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易再次趕到軍械庫，火勢已經有所減小，可就算如此，這場滅火的行仍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書趣樓()

屯田歸來的各營軍士，冒險從庫房搶出一批又一批的兵甲冑，但絕大多數都已經無法繼續使用了，尤其用作遠攻守城的弓弩箭矢，幾乎完全被燃燒殆盡。

倘若此時有敵人來攻城，平原縣本無力防守，唯一能做的，就是赤手空拳上陣搏。

搏啊！

在缺兵與甲冑的況下，有幾個人能鼓起勇氣上陣搏？

「這可如何是好？」

裴東看著那一堆堆被抬出來，被燒的嚴重變形的兵與盔甲，無力的跪倒在破敗的軍械庫前，被熏的漆黑的臉上滿是不甘與無奈。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看守軍備，本就是裴東的職責所在，此次失火，倘若被縣丞問罪，他定然免不了責罰。

最重要的是，等日後斛城的人馬過來，他要拿什麼東西去差？

總不能真的讓一群赤手空拳的士兵衝鋒陷陣吧？

「去將那放火的人給我帶過來！」裴東憤怒的吼著，一拳砸在地上。

抓住放火的人了？何易聞言一怔，扭頭看去，果然，有一個矮瘦的年輕人，被兩名士兵押送到了裴東麵前。

那人被強按著跪在地上，刀斧加，但臉仍舊平靜，毫不顯畏懼慌張之。

「你是誰！」裴東走過去抓著那人襟，厲聲吼道。

「蘇虔。」那人很是平靜的說出一個名字。

「火是你放的？」裴東再問。

「那又如何？」蘇虔也不狡辯，肯定的點了點頭。

「」

見他大方承認，裴東隻覺得窩在自己口的那腔怒火頓時被噎了下去，悶在肚裡，好不難。

可縱然是怒火焚天，也正如對方所說那樣————是我燒的，那又如何？

燒都已經燒了，還能怎麼辦？

裴東盯著那蘇虔看了好一陣，才將他放開，重重的嘆了口氣，用抖的聲音吩咐左右，道：「罷了罷了，拉出去砍了吧！」

他本想好好審問此人一番，可從對方剛才的表現來看，能夠看出這並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與其浪費時間審問，倒不如集中力想想接下來應該怎樣應對。

「裴將軍，且慢。」何易走過去製止道。而後，他快步來到那蘇虔麵前，沉聲問道：「你不用說，我也猜得出你的份。你們焚燒軍械，又在縣暗眼線，無非是為了方便日後奪城，可據我所知，這平原縣治安良好，有惡事，縣丞此人，雖然無功，卻也並無過錯，你們又為何要行這造反之事？」

誠然，何易對那位未曾謀麵的縣丞並無好，因為對方太過愚蠢，在未行兵事之前就將訊息走了。

但愚蠢並不代表邪惡。

「有惡事？並無過錯？嗬嗬，隻是你不知道而已」蘇虔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何易一番，無論是從言語還是作上，都毫看不出階下囚的味道。

能有如此氣度，確實也是個有的英雄人。

「你是此次募兵，所新任的副將吧？」蘇虔話鋒一轉。

他已在平原縣潛伏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小將領，基本認得樣貌，隻是對於何易陌生的很，遂想起這一次的募兵之事。

「不錯，我便是。」何易點頭說道，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並沒有什麼好瞞的。

見何易承認，那蘇虔卻是忽地笑了出來，接著，他說了句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話：「嗬嗬，一個將死之人，有些事不知道也罷，說不定黃泉路上，將軍還能與我做個伴呢！」

言罷，他暢然大笑。

「看來你認為我們輸定了？」何易的臉沉了下來，覺得這蘇虔話裡有話。

他們相互都認為對方是將死之人。

他覺得何易很快會有滅頂之災。可是，災從何來？

「輸？贏？你認為——我說的是這件事嗎？哈哈！哈哈哈！帶我下去吧，區區命，不足掛齒爾！」蘇虔笑著，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不是這件事嗎？

何易轉頭看了看一旁的裴東，他同樣滿臉不解的看著何易。

那，又是哪件事？

這一刻，何易覺得有一場巨大的謀，正朝著他，又或是整個平原縣籠罩而來。

「何副將會不會死，我不知道。但你今天一定會死！拉出去砍了吧！」裴東與兩側的刀斧手說道。

蘇虔被拖了出去，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抗，更沒有任何懼怕之意。

片刻後，利刀揮下，人頭落地。

灑落一地的鮮，如一條條小蛇向四周蔓延攀爬。

昭示著這軀殼，也曾活過。

第二日清晨。

天矇矇亮，何易便來到之前賊寇藏的院落，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陣陣淒厲的慘。

昨天夜裡，何易將自己所猜測的，包括預謀暗殺，暗中埋藏火藥等事一併告訴了裴東，裴東自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所以這個審問的環節，也是他親自執行的。

蘇虔慷慨赴死的氣節所影響，讓何易對這次的審問並沒有報以太大的希，隻是想讓裴東發泄一番緒，好打起神，應付接下來的狀況。

畢竟，在這個兵不過千，將不過數人的小小縣城，一名將領的作用實在太過重要了。

可拷問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何易的預料。

「他們招了。」走出房間後，裴東將一條帶的長鞭扔到地上。

他這一夜未眠，眼中布滿了，但神卻很是。

「全招了？」何易略微有些詫異。

裴東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也不算全招，除了那些火藥埋藏的下落他們好像真的不清楚。不過這也無妨，混縣的敵人目前就這幾個，現在已經全部落網，那蘇虔也已經死了，就算埋了火藥，他們也無法引。」

聽到這個訊息，何易也總算是鬆了口氣，詢問道：「那這些人的份是？」

「是黎戎寨。原本隻是一夥由流民組的山賊，可在一年前，黎戎寨忽然換了頭領，那新頭領懂得如何製造威力極強的連環弩，憑著這個，他們在半年之收服了方圓十裡以的所有綠林野匪，現在風頭盛著呢。正與你所料想的一樣，這夥人的計劃，就是先燒了咱們的軍備，再設法暗殺縣的將領，待得手之後，即刻便會率軍攻城。」裴東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們確實是輕敵了。

原本認為那黎戎寨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待兵鋒一到，即刻便會潰散，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有如此縝的計劃。

若不是何易發現的及時，他們此時恐怕已遭暗殺。

「何易，這次可真是多虧你了。」裴東由衷的說道。

「裴將軍哪裡的話，這本就是我份的事。再說了，你我二人既同屬一軍，便是同袍之，何必言謝。」何易擺了擺手，又忽地想起一事，便說道：「對了，那黎戎寨的駐紮地點，這些人可有招供嗎？若我們主出擊，或許可以扭轉劣局。」

「不可。咱們目前的況你也知道，沒有了兵和甲冑，貿然出擊，恐怕傷亡會更加慘重。」裴東拒絕了何易的提議。

先下手為強。這個計劃裴東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軍械庫的那一場大火，已然燒盡了他們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唯一能做的，就隻是關閉城門，嚴防死守，等待斛城的援軍到來。

何易搖頭道：「恐怕那黎戎寨現在，不得我們嚴防死守，坐以待斃。況且現在兵甲盡失，人心惶惶，若不主做出些反擊，咱們這邊的士氣隻會越來越低。待對方大軍一到，恐怕還沒有開打，士兵們就先崩潰了。」

裴東聽何易說的在理，焦急道：「那你說怎麼辦？」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何易背過子，在這小院之轉了一圈又一圈。

「既如此，我們不如」

半晌後，何易靠近裴東，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道：「如此一來，我們兩邊也就持平了，剩下的，就看那即將到來的斛城將領，能給我們帶來多兵馬與補給了。」

裴東的雙目中閃過一抹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道：「你說的這個辦法，可行是可行，隻是倘若賊寇今夜便來攻城呢？我們目前缺兵甲冑，如何才能抵得住第一波進攻？」

「這個嘛，山人自有妙計。隻是城門守軍那邊，還需裴將軍過去打聲招呼，疏通一下。」何易早已竹在，便賣了個關子，沒有與裴東詳細說明。

「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一趟城防軍那裡。」裴東說完，快步離開小院，直奔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