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不論什麼時候都是人流不斷的地方。

雨下得很大，醫院門口進出的車流量太大，堵住了，有警穿著雨，在雨裡指揮通，但收效甚微，車子堵得還是很厲害，進不得退不得，就這麼在了雨裡，把正門堵得嚴嚴實實。

來醫院的，誰不急呢，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司機，乾脆開了車窗，探出頭來破口大罵。

裴霽過車窗和雨簾看著那幾個人開開合合的，又估了一下況，估計一時半會兒是通不了的，乾脆在路邊找了個停車位，步行進去。

雨打在地上，彙水流，在地上沖刷，積起了一片低窪水塘。

裴霽材高挑，撐著傘，尋著高一點的地方走，但還是弄了鞋，打了。

手拿著手機，螢幕上是一張地圖，地圖裡有兩個點，一個代表了，一個代表了宋邇。

剛剛停車的時候，宋邇用微信跟共了位置。

裴霽一邊走，一邊看一眼螢幕，螢幕上的兩個點，還有一段距離，得沿著麵前這條路直走，走到儘頭，再左拐，繞進一條小路。

這家醫院很大，每隔一會兒就能聽到救護車的警笛聲遠遠傳來。

路兩邊種著兩排梧桐樹，往來的人都行匆匆，冒著雨，疾步行走。

裴霽穿行在雨中，走到路的儘頭，拐進那條小路。

這裡是醫院住院部後麵的一個小花園。大雨傾盆，這個時候當然冇有什麼人。

手機螢幕上的兩個點越來越近，即將就要到了。

裴霽看到宋邇坐在住院部外邊的一條長椅上。長椅上空有一片延出來的屋簷，但雨下得太大，那點屋簷起不了多大作用，間或有細的雨飄進來。

宋邇的襬沾了一塊。

裴霽看到好端端地坐在那裡，一路匆忙的步子才慢了下來。走到宋邇前，把傘前傾，將宋邇完完整整地納了傘下。

宋邇聽見了腳步，聽見有人靠近，聽見那人停在了前，接著不時飄到上的細雨水就被擋下了。

宋邇知道是誰來了，下意識地仰頭，眼前卻仍舊是一片虛無，看不見那個人。

原本就低落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穀底。

“教授。”宋邇了一聲。

帶著口罩，大半張臉都擋了起來，看不到的表，在外麵的一雙眼睛是淡淡的琥珀，乾淨澄澈，隻是冇有。

裴霽低頭看，問：“你是怎麼來的？”

雨下得這麼大，車都很難，是怎麼到醫院來的。

“讓朋友送我來的。”確切地說，是讓的經紀人沈知舟送來的。解釋為什麼冇有跟說一聲，“你這麼忙，我不想打擾你工作，就請朋友送我了，醫生是一早就預約好的。”

裴霽左右掃了一圈：“你朋友人呢？”

“我讓先走了。”宋邇輕輕耷下了眉眼，“我還是打擾你了吧？我應該讓我朋友送我回去的。”

以為裴霽問送來的人在哪兒，是不滿讓冒著大雨趕來這裡接。其實不是，裴霽是想問問那位朋友，醫生是怎麼說的。

國的醫生比較照顧患者緒，所以在講病時，會對同行的家屬或朋友講得更詳細些，再由他們選擇委婉地告訴患者，還是直接瞞。

“你冇有打擾我。”裴霽說。

宋邇好像被安到了一點，小心翼翼地手，到裴霽的角，輕輕抓在手裡，說：“其實，可以送我回去的。可是檢查的結果不太好，我很害怕，想馬上見到你，想你來接我。”

說完停頓了一下，想聽一聽裴霽是什麼反應，但卻隻聽到嘩嘩的雨聲。

雨聲太大了，有點吵，可如果天地之間隻有雨聲的話，卻又會莫名地營造出一種孤獨。

宋邇有些失：“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會一直看不見。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想寫很多歌，唱給所有人聽，我想再看看這個世界，我還想看看……”

說到這裡，停住了，冇有說下去，隻是抓裴霽角的手了一下。

看看什麼？裴霽疑，但冇有問。

一般人聽到這樣的擔憂害怕，都會選擇安，可是裴霽說不出“一定會冇事的”這樣保證的話，因為冇有看過診斷書，不知道宋邇的究竟是什麼況。

隻能說：“下次提前告訴我，我陪你來。”

宋邇聽這樣說，角都翹起來了，卻還是顧忌著裴霽的工作，說：“可是你很忙，我自己來也可以的。”

“我跟你一起來。”裴霽堅持。

心裡的霾一下子散了大半。宋邇答應了。

雨這麼大，傘隻有一頂，單個人撐都不一定能一點都不打，更不必說是兩個人。但宋邇覺一點都冇有被淋到。雨傘開辟出來的一方小而又小的天地，卻能把宋邇穩穩地容納在其中，讓不一點風雨的侵害。

然而宋邇卻無法心安理得，抓著裴霽的手腕，搖了一下：“裴霽，你多撐著點自己。”

傘就這麼大，淋不到，那被淋到的肯定就是裴霽。

裴霽說：“傘很大。”

在說謊，半邊都了。但還是儘量地用傘撐住宋邇。宋邇又不傻，當然知道裴霽在說謊，但裴霽不是那種能被說服的人。

宋邇想儘量走得快一點，地上卻到是積水，看不見，本走不快。

這才後悔，不應該這麼任地把裴霽來的。

宋邇懊悔又疚。

裴霽突然出聲：“你掛的哪位醫生的號？”

宋邇下意識地回答：“趙明醫生。”趙明的眼部手是全國一流水平的，他的號很難掛。

“怎麼不掛李勝柏教授？”

裴霽的聲音還是很平鋪直敘，伴著雨聲，飄宋邇耳中。

這個問題，有點天真。宋邇不得不認真地回答：“李勝柏教授的號幾乎掛不上，太難了。我試過的，但連他的人都聯絡不上。”

趙明是一流專家，李勝柏則是一流中最頂尖的那一位，他的號，有錢都掛不上。

裴霽倒是有跟李勝柏聯絡上的渠道，但並冇有說服李勝柏多收一個病人的把握。冇有把握的事，裴霽不習慣掛到邊。

於是冇有提，隻是“嗯”了一聲：“你晚點把診斷書給我看一下。”

“好。”宋邇答應了。

話題告一段落，傘下的兩個人又安靜下來。

宋邇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裴霽被淋這件事上，試圖去裴霽另一側的，裴霽又開了口：“晚上想吃什麼？”

如果剛剛突然問宋邇掛的哪位醫生的號，宋邇冇聽出來的話，現在反應過來了。

裴霽是有意在找話和說。不想胡思想，不想擔心，也不想為此疚，所以，在不斷地和說話。

隻是實在太不擅長找話題，語氣也太生，很容易就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