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殘如。書趣樓(www.shuqulou.com)

柳子風踏著臺階，跟在白袍青年後。一路上，他得知青年名李天，是季長老座下第二徒，來自九州中的幽州之地。小時家道中落，兄弟姐妹眾多，不得已將他送了出去，被路過的季長老趕個正著。於是，便將他帶回落月峰，收為弟子了。

說起往事，柳子風看到這位二師兄仍是麵帶笑意，似乎早就了過眼雲煙一般。

李天在前，他在後。這山中石階並不平整，有些地方巖石凸起的尖角還在外，腳底板踩上去一陣硌腳。臺階寬度同樣僅有一人半左右，左側是厚厚山牆，右側空空，往下看便是山腳。若是心不夠堅定，隻怕走這一段路便要手腳。

柳子風心裡並不輕鬆，強忍著往下看的衝，心中不由有些慌，子著側山石，不一會兒便大汗淋漓。再加上腳下凹凸不平，步伐也越來越。

這時，走在前麵的李天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柳子風。見他滿頭大汗地樣子，不由一樂。

「小師弟，你沒事吧？」

柳子風見李天腳步停下，頓時也停下腳步，子靠在一側山壁，口中長長撥出一口氣。渾被汗水澆，背心了一大片。穩了穩有些慌的心神，開口說道：「師兄，我沒事的。」

李天聞言一笑，但也沒打算立即前進。反倒彎下腰，吹了吹石階上的塵土，對著他一屁坐了下來。

兩大包行李被他丟在一測，就這麼坐在那裡，上白袍似有波流轉，不沾一塵土。

柳子風依舊有些怯怯，看到李天坐下來，不一愣，不知道這位師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葯。

「小師弟，你覺得這落月峰風景如何？」

沒頭沒腦的一句，柳子風也不敢往下看，隻能往頭頂上方看去。隻見叢林茂，山石陡峭，除了被晚霞渲染得一片火紅的天空，再無其他。本回答，見二師兄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頓時一咬牙，朝下看去。

下方，最明顯的則是山腳廣場。那片廣場這時看去，是八角八邊的形狀。廣場中央是一座巨大石臺，石臺共有三層，呈四方形狀，潔白如玉。晚霞映照在石臺上，竟是泛起斑斕的七彩芒。

廣場外，則是一片綿延山脈，高低起伏作巨龍伏臥狀，將廣場圍繞在正中。山脈西側，一條湍急大河自遠方流淌，繞過三座最高的山峰，向南流去。這條大河，便是「無定」河了。

柳子風看得癡了，一時竟忘了心中恐懼，半晌無語。直到李天喊了一聲，才猛然驚醒，手心已是麻麻的汗珠。

「小師弟，我們該繼續趕路了。」

李天不知何時已經站起，笑著招呼著柳子風。剛才他本就有意緩解柳子風心中張，見他現在一副震驚模樣，便知道柳子風心中張已去大半。

休息這麼一會兒，柳子風神也好了許多。看到山下那座七彩石臺，心中倒是好奇，邊走邊問道：「師兄，廣場那座石臺是什麼？」

李天前麵走著，沒回頭，話音同著山風傳來：「那座石臺做『九霞喚靈臺』，是一樣奇。來歷幾何師兄也不知曉，但卻有莫大威能。一旦開啟，這『九霞喚靈臺』便能喚醒人記憶深的各種景，如同臨其境一般。你可知道行到高深境界，往往伴隨著心魔滋生。若是能在平時得到鍛煉心魔的經歷，修行起來定然事半功倍。」

「喚醒記憶深的景……心魔……」

柳子風渾一震，口中輕聲重複著李天說過的話，腦海中泛起了驚濤駭浪。若是能在「九霞喚靈臺」上待上一會兒，也許一些疑便能夠解開。想到此，他急忙問道：「師兄，不知『九霞喚靈臺』何時開啟？」

李天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如一汪幽潭，倒映著柳子風的影。

柳子風目不斜視，眼神堅定執著，著一說不出的狠勁，和一稍縱即逝的哀傷。

李天看他軀輕抖，眼神堅定，目發狠，這樣的眼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十六歲的年上。隻怕是那些經歷過大風大浪，九死一生的人，纔能有這般的目。

李天回過頭，輕嘆一聲：「『九霞喚靈臺』已有十多年未曾開啟，因為消耗太大，對道行要求又高。如若貿然開啟，不僅威能不足，甚至能喚起開啟之人的三世心魔。一世心魔我等便須十萬分謹慎小心，更遑論三世心魔。那時，定然遭心魔反噬，永生不迴！」

柳子風聽著聽著，臉漸漸暗了下來，心中一念頭也被無地敲散。

「你聽過落月峰的傳說麼？」

說起這些，李天腳步慢了下來，聲音也帶了幾分蕭索，沒有方纔那般輕鬆。

柳子風心中希破滅，緒低落，聞言搖了搖頭。又反應過來，輕聲說道：「聽過一些傳言，不知真假。」

「你聽到的那些傳言，姑且不說真假。但是，三百年前落月峰一蹶不振，便與這『九霞喚靈臺』有不開的乾係。」

李天話音傳來，柳子風心裡咯噔一聲，看來那些傳言並非空來風。還未開口，就聽到李天接著說了起來。

……

三百年前，落月峰如日中天，弟子數百，個個英絕倫。每每出世，便橫掃四方，聲名甚至蓋過了落霞宗的名頭。人間四大宗門，落霞宗已四宗之首。當時，季長老同樣是驚才絕艷，道行有。隻是他生無拘無束，頻繁出蠻荒險地，倒也痛快自在。

《九霞玄經》心法共分三層，突破基礎境界後，便是第一層境界，青霞境。青霞境之上，還有玉霞、紫霞兩重境界。能修行道紫霞境者，已然是通天人。落霞宗近千年來，唯有開宗祖師青霞真人似乎修鍊到了傳說中的紫霞境。除此之外，餘者再無一人突破。及至這一代掌門落塵真人，也是玉霞境而已。至於玉霞境幾重，便沒幾人知道了。

當時的落月峰，被看做突破玉霞境的希。又或是因為在世間聲名太盛，滋生了驕縱之氣。那一代落月殿大長老喚做昆吾子，人稱昆吾真人，道行高深，已至玉霞境大。隻得一步，便可探傳說的境界。昆吾真人和門下弟子四搜尋奇珍異寶，開啟「九霞喚靈臺」以度心魔之劫。

而這時，季長老正從蠻荒一地返回，救下一個外族大巫師。為了謝季長老救命之恩，大巫師以部族古老的占卜之，還損耗了幾年壽命，為落月峰測算天機。卦象中，落月峰十年後將遭一劫，天地命數，牢不可破。季長老固然知曉這位巫師份，奈何當時落月峰中哪個不是絕頂人，對此並未放在心上。就連大長老昆吾真人，也是一笑，並未多言。

搜尋奇珍異寶一事足足十年，卻依舊有一樣奇珍無跡可尋。那時，昆吾真人已能覺天地召喚，自知壽元無多。無奈之下，決心冒險一試。常言道：富貴險中求。如今，眼看著壽元流逝，道行日漸消退，平日裡堅守的本心漸漸搖。

落月峰弟子眾多，便由一名在陣法上頗有造詣的弟子做開啟「九霞喚靈臺」之人。陣法是旁門左道之一，其中諸多奧妙比之眾多心法有過之而無不及。昆吾真人將十年中搜尋到的所有珍奇之盡數予這名弟子，並叮囑眾人：三日後，開「九霞喚靈臺」。

三日後，午夜時分，正是氣最重時刻。「九霞喚靈臺」本就是錘鍊心魔之地，須開啟之人一道行借天地至之力，於陣中凝練心魔，喚起真靈業火，突破魔障。包括昆吾真人在，幾乎所有落月峰弟子盡數陣，藉此良機，窺得境界奧妙。

陣法開啟，頓時烏雲漫天，黑氣陣陣。落霞宗風四起，鬼哭狼嚎聲大作，宛如九幽煉獄一般。

昆吾真人暗道不好，睜眼時發現那開陣弟子雙眼通紅，麵帶獰笑，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

隻是此時再做什麼都為時已晚，昆吾真人心魔滋生，在這氣濃鬱的大陣裡頓時失了心智。連他都這般不堪，其餘落月峰弟子更是早被心魔，變作了無意識的怪。見人就殺，見就砍，陣中一片。

神峰和星華峰也有幾名弟子在其中，見狀頓時急一團。神峰掌門和星華峰長老剛靠近那「九霞喚靈臺」，就覺氣，一道行都施展不出來，臉大變。

陣中喊殺陣陣，不斷有哭喊聲，咆哮聲，獰笑聲傳出。山中所有弟子都變了臉，掌門真人和兩位長老盡皆無力阻止。眼看這大陣就要發，積聚瞭如此之多的純之氣，一旦發定然將落霞宗山脈盡皆毀滅。

這時，陣中昆吾真人目中突然顯現一縷清明，原來是一樣蠻荒中不知名奇被他攜帶，一涼意深心神。此時，他看著周圍流河，弟子慘死，忍不住雙目流出了淚。口中嘶吼道：「命數使然，天意！天意啊！」

說完，他渾青大盛，如一條條青小蛇，將那些迷失了心智的弟子捆縛。而他一道行卻是盡數散去，不多時便倒在了地上，已然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