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852定罪(一更)
一行車馬順利地通過了南城門,一路通暢,直到來到大理寺附近時,周圍漸漸地變得擁堵了不。
不百姓都興匆匆地朝大理寺方向趕:
“都這個時候了,大理寺那邊應該開始審了吧。”
“早開始了,讓你快點,你還磨磨蹭蹭的!”
“不妨事不妨事。反正咱們也進不去,也是在外頭聽聽訊息罷了……”
“……”
大理寺的門口裡三層外三地圍著不百姓,雖然進不去,但他們還是都長了脖子,或是張,或是議論。
李老太爺一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大理寺門口的靜,李老太爺隨意地看了一眼,與他策馬並行的端木紜解釋道:“外祖父,原慶元伯府楊家意圖謀反,今天是三司會審。”
楊家謀反的事已經昭告天下,令得天下百姓為之震,李老太爺、李傳應與李傳庭父子三人當然也都聽說了。
李老太爺角勾出一抹冷笑,“是為了楊家的這點小心思,大盛都變了天了。”
大盛過去這十九年之所以會走一條錯道,是起源於楊家。
當聽聞楊家謀逆的始末時,李老太爺徹夜未眠,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初沒有楊家挑撥了慕建銘起事,如果崇明帝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現在,大盛是否是另一番局麵,他的兩個兒子、兒婿是否不至於英年早逝……
然而,這世本沒有那麼多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改變不了,也回不了頭,他們活著的人能做的不過是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他們還得繼續往下走。
李廷攸在一旁嘲諷道:“祖父,那是要謀國,可不是‘小心思’。”應該說,楊家心可真夠大的!
被孫子這麼一說,李老太爺回過神來。他也是一時慨,不會沉迷於那種無意義的假設。
李老太爺對待外孫親和得很,對付起親孫子,手下卻是一點也不留麵。
“啪!”
他抬手一掌拍了下李廷攸的腦袋,輕斥道:“沒大沒小!”
李廷攸灰溜溜地著頭,在祖父跟前,他了平日裡在外人跟前的裝模作樣,多了幾分生。
端木緋一點也不同他,噗嗤地笑了出來。
眼角的餘突然瞟到一道眼的影,目在對方停駐了一瞬。
大理寺的斜對麵停著一輛普通的青篷馬車,著柳褙子的鐘鈺在丫鬟的攙扶下,從馬車下來了。
鐘鈺魂不守舍,本沒注意到端木緋。
其他圍觀的百姓學子都被攔在了大理寺的大門外,但是鐘鈺不同,衙差核對了的份後,領著進了大門。
“鐘先生,這邊請。”衙差對著鐘鈺十分客氣,引著了公堂。
大理寺這邊提前得了首輔端木憲的叮囑,允許鐘鈺來公堂聽審,而端木憲之所以願意這麼費心,自然是因為端木緋。
鐘鈺頷首謝過衙差,心異常復雜,心頭始終帶著那麼一的期和僥幸。
大理寺公堂,閑人免進,鐘鈺能來聽審已經是因為端木憲才破例了,是婦道人家,又沒有誥命在,所以也隻能站在一旁聽審。
巳時,大理寺便準時升了堂,此案由大理寺、刑部與都察院同審,氣氛尤為莊重肅穆。
居而坐的是主審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與另外兩位大人見了禮後,也不贅言,立刻敲響了驚堂木,神威儀地下令道:“將一乾人犯提公堂!”
在一眾衙差洪亮的“威武聲”,付家人很快被幾個衙差押了來,付盈萱也在其。
付盈萱穿著一白的囚,一頭青淩不堪,神惶惶,彷彿三魂七魄丟了一半似的。
這才幾天,瘦了一大圈,臉、脖頸有好幾道刺目的淤青與抓痕,讓看來好似那街頭乞討的乞一般。
“先生!”付盈萱完全沒想到鐘鈺會在這裡,雙眸微微張大。
曾經,付盈萱以為在靜心庵的那兩年多是這一生最苦的日子,那段日子,過得生不如死,直到前些日子進了大牢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什麼纔是人間地獄。
刑部的牢房又臟又臭又暗,讓人分不清日夜,牢房裡,什麼也沒有,沒有床榻,沒有桌椅,沒有皿……隻有乾稻草可以當草蓆鋪地,所有人還要合用一個恭桶,那種不可言說的氣味令人聞之慾嘔。
付家被抄了家,付盈萱和母親、嬸母、以及幾個嫂子與侄們等等付家眷都被關在了同一間牢房。
這些曾經最親的親人現在都恨,打,罵,們恨不得將生吞活剝。
一開始,付盈萱還期待著楊旭堯能來救,救離開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救遠離這個噩夢,然而,一天天過去了,一夜夜過去,楊旭堯始終沒有出現。
在一天天的失,怕了。
從來不知道像母親、嬸母那些貴婦人能夠魯野蠻到這個地步,每天不僅僅是用那些汙言穢語辱、貶低,更對輒拳打腳踢。
無論怎麼哀求,怎麼哭喊,們都沒有一一毫的容,而牢房裡的獄卒都隻當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付盈萱臉、的傷痕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怕。
怕會生生被們打死在牢房裡,也怕會被定為謀反罪,那麼一定會被判斬立決,首異。
還不滿雙十年華,還不想死!
這些天,付盈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不知道除了楊旭堯外,還有誰能幫,直到此刻看到了站在公堂的鐘鈺。
“先生,救救我!”
付盈萱如死灰般的眸子裡燃起了兩簇火苗,激地向鐘鈺求救。
此時此刻,對於付盈萱而言,鐘鈺等於是一救命稻草,是唯一的希了。
“先生,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沒錯,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付盈萱不管不顧地高聲喊著,“先生,都是端木家那對姐妹害我的。”
“先生,您一向瞭解我的,我怎麼會謀反呢!”
“先生,隻有您能救我了!”
付盈萱聲嘶力竭地喊著,纖細的軀如風雨的花抖不已,那漉漉的眸子裡下兩行清淚,楚楚可憐。
“盈萱!”看著徒,鐘鈺心疼不已,失聲喚道。
衙差皺了皺眉,對著付盈萱喝斥了一句:“放肆!公堂可是爾等喧嘩放肆之!”
他魯地一腳踹在付盈萱的小脛骨,付盈萱吃痛地了一聲,狼狽地跪在了地。
付夫人等付家眷生怕被波及,紛紛地跪在了公堂,們都是恨恨地瞪著付盈萱,覺得真是個害人,事到如今,還要生事。
付夫人以及幾個妯娌都是出高門大戶,前半輩子過得風風,除了祖宗牌位、皇帝皇後外,們何曾像現在這般卑微地跪在公堂。
鐘鈺直直地看著形容狼狽的付盈萱,雙手在袖握了拳頭,既心疼,又心,想前,但終究。
“啪!”
大理寺卿重重地敲響了手裡的驚堂木。
這如驚雷般的聲響從公堂穿了厚厚的高墻,一直傳到了大理寺外,又引得聚在外頭的一些百姓好一陣揣測與議論。
送鐘鈺過來的那輛青篷馬車依舊停在原本的位置,戚氏等在馬車裡,神淡然地看著書,彷彿對外麵的紛紛擾擾毫無所覺似的。
這場謀逆案引來了京不人的關注,至達顯貴,下至販夫走卒。
聽聞今日要開審,大理寺的門口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聚集在那裡的不止是有那些百姓與顯貴家的下人小廝,還有三月十五那日曾經去過京兆府和公主府的那些學子們。
即便站在大理寺外本什麼也看不到,眾人都捨不得離去,興致地與周圍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討論著這樁案子,當日曾去京兆府看審的人更是口沫橫飛地說起當日的形。
大理寺外,隨著旭日的徐徐升,越來越熱鬧,宛如一鍋燒沸的水一般……
直到快午時的時候,大理寺突然有了靜,走出了一人,正是鐘鈺。
此刻的鐘鈺麵如死灰,眼裡黯淡無,像是心裡的最後一簇火苗終於熄滅了。
那些百姓起初還以為是案子這麼快審完了,但再一看不對勁,若是審完了,又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眾人好地打量著鐘鈺,對著指指點點,更猜測著在這個案子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
對此,鐘鈺毫無所覺,神怔怔地返回了那輛青篷馬車。
見鐘鈺歸來,戚氏放下了手裡的書冊,問道:“阿鈺,怎麼樣了?”
瞧鐘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戚氏也能猜到今日付盈萱恐怕又一次讓鐘鈺失了。
“……”鐘鈺微啟,頭像是被掐住似的。
“喝杯茶吧。”戚氏親自給鐘鈺倒了一杯茉莉花茶,讓穩定心神。
鐘鈺心神不定地接過那杯茶,慢慢地喝著溫熱的花茶水,眸閃爍,耳邊響起方纔公堂大理寺卿的聲聲質問:
“付盈萱,你可知罪?!”
“‘紅花’的有催助興的作用,你當日穿的沾有‘紅花’的,分明是意圖對皇下藥,是為不軌!”
“你腹懷有楊氏脈,還想嫁禍皇,此為混皇室脈,罪不可恕!”
“你勾結楊旭堯意圖謀反,此為謀逆罪,禍及滿門!”
“……”
主審大理寺卿例舉了付盈萱的種種罪狀,不止如此,還宣了當日進公主府的四個學子也了公堂,為此案作證。
更有付盈萱的母親付夫人也如實陳述了所知的一切,並表明對兒付盈萱懷有孕一事一無所知,隻求朝廷對付家其他人開一麵,願意領罪。
那些人的一聲聲指控、一句句指控全都深刻地銘刻在了鐘鈺的心,反反復復地在耳邊回響著。
算鐘鈺再不願意相信,事都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可能再說服自己了。
像端木緋說得那樣,付盈萱早變了。
付盈萱也的確犯下了滔天大罪,罪無可恕。
這也意味著,這麼些年來,自己對的信任,自己對的關,自己對的付出……都了一個笑話。
此刻再回想這幾年的種種,鐘鈺覺得可笑,更覺得心痛,為曾經那個付盈萱而心痛。
付盈萱變了,當一張白紙染了墨跡,再也不可能變回一張白紙的。
並不是自己被騙了,而是自己一廂願地認定了付盈萱還是那個年時單純的小姑娘。
是自己欺騙了自己而已。
案子還沒有審完,鐘鈺已經聽不下去,反正已經得了要的答案,乾脆從公堂出來了。
鐘鈺閉了閉眼,口一陣劇烈的起伏。
的神苦而悲涼,難掩痛惜,苦笑了一聲:“若雲,剛剛盈萱第一眼看到我時,還說是無辜的,說沒錯,還求我幫,說……”
後麵的那些話,鐘鈺都覺得無再說下去。
都到了這個地步,付盈萱還要把責任與過錯都推托到端木紜和端木緋的。
“事到如今,都不知悔改。”鐘鈺的聲音更艱了,一字字似是從頭出,“若雲,我真得錯了,竟然連你的話都聽不進去。”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戚氏看得明白,皺了皺眉頭,問:“難道你把那件事也告訴了?”
“什麼?”鐘鈺疑地看著戚氏。
戚氏一針見地指出:“不然為何覺得‘隻有’你能救?這可是謀逆大罪。”
戚氏這兩句話其實依舊語焉不詳,但鐘鈺這一次聽明白了。
“……”鐘鈺微微瞪大了眼,再次咀嚼起付盈萱在公堂說得那些話,此時此刻,才又品出些味道來。
徐徐地搖了搖頭,僵聲道:“我沒有告訴過別人。”
“你應該明白了吧。”戚氏又給鐘鈺添了茶水。
“……”鐘鈺垂眸看著杯,那澄澈的茶水一朵朵小巧的茉莉花沉沉浮浮。
“你全心全意地待,事事為著想,但是卻在算計著你……”戚氏乾脆趁著這次機會把話點明,也是一勞永逸,也免得鐘鈺總是對付盈萱這個徒弟心。
“……”
鐘鈺想說不會的,可是經過這幾天的這麼多事,這句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別的事旁人可以冤枉付盈萱,有一件事卻是絕對做不了假,那是付盈萱懷孕了,懷著孩子跑去公主府赴宴,又意圖接近新帝,任何人都能看出不對。
付盈萱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可見已經毫無原則和底線可言。
當一個人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時,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馬車裡靜了下來,兩人好一會兒都是相對無語。
鐘鈺慢慢地飲著花茶,那淡淡的茉莉花香在車廂。
須臾,鐘鈺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笑容更苦,整個人看來疲力盡。
“我真的錯了。”再次喃喃道。
戚氏微微一笑,握住鐘鈺的一隻手,安道:“有錯改,什麼時候都不會遲。”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你看我,當初在章家也自欺欺人地活了那麼多年,現在我還是好好的!”
從不悔與章軒義絕,人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謊言,哪怕那個謊言看著有多好,謊言終究是謊言。
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
“判了!判了!”
“三司會審出結果了!”
“快看看,怎麼判的……”
“……”
戚氏與鐘鈺皆挑開了窗簾,探頭朝大理寺的方向看去。
圍在那些百姓不已,大理寺的大門開啟,有衙差出來在公告欄張了告示。
這樁轟天下的謀逆案當日定了罪,新帝開恩,沒有牽連付家、封家等幾家的九族,除主犯斬首以外,其餘人等皆判流放五千裡。
至於楊家,則全族暫且收押,等拿獲了楊旭堯後再一併問罪。
當日,審判結果公告天下,於是,一個個驛使策馬自京城的四道城門駛出,往著天南地北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京的大街小巷,茶餘飯後都在討論這個話題,有人斥楊家其心險惡;有人說付家、封家等咎由自取;有人慨新帝英明,發現了楊家人的謀;也有人一想到主犯楊旭堯還逃亡在外,為之扼腕。
不茶館已經有說書先生開始說起楊家謀逆案的始末,說得是繪聲繪,彷彿他當日在大理寺公堂似的。
京城,好生熱鬧了一番。
隔日,也是三月二十七日一早,鐘鈺又去了一趟沐國公府,這一次,沒與戚氏同行,是獨自去的,為的是向端木緋認錯。
“端木四姑娘,今日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我這趟是特意來向姑娘道歉的,以前我一直對姑娘多有誤解,若是有得罪姑孃的地方,還請姑娘莫要介懷。”
鐘鈺也不扭,更沒端著先生的架子,一見端木緋說明瞭來意,誠誠懇懇地道了歉。
話落後,廳堂,寂靜無聲。
端木緋瞧著幾步外的鐘鈺,都有點傻了。
碧蟬和綠蘿也是,們倆跟著端木緋那麼多年,也去過蕙蘭苑許多回,自是深知這位鐘先生一向不喜自家姑娘,沒想到今天竟突然改了態度。
但是鐘鈺的子是這樣,對對,錯錯。
看著端木緋有些懵的小臉,鐘鈺心裡有幾分忍俊不。
當去除心裡的見,換一個角度去看端木緋時,突然有點明白戚氏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這個小丫頭了。
鐘鈺含笑道:“我這裡有這幾份曲譜,是我以前搜尋到的一些曲譜,其也有一部分是我補全的殘譜。這是我的些許心意,希姑娘收下。”
這些曲譜雖然珍貴,但是曲譜可以抄錄,也不至於有奪人所好之嫌,端木緋自是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鐘鈺沒久留,既然事辦好了,也告辭了。
鐘鈺走了,沐國公府卻熱鬧了起來,許久沒有彈琴的端木緋很有興致地焚香凈手,試彈起鐘鈺給的曲譜。
這一日,直到夕落下,方纔在端木紜的三催四請,離開了琴案。
得了新曲譜的端木緋像是得了新鮮玩意的孩子似的,貪鮮得很,日子每天過得滋滋的。
唯一的憾大概是京城還是沒下雨,連府的魚池水位都下降了不,池的金魚們都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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