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番外006不世
小夫妻倆在承運庫挑了半天,最後挑了一塊紫檀木。
端木緋興致地說道“阿炎,我來畫圖,你來刻。”
慕炎求之不得,殷勤地給鋪紙磨墨,一副“紅袖添香”的做派。
碧蟬與綠蘿幾個丫鬟不忍直視。
們才剛退出去,恰好廷司那邊送來了貢品,隻得著頭皮又進去打攪兩位主子。
“皇,皇後孃娘,這是廷司剛敬的,是薑州送來的貢品。”
碧蟬稟話的同時,幾個小侍魚貫而,把五六個沉甸甸的箱子、匣子搬進了屋,然後又恭敬地退了出去,步履悄無聲息。
綠蘿開啟了其一個木匣子,笑道“娘娘,奴婢瞧這匣子梳子倒是做得趣致。”
說著,綠蘿把那匣子梳子呈到了端木緋手邊。
端木緋隨意地朝那匣子掃了一眼。
這一看,目一凝,視線落在了其一把木梳。
端木緋了眉梢,把那把梳子拿了起來,角勾出一個玩味的笑。
這是一把桃木梳,梳子雕刻著三隻貓兒,活靈活現,趣致可。
關鍵是這把梳子下午才剛在市集的一個攤位見過。
端木緋曾將這把桃木梳抓在手裡至把玩了近半盞茶時間,可以確信,這是市集裡的那把梳子。
薑州楦城是木刻的勝地,每年這個時候會送來一些當地的貢品,如木梳、篦箕、木雕、核雕之類的。
原本在研墨的慕炎放下了手裡的墨條,他自然也認得端木緋手裡這把木梳,角勾出一個冷笑。
“這梳子是誰做的?”端木緋把玩著這把梳子問道。
廷司進來的“貢品”都是有冊子詳細說明的。
綠蘿立刻拿出一本冊子,翻到其一頁,道“娘娘,這冊子說這匣子梳篦是薑州楦城的一個王慶仁的名匠親手所製,這王慶仁家世代都是製梳子的,技藝湛,一把木梳要經雕、描、燙、刻、磨等二十八道工序……”
慕炎順手從端木緋手裡接過了那把梳子,似笑非笑地嘲諷道“這故事編得真好。”隻可惜,此王非彼王。
綠蘿合了冊子,沒再往下念。
疑地與碧蟬麵麵相看,兩人都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這梳子有什麼問題嗎?
碧蟬也從那匣子裡出了一把梳子,看了看,隻覺得這梳子的桃花與飛燕刻得非常緻,連那小巧的燕喙與桃花的花蕊也是清晰可見。
“故事確實編得不錯。”端木緋勾一笑,“這木質、這雕工、還有這描金的功力,說是王慶仁的作品。廷司是在把我當傻子哄嗎?”有這麼眼瞎嗎!
碧蟬和綠蘿聽出了幾分門道,也說,廷司拿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梳子號稱是王慶仁的作品,濫竽充數。
這廷司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丫鬟們心裡暗暗咋舌。
慕炎角的笑意更冷,意味深長地說道“廷司的胃口倒是不小。”
端木緋又從慕炎手裡把那把刻著貓兒的梳子拿了回來,笑地說道“給我吧。”
廷司負責管理皇家事務,也涉及到宮的用度,皇後為後宮之主,當然有資格管廷司。
但廷司是朝廷的衙門,歷朝歷代,隻有皇帝許可,皇後才能廷司。
多年來,廷司的貪腐一直是個問題,從前朝到大盛朝,都有皇後奉旨查過廷司的賬,問題是,這賬查好了,不算什麼大功,可若是查不好,往往是吃力不討好,反而會被廷司與史彈劾皇後後宮乾政雲雲,為此,前朝有過廢後的例子,本朝也有過皇後從此被架空。
而對皇帝來說,要是由他親自去廷司,像是男人去管宅,傳出去總是不太好聽,於名聲有礙,因此往往是由皇後背了黑鍋,代君過。
幾個丫鬟嚥了咽口水,聽出了主子們的言下之意皇後莫非是打算查廷司?!這事可不容易!
“廷司既然敢這麼乾,這表示肯定不止第一次。”端木緋肯定地說道,眸閃爍,麵思忖之。
小夫妻倆彼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口道“《蓮臥觀音圖》。”
應該說,是天字辛號房的那幅贗品《蓮臥觀音圖》。
什麼《蓮臥觀音圖》?!碧蟬、綠蘿幾個聽得一頭霧水。
端木緋的眸子越來越亮。
有一有二,有二有三,看來庫裡應該藏不這種類似的贗品!
要查廷司,可以從承運庫開始。
端木緋被挑起了興致,吩咐道“來人,去把庫這些年的賬冊都拿過來。”
一下令,重華宮下的人都了起來,匆匆忙忙。
慕炎在一旁樂嗬嗬地看著端木緋,眸璀璨,嘆道蓁蓁真棒!
承運庫的反應極快,沒一炷香功夫,掌印太監親自帶人把最近五年的賬冊全都抬了過來。
掌印太監生怕還不夠,還特意請示道“娘娘,要不要奴才把再往前五年的賬冊也抬來?”
端木緋想了想,記得次聽掌印太監說過那幅《蓮臥觀音圖》是隆治十年,慕建銘下江南時由一名江南鹽商所貢,返京後,廷司送進庫的。
也是說,廷司至從十年前開始這種以假充真的行為。
那幅贗品《蓮臥觀音圖》畫得可謂惟妙惟肖,若非在落款了端倪,幾乎可以以假真,想之下,十年後的現在,廷司竟然以那麼幾把市集能買到的木梳充作貢品,膽子顯然是大了不。
“去把隆治十年到十四年的賬冊也取來。”端木緋吩咐道。
掌印太監笑嗬嗬地領了命。
於是,半個時辰後,偏殿的紅漆木箱子更多了,幾乎快沒有下腳的地了,每個箱子裡都裝滿了歷年的賬冊。
端木緋聚會神地看起賬冊來,連殿的其他人是什麼時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
看賬冊的速度極快,一目十行,每一頁頂多看兩息功夫,乍一看像是草草瀏覽,但是慕炎知道,端木緋把每一頁的容都記在了心裡。
從很久很久以前是這樣,阿辭過目不忘,看起書來特別快。
慕炎目灼灼地盯著端木緋專注的側。
目明亮,角微翹,隻是這麼靜靜地垂眸看書,散發著一種恬靜溫婉的氣質。
慕炎眸微閃,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很多次,他沒機會和阿辭說話,都是遠遠地著。
而現在……
慕炎不自地指在細膩如脂的臉頰挲了一下,現在,在自己手可及的地方。
慕炎眉目舒展,角噙著一抹滿足的微笑,心裡更是說不出的舒暢。
“啪!”
正在看賬冊的端木緋下意識地抬手拍開了那擾人的“蚊子”。
“……”慕炎眨了眨眼,一臉幽怨地抿著薄。
他突然發現端木緋一忙起來,不理他了。
蓁蓁不是答應了由來畫圖,自己來給刻一把梳子嗎?
這廷司真會給人找麻煩!慕炎眼角了,把這筆賬記在了廷司的頭。
慕炎越看這些個賬冊越礙眼,開始沒話找話地轉移端木緋的注意力“蓁蓁,這件事怕是涉及廷司不人。”
“哦。”端木緋隨口應了一聲,又翻了一頁賬冊。
“蓁蓁,要不要我讓戶部幫你一起查?”慕炎又道,覺得自己出了個好主意,把這堆礙眼的賬冊都給到戶部查去,他們倆可以繼續做梳子了!
“別吵。”端木緋看得更專注了。
“……”慕炎更幽怨了。
他默默地拿起了剛才他們挑的那塊紫檀木料子,這才下了一刀,眼一亮,又有了主意。
“蓁蓁,大哥應該要到懷州了。”慕炎故意道。
端木緋原本正要翻頁的手指停下了,朝慕炎看去,注意力終於被吸引過去,“阿炎,你收到岑公子的信了?”
也不知道姐姐知道這個訊息沒?端木緋已經琢磨起要不要派人通知端木紜一聲。
慕炎暗暗得意自己說對了話題,笑瞇瞇地答道“今早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岑是在三天前到的懷州,在這之前,慕炎的聖旨已經由八百裡加急送至懷州大越城,所以懷州的羅其昉與駱清兩人都提早知道了這件事。
這一日下午,兩人帶兵親自出城迎接岑的到來。
“得得得……”
遠遠地,傳來瞭如轟雷般的馬蹄聲。
羅其昉和駱清分別騎在一匹馬,眼神幽深地著前方。
須臾,一隊黑的人馬出現在地平線,猶如一片烏雲滾滾而來。
“得得得……”
馬蹄聲越來越近,連地麵也隨之震起來。
羅其昉和駱清都著那最前方的俊青年,著大紅麒麟袍的青年騎著一匹矯健的白馬,披著玄的鬥篷,那鬥篷隨風颯颯飛舞著,帶著幾分冷傲,幾分淩厲。
五月的灼灼,在岑的鍍一層淡淡的暈,恍如謫仙下凡。
岑的後方是兩百東廠和錦衛的銳,另外還有三千火銃營銳隨行,聲勢赫赫。
著前方漸行漸近的岑,羅其昉和駱清的神更復雜了。
兩人昨夜都沒睡好,眼窩約浮現一片青影。
除了明麵的聖旨外,他們還有一封來自慕炎的信,信,慕炎讓他們服從岑的指示,不得抗命。
羅其昉和駱清忍不住彼此互看了一眼。
他們下的馬兒似乎到了主人復雜的心,嘶鳴了兩聲,馬蹄輕輕地踱了兩下。
他們倆其實是有點不理解新帝為何要給他們這麼一封信,或者說,他們不明白新帝為什麼要讓岑來懷州。
照他們看來,岑這趟來懷州,多半是想趁機攬權。
懷州是慕炎親自帶兵拿下的,慕炎以此建立了不世功勛,得了民心,才能一步步地將那廢帝拉下皇位,撥反正。
如今懷州有南懷餘孽作,以致懷州民心不穩,局勢,岑不遠千裡來此顯然是為了立功,為了震懾人心,更為了攬權。
皇居然還任由他來了……哎,皇為人還真是厚道。
羅其昉和駱清皆是心暗暗嘆息。
想歸想,但是慕炎的命令在那裡,二人又對視了一眼,隻能策馬相迎。
岑一行人的馬速漸漸地緩和了下來,停在了七八丈外,他們這一路快馬加鞭而來,一個個都是風塵仆仆。
“岑督主。”
駱清與羅其昉恭恭敬敬地對著前方的岑行了禮。
岑淡淡地掃視了二人一眼,打了招呼“駱大人,羅大人。”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不疾不徐,也聽不出喜怒。
駱清與羅其昉一點也不敢輕慢,畢竟對方可是滿朝武皆畏之如虎的岑,不知道有多權貴重臣折在了他手。
羅其昉清清嗓子,試探道“岑督主您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是不是……”
他本想問岑要不要先洗漱安頓一下,卻被岑一個抬手打斷了“先說正事吧。”
之後,岑下令火銃營在大越城外紮營安頓,自己帶著東廠與錦衛進了城,隨羅其昉二人一直去了原南懷王宮。
反正這王宮空著也是空著,羅其昉和駱清都是把這裡當做辦公的衙門用。
岑遠道而來,他們能招待他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這裡了。
三人目標明確地來到了王宮的正殿,一坐下,岑開門見山地問道“這半年來,懷州的民生如何?”
羅其昉對答如流地回道“過去這幾年南懷為了擴張,連年征戰,導致不壯丁戰死沙場,還有大量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我們重新令人修訂了戶籍,戶口的壯丁約莫減了一半。”
“財政呢?”
答的還是羅其昉“春稅已經收來了,州庫富足,約有三百萬兩白銀。下已經下令,廣開善堂,令那些家無壯丁的人家有個安立命之。”
民反則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那些個最普通的百姓隻要能活下去,自然不會造反。
岑接著又問了軍隊與懷州各族的事,羅其昉與駱清皆是對答如流。
“蘇娜那邊現在怎麼樣?”岑又丟擲了第五個問題。
駱清答道“蘇娜與慕祐景還在舜樺城,”說到慕祐景時,駱清眼底掠過一抹輕蔑的芒,“原本投效的泰西族族長對頗為不滿,挑唆達維族另立新主。另外,最近又有一夥從南洋來的懷民前去舜樺城,不過兩船人,不了氣候。”
岑隨後又丟擲了好幾個問題“泰西族族長為何對蘇娜不滿?他與達維族族長如何?”
“還有,那夥從南洋來的懷民又是從南洋哪國來的?是何份?又為何求見蘇娜?”
“……”駱清與羅其昉二人啞口無言,答不出來。
岑神平靜地看著他們。
兩人冷汗涔涔,汗滴眼可見地自額角滲出,心裡不嘆岑當年以未及弱冠的年齡手掌司禮監與東廠,權傾朝野那麼多年,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嘆的同時,兩人又暗暗地埋怨自己是他們能力不足,在岑麵前丟了皇的臉。
殿靜了一靜。
隻聽殿外傳來風拂花木的沙沙聲,以及雀鳥振翅飛過的聲響。
岑端起茶盅,慢慢地喝著茶,狹長的眸子裡閃爍。
駱清與羅其昉這兩人果然還是太稚,若是懷州無事,慢慢練手也,但若出了丁點意外,他們容易手忙腳,如去歲蘇娜突然連同幾族一起自立為王時,駱清與羅其昉明顯了方寸,行事畏畏,不夠殺伐果決,以至於多用了兩個月才控製住懷州的局麵。
岑淺啜了兩口茶,放下了茶盅,淡聲道“本座要在三天知道這些!你們可以下去了。”
他隨手把駱清與羅其昉兩人打發走了。
“是,岑督主。”駱清與羅其昉皆是起,對著岑作揖,告退了。
兩人從正殿出去後,這才發現外麵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一彎銀月與無數繁星高懸在夜空,星燦爛。
兩人相視苦笑,眉宇間出濃濃的疲憊。
接下來有的要忙了。
駱清抬眼著夜空的繁星,道“其昉,聖旨說,南境、懷州一帶可能會有地龍翻,你怎麼看……”
萬一懷州真的有地龍翻,懷州怕是會。
駱清隻是想想,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羅其昉拍了拍駱清的肩膀,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得也是!駱清立刻又振作起神。往好的想,他們至提前知道了這件事,還能提前有所準備,總天災突然降臨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要好得多了。
而且,若岑真要在懷州攬權,他們可得替皇帝好好看著懷州!
兩人的目又對視了一眼。
他們在懷州合作了數年,自有默契在,隻是一個眼神換,不需要任何言語,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不管岑此行是抱著怎麼樣的私心,但是他確實讓他們認識到了一點,他們還差得遠呢!
他們還要更加努力才行!
“走吧。”駱清拍了拍羅其昉的背,兩人朝著他們的書房去了。
這一夜,兩人徹夜未眠,書房的燈一直亮到了天明……
到了次日一早,岑抵達大越城的訊息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來了,不消半天傳得人盡皆知了。
駱清與羅其昉是懷州的主事者,他們的一舉一都被懷州各部族的族長們注意著。
他們也注意到了昨天這二人一早出城迎了從京城來的天使,隨後又打聽了一番後,才知道來的人是東廠廠督岑。
雖然懷州距離京城數千裡之遠,說是天高皇帝遠也不為過,但是這些個部族的族長們也是知道岑的赫赫兇名的。
“岑居然來了!怎麼會是他!”
某個府邸,聚集了七八個形貌各異的懷州男子,其一個留著小鬍子的年人煩躁地在廳堂央來回走著,臉驚疑不定。
“岑又怎麼樣?!說來不過一個閹臣!”一個三十來歲形魁梧的獷男子不屑地撇了下,仰首一口飲盡杯的水酒,豪邁地以袖口了角。
“是不是閹臣不重要,關鍵是此人在大盛權勢通天,說一不二。”另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慢慢地捋著胡須道,眉心皺。
廳堂彌漫著一凝重抑的氣氛,空氣沉甸甸的。
那留著小鬍子的年人停下了腳步,朝那獷男子看去,斥道“拓哈拉,你知道什麼?!當年,懷王為了吞併大盛,曾令我等調查過大盛朝廷的高名將,這個岑是其之最。”
對於此事,老者也知,接著介麵道“當初懷王也曾想過從岑來下手。”
“當年大盛的廢帝慕建銘對岑深信不疑,委以重任。懷王覺得要是能買通岑,想要拿下大盛也順當了,結果啊……”
說話間,老者的神變得復雜起來。
拓哈拉好地問道“結果怎麼樣?”
老者的眉頭皺得更了,眉心與眼角出一道道深深的壑。
廳外的風突然變得猛烈起來,吹得枝葉搖晃著劈啪作響。
老者聲音艱地說道“派出去的使一個都沒能回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老者也曾是原懷王的親信,知道當年懷王曾經往大盛派過五六波人去暗聯係岑,起初懷王還以為使出了什麼意外,當兩批使了無音信後,懷王懷疑是岑對他們提的條件不滿,把使殺了。
懷王還為此雷霆震怒過,但實在想不出岑更好的人選,畢竟那些個閹臣素來不是貪錢是貪權,懷王加大了籌碼,又陸續派了使過去,可是那些使還是沒有回來,一個都不曾回來過。
廳陷一片沉寂。
須臾,那個留著小鬍子的年人嚥了咽口水,又道“素聞岑此人心機深沉,也不知道這次來南懷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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