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當不起一拜

陳義山逃也似的出了府門，徑直奔城隍廟而去。

天尚早，許多人尚在夢中，再加上潁神的恐嚇，府城中人心惶惶，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陳義山索縱開形，須臾間便到了城隍廟前。

鎮守儀門的值日神吏閒著無事正在聊天：

“潁神今天不會再來了吧？”

“但願彆來！昨天也真是倒黴，不過是問了句話，就被釘在了門柱上，還是城隍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下來，到現在，我這前心後背都是疼的。”

“我也是啊！”

“我聽說了，都怪一個陳義山的仙人好管閒事，好出風頭，得罪了潁神！”

“我也聽說了，那個陳義山好像跟咱們賞善司的陳公爺還沾親帶故呢。”

“陳公爺多明啊，怎麼會有這麼個蠢貨親戚？你說那陳義山得罪誰不好，偏偏去得罪潁神！”

“是啊，咱們倆，就屬於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潁神心裡憋著火，正到找撒氣的地方，剛巧咱們倆冇認出他，就了黴頭。”

“那潁神也是不地道，有本事去找陳義山撒氣啊，把陳義山釘在門柱上啊！”

“就是！”

正聊的火熱，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兩個神吏一起扭頭，隻見有個麵如冠玉的白年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個。

“你，你能看見我們？”兩個神吏有些吃驚。

眼前這年上冇有香火氣啊，不是神祇啊，怎麼能看見神？

年笑道：“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蠢貨陳義山。”

兩個神吏大驚失：“啊？！”

“咻！”

陳義山出手快如閃電，指引靈氣左右各點，神封符早畫到了兩個神吏的額頭上，再拂袖一揮，兩個神吏隨風往後飄去，登時又被定在了門柱上。

“……”

陳義山哼了一聲，邁步走進儀門。

廟宇很大，但是陳義山從小就跟父親常來城隍廟祭拜，所以進來後也輕車路。

隻是以前眼看不見神，他所能接到的都是泥塑木胎，而今修仙有了慧眼，故地重遊，所見已截然不同，心中自然是另有一番。

途徑大殿時，看那楹聯如故，寫的是：“進來心頭，不妨悔過遷善；出去行行好事，何用點燭燒香。”

殿八司大神，各有尊位，正中兩座神像，乃是司公、速報司公，司公神座之下鐫刻的批語是：“善來此地心無愧，惡過吾門膽自寒。”

速報司公座下的批語則是：“報報，遲報速報，終須有報；天知地知，人知我知，何謂無知？”

再往左右兩側看，便是賞善、罰惡兩位司公大神了。

罰惡司公的批語是：“要做壞事，請看大巨惡怎樣收場。”

賞善那邊刻的則是：“要作好人，自古忠臣孝子都有善報。”

……

陳義山在賞善司公神座之下逗留良久，之前不知道自己的高祖爺就是賞善司公，也從不會覺得這尊泥塑跟高祖爺的模樣相像。

現在再看，居然還真的有幾分像似呢。

出了大殿，他直奔後麵城隍正殿，見大城隍金高坐神臺當中，左右配著八位爺——文武判、牛頭馬麵、金枷銀鎖、黑白無常。

但唯有這一乾神塑空坐，卻冇有一個人來上香，連廟祝都跑的不見蹤影。

陳義山搖了搖頭，心中暗思：既然是請大城隍幫忙的，就該放下段，恭敬一點。之前責備大城隍的言語太重，還不知道大城隍記仇不記，若是記仇，等會兒見麵，我先給他賠禮道歉就是了……

想到這裡，陳義山撚起了幾香，點燃之後進爐裡，在香火繚繞中，他畢恭畢敬的衝著大城隍金以及各位神、神將的塑像團團深揖，躬長拜道：“城隍爺，各位神神將請了，雲夢掌教仙師陳義山來拜山門了！”

“嗡！”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整個殿裡的所有神塑都晃了起來！

供桌都抖的“噠噠”作響。

陳義山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起來往後避開，還好那些神塑冇有砸下來，但是當他抬頭看時，隻見城隍爺那抹了金的泥塑腦袋都裂口了！

“這，這是怎麼搞的？”陳義山有些傻眼。

在城隍廟上空，看不見的空中神閣，猶如發生了一場地震，從文武判到黑白無常，八位爺一起跌坐在地上，個個眼冒金星，目瞪口呆：“怎，怎麼回事？！”

正在寢殿休息的大城隍本尊也是悚然坐起，“哇”的一聲，竟吐出一大口香火氣來，迅疾飄散。

“是哪個大神來拜我了麼，這不是坑我麼！？”大城隍了，渾虛的發，又心疼的要死。這一年的香火算是白用了！臨到年終，居然又全都吐出來了！

“大，大人，神閣要崩塌了！”一個神吏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報告。

“放屁！”大城隍罵道：“神閣怎麼會崩塌？！”

“真的！剛纔八位爺正坐的好好的，在飲茶論詩，突然間神閣發生一陣劇烈晃，八位爺都癱倒了！”

“就他們幾個還論詩？除了文判認點字，那幾個連扁擔倒了是個一也認不出來，論個屁詩！”

“呃……”

“告訴他們，廟裡來了大人，來砸場子了！準備齊傢夥什，到城隍正殿！”

“是！”

神吏走後，大城隍急縱神通，把眼附著於正殿的泥塑之上，定睛一看，見殿裡站著個年，正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大城隍，我可冇有毀你的金，是它自己裂口的。可能是我剛纔的禮節不周到？那我再拜拜你，再拜拜你——”

“陳仙長！？”

眼看陳義山手作揖，而且還是要長揖到地的節奏，大城隍嚇得魂飛膽喪，急忙道：“彆彆彆！不敢啊！”

陳義山“咦”了一聲，止住作，隻見大城隍本尊已經出現在跟前了，隻是形象有些不大好看——臉煞白如紙，想是出來的急，連帽都冇戴，披頭散髮，衫淩。

“陳仙長，你，你是要毀了小神這座廟啊！”

陳義山愕然道：“大城隍這話從何說起？陳某是專程來拜會大城隍的，恭恭敬敬，並無一失禮之啊。”

“就是禮數太周到了！”大城隍苦笑道：“陳仙長彆看小神這塑像是金燦燦的，那隻是泥塑木胎外麵塗抹了一層金，連銅鑄的都不是，更不是金子澆灌出來的真金，它不結實啊！陳仙長你誅過神，而且誅的還是神通在我之上的小神君，威太大，背上仙劍又沾染了誅神殺氣，這泥塑可當不起你的大禮啊！你再拜，它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