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丙字房主名地鴻，寧煜代號為蟻垤

寧煜吐出最後一口靈氣，緩緩收功，一個月前，風揚已經回歸神川。書趣樓()臨走前，風揚來見了自己最後一麵，噓寒問暖了幾句，便離開了。這也是對他這名運糧隊唯一倖存者的最後關懷。畢竟，他雖然經歷特殊，可說到底也隻是一名黑虎軍中的普通士卒，能讓高高在上的威虎侯再見一麵，這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

這一個月以來，寧煜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他嚴格控製著自己煉的程序，以便延緩傷口的癒合速度，雖然較常人仍然快了不，可是也在醫師能夠接的範圍。昨天那位來給寧煜複診的老醫師就慨了一番，說他的質好，傷口癒合的不錯，還囑咐讓他不要老躺在床上，多下床走一下。

寧煜的神魂掃過大帳周圍，角泛起一笑意。自從風揚走後，護衛在周邊的飛虎衛也替換了，現如今，門口隻有兩名崗哨，看樣子，風揚已經放棄了用自己釣魚的想法。這件事也是他在飛虎衛調離之時纔想到的，自己在將所知之事悉數告訴風揚和欒英之後，按說已經沒有多價值，風揚卻安排了近百名飛虎衛守衛在周遭，現在想來還是對自己有所提防，畢竟2000多運糧隊隻有自己生還確實令人生疑，另外便是存了以自己為餌引蛇出的心思，不管他是不是道門尋找的目標，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況下姑且一試，則大善，失敗也沒有任何損失。

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鍊，寧煜已經經歷了千餘次周天迴，現如今他的經脈已經通如玉，靈氣運轉更加靈活。等他離開了這裡就可以放開手腳，加快煉的速度，爭取早日煉功。接下來儘快通過五行部的考覈，想辦法外放出去，尋找自己接下來需要的修真資源。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等著五行部的人來和自己接洽。

轉眼之間，又是七天，寧煜已經完全康復，醫師也不再來了。當天傍晚時分，寧煜剛用過晚飯，門簾一，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來人相貌十分普通，一臉冷漠，灰布服，頭戴小冠，打扮便如一個老學究，進來之後也不言語，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寧煜一番，這才開口問道：「你就是趙卓？」

「我是趙卓。」寧煜說著神魂掃過，發現此人並無毫修為，他從凳子上站起來，看著來人問道：「敢問閣下是？」

「跟我走吧。」來人也不回答，扭頭徑自走了出去。

寧煜略一思量，便心中有數，也不遲疑，隨而出。門口的崗哨並不阻攔，想是早已得到命令，任由兩人前後離去。

寧煜一直跟著來人走出軍營，轅門口早有兩名軍卒牽著馬匹靜候。中年人自顧自上馬背，打馬便走，趙卓雖然是步卒，可是也練過騎，寧煜便依照趙卓記憶爬上另外一匹，策馬跟著中年人，兩人兩馬一前一後馳離了軍營。

順著大道走了約莫四五裡路，中年人一提馬頭轉一條小道，接下來的路七拐八繞，中年人策馬一路疾馳，毫不管寧煜。要不是寧煜神魂強大，一直牢牢鎖定對方，加上馬還算不錯，否則恐怕早已跟丟了。

就這麼彎彎繞繞又走了將近七八裡，中年人終於停下，寧煜四下一看，這裡是一山坳。這裡環境，曠野無人，一路到此，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中年人當先下馬，回首看了眼寧煜，說道：「你在這裡等候。」說這便牽馬往山坳裡行去，不一會功夫便不見了人影。

寧煜跳下馬來，將馬拴在旁邊的石頭上，盤坐在地上靜靜等候。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山坳深突然亮起一支火把，就聽有人說道：「新丁何在？牽馬過來。」

寧煜起，將馬韁繩解下，牽著馬往火把走去。等走近了，便看到四個人站在前方，之前的中年人已經不見了。火把之下，依稀可見這幾個人年紀都不太大，為首的漢子材微胖，三十歲左右，是個圓臉，臉上笑嘻嘻的，其餘三個人則麵無表，長相也很普通。

圓臉漢子上下看了看寧煜，點點頭，道：「你將馬給他。人跟我走。」說著一指旁邊的一人，轉便走。

寧煜依言將馬韁繩遞給那人，隨著另外兩人跟在圓臉後。幾個人又是一通拐拐繞繞，來到一更加的山口。打火把的漢子在前，幾個人魚貫而。

走了大約兩百多米，山裡已經變換了四五個方向，再往前走不幾步，一道石門攔住去路，圓臉在一石壁上擊打了幾下，石門轟隆一聲自行開啟，眼前便豁然開朗。

一明顯是人工開鑿的大廳映眼簾，大廳十分寬敞，大廳周遭的山壁上掛著油燈火把，自大廳延出去，又有十數條地道，不知道通往何。大廳裡，桌椅案牘，樣樣齊全，牆邊是一排排櫃子，上麵麻麻的都是書冊，此刻十數位書生打扮的人正坐一排在抄錄什麼，還有數人在木櫃邊上忙忙碌碌，似在整理書冊，寧煜他們進來，沒有一個人在意，甚至沒人抬頭看他們一眼，所有人各行其事，井然有序。

令寧煜詫異的是，大廳裡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有修為。實際上，他見到的人中，隻有圓臉他們四個接自己的人懷有修為，其中圓臉最高，有先天中元境上品修為，其餘三人都在乾元境上下。

圓臉沒有在大廳裡停留，而是直接帶著寧煜拐進另一條通道。進了通道寧煜才發現，這條道兩側有不石室，而且都裝有木門，其中有些有人，有些則空著。

一行四人一直走到通道盡頭的房間，圓臉示意寧煜等人停下，在門上輕敲了幾下。然後也不等裡麵的人回話，便推開了房門，回頭示意寧煜跟自己進去，另外兩人則一左一右站在門旁守衛。

寧煜跟著圓臉進房間，關上門，一眼便看到今天去軍營中引自己前來的中年人。此刻對方已經換了一土黃的長袍，端坐文案之後，手裡拿著一本冊子緩緩翻看。

「房主，新丁趙卓已經帶到。」圓臉抱拳施禮，中年人放下手中書冊。

寧煜這才知道，中年人竟是土部一房房主。

風家五行部名聲遠揚，雖然神，但是最基本的資訊大家還是知道的。五行部顧名思義，是按照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設立，每部又分甲、乙、丙、丁四房。每部都有司職探聽報的部門，除此之外各部又相對獨立，各有分工，五行部中，金部擅長暗殺，部多是高明的刺客，木部設有千機司，專門研究兵甲利，土木機關、攻城械，水部擅長醫毒丹丸，開發藥，火部負責通江湖，招募武林人士，土部則負責守衛，幾乎所有風家重要人邊都有土部派去的保鏢。

寧煜斂去心思，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事實上，他也確有幾分疑，在寧煜的記憶中，關於五行部的傳說很多，傳說中五行部中所有的吏員都懷高明的武功，可是如今看來，事實並非如此，中年人為一房房主，竟然也沒有毫修為，之前的傳言應該隻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

中年人看到寧煜的樣子微微一笑，再不復初見麵時冷漠的模樣，笑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驚訝，你是不是覺得我為一房房主沒有修為傍，有些名不副實？」

「小的不敢！」寧煜深施一禮，「您能夠擔任一房房主，必定是有過人的本領，有無修為僅代表個人勇武，實屬小道。小的知道當今咱大魏七大候爵之中的功德侯司馬侯爺便是文，沒有修為，可是卻監理戶部，掌管天下錢糧，為我大魏立下不汗馬功勞，深皇上重！」

中年人哈哈一笑：「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的軍中小校竟也有這般見識，不愧為侯爺親自安排進來的人。老夫地鴻，添為土部丙字房房主。咱們丙字房乃土部耳目，主管報刺探，所以用腦的時候比用刀槍要多，而且有的時候，沒有修為反而是一種很好的偽裝。咱們房中在冊吏員加上編製之外的人手足有上萬，乃土部之最。此地是我丙字房的報彙集之所，也可以算是丙字房的總部。」

地鴻接著道：「我已看過你的履歷，你行伍出，之前也沒有乾探的經驗，需要從頭學起，我就讓垢手做你的引路人。」

一旁的圓臉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垢手。進了五行部，大家就都沒有名字，以代號相稱，咱們土部的人代號裡都有一個土字旁，在下的代號就是垢手，是你的引路人。引路人就是訓練你的人，你可以理解師父。今天起，你便要聽從我的命令。依照規矩你是新丁，要從打雜做起，期間我會訓練你探的技巧，不定期考覈你。隻要能通過最終考覈，便可以正式編輯在冊，那時你纔算是咱們丙字房的人。」

「是。」寧煜向著自稱垢手的圓臉抱抱拳：「小的一定好好跟您學習。」

地鴻道：「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不能再用趙卓這個名字，你今後便以蟻垤為代號。為探，很重要的一條便是保全自己，你的真實份在整個丙字房便隻有我和垢手知道。」

寧煜點頭應是，心中想到，自從地鴻去軍營見了自己到現在，確實隻有他和垢手出過自己的名字，原來還有這麼一層意思在。

地鴻又道：「蟻垤這個代號你隻是暫時使用，如果你未能通過最終考覈，那麼這個代號便要收回，你也隻能作為外圍人員限製使用。你明白了嗎？」

寧煜抱拳道：「房主放心，蟻垤定不負房主和垢手大人的栽培。」

地鴻麵上出滿意的笑容：「不錯，你果然是聰明人。如果你剛纔再以趙卓自稱，那麼這第一道考覈你便是失敗了。」

寧煜心中微嗤，要不是自己剛才神魂掃過，看出你和垢手突然心神波，心生預警，說不定便被你們了。俗話說，人心險惡，果然如此。修真界雖然黑暗，可是那是靠實力搶奪，你實力不濟，便隻有被搶，人則不同，喜歡玩弄謀詭計，彼此間更是勾心鬥角，自己雖然在修真界爬滾打這麼些年，可對世俗這套還是要多加提防！

地鴻收起笑容，道：「其他事垢手隨後會代你，你們這便去吧。」說完又將之前冊子拿在手中，重新翻閱起來。

垢手和寧煜躬告退。兩個人出了門，寧煜發現之前牽馬的那人也已經回來了，一行五人沿著通道往之前經過的大廳走去。

到了大廳，那三人便停了下來，垢手沖三人點點頭，自顧自領著寧煜又轉頭進了另一條道。

寧煜也不多問，跟著垢手。這次走的更久，通道七拐八繞如同羅盤，期間又有數道分叉，寧煜另外發現道中藏了不高手，應該是護衛之類。這條道如此設計，如果不是有人帶領，一般人絕對難以找到正確的道路。再往前走了一陣，寧煜鼻尖傳來一陣青草的芬芳，接一陣清風拂麵，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走出了道。

寧煜卓四下裡打，周遭遍佈林，出口野草叢生，難以發現，非常。往前一看，約可見一片燈閃爍，寧煜驚奇的發現那裡竟是一個小村莊。

垢手看寧煜驚奇的樣子笑著解釋到：「這個口纔是咱們總部的正門，前麵是鳥窩村，是我們丙字房的一個據點，也是總部的首道關卡，負責拱衛總部。村裡一共有百十口子人，平日裡負責飼養馬匹、收發信鴿、聯絡各組、彙集報、下達命令等事務。」

為土部丙字房的頭道關卡，鳥窩村的選址十分講究，首先，鳥窩村依山而建，恰好擋在總部前方，很好的杜絕了敵方探的滲；其次，此地離刑風郡駐軍大營不過十裡，萬一有事，訊號放出，援軍揮馬便至，安全無虞；最後，此地臨近道，通便利，人來人往，不容易引人注意，報的蒐集和換十分的安全方便。

講解了一下鳥窩村的概況，垢手接著道：「村東頭便是道，那裡有幾家茶坊酒肆還有客棧，也是咱們的耳目。過幾天我便會安排你去哪裡的董家客棧做工，這也是培訓的一部分。」

寧煜點頭應聲是。

垢手接著道：「我在村裡的名字張發財，份是屠戶，董家客棧的便是由我提供。你的份是我的遠房表弟，名李旺，家中遭難，親人離散，前來投靠我，今天我離村便是為了去接你。客棧每三天會來村裡採買一次，以後就由你來與我接洽。」

一路上，垢手將村裡的況，各自的份，接下來的安排一一詳細的介紹了一遍，等全部說完，正好到達村口。

「老張，接你親戚回來啦！」一進村口，迎麵便遇上一個黑臉漢子，膀壯腰圓，一臉的絡腮鬍子：「正好，今天有位大主顧在我這裡訂了一批犁頭，完工的晚了些，住下了，晚上我要請人家喝酒，待會去你那裡切幾斤豬。」

「行啊！正好今天剛殺了頭豬，待會過來拿，我給你挑塊的。」垢手扭頭喊回去，還真有幾分村中屠戶的樣子，順手一指寧煜，介紹到：「這是我遠房表弟李旺，以後多多照顧一下。李旺，這是劉大哥！」

寧煜心說，好傢夥，真是個騙子窩，演的還像回事。很給麵子的拱拱手，客氣道：「小弟李旺，家中遭難，親人不幸離散，久尋不見，小弟沒辦法隻能隻投奔表哥，以後還劉大哥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漢子擺擺手，嗬嗬笑道：「我是村裡的鐵匠，都我劉大鎚，以後要是要置辦什麼傢夥事就來村北鐵匠鋪找我！」

辭別了劉鐵匠，再往前走，一路上，養馬的趙老伯，散步的錢二爺，木匠孫大叔，遛鳥的李財主，詩的周秀才，納鞋底的吳大媽，潑髒水的鄭嬸子，洗服的王三姐，形形各人等，寧煜算是見了個遍，這一道走來，一一見禮，拱手拱的胳膊肘都酸了。讓寧煜詫異的是，這些人竟然都有修為，而且手不弱。不過想想之前垢手所言，這個村子算是丙字房的一守衛，武力值高點也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到了張大屠戶家，垢手將自己匆匆安頓下，提了把刀便奔了後院。

好一陣飛狗跳之後，垢手提著一個荷葉包回來了。寧煜從他上聞到一腥味。

垢手裡罵罵咧咧的：「劉大鎚那個王八蛋，村裡來人也不早吱聲，害得我還得連夜殺頭豬。」

看見寧煜詫異的樣子，垢手解釋道：「村子裡有幾戶是幹營生的，常有採買的客戶來訂貨，山路難走，客戶大多都是在村裡住一晚再走。做戲做全，劉大鎚既然說要來買，我這沒有餘貨，就隻能去現殺一頭。在村子裡，不管何時，你都要按著自己扮演的角來行事，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做到滴水不，不管敵人何時前來刺探，都讓他無功而返。」

寧煜點點頭：「教了，這就是所謂的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垢手頷首，似有所，語氣幽幽地自語道：「俗語有雲：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可是我們不僅要千日做賊，更是要千日防賊，這兩樣，隻要有一樣做不好，被敵人抓了空子，探了虛實，那就算功虧一簣了。做我們這一行，最要的一點便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事前千慮尚有一失，多留一份小心總是好的，千萬馬虎不得。」

「好了，說了這麼多，我估計劉大鎚該來了，我去前麵鋪支應一下。我知道你大傷初愈，今天又多有奔波，你且休息吧。這幾天我會代你一些事，安排停當了便送你去董家客棧。」垢手回過神來，看了看窗外的天，對著寧煜囑咐一番，提著豬便出去了。

寧煜送到院子裡，等垢手進了鋪才迴轉屋裡。

此刻天已經不早，夜空中月朗星稀，浮雲裊裊，昏黃的月與屋的油燈相輝映，秋風習習，夜蟲低語，寧煜神魂外放，滿意地點點頭。

太當空，靈氣濃鬱，正適合《歸元錄》的修習，他的傷勢已經痊癒，顧慮全消，再也不用製自己修鍊速度。寧煜吹熄了油燈，去外衫盤坐在床榻上，心神沉寂，默唸口訣，天地之間的五行靈氣漸漸匯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