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仙》第009章 璀璨之心
「我怎麼知道這人姓甚名誰?信上沒說啊。」
扶道山人一指已經開始漸漸消散的銀,翻了個白眼。
他又開始嘆氣:「徒兒啊徒兒,這橫虛老怪,乃是師父自踏足修路之後,遇到的畢生仇敵!此人詐狡猾,無惡不作,為非作歹,哄騙……」
說到這裡,他一下頓住。
好像說錯了……
「咳咳。」咳嗽了一聲,扶道山人麵皮都沒見紅一下,正道,「總而言之,這就是整個十九洲如今最大的毒瘤,偏偏還佔據著第一人的名頭,實在令人髮指!徒兒,你一定要爭氣啊!」
語重心長。
見愁想聽的不是這些。
在扶道山人說自己不知道以後,就失地垂下了眼眸。
十日築基。
不久前收的徒弟。
應該沒有那麼巧吧?
見愁不斷地想要安自己,可「左手持道」幾個字,卻又不斷地撞擊著的心房,讓心底那一仇恨,激。
「師父,橫虛老怪很厲害嗎?」
見愁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用有些發的聲音問道。
扶道山人冷哼一聲,麵不滿:「比我厲害那麼一點點吧,就這麼多!」
他出了自己的小指頭,輕輕掐了那麼一點。
這表作,與說自己的天賦萬象鬥盤比見愁的大出那麼一寸的時候,一般無二。
見愁一下就知道真實的答案了。
沒穿,又問道:「他是什麼人?」
「厲害一人吧。十九洲分南、北、中、極四域,中域居中,有無數門派,橫虛老怪便是中域之首昆吾山的首座。不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如我。」
說到後麵,扶道山人生怕被自家徒兒看清了,連忙補上一句。
「那也真的厲害了……」
昆吾山,橫虛老怪,中域第一門派第一人?
會是他嗎?
見愁心裡思緒翻轉,卻隻一片的冰寒。
「那……十日築基呢?」
「……」
扶道山人的臉一下就綠了。
「十日築基,十日築基!山人絕不相信!當年爺爺我驚才絕艷,橫空出世,築基也花了整整百日,十九洲所傳『百日築基,踏破凡塵』便是山人我!如今橫虛老怪一定是故意整出這風頭,要我一頭!」
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很對。
扶道山人點了點頭,一臉肯定地看向見愁:「一定是這樣!十日築基本不可能!」
見愁還記得,鍊氣點亮鬥盤之後,纔可封盤築基。
扶道山人稱當年他的鬥盤乃是一丈多一寸,就算那一寸是假話,可見愁還是相信,不會差到哪裡去。即便如此,也花了百日才築基,這一位傳說中的「左手持道」之人,卻能隻花十日。
可不與扶道山人一般自欺欺人,覺得這是假。
如果此人真是謝不臣,見愁回憶回憶乘風劍時候的心旌搖,倒能明白謝不臣怎麼會願意捨棄一切,去尋仙問道了。
隻可惜,能明白不代表不恨。
昔日的一樁樁一件件閃過心間,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從某個地方升騰而起。
十日。
「師父,那尋常人築基需要多久?」
「快則數月,慢則數載,還有人一輩子也築不了,無緣修道一途呢。」扶道山人隨口答道。
心底泛上幾分苦。
見愁忽然低笑出聲,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笑什麼?」老覺得有點怪怪地,自打他剛才抱怨了一通之後,見愁就不對勁了,扶道山人未免有些心虛,「我又不是真的覺得你這個徒兒不好,反正山人是個很講緣法的人,我救了你,便是有緣,所以收你為徒。師父真的不嫌棄你的……」
扶道山人向來是個不會安人的,竟連什麼「不嫌棄你」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見愁幽幽了他半晌,心雖有一種奇怪的低落,可說出來的話,卻氣得扶道山人倒仰過去。
「師父,徒兒也不嫌棄你的。」
「……」
扶道山人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我忍,我忍,我使勁兒忍!
忍……
忍個屁!
實在是忍不了!
欺人太甚,這個壞徒兒欺人太甚了!
「啊哇哇哇你實在是欺人太甚!什麼你不嫌棄我?你什麼天賦,我能收你為徒乃是你八輩子也求不來的福分,竟然還敢嫌棄我!還有沒有天理了?」
這時候,扶道山人一下就想起橫虛老怪的那一封信來,一下捶頓足,哭天搶地起來。
「你看看人家收的徒弟,十日築基,十日築基啊。再看看我這徒弟,這個什麼事兒啊!十日過去了半點修為都沒有!」
「師父。」
見愁淡淡喊了一聲。
這聲音不大,扶道山人像是沒聽見,去把那一隻大白鵝抱在懷裡:「我怎麼這麼倒黴,收了這個這麼不孝順的徒弟啊,人家的徒弟十日築基,我的徒弟十天了還是個手無縛之力的凡人,哎喲喂……」
「師父……師父!」
見愁角搐得厲害,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大喊一聲。
「呃?」
正哭喊得起勁兒的扶道山人一下回過頭來,看著見愁。
他憤憤:「還喊我幹什麼?就沒見過你這麼不尊重老人家的!」
「師父說我十日之中修為全無,徒兒倒要問,師父這十日教了徒兒什麼?」
見愁臉淡淡。
「……這……」
扶道山人老臉一紅,想起自己剛才抱怨的那些話……
忽然覺得……
有些心虛。
「咕嘟。」
輕輕吞了吞口水,扶道山人眼珠子轉,眼神晃:「那什麼……師父這不是忙嗎?」
「忙著趕路,忙著吃,忙著抱大白鵝,忙著看——」
見愁想想最後那一個詞,實在是不好說出來,有辱師長麵,眼瞧著說了一半出來,又生生吞了回去。
「總之,師父你有什麼臉麵誇人家的徒弟好?!」
徒弟總是別人家的好,那也要看看師父到底什麼樣啊!
見愁心已經有些崩潰了。
同樣,這會兒扶道山人心也是崩潰的。
他賤!
數落人家之前,沒好生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
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扶道山人連忙安見愁:「你別急,你別急,這一次真是師父的錯,但是理由師父不已經給你解釋過了嗎?都說了是沒靈氣啊。師父也就是一時生氣,怎麼可能覺得你不如橫虛老怪那個左撇子徒弟?你看——」
在提到橫虛老怪的左撇子徒弟的時候,見愁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不知道十九洲有多個十日之前被修士們收為徒弟的左撇子修士,也不敢去想。
扶道山人手朝著後麵山下一指,見愁順著看過去。
芳草嘉樹,禽鳥啁啾。
青峰庵就在黛山山腰上,樸素的淺淡灰白矮牆在林間穿過,出約的痕跡。
見愁能約看見掛著「青峰庵」三個字匾額的庵門。
「下麵就是青峰庵了,師父有事在,要下去辦一件事。現在此靈氣溫和又充足,這山崖之上有人來,師父傳你口訣,你就在此修鍊,等著為師辦完事回來。」
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還能騙你不?」
扶道山人眼睛一瞪,不樂意了。
他手一招,右手兩指併攏如刀,朝著懸浮在半空之中的無劍輕輕一點,便聽得「唰」一聲,無劍飛回,一下在了見愁麵前三尺。
撲簌簌,劍進了巖石之中,震起了一小片灰塵。
「開!」
扶道山人凝眉怒目,又是一個指訣一掐,同時吐氣開聲,一聲大喝。
「當!」
見愁耳邊似有鐘鼓齊鳴之聲,的氣一陣翻湧,險些有些不住。
定睛朝前麵一看,竟然有一道深藍的圈,以無劍為中心,逐漸升起,最終在離地三丈高的位置合攏,形一個深藍的罩。
此時,紅日西斜,殘鋪地。
深藍的罩有一種絢麗的,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裡,在一群群昏的鳴之中,如同脈搏一樣,輕輕地膨脹,收。
像是……
這深藍的罩,本就有生命,會呼吸一樣。
見愁不屏息。
扶道山人倒已經習以為常,道:「你,盤坐下,把眼睛閉上。」
「是。」
見愁依言走了過去,踏藍之的一剎那,沒有到任何的阻礙,無劍靜靜地紮在麵前的地麵上,明明是一把木劍,竟能破開這堅的巖石。
興許,這就是尋仙問道的魅力所在吧?
心裡七八糟的想法很快散去,見愁盤膝坐下。
扶道山人並未走進來,隻道:「所謂修行,便是以凡胎,通天地。天地有氣,名曰靈氣,蘊藏於萬之中,非有靈者不能見。凡人看不見靈氣,也就無法修鍊,除非天地之間有大才者,能領悟得一些天道,能發現靈氣,不然本無法修鍊。現在,師父便為你開心眼。」
所謂「開心眼」,又稱為「開靈目」。
見愁靜靜坐著,扶道山人一彈指,便有一道暗從他手中飛出,霎時間便到了見愁的眉心,抖著尾往裡麵一鑽,一下不見了影子。
同時,見愁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覺自己的眉心,似乎了一點涼涼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隻覺得靈臺一時清明至極。
那進來的東西,像是一清泉,不斷在頭腦之中洗滌。
見愁一下覺得昏昏沉沉起來,彷彿在半夢半醒之間。
覺有風從自己的邊吹過,遠遠近近的鳥雀聲,也能聽見,空氣裡有青草的香味,還有約約的炊煙……
不。
還有點什麼別的東西。
見愁也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它們像是忽然出現在知之中,有的細細的,有的一團團,像是隨時在流,雲朵一樣,有的高,有的低。
莫名地,見愁就有一種想要它們的。
念頭一,那些東西就自朝著靠攏過來。
見愁能夠清楚地知到,隨著它們的靠近,自己周也一下放鬆了起來,像是自然而然的一種放鬆,親切又自然。
那些東西從麵板的孔裡,從周的氣,從的眉心,掌心……
湧了進來。
覺自己像是一隻剔的瓶子,隻要將瓶塞拔開,就不斷地吸納外麵的東西。
風好像大了一些,彷彿充盈飽滿了一些。
見愁覺上暖洋洋地,清涼涼地。
矛盾的覺,幾乎同時出現。
說不出到底應該怎麼形容……
它們很乖,進來之後,就順著某個路線,在的之中遊,像是在河流裡遊一樣。
見愁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
如呼吸一般收又膨脹的藍罩外,扶道山人保持著一彈指的姿勢,也沒過一下。
此刻,他因震驚張開的已經大得能塞下一隻蛋。
他怔怔地看著無劍領域的見愁,隻覺得自己的嚨一陣陣發。
瘋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這丫頭片子不是跟自己一樣,天賦鬥盤一丈嗎?怎麼可能有這麼逆天的天賦!
扶道山人都要瘋掉了!
日頭早已經沉了山穀,天地之間一片昏暗,懸崖上罡風獵獵,吹得崖上的花樹草木狂不已。
隻有那三丈方圓的深藍罩,紋不,依舊收,膨脹,呼吸不停。
這青峰山上的靈氣,像是集會一樣,不斷地朝著罩湧來,見愁就在當中盤膝而坐。
在下,那一丈方圓的鬥盤,以一個恆定的速度,緩緩旋轉。
鬥盤最中間的那一點——
天元。
竟然正在逐漸由灰暗變得明亮,甚至在不斷地變大。
有一點又一點的淡淡星,從見愁的裡漫出,又像是微塵一樣灑落,落到了經緯縱橫、旋轉不停的鬥盤上。
星落下的剎那,鬥盤上距離最近的坤線便會發出一陣耀眼的亮,隨後變暗。
那一點星,也就被吸了坤線之中,並且逐漸順著坤線,慢慢朝著天元匯攏。
越朝著中間,星越是璀璨,彷彿有一團星雲,被見愁坐在下。
山風吹起了見愁順的頭髮,點點星如螢火一樣,映照著瓷白的臉頰。
匯攏的星雲逐漸下落,燦燦的亮閃閃爍爍。
黑暗的懸崖上,樹影搖曳,大白鵝已經將脖頸轉過去,藏到後,似乎正在酣眠,扶道山人站在這凜冽的山風之中,一雙眼亮得驚人,枯瘦的竟如一桿老樹一樣遒勁。
此時此地,舉世皆暗。
唯眼前——
星河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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