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仙》第020章 九重天碑

這反應,真是大大出乎了見愁的意料,用一種近乎愕然的神瞧著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兀自用石頭狠狠敲擊著地麵,一副委屈的模樣:「徒兒啊,你實在是傷師父太深,太深啊!師父都沒有道,你怎麼可以現在就去外麵勾勾搭搭?」

「……師父……」

這是見愁無力到極點的聲音。

不過,經過扶道山人這麼一鬧,見愁不用他解釋,倒已經明白了「道」是什麼意思。

「原來,修士們也是可以親的嗎?」

「那不親。」扶道山人哭喊了一陣,聽見愁誤會了道的意思,終於還是將假模假樣的眼淚給收起來,冷哼了一聲,道,「男修士若是看對眼了,可以結為伴,日後一起修行,自然有雙修的法門,協調,比兩個人修鍊起來可要快一些。說什麼斷,大部分修士還是做不到的。」

「……我明白了。」

見愁點了點頭,隻是神之中似乎多有沉默。

扶道山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隻以為是為道這件事煩惱,倒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去:「我說,到底是誰跟你提道這件事的?山人我沒記錯的話,你才鍊氣期吧?」

「是封魔劍派的張師弟。」

見愁沒瞞,自己也覺得怪怪的。

「不過興許不像是師父你想的那樣,他隻是問我有沒有道罷了。」

扶道山人直接送了見愁一對乾淨的白眼:「黃鼠狼給拜年,你當師父我瞎呢!這小子,老牛竟然也敢吃草,他自個兒可修行了四十好幾近五十年,你多啊?」

「……」

心是崩潰的。

見愁搐了一下,能不用「」這個詞兒嗎?

「你別不服氣,道,其實跟你們凡人一樣,葉門當戶對的。一個封魔劍派的臭小子,天賦平平,還覬覦你?做夢去吧!」

扶道山人恨得牙,他舉起自己手裡的小石頭來,使勁兒地著,就彷彿著那張遂的骨頭一樣。

「山人我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整個崖山都找不出第二個姑孃家來!他還想挖牆腳?孃的,回頭領著那群臭小子幹了他!」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見愁聽著這話裡的意思怎麼越來越不對了?

什麼挖牆腳,什麼「找不出第二個姑孃家」?

難道崖山沒有弟子嗎?

還有……

「師父你收我為徒,宗門也知道?」

「廢話。」扶道山人得意,「青峰庵界出險,崖山那幫二傻子擔心得跟什麼一樣,山人我險了,自然要搭理他們一下,順道就說了你的事。他們呀,聽說我收了個姑娘為徒,嘖,那臉,回頭你就知道了。」

頭有點大。

別問見愁為什麼。

扶額:「別告訴我,崖山沒弟子……」

「說對了,還真沒有!」扶道山人一臉痛心的表,「你是不知道啊,天賦高的修都去了白月穀,說我崖山不適合修修鍊……」

他說到這裡,聲音低沉下來,然而轉眼就變得憤懣。

「都是他孃的瞎扯!我崖山乃是整個中域唯一一個靠臉吃飯、靠臉修鍊的門派!還有最癡迷於修鍊的一群優秀男弟子!這回既然收了你為弟子,山人我非要他們好好睜大狗眼看看,崖山也能出靠臉吃飯、修為高強的修!」

說完,他期待地看向了見愁。

「徒兒,你覺得……咦,徒兒,你怎麼了?」

「沒什麼,忽然有點頭暈罷了。」

見愁咬著牙,強忍住了磨牙的衝

扶道山人點頭,一臉欣

「反正,以後就靠你給咱崖山正名了。」

師父,徒兒擔不起這個重任啊!見愁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疼。

「說起來,山人我三百年沒回崖山,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想來,大家久不見山人我颯爽英姿,該想得慌了。徒兒,你看師父怎樣,俊不?」

他兩手一張,彷彿是個很瀟灑的姿態。

見愁幽幽著他,還有他邊冒出來的鮮,忍不住提醒:「……師父,你吐了。」

一點也不俊!

「……咦?」

扶道山人低頭一看,角,果然瞧見一手的鮮

「早不流,晚不流,這時候流!真是敗壞山人形象!」

見愁見他似乎一臉無所謂,心裡著實有些擔心:「師父可是傷了?」

扶道山人眼神閃了一下,一時沒回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道:「小傷,你這是懷疑師父沒本事竟然會重傷嗎?真是太傷師父的心了!不跟你說話了,我生氣了!要修傳送陣,別跟山人說話!」

都吐了而不自知,會是小事?

見愁不相信,可看扶道山人一臉沒事兒人的樣子,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沒走遠,就一直站在他邊,怕他出什麼意外。

扶道山人心裡無奈,真是個惹人煩的臭丫頭。

三兩下把原本被破壞掉的傳送陣復原,扶道山人的臉似乎白了一點,他隨手招了招,剛才被放出去的大白鵝屁顛屁顛跑了過來,被他抱在懷裡。

扶道山人一手直接甩出去一把靈石,嵌進凹槽裡,下一抬,道:「走了,陣。」

見愁連忙踏了陣法之中,隨後扶道山人也進來,直接碎了一枚傳送符。

「啪!」

一聲輕響過後,傳送陣發

一陣雪亮的白,自登天島衝天而起,直雲霄。

待得芒暗後,這仙路第十三島上,已空無一人,隻有小石潭邊的那一塊丈長的石碑殘骸,靜靜躺著。

十九洲的名字從何而來,已有人知。

這裡是修士們的尋仙問道的地方,是凡俗世間人傳頌於詩篇之中的「上古仙鄉」;這裡有舉手投足便能毀天滅地的大能修士,亦有汲汲營營、為了一塊靈石爭得頭破流的螻蟻眾生……

幾乎這裡的所有人,都有一個仙的夢,卻不是人人都能仙。

聞道碑,則是一個有關於仙的夢與傳說。

出海麵,約有十一丈,屹立在茫茫西海靠岸的邊緣,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常年湧的海水拍擊在古老的石碑上,讓石碑的底部顯得侵蝕得坑坑窪窪。

古拙又滄桑的「聞道」二字,則豎著排列在石碑的最頂端,半點也不海浪的影響。

不管是落還是起,海水從未沒過此碑。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隻有石碑,而無「聞道」二字。

直到,一名來自上界的真仙來到此傳道,盤坐於石碑之上三天三夜。傳道後,真仙飄然而去,而聞道之人皆一步登仙,白日飛升!

從此以後,這無名石碑,遂名之曰「聞道碑」。

一陣已經有些悉的白閃過後,見愁的視野之中,便出現了茫茫無際的大海,和那一座古老的石碑。

看見,出海麵十一丈的石碑頂端,似乎有不規則的痕跡,像是常年海風吹著風化,並不如何齊整。

扶道山人在旁邊舒爽地了個懶腰:「終於回來了,這裡還是這個鳥樣啊,一點也沒變。」

他的目,也落在了那聞道碑上,不過轉瞬就收回了。

見愁被他一句話拉回了注意力,終於收回目,仔細打量起來。

腳下踩著的是一座巨大的傳送陣,地麵卻已經不是海島上那樣的凹凸不平,而是一整塊的巨大而平的地麵,可鑒人。

將目從地麵上抬起,見愁便因眼前之所見而震

傳送陣並非刻畫在普通地麵上,而是畫在一座巨大的廣場上,他們所站的位置,隻是這巨大廣場的一個角落。此刻廣場上還不斷有傳送陣的白亮起,而後有不同袍服打扮的人從裡麵出來。

顯然,這是一個刻滿了傳送陣的廣場!

燦燦的烈日懸掛在天空上,白的海鳥從晴天的天邊一掠而過,留下清晰的鳴聲。

百餘丈方圓的廣場上,人來人往。

整個廣場再無多餘的建築,顯得視野開闊,隻有在靠近陸地的那一麵,從低到高,排列著九玄青的大石柱。

石柱上雕刻著上古瑞圖案,足足有三人環抱,屹立於廣場上,被背後的青天藍海白雲一襯,給人以通天之

無數人站在下麵,仰首而

見愁的目也被吸引了。

「那是什麼?」

扶道山人咂,頗為不屑:「不過就是九重天碑,也沒什麼好看的。」

說著,他抬步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見愁一時無言,不是說沒什麼好看的嗎?你往那邊走什麼?

真是一點也跟不上扶道山人的想法了。

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不斷有人從邊走過,不過也沒人多看一眼。

顯然,在這種不斷有人來不斷有人往的地方,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普普通通的一個鍊氣期修士,更不用說前麵那個邋遢的老頭兒了——

在十九洲,這種特立獨行的修士一抓一大把,大家都不稀得看了。

當然,在看見扶道山人抱著的白鵝的時候,依舊有人搐。

「九重天碑是什麼?這不是柱子嗎?」

見愁是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起名,當然,最好奇的還是這到底是幹什麼的。

扶道山人手一指遠的聞道碑,道:「山人我估著,鼓搗出九重天碑的無聊傢夥,必定是想要學那聞道碑吧。那是咱們十九洲很有名的一個故事,回頭師父空了講給你聽。」

既然他說空了再講,見愁也就點了點頭沒多問。

忍不住要左右看看,這些走過去的人都是修士,興許隨便抓一個出來,修為都比自己高,這種奇妙的。

見愁有些奇異的張,握了扶道山人之前給了沒收回的九節竹,或者說——

破竹竿。

扶道山人一麵朝前麵走,一麵續道:「這九重天碑,你看,最左邊這個最矮,依次升高,代表的是修鍊的九重境界。依次是鍊氣,築基,金丹……最後一個是通天。每一重天碑上都烙有名字,乃是當世那個境界之中的最強者。」

「每個境界之中的最強者?」

見愁一下明白了。

重新投向九重天碑的目,一下變得有些奇怪。

「嘿嘿。」

扶道山人不用回頭都知道見愁臉上是什麼表

「年輕人哪,嚮往吧?是不是想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也烙在上麵?師父可告訴你,你一會兒過去,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山人我的名字也在上頭呢!」

當世,當前境界,修為最高。

如果在那個境界裡,這個修士沒有被打敗過,他的名字就可以保留在九重天碑上。

扶道山人如今的境界雖然高了,可他年輕的時候,卻是有過不敗紀錄的,所以在某幾重天碑上,依舊能找到他的名字。

見愁知道扶道山人一定是許多年前的天才人,可在真實地接到這種象徵著榮耀的九重天碑時,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澎湃。

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帶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九重天碑的近

站在下麵朝上麵,便能看見玄青的石質上,鐫刻著不的名字,從底部開始,一個一個往上,鐫刻的痕跡越來越新。

此刻第二重天碑下,站了不人。

而上麵,一個個名字,都是不可及的傳奇。

見愁好奇地看過去,耳邊傳來許多修士說話的聲音。

「如今的昆吾真是了不得啊。」

「都說中域左三千專出驚艷之才,沒想到這次被昆吾給捷足先登,哎,十日築基啊!真是想都不敢想!」

「這才過去幾天啊?這位的名字竟然就刻上來了,我不敢信……」

「築基巔峰,天外劍周承江啊!竟然敗給一個才踏修行界十三天的人!」

……

扶道山人與見愁,幾乎同時僵了一下。

扶道山人是因為自己百日築基,而那些人說的卻分明是「十日築基」,這不就是橫虛老怪的那個新收的徒弟嗎?

這裡是九重天碑啊!

現在距離橫虛老怪那徒弟築基才過去了三日,怎麼可能就在這裡烙名?

扶道山人不信。

他想也不想,直接穿人群,抱著大白鵝就了進去,一麵還一麵喊:「見愁丫頭,快來一起看看!」

站在原地的見愁,隻覺得自己渾的鮮都要逆流,無數的冰渣子混合在裡,不斷地衝撞在裡,讓抬一步,都顯得艱難無比。

然而,還是往前麵走了。

距離玄青的二重天碑越近,裡咆哮的冰渣子也就更兇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周圍不斷有聲音傳耳中,也能看見扶道山人那憤怒的表,世間萬象都飛快從眼底掠過。

見愁的腦子裡,卻空空一片。

緩緩抬眸,從二重天碑的底部開始,一點一點往上麵看。

這上麵鐫刻著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他們可能已經隕落,可能已經為傳說,可能現在還華璀璨……

見愁目所及之,這些名字都飛快地閃了過去。

最終,的頭越抬越高,視線也越移越高。

仰視。

在看見最頂上那個名字的剎那,見愁覺得裡那些冰渣子彷彿就要坡地而出!

然後,它們安靜了,不了,甚至慢慢地開始消散。

一路上,見愁都在想,那個昆吾十日築基的驚艷之才,會不會是謝不臣。這一個疑問,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心上,而如今,這疑問一下解開了。

四肢百骸之中,又開始有暖暖的溫度漫散開去。

謝不臣。

彷彿心裡最沉重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彷彿心裡最沉重的一種仇恨紮了

見愁任由它們生長著。

刻在二重天碑上的一筆一劃,像是刻在傷痕纍纍的心上。

站在這裡,卑微地仰視著那個曾經的夫君,看著他的名字高高鐫刻在頂部,遙不可及。

真是陌生得快要認不出的名字。

有人嘆:「二重天碑最高,築基修士最強,如今他可算得上是金丹以下第一人了!」

金丹以下第一人,謝不臣。

見愁聽了,竟然慢慢勾一笑。

「師父,我們走吧。」

淡淡地說著,目順著這高高的九重天碑去,九石柱彷彿通天,整齊地排列開去,最後一通天九重更彷彿上雲霄。

,兩,三……

一重,兩重,三重……

九重天碑呢,謝不臣不過纔到第二重而已。

今日,見他名姓如此,不知他日,他見名姓,當如何?

慢慢收回目,隻想:修行的路,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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