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夜蟻垤探究竟，臨危垢手摘敵酋

轉眼又是數日，這一天天將晚，日已西垂，紅霞滿天，忙碌了一天的寧煜依舊站在客棧門口張著。書趣樓()

遠遠地，一支商隊趕著幾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董家客棧門前。

寧煜掃了一眼車上的紋徽，著笑臉上前搭話：「客，這是要住店？」

頭輛車上跳下一個長衫漢子，手裡提了個包裹，點點頭道：「天晚了，住一晚再走。你們客棧可還有足夠的房間，我們有十幾個人。剛剛在前麵問了兩家客棧，都說客滿了。」

寧煜笑嗬嗬的道：「今天我們客棧打尖的多，住店的，還有好幾間客房，住十幾個人沒問題。」

長衫漢子又道：「我自己要一間房，手下人你看著安排。對了，晚飯我們在房間裡吃，待會給我們送過去。」

「得來。」寧煜吆喝一聲，開了一旁的院門：「客，車往裡麵趕，小的幫您卸貨。」

長衫漢子招呼手下跟著寧煜將馬車趕院子，一行人將貨搬進倉庫，鎖上門，寧煜將倉庫鑰匙給長衫漢子保管。

忙活完了，寧煜帶著長衫漢子去前廳登記，領了房牌，便引了眾人進了客房。

隨後，董四海在後廚做好飯菜，裝好了食盒，寧煜自去送飯不提。

夜如墨，此刻已是三更時分，所有人都已經睡下，昏黃的月下忽然閃出一條黑影。

黑影手矯健，一路沿著牆下的影到了後院的客房。

他輕輕一躍，攀住小樓的外沿，矯如猿猴，三兩下就爬上二樓，一個倒掛金鉤，便倒吊在二樓的屋簷上，他先是側耳在窗戶上聽了聽，接著便用手指破窗紙細細檢視了一番，然後便轉到下一間的窗戶。一連數間，最終停在了今天下午長衫漢子住的窗外。

黑影更加小心，在窗外探查了好一會兒，接著從袖中翻出一把塗了黑漆的匕首探進窗，一點點的將窗戶撬開。

開了窗，黑影貓著腰用事先準備好的棉布將窗子卡死，免得發出聲響，一子進了房間，伏在地上，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床上，長衫漢子呼吸深沉，睡得很死，借著月打量，房間沒有什麼異樣。黑影伏在地上又等了一會，床上的呼吸依舊平穩如初，沒有毫變化。這才慢慢起，在房間裡索起來。

長衫漢子住店時隨帶著一個包裹，此刻就放在枕邊。黑影在房裡其他地方沒有發現，目便定在了包裹上。他輕手輕腳的走近床邊，左手接過匕首橫在前防備，右手往包裹探去。

包裹剛剛抓到手中，黑影猛然一震，左手中的匕首毫不疑遲的往床上刺去。

黑暗中傳出一聲嗤笑，床上的人猛然彈起，將將避過匕首，一隻手如同利爪般抓向黑影。

黑影匕首刺空，便知不好。他剛剛取包裹時，側眼突然看到旁的架上空空如也，便心生警兆，打算先下手為強，沒想對方竟然能在這麼短的距離躲過自己的殺招。沒時間再想其他，黑影雙腳在床沿上一蹬，借著力道猛然退出長衫漢子的攻擊範圍，不做任何停留，自視窗一躍而出。

長衫漢子也不聲張，右手在腰間一叩，一柄劍彈出，探手接住，接著子一矮便穿窗追了出去。

黑影毫不停留，跑到牆角手一勾，翻牆而出，長衫漢子隨不輟，兩個人一前一後轉眼間便跑進了客棧南邊的山裡。

長衫漢子的修為明顯高出黑影，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黑影幾次變換方向，都不能擺對方，眼看著長衫便已經到了黑影後。

長劍掃出，月下，帶起一道銀虹，往黑影的腰間抹去。

黑影無法躲避，隻能轉停下，手中的匕首勉力遮擋，叮的一聲脆響，夜幕裡逬出一火星，黑影形退。

長衫一聲冷笑，再次撲上，手中劍如同靈蛇吐信捥出數朵劍花，籠罩黑影周上下。黑影大驚，匕首揮舞，勉強擋下兩朵，一聲悶哼，肋下濺起一朵花。臉上一涼，蒙麵巾也被一分為二。

月下，黑影的麵目一片蒼白，角掛著一道，正是寧煜。

「是你！」長衫仗劍封住黑影的去路，惻惻的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夜探我的房間？」

寧煜並未回答，反問道：「飯菜是我親手送的，碗筷也是我親手收拾，我明明看到飯菜已凈，你為什麼沒中迷藥？」

長衫嘿嘿一笑：「我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隻是生平最為謹慎，這條道我常來常往，那幾家客棧從來沒有客滿過，今天路上的行人並不多，客人卻住滿了，而恰恰你家卻沒有住滿。這麼巧合的事，由不得我不謹慎。實話告訴你，你送來的飯菜我一分沒，而是讓手下人吃了。不過我也沒想到，為了行方便我和而睡，竟然讓你發現了馬腳，躲過我的一抓。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長衫說完，手中劍一抖，快逾閃電刺出數劍，寧煜咬牙再戰，隻聽陣中兵鳴，銀閃爍，轉眼便是五六個回合。

長衫修為顯然在寧煜之上，出手間遊刃有餘，長劍所攻必是寧煜要害之，寧煜卻是異常吃力，不修為不如對方，兵也不稱手，隻能且戰且退，勉力維持。所幸山上石林立，又有樹木阻擋，長衫的劍法有些施展不開，寧煜隻守不攻，雖然險象環生，暫時命無虞。不過，戰中寧煜肋下的傷口流不止，力漸漸不支，又手數個回合，一個遮擋不及，腰眼被長衫刺中，劇痛傳來，寧煜再難支撐，一個踉蹌半跪在地上。還沒等寧煜掙紮起，長衫嗬嗬一笑，長劍揮過，寧煜隻覺手上一輕，匕首已被挑飛出去，接著肩頭一沉，長衫的劍已經搭在自己脖頸之間。

「說說吧，你到底是誰的人？來我房中又是為了找什麼東西？」長衫麵沉，他此次出行十分機而且負重任，寧煜的刺探讓他到一不安。

寧煜忍著劇痛，角泛起一冷笑：「不用問了，你問也白問。既然爺爺失手了，手便是，乾脆點，別讓爺爺等急了！」

長衫雙目微，冷哼一聲，手中劍一閃，一劍刺在寧煜上，寧煜忍不住發出一聲慘，額頭上青筋蹦起，可是卻咬牙關，不發一言，隻是一雙眼睛怨毒的注視著長衫。

「好，有種！」長衫一陣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的能有多，今天爺就好好消遣消遣你！」說著，又是一劍，刺中寧煜另一條。

寧煜又是一聲慘，劇痛襲來，忍不住全發抖，再也無法保持半跪的姿勢，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雙鮮淋漓。他將咬的青白一片，牙齒間滲出道道。

「呸！」寧煜用盡全力啐出一口沫，聲道：「孫子！有種給爺爺一個痛快！磨磨蹭蹭的，爺爺看不起你！」

長衫一張臉變得鐵青，再不多言，手中劍連閃，轉眼間將寧煜變作一個人。寧煜全抖一個篩子，可是口中汙言穢語，罵不絕口！

「好！好！好！」長衫被寧煜罵出真火，氣的渾發抖，右手的劍高高舉起，恨聲道：「既然你想死，爺就全你！」

月下，寧煜雙目閉，一道銀虹在山林間閃起，劃過一抹冰冷的弧線。

叮的一聲金鐵鳴之聲，弧線戛然而止！

寧煜睜開眼，長衫的劍就堪堪停在他的脖頸間，再難寸進。

一道微胖的影蹲在寧煜邊，兩雪白的手指就停在他眼前，指間是那柄仍在微微的劍。江湖上說，一個殺手的殺手鐧往往很神，因為他會巧妙地將它藏起來。垢手的手就一直很神，哪怕和垢手相識很久的人，也很會注意到垢手的手。如今垢手的手就停在自己眼前，寧煜才發現，一個屠戶的手指竟然是那麼的修長，那麼的白凈，勻稱相宜，沒有一多餘的贅。

山林陷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長衫的眼睛漸漸瞪得溜圓，一驚駭慢慢爬上臉龐，用兩手指接住自己的含怒一擊，長衫倒吸一口涼氣，丟下劍，轉就逃。

「下次別這麼氣，當兵染上的臭病得改改，咱麼這一行還得圓一些。這次我是恰好趕到了，如果再晚來半分，你就掛了！」

寧煜聞言裡嘟囔了一句，垢手也沒聽清，剛要問問，寧煜已經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垢手將寧煜平放在地上，細心地將傷口敷上藥包紮好，站起看了看已經逃出很遠的長衫，自語道：「這就算你正式的門儀式了吧。」說著話，一步出，人已經在幾丈之外。

兩邊的樹木如倒退般在長衫眼中閃過，長衫沒命狂奔，連頭都不敢回，他的力瘋狂湧出，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得再快一些，逃得再遠一些。他覺自己的腳下有幾分輕浮，那是力過度消耗的徵兆。可是他顧不得了，一個勁的往前狂奔，漸漸地，林木稀疏起來，眼睛已經能看到道兩邊的建築，隻要再近一點，他便能夠大聲喊引起人們的注意，甚至跑進客棧，他知道，久行於黑暗中的人不會輕易讓自己暴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隻要跑進客棧，便有很大機會活下來。他甚至想到，隻要今夜能夠活下來，他明天便要離開此地，回自己的老家，什麼金錢富貴，地位名聲，他通通都願意放棄，隻要能夠活下來。

「慢點跑，追個人累的。」

聲音帶著一笑意，可在長衫耳中卻如同來自於九幽地府，長衫恍惚中扭頭一看，立刻魂飛魄散。隻見側一道略顯胖的影正悠閑地邁著步子和自己並駕齊驅，月下，一張微胖的的圓臉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不要。饒了……」

胖的影右手一揮，長衫的話音便卡在了嚨裡。長衫覺得自己高高飛了起來，天地一陣旋轉，約間，他看到山林邊緣，一道悉的影沒了頭顱，緩緩地撲倒在林邊的地麵上。

垢手停下腳步，蹲在旁邊，手在長衫懷裡索出一封書信，抖開借著月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

他將信裝好揣進懷裡，吹指打了一個呼哨。

十數道人影自山林中現，留下數人理長衫的，其餘人趁著月往董家客棧方向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