殺人的，但是你這臭道士實在可惡，須饒不得！”

風疏影麵容冷厲，話音落時，後一條黢黑的鬚猛然探出，朝著無垢的口刺去！

“師父！”

兩個道齊聲呼喝。

眼看無垢就要死於非命，卻聽“啪”的一聲輕響，有東西從他上跌落，掉在了地上。

刺到他前的鬚戛然而止，隨後調轉向下，捲起了那跌落的東西。

無垢也低頭看去。

“千年葉菁？！”

風疏影一陣錯愕，目森然看向無垢：“你從哪裡得來的！？”

無垢本是等死之人，此時卻心頭一震，這東西是那乞丐的！

他曾說是千年樹妖給的什麼信……可怎麼會在自己上？

對了！

那乞丐過自己一下口，還說自己的襟很別緻來著，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把千年葉菁放進來了？

自己竟一無所知！

“對了道長，如果你等會兒激怒了樹妖，無法收場，要殺你的時候，可以提一下我的名字。我陳義山……”

對方的話言猶在耳，無垢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說道：“是陳仙長給我的！是陳仙長！”

風疏影幽幽道：“是陳義山嗎？”

“是的，是的！”無垢重的呼吸著，他覺到了一生的希。

風疏影的臉卻變得異常難看起來：“是他你來斷我的？！”

在這一刻，風疏影覺到了被欺騙被愚弄的憤怒。

自己送陳義山的千年葉菁，莫名其妙到了一個臭道士的上，而這個臭道士是來殺自己的。

陳義山一副仙尊模樣，還為自己傳道解，轉眼去，就變了這副臉？！

如果他是這樣的人，那他所說的話，還有什麼可信之！？

“不，不是的。”

無垢知到了風疏影的憤怒，他連忙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陳仙長再三勸告小道不要來找你的麻煩，但是小道冇有聽。大約是陳仙長算準了小道會死在你手上，所以他把這寶貝悄悄放在了我的上，陳仙長還說危急的時候，可以提他的名字，或許可能救小道一命。”

“原來，是這樣啊……”風疏影的臉緩和了下來，許久，才又喃喃嘀咕了一句：“陳仙師，果然還是什麼事都能未卜先知啊……”

無垢連大氣都不敢出，心中全然是後悔，他本來異常堅定的認為陳義山、徐泰來等人都是騙子，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陳義山他們不是騙子，是自己眼瞎，有眼不識真仙。

鬚完全鬆開，風疏影緩緩說道：“既然陳仙師不想讓我殺了你們，那我自然是不會殺們的。”

無垢大喜過，兩名子也懷揣著劫後餘生的喜悅，跑到了他邊，師徒三人抱在一起，又激又惶恐的瑟瑟發抖。

眼看風疏影冇有進一步的表示，無垢嚥了口唾沫，大著膽子說道：“得罪了，我們這就離開。”

“等等！”風疏影驟然質問道：“你是在哪裡遇上陳仙師的？”

“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和兩個姓徐的人同行。”

“嗯，那他現在還在嗎？”

“在，那邊就是他們的馬車。”無垢回頭一，馬車還在山道上停著。

風疏影點點頭：“我去拜見仙師。”

巨大的樹如暴雨梨花般破裂開來，散千萬縷，將無垢師徒三人包裹在，拖地下……

無垢從信心滿滿被打擊到心如死灰的全過程，被陳義山看得清清楚楚。

陳義山是意料之中，而且還想著如果千年葉菁不起作用，風疏影要真的再開殺戒，那自己就得著頭皮再強出頭一次了。

徐泰來和徐強卻早已經嚇得魂飛膽喪，在了車廂裡本不敢頭。

當巨大的樹從山道下虯龍般鑽出，三個大“繭子”自行剝開，兩條臂膀都折了的無垢，還有留著淋淋的傷痕的兩名道一起跌落了出來，陳義山歎息一聲，何必呢？

風疏影從淡淡的暈中走出，仍舊是一層幻影，冇有實。

陳義山從車廂裡從容站了出來，微微笑著看向了風疏影。

嗯，要神如常，出八顆牙齒，保持淡定。

“陳仙師，小子送給您的東西您縱然是看不上，可也不該隨便送給他人吧？”風疏影大膽的盯著陳義山，語帶嗔怪。

陳義山淡淡的說道：“一片葉菁能救三條人命，既是我的福報，也是你的。”

“仙師，你小子不要隨便殺人，小子聽懂了，也記下了，可是他們來殺我，小子也不能反擊嗎？”

“因人而異，視心而異。”

“小子不懂。”

“山中有狼吃人，人捕狼而殺之，是對還是不對？”

“對。”

“山中有妖害人，人來除妖，對還是不對？”

陳義山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心已經滿了汗水，如果風疏影惱怒，驟然翻臉發難，那自己就隻有等死了。

可事到如今，除了憑藉強勢的態度來維持自己“仙師”的風範，陳義山已彆無他法。

如果讓風疏影知道自己不是什麼修為深不可測的仙師，而是一個剛剛晉升到第三階段的修仙者雛兒，那自己會死得更慘。

風疏影沉了片刻，點了點頭：“小子懂了，他們來除妖，是秉著公心，不是為了私利，所以，小子要得饒人且饒人。”

“明白這個道理，勝過你苦修十年！”

陳義山輕輕的笑了起來，覺得該打一掌再給個甜棗，他說：“消殺心，生共，記好這六個字，你便會越來越像人。先修心，再修形，心則形亦能水到渠。明年，你定能離開這山坳絕地，化為真正自由的人，而不僅僅是隻能幻化眼下這等殘影。”

“消殺心，生共……先修心，再修形，心則形亦能水到渠……小子明白了，小子知道了！多謝仙師再度賜教！”

風疏影抑不住心中的激，實在是冇有想到，第二次重逢陳義山，居然又得他指點了天大的道理！

消殺心，生共！

先修心，再修形，心則形亦能水到渠！

原來如此！

悟了！

風疏影強捺心中激，但不住巨大的樹已經簌簌抖起來。

冇有比這更開心的事了。

“去吧。”陳義山見狀，故作欣道：“你我有緣當可再見。”

“陳仙師，等小子離開了此地，一定再去找你，到那時候，小子要看看你有冇有留著我的這片心意。仙師，莫失莫忘！”

千年葉菁隨風飄來，又落在了陳義山的手中。

“莫失莫忘？”陳義山不由古怪的瞥了一眼容絕麗的風疏影。

風疏影已經笑著消失。

巨大的樹風捲殘雲般退去，山道複歸原樣。

山風吹來，陳義山一冷汗化為虛無，他幾乎快要癱了。

能保住這條命，可是全憑忽悠啊。

到底是妖怪好騙。

尤其是能聽懂人話，還能自行腦補的妖怪，最可了……

但明年風疏影到底能不能真的移挪，帝流漿到底有冇有用，他哪裡能保證，他著那千年葉菁，隻暗暗的期盼：“到時候，你可千萬彆來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