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鬥盤，是世間萬修行的基礎，如同千丈高臺，必有層石壘土。尋常言，一個人在初初踏修行之路，完拜師禮後，便能在天地契約之力的引下，激發鬥盤。鬥盤越大，則此人的天賦便可能越高。」

扶道山人漸漸恢復了神智，看著見愁的目，也漸漸發亮起來。

那一瞬間，見愁險些以為自己就要變一個，一隻大白鵝。

強忍著那種頭皮發麻的覺，又問：「您的意思是，我的天賦不錯？」

「……算不錯吧。」扶道山人點了點頭。

見愁明白了，那就是已經非常好了的意思。

一想，又不好奇：「鬥盤是每個人修行都會有的嗎？那您的鬥盤一開始多大？三丈嗎？」

「……」

麵上的表一下僵起來，扶道山人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四看：「呃……好像，一丈零一寸吧！」

一丈……

零一寸？

見愁懷疑地看著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眼睛一瞪：「你不信是不是？」

「徒兒不敢。」見愁心裡已經明白了，老老實實道，「您說是多就是多。徒兒雖比不上師父，可看師父的鬥盤還能變大，想來此刻鬥盤的大小也不決定一切。」

好吧，這話勉強還算聽。

扶道山人不得把天賦鬥盤大小這事兒趕快揭過去，連忙道：「那是當然了，一般而言，萬象鬥盤會在踏修行之中變大，至於變大多，就看個人能力。所以如今的天賦，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修行之路，天賦與努力缺一不可，多天才夭折在了道上？反而是當初那些天賦一般的，更能有所作為。等你正式踏修行之路，就會知道，能點亮鬥盤的纔是真天才。」

如今的一切概念，於見愁而言，都很新鮮。

外頭夜風吹著，睏意全無，續問道：「點亮鬥盤又是怎麼回事？」

「哎呀呀呀你好煩啊！怎麼一直問一直問？」

扶道山人抱著大白鵝，有種暈厥過去的衝，帶個徒弟怎麼這麼麻煩？太久沒帶徒弟，他都快忘記自己當初帶徒弟是多艱難的一件事了。

現在一聽見見愁開始問問題，往昔的記憶就直接衝破了大堤，朝著扶道山人狂奔而來。

見愁默默道：「聖人說，不恥下問……」

「那個屁的聖人！」

凡人的聖人，扶道山人有不是沒聽過，當即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了。這是你今天最後一個問題了啊，我回答完這個，你不許再問。」

「……好。」

他不回答，自己也拿他沒辦法。

見愁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點了點頭。

於是，扶道山人輕輕了大白鵝的頭，靸著破草鞋的一隻右腳出來，在潤的泥地上輕輕一點。

刷拉——

那一瞬間，整個院落都被奇異的彩照亮了。

一個巨大的三丈方圓的八角鬥盤出現在扶道山人腳下！

那龐大的鬥盤，甚至蔓延到了見愁的腳下，也蔓延到了屋簷下，微微閃爍的影一下襯得這農家小院有種夢幻之。

與見愁方纔那個暗淡的混沌的鬥盤不同，扶道山人的鬥盤要亮得多，尤其是上麵錯縱橫的經緯線，竟然呈現出一種亮眼的雪白。

在這鬥盤之上，竟然還麻麻地落有不黑的「棋子」。這些「棋子」錯落有致地分佈著，個一組，在雪白經緯線的勾勒之下，竟然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印符。

「看到這八個方向的線了嗎？」扶道山人手裡的破竹竿，不知什麼時候又冒了出來，輕輕點在了鬥盤的其中一線條上，「六道十九洲，統稱它為坤線。坤為地，這坤線長在鬥盤上，地而生，乃是修行的基。」

坤線。

見愁仔細地辨認了那四八個朝向的線條，牢牢地記下了它的名字。

扶道山人破竹竿收回，重新一點。

這一次，是鬥盤上的「棋子」。

「黑的這些，看著像是棋子，我們稱它們為道子。天行有常，星漢燦爛，有道生焉。這道子，便是一名修士修行的法門，乃是『』。不同的道子排列，會形不同的法。」

道子。

又是一個新的詞。

見愁默默地點著頭，認真聽著。

原本扶道山人覺得，一個對修行毫不瞭解的人，沒必要知道這麼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可就在他正要收回破竹竿的時候，抬頭一看，見愁臉上一片的認真，眉眼低低，注視著他踩在腳下的鬥盤。

也不知為什麼，方纔舉起的破竹竿，鬼使神差地又落了下去，在一組非常靠近的七枚棋子周圍一劃。

「你可以看到，整個鬥盤上的道子排布，都有其規律，有時候有些地方會沒有道子，把坤線組的格子空出來。這七枚，是山人我修行的一個法，在鬥盤上，它們被稱為道印。」

道印。

瞧著那排布玄奧的幾枚道子，見愁想，這個也能明白。

下意識地了自己口，問道：「師父救我時候用的也是這鬥盤上的法嗎？」

扶道山人眉一揚，聽見見愁提起自己救人的事，得意之頓時湧上心頭，立刻開口道：「那是當……啊呸！」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覺得不對勁，立刻截住了。

抬眼，怒瞪見愁，扶道山人咋咋呼呼：「都說了剛才就是你最後一個問題了！你這徒弟怎麼這麼不自覺不省心？實在是太壞了！」

「我——」

見愁有些傻眼，張口想要為自己辯解。

扶道山人一擺手：「不許說話！」

見愁已經到了嚨口的話，隻好生生吞了回去，把閉得地。

「看你還不老實。」

這一下，扶道山人纔算是滿意了，優哉遊哉地把竹竿往肩膀上一扛，道：「萬象鬥盤，坤線，道子，道印，你都該明白了。現在，不必我解釋，你也該明白鬥盤為何名之為『鬥盤』了。剛才你問的是，點亮鬥盤，其實就是點亮這些坤線。鬥盤本混沌，人力有修為積累，於是自天元而起……呃，天元？」

好像忘了說這個關鍵的東西。

扶道山人一拍自己腦門，有些尷尬地嗬嗬了兩聲，將自己的一隻腳抬起來，出之前一直被踩在他腳底下的那一團。

原來，在整個鬥盤的最中間，竟然還有一顆最大的「棋子」，約莫有拳頭大小。

這一顆的，與整個鬥盤原本的很接近，隻是要亮得多，彷彿拿一束對準了瀰漫的霧氣，螢火樣的斑不斷在「棋子」閃爍。

不用扶道山人說，見愁都知道，這一顆就是「天元」了。

「哈哈，天元，天元在這裡。」

乾笑兩聲，扶道山人覺得自己有些丟臉。

竟然連最關鍵的東西都忘了。

「天元乃是一名修士剛剛踏修行的關鍵，吸收天地靈氣之後，便要漸漸填滿天元，天元發亮，其後才能點亮原本灰暗的坤線。你看這些坤線，都是發亮的，有的卻是不亮的。理論上講，鬥盤上的每條坤線都能點亮，隻是人力有時而盡，天賦與努力限製，很多人無法將之全盤點亮，便開始築基。」

也就是說，修行的話，是要先點亮鬥盤上的天元，其後再以天元為中心，將儘可能多的坤線點亮。

見愁理解起來也不困難，一麵聽，一麵點頭。

扶道山人續道：「築基隻是修行之中的一個境界，在此之前乃是鍊氣期。練氣，即煉化氣，便能逐漸點亮鬥盤。點亮鬥盤之後可以封存鬥盤，衝擊築基，功築基後再開始修鍊靈寶法，正式踏上修行之路。現在懂了吧？」

「謝師父賜教，弟子明白了。」

見愁總算是牢牢記住了這幾個概念，同時也在心裡猜測：每個人最開始出現的天賦萬象鬥盤，可能大小不一，而自己的這一塊鬥盤，並不算小。

也就是說，並非毫無潛質。

隻是不知道，謝不臣的鬥盤如何？

不知不覺地又想到這個人，見愁恍惚了一下。

扶道山人沒察覺，心想徒弟也收了，大白鵝也收了，真是兩全其。

他心裡也滋滋地，抬頭來便道：「那你收拾收拾跟山人走吧，既然要踏修道之路，這地方也沒什麼待頭了，師父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要走麼？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乍然提起來，見愁也有些惶。

沉默片刻，見愁瞭這農家小院，道：「如此，還請師父寬容一會兒，容見愁理些事，再收拾收拾東西。」

扶道山人眼睛一亮：「難道你家還藏著許多隻大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