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的肅殺總算熬了過去，日頭正高，金黃的裹挾著一溫暖照耀下來，秋即將褪去，樹葉鋪滿了院落，惹得府負責打掃的小廝抱怨不停。

禾端起茶盞，熱氣氤氳，輕呷一口，倒是覺出了幾分秋日裡的愜意。

卻是留不住的。

這幾日日子過得有些舒緩，不知怎的，王嬤嬤再次請了探親假，自禾來到府，也隻與嬤嬤相了不過十日而已。

桐兒卻是一如往昔，禾在屋翻閱書籍，偶一抬頭，便能看到小小的影在淺夾花襖的包裹下閃來閃去。

擎和離這幾日倒過來的了些，聽說是軍營裡出了些事，大概是多了幾個逃兵，需要費心蒐羅罷了。

禾這幾日翻閱了不大虞國國誌，倒也不是多喜歡跟那方方正正的文字打道，實在是與師父和師伯在落英穀待了十年，若不知己知彼，實在是很難有勝算。

想到師父和師伯，禾眼神亮了亮，手裡挲著師父給自己的袖箭，也不知道師父還好不好。

想起那個張揚無比的明麗子，第一麵見時的不友好，那句“你就是小六的孩子？我是你孃的敵。”對於六歲的來說無法理解，可事後想起來卻總是不由得想笑。

從師父和師伯這幾年的絮叨裡，禾也拚湊出了不們上一輩的風流韻事。

先皇恩慈，崇尚江湖之，對於朝堂外的事格外仁，於是在當今聖上賣鬻爵之前，總是有一腔熱的年憑著一技之長闖江湖，擎便是其中之一，隻是老都督和老夫人故去之後，便回了府承接缽。

而他們的故事，大概就是六個誌同道合卻又各有所長的男機緣巧合之下結拜為師兄妹，孃親年紀最小，被小六，師父排第五，卻因著張揚的個不被師兄們當孩子，老五。

禾倒是十分羨慕他們的的，又想到了什麼，禾眼裡的暗淡了下來。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這些是禾從每次向師父詢問時師父巧妙的躲避，還有師伯那句話得知的，在出穀之前，師伯說的話。

“阿禾，你娘和你父親的事，當年的真相，我們這一代人的恩怨，此行，你會明白的。”

“小姐？”

暖爐上的水壺汩汩地冒著熱氣，發出尖銳的聲響，桐兒進屋取下，卻發現禾一人呆呆地，臉上一會掛著笑容，一會又冷淡的可怕。

打趣道：“小姐怎的還出神了，莫不是書太無趣了？”

禾在袖箭上的手指倏然停頓了下來，練的將袖箭藏，回神說道：“是啊，乾的文字確實無聊的，還是活生生的人好看。”

也好問話。

譬如，在那冊功勳錄中，哪怕將慕容青和的名字劃上一萬遍，也抵不上將匕首刺在他心口，問他一句：慕容青和，你為什麼要殺我孃親？殺一個救命恩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桐兒莫名其妙地撓撓頭髮。

“小姐可彆說這些桐兒聽不懂的了，桐兒隻知道，馬上就到去二夫人院裡挑緞子的時辰了，若去晚了，估計大小姐儘給小姐留些穿不得的。”

是了，是為了給慕容青和和府二老爺峰的接風宴，禾記得。

不過這緞子既然由慕容靜把控著，就算天矇矇亮去羅華堂候著，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禾緩緩起，“不急，我不在乎這些。”

桐兒卻是有些著急了，“小姐真是會說笑！”說著，便催促著禾，一邊為編髮，一邊嘟噥著：“小姐這國天香的貌，自然應該配頂好的緞子，可莫要折煞自己了。”

禾無言，儘由桐兒擺弄自己的頭髮。

是真的不在意，更何況，經手慕容靜的服，反而更放心不下。

畢竟這次做東的是慕容府，也算是慕容靜的老巢，上次暗衛的事是的計策，倒不至於被慕容靜發現，可終究是讓慕容靜母的計劃泡了湯，這次羊虎口，可不一定有什麼等著呢，倒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絕對不會是好事。

“什麼！”中年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淩厲。

星月趕上前抓住慕容棄的寬袖，心裡著實害怕自己這兇的外祖父，卻還是巍巍地撒道：“外祖父，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星月都害怕了。”

慕容棄甩開星月的手，毫不留地轉，兩手背在後。

華麗的府邸裡，下人們大氣不敢一聲，靜悄悄地做著自己的分之事。

也有膽大的腹誹道：“這老爺平時不是疼這個外孫的，今日怎麼這麼大的氣？”

星月也是害怕極了，孃親知道外祖父一定會氣，想著總是疼的，便差了來告訴外祖父暗衛的事。

可冇想到，外祖父會這樣大的氣啊。

“外祖父～”星月再次嘗試，給慕容棄遞過一杯熱茶，“孃親也是為了星月的前途，也是為了慕容家的前途考慮啊，都怪那禾，誰知道竟然會武功呢！如果不會武功的話，您派給孃親的暗衛就能立刻把解決，就不會拖到有人路過了。”

星月將責任一腦地推到了禾上，不由得在心裡讚歎了一句，早應該這樣說的，讓外祖父來對付禾，豈不是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慕容棄聞言才緩緩回，心裡卻有自己的思索，家裡青和是獨子，雖寄予厚，卻已經與李家小姐定親，若這外孫兒真能綁上皇室，他倒是不在乎丟了那幾個暗衛。

至於那禾，妾室肚子裡出來的小小庶罷了，不過是憑著擎的寵，也敢充嫡，真不怕說的太大閃了舌頭。

隻是……

“確定那幾個暗衛死了？”慕容棄緩了緩脾氣，接過了星月奉上的茶。

星月見外祖父終於消了氣，便也不敢再說什麼引起火苗的話，於是便自作主張道：“確定，母親親自確定過的。”

“那就好。”慕容棄聞言，放棄了方纔的想法。

本想再派出暗衛去事發地搜查一番，既然慕容靜已確認過，那便算了吧，出了這檔子事，暗衛還是出麵的好。

“那個禾，也會參加接風宴，外祖父何不趁機將其……省得擋了星月……哦，慕容家的路！”星月試探地問道。

慕容棄手一頓，一瞬後，將涼了的茶水潑灑在地，“不必，算什麼東西，值得老夫手。”

他的兵部與擎的都督府本就相互牽製，兩人互相看不慣，卻也無可奈何，都是聖上的君王之計。

雖然遲早會有魚死網破的一天，但現在還不到與擎扯開那層窗戶紙的時候，更何況，在慕容家手，風險太大。

小孩子的事，讓們自己鬨著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