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首輔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腳步還有些恍惚，明明是冬日卻覺到了烈火的煎熬，後背早被虛汗給浸了。

他現在回憶起趙淵那戾的眼神還是一陣的後怕，他雖然為國為民願意冒死進諫，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怕死。

若是再年輕十歲二十歲，他倒也不怕死，男兒誌在建功立業，現如今兩鬢斑白兒孫弄膝反倒不捨得死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曹家他都不敢有一步出錯。

出了乾清宮，曹首輔就直奔宮外去，冇想到路上就被溫遠道給攔了下來。

“恩師。”

溫遠道年曾拜在曹首輔門下，在知道趙淵肯召見曹首輔後，溫遠道就了這個關係。

要是放在趙淵冇生病之前，曹首輔是不會聽溫遠道的意見，他隻需要忠君即可，但現在君都要冇了，他也不能一味的愚忠。

“依我看，你們還是早些打消這個念頭吧。”

“這是為何？恩師不是說陛下病重，他拖著病如何能主持大祭，學生也是擔心陛下的，邊陲不穩各方勢力蠢蠢，陛下若是此時出事隻怕會起大。”

溫遠道當然不懷疑曹首輔的話，但就像他在越王府說的一樣，這是最後的機會若不把握住，可又要再等下去了。

這朝中覬覦那個位置的人可不在數，他們必須要利用祭祀的機會拉攏人心，隻有把京中的勢力都歸為己用才能離皇位更近一步。

“我三朝為對幾位陛下的脾都有所瞭解，當今陛下心智之堅更勝高祖。”曹首輔回憶起方纔趙淵看他的眼神到現在還覺得後背發寒。

他為數十載，場波詭他都過來了，冇想到今日竟然會被個小兒一個眼神一句話給震懾住了，足以見得他的魄力。

“陛下說除夕當日親至，既然金口玉言那就算是病得隻剩一口氣，我也相信他定會到場的。”

溫遠道已經有很久冇有麵聖了，幾乎要忘了趙淵是何等模樣，聽到曹首輔這樣高的評價心中不免冷哼一聲。

他這位恩師可真是老了，哪裡還有當年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豪壯誌。

好在溫遠道也冇想過他恩師幾句話就能把趙淵說服，今日不過是讓他去試探一二，若是能就最好，若是不能那就隻能用彆的方法了。

“恩師說的是，學生隻是防範未然做最壞的打算，陛下能親至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曹首輔看他能想通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對了，陛下如今清醒了，你也莫要與那邊走得太近。”

曹首輔是作為長輩好心的提點，怕他會因此到牽累，畢竟趙淵是個眼裡不容沙的人。

“學生謹記恩師的教誨。”溫遠道麵上恭敬心中卻是不以為然，趙淵即便再厲害那也是病膏肓了，一個將死之人何懼之有。

他是絕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此事，當初趙淵將他從閣貶職至兵部讓他儘嘲笑和屈辱，定是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日。

既然趙淵撐著病也要去主持祭祀，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徹底下不了床，他倒想知道趙淵的心智是何等之堅毅。

*

沈如年現在每日的時間都很固定，上午學規矩下午學寫字，趙淵若是得空就會偶爾的指點一二。

但他每日都要出半日時間召見大臣，這個時間沈如年自然不能在裡頭影響到議政，便會在乾清宮裡玩。

在宮裡已經待了十多日，對乾清宮一點都不陌生，儼然是的小院子般悉。

宮太監們更是捧著，要玩什麼都有人陪著。

的邊有兩個的宮，一個翠珠一個翠玉，都是務府千挑萬選來伺候的。

翠珠手巧會梳頭搭配裳，人很老實話不多但做事很細緻，而翠玉長得出挑也巧很會投其所好，經常陪著沈如年玩遊戲。

今日難得的出了太，盍宮上下都在曬洗東西好不熱鬨。

之前風雪大沈如年都被拘在抱廈或是遊廊裡玩，今兒終於可以出去曬太玩耍了，等趙淵開始召見大臣就帶著翠珠翠玉跑去了乾清宮後頭的小花園。

沈如年最近迷上了玩陀螺，以前冇有玩過陀螺但在玩上麵一貫無師自通，常福耍了一遍就學會了。

這會就聽見啪啪的陀螺聲和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給這綠瓦紅牆的幽深宮闈添上了幾分活氣。

“沈主子的可真好，還有各種花樣呢，比常公公玩的還厲害。”翠玉在一旁賣力的誇，沈如年揮的就更起勁了，認真又專注整個人看上去都在發亮。

翠珠原本捧著布巾和水盆準備讓沈如年可以隨時洗，可那邊造辦的人喊，讓去收為沈如年新製好的裳首飾，隻能把手上的東西給了翠玉離開了一會。

瞧見翠珠一走邊冇了人，翠玉的眼珠子也跟著轉了轉，等沈如年停下來就替了額頭的細汗，“沈主子，奴婢去給您端茶水，您在亭子裡歇一歇，奴婢很快就回來。”

沈如年玩了這麼久確實是有些了就乖乖的哦了一聲，本來就不太習慣有人伺候，起初把這兩個送來伺候的時候還彆扭了好久，更願意把們兩當夥伴朋友而不是奴婢。

翠玉有些不放心，還回頭看了好幾眼，確定沈如年坐在亭子裡冇有，才轉快步離開。

看們兩都冇人了，沈如年就坐在亭子裡玩著手上的陀螺。

這還是那日趙淵看在玩陀螺送的，有紅白的花紋轉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展翅的蝴蝶，寶貝極了每次玩了都要拭上麵的塵土，所以玩了這麼多回還是和新的一樣。

突得聽見了幾聲小貓的嗚咽聲，沈如年迅速的站了起來朝著聲音看去，是上回那隻通雪白的長貓。

說來也是奇怪，它是隻野貓自然要四的鑽，可它上卻還能保持著通雪白，襯著那雙漂亮的鴛鴦眼看著你時心都要融化了。

沈如年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手上的陀螺這會也不香了，隻想過去一這漂亮的小貓。

可還記得趙淵不喜歡貓的事，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它卻冇有邁開步子。

小貓像是記得沈如年，朝著又喵嗚的了一聲，它的聲音又輕又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看著沈如年，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

它是了嗎？

沈如年了自己的小荷包，經常會肚子，翠珠就給的荷包裡裝滿了好吃的糕點，正好今天的荷包裡裝著桃準備一會了吃，猶豫了一下還是冇有忍住，朝著小貓走了過去。

貓貓肚子多可憐啊，一會等回去了再向陛下主承認錯誤吧。

慢慢的靠近，小貓兒也不怕，就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沈如年慢慢的蹲下子從荷包裡拿出了桃放在掌心裡。

學著小貓喵嗚了一聲，小貓就真的低下腦袋湊過鼻子來聞。

桃很香又脆平時沈如年就很喜歡，小貓聞了聞好像也很喜歡，就出了紅紅的小舌頭想要一，可正在此時後響起了小太監走的聲音。

應該是來打掃園子的，三兩個太監提著水和掃帚，小貓警惕的抬起頭，因為趙淵不喜歡這些，平時乾清宮裡也不會出現貓狗，小太監們看到野貓就會驅趕。

一看到小太監，小貓哪裡還敢吃桃，直接就順著後麵的樹木跳了上去，然後翻過高高的宮牆到了另外一邊。

小貓轉過的時候沈如年這纔看見，它的尾掉了一大片的，它跑的太快了也看不清是不是在流。

沈如年心都跟著揪起來了，之前在家裡村子裡很多小男孩也會欺負小貓小狗，不僅抓著玩還冇起打他們，每回都會和恒哥的把它們救下來。

冇想到在這宮裡也會上這樣的事，沈如年第一反應就是跟著小貓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小貓對宮裡的路非常的悉上下的竄跳作靈活，好在沈如年從小就在鄉下長大，讀書寫字不行，這種跑跑跳跳的卻很拿手。

沈如年跟著小貓不知穿過了幾道偏門越走越遠，好在小貓過的都是人偏僻的地方，一直都冇上什麼宮人。

等停下來的時候沈如年才發現周圍是陌生的環境，看上去像是個花園，比之前在玩的那個花園要寬大很多，種著很多的花木，隻是因為冬天顯得有些蕭條。

現在好像是在花園的偏門，往裡看去正中間有座殿宇，隻是瞧不清上頭的匾額和字。

這會園子裡也很安靜並冇有太監宮的走聲，小貓就躲在假山石上，著上的髮連喵嗚聲都不曾發出。

沈如年看得心疼，可又夠不到那假山，隻能踮著腳尖往上去探，“貓貓你彆怕，你不記得我了嗎？你不？我有好吃的桃，不要害怕，我不會欺負你的。”

大概是的聲音很有親和力，被這樣甜甜的聲音不停地的安著小貓的害怕也緩解了一些。

從假山的石間探出了小腦袋跟著喵嗚了一聲，沈如年馬上就站了起來，把桃重新放在了掌中。

“貓貓下來。”

可能是方纔被太監給嚇了，雖然它願意朝著沈如年，卻依舊不敢下來。

沈如年有些犯難，小貓不肯下來既不能給它喂東西吃也不能給它包紮傷口，這可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在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