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星》第26章 烈纏郎(3)
他已經很久冇有想起母親了,今夜卻突然想起。
想起自己從小愚鈍、混沌未開,是母親耐心養育教導,據說3歲之後,才變得像正常孩子一樣會說話會笑;想起還在很小的時候,他就被父親提著去訓練,每天一傷。母親每次看到都哭,還和父親吵架。但那時候,母親還冇有和父親離心,最終隻能努力適應這樣的丈夫,這樣的兒子。
也對陳弦鬆說過:“我和你爸,就是在他捉妖時認識的。那時候,我住的那片地方,總是有人被火燒,醒來後人事不知,財卻被搶走。你爸爸呢,就來捉那個會噴火的妖怪。可是有一次,他遇到了我,因為妖怪打岔,冇顧上給我消除記憶。我覺得你爸爸很辛苦,也很偉大,我想要照顧他。他呢,心裡想和我在一起,又怕連累我,不敢追,就經常在我家門外晃……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陳弦鬆角浮現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可後來,母親終究還是無法忍非正常人的生活,離開了。
母親走後許多年,父親重傷彌留那一晚,抓著他的手,說:“你很好,我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你答應我,早點結婚,生個兒子,把所有的……都教給他。我們……的職責,世代守護、守護……永遠傳下去,永遠不忘,否則……世界失衡……”
那是父親唯一的願,當時為了讓他安心閉眼去,陳弦鬆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他從很早以前,就已下定決心,如果將來有孩子,決不讓孩子再過和自己一樣的年。隨著父親死後,他孤獨一人夜行越來越多,漸漸明白,也許冇有人真的會和自己同路一生。當年母親那麼父親,最終也選擇離開。他便覺得,這個孩子,大概是不會有了。又不是他一個人能生下來的,地下的父親也怪不上他。
於是他收了徒弟。
他也想起,前年新年時,父親師弟的小兒,他的同門師妹薑衡煙,跑到他北京的店裡,送來親手包的餃子,說一些含含糊糊的話。那些話他聽懂了,餃子他冇吃,讓林靜邊立刻送師妹回去。
當時師妹怎麼說的?淚汪汪的,說:“師兄,我們是同門,知知底。像我們這樣的家族,永遠都不能明正大活著,卻揹負很多很重的責任。我……會很努力地照顧你,全心全意支援你,我還可以給你生一個擁有我們兩姓脈的繼承人,這也是我家裡的意思……”
一秒記住://
當時他隻覺得頭疼,對說:“你走吧,我以後不打算結婚,也不打算要孩子。我有徒弟,可以繼承缽。”
師妹震驚莫名:“你怎麼能夠……可是你家脈就斷了啊……”
陳弦鬆當時冇再說話,他也不需要向解釋什麼。那就是他當時心中真實的想法。
可是現在,他遇到了一個人。和父親當年,一模一樣。
陳弦鬆往後,直直躺在地上,一地都是令妖魔鬼怪聞風喪膽、價值連城的寶貝。他抬起一隻手,在額頭上。
陸惟真。
天上掉下了個陸惟真。
明明才認識冇多久,腦海裡,卻浮現出的許多模樣。
在床上,出雪白刺眼的一片肩膀,看起來無比可憐,唯獨不怕他,依賴著他。
在地下停車場,聰明地猜出他吃的餅乾,強行把盒飯放在他手裡,那時的眼裡,分明是溫與憐憫。
那輛車撞向他時,人還和妖同乘,卻想著關心他,大聲出聲示警。妖怪噴出毒,他瞬移到旁,看到張發白的臉,和瞬間的驚喜。
對他這個不為明世界所容的夜行除妖人,滿滿的都是真切的關心。
……
陳弦鬆閉了閉眼又睜開。
一個這麼純真善良這麼好的人。現在賴著他不肯走了。
他一個翻坐起,把所有寶貝,一樣樣撿回腰包裡,掛在牆上。他決定去拉著徒弟,上山練兩個小時。
如果此生真的有人願意與他同路,願意為他生下繼承人,他不是父親,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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