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時空的奧了，我倆這肚子咕嚕咕嚕地上演響樂纔是燃眉之急。我夠了靠餅乾和野果子勉強果腹的苦日子了，想看看現在又到了什麼朝代，準備拿一塊兒麟趾金換些銅板找個地方下頓館子開開葷解解饞。柳一葦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倆分擔了些行李便朝著遠冒著炊煙的地方去了，啟行前還是迫不得已、咬著牙吃了點餅乾，畢竟山跑死馬，鬼才知道那煙火人家到底有多遠呢！

“蔣其淵，你看你現在蓬頭垢麵，渾臟了吧唧的，誰還認得出來你是風度翩翩的蔣大公子呀？真是落凰不如啊！”柳一葦一邊走一邊取笑我，說完，仰天長歎。我明白，他這不僅僅是在笑話我的落魄，更是在自嘲，頗似孔夫子的“累累若喪家之犬”。

“還好，最起碼曾經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柳大爺如今鬍子拉碴，還穿了一破爛衫跟著我一塊兒混呢。”我笑著說。

“你這還真是不饒人，刻薄得很。”

“我不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你的原話略作修改而已，要說毒我可比不過你。”

“得了吧，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好啦好啦，我們彆鬥了和好吧。你說咱們一會兒到了農家，怎麼跟主人打招呼呢？就咱們現在這副尊容，再加上這口音，不被當的妖怪、野人就不錯了。”

“這好說啊，就說我們是被強盜打劫了，趁他們醉酒大睡時候跑出來的吧！反正我們也差點做了那群悍匪的刀下之鬼。你要不好意思去門，換我呀！葦哥雖然這行頭爛點兒，但咱平易近人啊，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不像你，整天擺著一副高冷臉自己躲到犄角旮旯裡孤芳自賞、自我哀憐去吧！”柳一葦總是不忘了在自吹自擂的同時貶低我一句。

“行，那你最好期待我們的運氣夠好，現在是明清時期，勉強語言能通。”

“這荒山野嶺的連個界碑也冇有，你怎麼判斷朝代啊？”他問道。

“這個，也不算難，間的不行，咱整點間的。”我無意間一瞥，微聚目，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墓碑。”

柳一葦順著我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片小麥之中有座墳。那墳頭上的土很深，飽含水分的樣子，連草都冇長，看樣子還是座新墳。遙遙去，看不清墳前墓碑上的字。

我們走近一看，是刻的楷書字，“慈父羅誌蘭之墓，慈母羅陳氏明翠，慈母羅鮑氏平姑，”柳一葦念著：“嘿，真是有意思，這老頭兒的墓碑上竟然寫著倆的，嘖嘖，夜夜雙飛。”

“彆說，鬼神如電，何況你站在人家墳前胡說八道，不怕人家鑽出來找你說道說道？”我及時製止他，雖然我是個正苗紅馬列接班人，堅定的唯主義者，不相信有靈魂的存在，但尊重逝者是基本的禮貌，不能讓唯主義庸俗化。

柳一葦趕捂住，並在墓碑前連連合十鞠躬，為自己的欠而道歉，請求逝者大人不計小人過，把他當個屁放了，態度十分虔誠。

和我正相反，柳一葦從小就神神叨叨的，特彆吃這一套。以前每逢大考，彆人都拚命複習，刷題、背知識點，他不，他一定先去文廟拜拜孔子，順便把考試用的筆都換印著“孔廟祈福”的。他比唐三藏還虔誠，見山門必拜佛燒香，捐點功德錢，有時候還把我的錢“借花獻佛”也不提還錢。道家他也信，太極兩儀四象八卦，冇事兒裡還禿嚕出幾句《周易》卦辭，什麼“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潛龍勿用，龍有悔”、“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中學時候竟然因為迷泰戈爾的詩句差點就皈依了印度教，每天午睡前都給我們幾個舍友背《吉檀迦利》催眠，到了後來讀到泰戈爾故事詩《被俘的英雄》後又頭腦發熱地要加錫克教，最終因我們城市實在冇有錫克教的教堂而作罷……

這種事不勝枚舉！不過在我看來，他什麼都信，也就什麼都不信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他這個傢夥，還是跟錢更親，對賺錢更執著，對財神爺最為虔誠。

很憾，這塊墓碑上並冇有什麼太有價值的資訊，頂多知道我們在隋朝以後。我們拜過墓主之後，便繼續向著炊煙前進。

“哎你說，剛那個，怎麼是三人行啊？”柳一葦還是好奇心不滅。

“這也不罕見啊，現在農村也有的老人與髮妻和續絃妻子埋在一起的況啊。”我說道。

“哇，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坐綠皮車的時候，看到過鐵軌不遠莊稼地裡的墓碑有這種況的。”我回答道。

“那你的觀察可真夠細緻微的！”

過了一會兒，我們看到路邊有個茅草亭子，裡麵和矗立著個石碑，便加快腳步、小跑著過去看看，順便乘個涼，烈日當頭，我們都被曬得夠嗆。

“唷，還真夠講究的，還是個贔屭底座兒呢。”柳一葦說道。

我並冇有接他的話，而是觀察，圍著轉了一圈略地掃一掃大概，再慢慢細看雕刻的圖案、花紋與碑文，從構圖、到技法、到字，再到容。

柳一葦見我不說話，知道我又開始思考了，也就不打擾我，兀自歪坐在地上嚼起什麼東西來了。

“你吃什麼呢？”現在也就吃能讓我分神了。

“太白兔，大百兔，大白免——哈哈”這小子又開始冇正經的了。

“不是，你丫哪兒來的大白兔糖啊？”這回到我好奇了。

“兜裡翻出來的，你要吃嗎？要吃我吐出來咬斷了給你半截兒？”他嬉皮笑臉地說，一副欠揍樣兒，我都後悔他昏迷的時候我冇用力多他幾掌，要不是他神誌不清我也打不過他呢。

“你可真夠噁心的，邊兒待著去吧！”

我瀏覽著一列列的碑文，大概講的是這個山裡小鎮——“隋桑柳”的曆史，突然兩個字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

“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