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華》第十四章 進府
一連兩日,謝明曦未出過房門。
屋子里的藥味,時濃時淡,未曾停歇。
春錦閣里的大小丫鬟,心中不無好奇,膽子大的不免要湊過來打聽。還沒等靠近,從玉扶玉便張口攆人,毫不留面。
“拿著當令箭!”
“可不是麼?們兩個又蠢又傻,真不知小姐怎麼這般重,只讓們伺候!”
丫鬟們心里酸得直冒泡。
尤其是芳巧,恨得暗暗咬牙。一繡花針時不時中手指,幾乎將手指爛。
丁姨娘每日來兩回,同樣被拒之門外。
文琦心中忿忿難平,低聲說道:“小姐平日對姨娘言聽計從,這一回定是從玉扶玉那兩個賤蹄子弄鬼,一直攔著姨娘。姨娘可不能饒了們兩個!”
文琦是丁姨娘邊第一得意之人,平日在謝府宅橫行。偏偏在從玉扶玉面前屢次吃癟。尤其是扶玉,說話直愣愣地,噎得心肝肚肺俱疼。
心狹隘的文琦,豈肯甘休。這兩日,已在丁姨娘面前搬弄幾回口舌。
丁姨娘目閃爍不定,半晌才道:“此事稍后再說。”
連著三日都沒理,還當著下人落的臉面。
謝明曦這回是真得了怒氣。
罷了!先忍上一忍。待謝明曦消了心頭悶氣,再去哄。
文琦心里有些失,面上不敢流,張口應了。又低聲道:“小姐從府外聘請的廚娘,已在春錦閣里住下了。小姐一日三餐,如今都由那個葉秋娘手掌勺。姨娘可要過來,仔細問上一問?”
提起此事,丁姨娘蹙了眉頭:“也好。你去春錦閣一趟,將葉秋娘帶來。”
一盞茶后,文綺滿面憤地只回來了:“葉秋娘說了,小姐重金請進府。只負責為小姐掌勺。府中諸事,皆和無關。若要解除工契,也只有小姐有這個資格。”
丁姨娘:“……”
……
出了房門的謝明曦,聽到的第一樁消息,便是葉秋娘不客氣地懟走了文琦。
謝明曦啞然失笑,目掃了過去。
葉秋娘段窈窕,生得姿容俏麗。此時而立,目清澈。
“你一來就開罪姨娘邊的大丫鬟。難道不怕日后有意刁難你?”謝明曦隨口笑問。
葉秋娘淡淡應道:“我又不是謝府下人,何懼之有!”
懷絕頂廚藝之人,確實有驕傲的資格。
葉秋娘的親爹曾在宮中為廚,廚藝極佳,奈何過于耿直,被人設計陷害,背著罪名被攆出宮。氣怒之下,病重歸西。葉秋娘承襲了親爹廚藝,這副倔強固執的脾氣也承襲了過來。
也正是這等剛烈脾氣,才有勇氣做出玉石俱焚的舉!
這兩日,有了葉秋娘,謝明曦挑剔之極的口舌得到了極大的。對葉秋娘格外寬容幾分,微笑著吩咐:“我待會兒要去郡主府。你隨我一同前去。”
葉秋娘也不是一味桀驁的脾氣,謝明曦態度溫和,也隨之恭敬起來:“小姐重金聘我掌廚,我自要隨在小姐邊。”
話音剛落,從玉便匆匆進來稟報:“小姐,郡主府的人已經來了。”
謝明曦神未,略一點頭。
……
來接謝明曦的,是永寧郡主邊的大丫鬟點翠。
點翠白皙嫵,目流盼,流出不自覺的妖嬈風:“奴婢奉郡主之命,前來迎三小姐進郡主府。”
謝明曦嗯了一聲,目在點翠的俏臉上停頓片刻。
點翠笑容不減,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是永寧郡主的丫鬟,對溫的三小姐當然不陌生。不知為何,短短數日之隔,三小姐似悄然變了個人。明亮的目仿佛能穿人心,看穿心底所有的晦暗……
好在謝明曦很快移開目。
點翠暗暗松口氣。
丁姨娘聞訊趕來送行。
當著眾人的面,丁姨娘握著謝明曦的手,殷切叮囑:“……明娘,到了郡主府,你切記要謹言慎行,不可口出妄言,惹怒郡主。”
這是擔心怒永寧郡主,“連累”兄長謝元亭。
謝明曦心中哂然,略含譏諷地應了回去:“什麼是口出妄言?姨娘不妨明示!”
丁姨娘:“……”
丁姨娘沒料到,謝明曦會當著一眾下人的面令自己難堪。
眼眶一紅,正要落淚,謝明曦已轉上了馬車。
……
半個時辰后。
馬車在永寧郡主府門外停下。
謝明曦下了馬車,目一掃。
正門未開,只開了側門。
未等謝明曦吩咐,扶玉便張口對點翠說道:“小姐只從正門出。”
點翠:“……”
謝明曦角微揚,贊許地看了扶玉一眼。
扶玉腰桿得更直,理直氣壯地說了下去:“煩請點翠姐姐去告訴門房管事,快些開正門。免得耽擱了小姐給郡主請安的時辰。”
點翠是永寧郡主邊最得用的大丫鬟,甚至了瑤碧一頭。平日哪個小丫鬟見了,都得恭敬討好地一聲點翠姐姐。今日竟被扶玉下了臉面,一張俏臉悄然泛紅,杏目閃過一惱。
“三小姐,”點翠忍著怒意,故作恭敬地張口說道:“不是奴婢有意刁難。只是,府中平日很開正門,大多是從側門進出。”
謝明曦淡淡一笑:“這等事,你一個奴婢,確實做不了主。”
點翠:“……”
點翠被噎得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出不來咽不下去。
就在此時,后忽地響起馬蹄聲。
點翠頓時眉眼舒展,含幾分得意地看向謝明曦:“二小姐得知三小姐今日要來郡主府,特意從淮南王府回來了。”
提起淮南王府,點翠面驕傲,語氣中流出些許狗仗人勢的優越。
為主子,和一個奴婢計較口舌,委實有自降份之。
不過,謝明曦倒不介意這些。慢悠悠地笑問:“你對淮南王府這般悉,莫非也出自淮南王府?”
點翠驟然漲紅臉。
瑤碧才是正經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永寧郡主的配房,說是出自淮南王府并不為過。
而,自時便被賣為奴婢。因相貌姣好,被永寧郡主挑中,十四歲時進了永寧郡主府。有今時今日,全仰仗永寧郡主的“寵”。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三小姐一張口,便揭的短,生生地刮的臉面。
謝明曦無心再看憤不已的點翠,目一掃,看向馬車的方向。這一看之下,頓時目一冷。
……
標記著淮南王府的華麗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前是兩匹駿馬。
其中一匹是黃駿馬,著天青錦袍的謝元亭策馬而行,英俊的臉孔意氣風發。
另一匹黑的馬更神駿,著絳錦袍的俊年策馬而來。
年約有十四五歲,姿拔。濃長的眉下,略顯狹長的眼含笑,角揚起,令人之便生好。
謝元亭已是百里挑一的英俊年。這個絳年毫不遜于謝元亭,自信從容的氣度,猶有過之。
這個年,正是淮南王府長房嫡孫,永寧郡主的嫡親侄兒,盛錦月一母同胞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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