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雲泊注意到的上的青紫已褪，脖子上老大的一條勒痕卻在，臉上也青青腫腫的，卻不像是上吊窒息泛上來的瘀，倒像是被什麼人打過。

“你為什麼要上吊？”柏雲泊問道。

村婦抬起了手捂住了臉，發出來低啞的哭泣之聲。糙的手指隙裡很快就漫出了眼淚。

柏雲泊看到的手背上也了傷，青青紫紫的傷口上帶著些約約的跡，還有一隻手指的指甲也劈掉了。

展珂問道：“這位大嫂，你家住哪裡，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村婦隻是嗚嗚咽咽的哭，也不答話。

柏雲泊又道：“你有什麼事一定要上吊呢？你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

那村婦哭得更兇了，嘶啞的嗓子發出高高低低的聲音，悲傷又可憐。

柏雲泊和展珂無法，隻能等哭夠了再說。

果然過了一會兒，痛哭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改為了搭搭的泣，又隔了一會兒，那村婦靜悄悄地躺在那，手也放了下來，眼睛地閉著，青腫的臉上還都是淚痕，卻不發出聲音了，顯然是哭累了。

柏雲泊決定改變問話方式，問道：“你家裡幾個孩子？”

那婦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出手，舉起了三手指。

柏雲泊道：“你有三個孩子呀？”

婦人點點頭，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裡滾落出來。

“他們吃過晚飯了嗎？”柏雲泊問道。

婦人流著眼淚搖頭，嗚嗚的哭泣之聲又起。

柏雲泊歎氣道：“大嫂，你家住哪裡，我陪你回去給孩子們做點飯吧。”

說著攙起了村婦：“看看還能走路不。”

那婦人雖還在流眼淚，卻冇有拒絕柏雲泊，隨著柏雲泊的胳膊借力站了起來。

柏雲泊也不說話，攙著婦人沿著林中道路向村裡走去。

進了古家堡裡，村婦加快了腳步。

柏雲泊便放開了的胳膊，隨著村婦朝一條土路走去。

土路儘頭有一座冇有點燈的院落，房屋是很普通的白牆青瓦房，圈了半人高的土坯牆，木頭的院門上還有個坡形的雨搭子。

此刻門下站了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穿了一偏小的褂，天黑也看不出什麼，隻看見孩子細細的小胳膊和都出來一截。

孩子看見村婦飛跑了過來哭道：“娘，你去哪兒啦？我找不見你半天咧！”

村婦一把摟住孩子又哭了起來。過了會兒子方纔用袖子了眼淚，又給孩子了，嘶啞著聲音道：“二兒，你姐呢？你姐和花妮兒在哪呢？”

孩子拖著哭音道：“花妮兒在屋裡睡著，大姐被爹給帶走了，姐不願意走，爹給拽走的。”

那村婦聞聽此言呆愣了一下，形晃了一晃，直地往後倒去，竟是暈倒了。

柏雲泊在後手疾眼快，一把接住，將暈倒的村婦抱在上，進了院子。

那小孩兒雖對跟來的兩人懷有好奇和疑慮，此刻也顧不得問，小手抓了母親垂下來的服一路小跑著跟了進去。

柏雲泊一看院裡有三間正房，東邊兩間低矮的偏房像是雜間，西邊卻被草棚子占滿了，像是牲口圈，此刻也冇見著什麼家畜。

抬就進了正房，屋裡也冇開燈，甫一進去眼前一黑，適應了一會兒纔看清楚中間是灶房，東西兩座廂房，卻不知這大嫂住在哪間。

小孩兒此時牽著村婦的襟往東間扯去，柏雲泊跟進了一看，屋子裡一張大木床，青布的帷帳也冇有放下，上麵躺了個小小影。

展珂見桌上有燈盞，隨手點著了。

柏雲泊就著燈一看，床上躺著的是個兩三歲大的，穿了臟兮兮的小衫和一條開，著兩隻小腳丫。

那孩子瘦瘦的小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的都是淚痕，顯見是哭著睡著的，即冇有枕枕頭也冇有蓋被子。

柏雲泊回頭看了展珂一眼，展珂忙輕手輕腳地將抱起來放進床裡麵，外麵騰出來一大塊地方，正好將那大嫂放下。

男孩兒在邊搖晃著母親的，還在帶著哭腔喊娘。

柏雲泊對男孩兒搖了搖手輕聲道：“孩子，不要吵，讓你娘睡會兒。”

男孩乖乖地噤了聲。

柏雲泊牽了男孩的手走到西間，展珂跟在後邊端著燈盞照亮。

進了西間見床鋪桌椅俱全，地上還放了紡車，紡了一半的棉紗棉布都放在地中間的大笸蘿裡。

柏雲泊和展珂各尋了把椅子坐下。

“你什麼名字？”柏雲泊問道。

男孩兒的臉很瘦，小小的眼睛怯懦地一眼柏雲泊，又飛快地垂下來，小小聲音地答道：“生福，我娘我二兒。”

“哦，生福，你告訴我，你家裡今天發生什麼事了？”柏雲泊道。

孩子抬起頭，遲疑地向柏雲泊，柏雲泊和善地看著他，溫的目裡帶著問詢。

男孩忽然哭道：“爹回來了，要賣牛，娘不讓，他打了娘。娘走了，爹去拉牛，大姐不讓，他就把大姐和牛一起拉走了。”

說完這段話，已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壁哭一壁用袖子抹著眼淚。

柏雲泊歎氣了。

沉默了一會兒，抬起袖子幫生福了殘留的眼淚，問道：“你不？”

生福點點頭。

“哥哥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好。”生福含淚答道。

於是柏雲泊招呼展珂一起去了灶間。

灶臺上大鍋小鍋都有，壁櫥裡碗筷瓢盆也俱全。屋角裡有一大一小兩個瓦缸，另有五六個矮墩墩的瓦罐子。

柏雲泊先打開大缸往裡瞧了瞧，見是半缸糙米，又打開小缸看了看，看見小半缸黃米。

柏雲泊在心裡思忖，這戶人家看起來很困苦，這細細的黃米怕是留給孩子補營養的，等閒是捨不得吃的。

想到這裡，柏雲泊便找了碗將糙米舀了三碗，又在灶邊的水缸裡舀水洗了米，將糙米下在大鍋裡。

想到那大嫂將嚨勒傷了，醒來怕是吃不得這糙米飯，就又取了碗黃米洗了，下在小鍋裡煮粥。

此刻生福已帶了展珂在外麵抱了柴進來，柏雲泊安排展珂和生福各守了一個鍋灶添柴，又去看那幾個小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