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冷。

謝雨煙蜷在被窩裡，抱住了懷裡的手爐。閉雙眸，猶如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

後半夜的清冷月從窗外灑落進來，驀地打了個寒噤，從冗長的夢中驚醒。

「嘶。」謝雨煙吸了口氣，輕輕翻了個，向著空的屋子裡隨意一瞥。

就在這個時候，猛然發覺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坐在床邊，一不。

謝雨煙陡然變了臉，習慣的出玉手，向著枕下去。

「你每晚都這麼睡覺麼？」

悉的聲音傳耳中，謝雨煙微微一怔，旋即一臉迷的眨了眨眸：「李青？」

「嗯。」

「你神經病啊，想嚇死我？」謝雨煙滿眼慍惱的喝一聲，直接從被子裡抬起小腳，向著床邊的黑影蹬了過去。

李青將白皙緻的小腳接住，溫的抱在了懷裡。掌心輕輕上冰涼的麵板，李青不說道：「真涼啊，怎麼這麼冷？」

「天生的寒癥你也要管？」謝雨煙往回拽了一下，但卻沒有功，「幹什麼？你足啊。」

「別，我給你暖暖。」李青說著又將手探進被窩裡，將的另一隻冰涼小腳捉出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雨煙，我也就能為你做這麼多了。」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謝雨煙冷哼一聲，抬玉手拽亮了床頭燈，「這麼晚跑到我房裡來，想幹什麼？」

「你們謝家銅牆鐵壁，我進來一回不容易，你怎麼一點兒也不驚喜呢。」

「嗬，那你也沒往我這裡跑啊。」謝雨煙將枕頭扯過來抱在懷裡，「想看孩子？白天不是剛看過麼，你大半夜跑到我這裡來，讓林秋秋怎麼想？」

李青眨眨眼，環顧整間臥室：「你沒和孩子一起睡。」

「芷瑤半夜鬧騰，我想好好休息，所以讓媽帶了。」

李青撇了下：「這可真不像你的作風。」

謝雨煙目微微一瞪，拎起手爐便要扔。不過略微猶豫了一下，或許是覺這玩兒意要是扔出去殺傷力太大，還是將之放了下來：「我想怎麼做用你指點麼。」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李青輕輕擺了下手，「隻不過孩子上週剛出生，你就讓和你分房睡，怎麼著都覺著不像是親媽呢。」

謝雨煙輕輕眨了下眸，沒有說話。

「我想起來一件事。」李青忽然說道，「前幾天我來看你，臨走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三十來歲吧。老管家跟我說丈夫在謝家做工死了，你知道這事兒麼？」

謝雨煙軀微微一僵，俏的臉頰上浮現出幾許蒼白。

李青覺到放在自己懷中的小腳了一下，心下已經有了底：「我讓人查了查，這人的丈夫沒死，不過嘛，一個月前出生的兒倒是不見了。我還聽說這家人得了好大一筆錢，正準備移民出國。」

謝雨煙挪開了眸：「誰最先發現的？林秋秋還是你？」

「秋秋。」

「果然騙不過。」

「生孩子，養孩子，秋秋都比你經驗富。在這方麵，你還是個新手，當然瞞不了。」

「你今晚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謝雨煙角微微上揚，「想怎麼樣？」

「你怎麼能將這麼大的事，搞得如此輕描淡寫呢？」李青微微瞇起了眼睛，「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個代麼？」

「我知道你是帶著一肚子火來的。」謝雨煙偏了偏小腦袋，「可那是我自己的兒，為什麼要給你代呢？」

李青一瞪眼：「沒有我你自己能生得出來？」

「李青。」謝雨煙向前傾了傾，歪頭盯著他，「隴西的那天晚上，你想要的人是我，是我的，不是這個孩子，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

的眸如此犀利，使得李青不由得心虛的了脖子。

「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是個意外，但對我來說卻恰恰相反，所以同你沒有半點兒關係。」

「你這都是什麼七八糟的歪邏輯？如果我們兩個沒有，會有這個孩子麼！」李青生氣的嚷道，「謝雨煙！你心裡很清楚！假如你隻想要一個孩子，本用不著來找我！天底下的男人多了，你差我這一個麼！就算你對男人噁心，也可以去做人工．．．」

「閉。」謝雨煙突然抬起玉手，捂住了李青的，「你小點兒聲行不行？怎麼像個罵街的潑婦一樣。」

李青住的手，狠狠了口氣：「你玩兒這套有意思麼？我是孩子的父親，總該讓我見上一麵，總該讓我有知權吧？」

「還不都是一樣。」謝雨煙回了手，玉臂環，靠在了床邊的牆上，「你就算知道，能阻止得了麼。」

「你．．．．」李青籲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憤怒，還是該憐惜。

停頓了一會兒，李青再度開口問：「寶寶在哪裡？」

「送到國外去了。」謝雨煙淡淡的回答，「等到過幾年局勢穩定再把接回來。」

「那麼小的孩子，你這個當親孃的就忍心把送走？」

「不然呢？你養？」

李青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道：「那這個孩子怎麼辦？」

「養著嘍。」

「養著？你說得倒輕鬆，就沒有考慮過孩子的？現在小，還什麼都不懂，可一旦長大了，該怎麼解釋？因為大人的私利，讓被利用，做傀儡麼？」

「做傀儡怎麼了？金枝玉葉的謝家大小姐，多人盼都盼不來呢。」謝雨煙漫不經心的說道，「要是真懂事，謝我都來不及。」

「你讓代替我們自己的兒盡風險，還好意思．．．」「李青！」謝雨煙冷喝了一聲，「你一個大男人，哪來這麼矯的婦人之心。這孩子的爹媽為了錢都不要了，你還跟著瞎湊合什麼。」

李青放下謝雨煙的小腳，晃晃悠悠的站起：「你剛生完孩子，好好休息，我不想跟你吵。」

話音落下，他轉便往外走。

「回來。」謝雨煙盯著他的背影，沒好氣的嚷了一聲。

李青轉過，兩手一攤：「你還有什麼事？」

「來都來了。」謝雨煙嘟了嘟小，「過來抱著我，冷。」

李青眼角不住搐了一下：「你態度能不能好點兒？」

「不能。」謝雨煙目一瞪，「誰讓林秋秋多管閑事了？你今晚既然來了，就呆到天亮再走。」

「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謝雨煙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將手爐摔了出去：「滾吧！」

李青向後一仰將手爐接住，捧在懷裡咧一笑：「哎呦，還溫熱呢。」

他重新走回床邊，將手爐放下，而後去抱謝雨煙，後者卻是向旁一挪子，氣鼓鼓的問：「你不是要走麼？」

「你生氣的樣子太好看，我捨不得走了。」

「哼，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屬驢的麼。」

李青手環住謝雨煙，抱著躺倒在床上，抬手扯滅了床頭燈：「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我陪著你，睡吧。」

謝雨煙一言不發，但卻是向著他懷裡拱了拱小腦袋，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李青盯著屋子裡的一團昏暗，心下不由一聲輕嘆，隻覺得強烈的不安全正向著他洶湧而來。

懷中的謝雨煙睡得正甜，但他卻是全無睡意。時局所迫，人世沉浮，李青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一見自己素未謀麵的兒。

他在謝家呆到了淩晨四點半，眼看天即將放亮，這才為仍在睡的謝雨煙掖好被子，不捨的離去。

李青潛出謝家公館，翻牆而過，穩穩的落在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他向著四周張一番，沒有發覺其他人影，這才轉沿著街道向前走。

不多時，他來到了自己的車前，他剛剛拉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的時候，驀地一僵。

李青偏過頭，盯著正坐在車後排，笑瞇瞇看著自己的薑宇，沉聲問道：「你怎麼在我的車裡？」

「李先生，我們在外麵等了你好幾個小時啊。天這麼晚，兄弟們真的很辛苦。」薑宇前傾，咧一笑，「我是不是更應該問問你，深更半夜出現在謝家公館外，所為何事呢？」

「我的事，你管得著麼。」

薑宇再笑，抬手拍了拍邊的位置：「李先生，到後麵來說話吧，我找個人幫你開車。」

「不需要。」李青說道，「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不是我找你。」薑宇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神變得極其嚴肅，「李先生，和我走一趟吧，鍾廳長在督察廳請你喝茶。」

「為了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青眉梢輕輕一挑：「如果我不去呢？」

「嘖，這個嘛．．．」薑宇抬手撓撓耳朵，「我們廳長說了，如果你不來，親自請你。」

「真難拒絕啊。」李青籲了口氣，手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

薑宇從懷中掏出對講機：「收隊吧，再過來個人開車。」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