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並沒有出聲，直到白『』『』把大門敞開，門後才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問道：“老妹子，我孫調皮，跑到你們家來玩兒了，你見過麼？”

白『』『』聞言便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趕忙說道：“是，的確在我家，你稍等一下。”說罷，白『』『』走幾步到院子，向著屋裡的葉幸和葉楠喊道：“快把小家夥兒抱出來，家裡人來找啦——”

葉幸與葉楠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白『』『』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也沒有耽擱，葉幸一把將小狐貍從白『』『』的外套裡面拎出來，抱在懷裡往外走。葉楠隨即追出來，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來了！”葉幸故意提高了聲音。

這時，從大門外過來一雙幹癟的手，那人躲在門後卻怎麼也不肯現。葉幸小心翼翼地將小狐貍遞過去。

葉楠不放心，上前一步攔下來：“等等！怎麼證明你是它的家人，而不是要從這兒把它騙走傷害它？”

門外的人呵呵一笑：“放心吧，是我孫。”

“小楠別鬧，快回屋裡去！”葉幸推開前的葉楠，將小狐貍到那雙幹癟的手中。

“謝謝你們照顧，這孩子太調皮，打擾了。”那人接過小狐貍，客套了一句，轉便走。

葉幸大一步竄出門，著佝僂的背影——矮小的材，步子有些蹣跚，裹著一件灰黑的大袍子，遮住了整個形。不知怎麼的，他莫名就想起何棟梁口中的那個神人……葉幸正出神，那老太太倏地回過頭來，巨大的帽簷遮住了臉，本看不見容，只有兩只閃閃發的眼瞳，在葉幸的上停留片刻，轉頭消失在黑暗中。

葉楠總覺得不可思議：“哥，你說那老太太……”

“那是一只大狐貍。”葉幸打斷葉楠的話，淡淡說道。

“啊？”葉楠更加不敢相信，“狐貍……還會說人話？”

說來也怪，最近村子裡莫名出現了好多狐貍，之前它們都藏在野外的山林中，還從沒有群結隊招搖過市驚擾村民。這天，人們早早在田地裡幹活兒，恰巧瞧見好幾只火紅的大狐貍從這裡經過。

當時是崔海生最先發現的，一直追趕過來。

“老崔，你這是追什麼呢？”有人忍不住好奇問道。

崔海生氣籲籲地回答：“不知道哪兒來的狐貍，好大一只！”

他的話音剛落，大夥兒便看到從西邊兒又跑過來三五只，仿佛不害怕人一樣，就直奔著他們沖過來。

“快抓住它！”有人大喊。

然而還不待有誰來得及手，紅狐如同一道道火焰，接二連三地著前排人的腳竄了過去。人們只覺得大一熱，像是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再一低頭，只剩下幾兒通紅的狐貍『』，是它們留下的唯一證據。

當時也有個比較頑劣的年輕人在場，是羊角辮的未婚夫趙喜來，鄰村人，原本到這兒來看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平生第一次見這麼多大狐貍，便覺得心頭歡喜，腳利索跑的也快，飛似的追了上去，任憑後面的人怎麼喊他也不回頭，一腦兒地跟著狐群往前跑。

也不知道追出了多遠，恍惚是翻過了山頭，趙喜來實在跑不了，只好停下來稍作休息，以為這次一定是追不上了，不如歇口氣返回去，怎料他前方的那只紅狐也停了下來，就蹲在原地乖乖等著他。趙喜來不有些驚訝，繼而心中暗喜，息了一會兒，又加快速度追了過去。

火狐見他快要趕上來，拔便跑，趙喜來一路追趕，一人一狐就這樣跑跑停停。

轉眼間太向西斜，趙喜來還沒有追到那只狐貍，眼睜睜看著它往前面的石頭後一竄，可趙喜來追過去看的時候，卻一點兒痕跡都沒有，他在附近轉了幾圈，甚至連一狐貍『』也沒找到，只好歎了口氣，失魂落魄地往回返。

等到他回來，大夥兒已經收拾農準備回家去了。羊角辮父母見他兩手空空、累得不輕，只是笑笑，也不好多說什麼。趙喜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幫忙幹農活兒來了，一整天卻什麼都沒做，還沒能逮住一只狐貍，心裡很不舒服，老老實實跟在羊角辮後。

羊角辮父親倒像是明白趙喜來的心思一般，故意說道：“喜來呀，咱家的『』驢還在後山坡上拴著，你和辮子去牽回來吧。”

“哎，好嘞！”趙喜來答應得很痛快，拉起羊角辮就往後山坡去。

羊角辮家的小『』驢一向溫順，見了誰都十分親昵，趙喜來也格外喜歡它，便將它的繩子從樹樁子上解下來，回家前還特意『』了『』『』驢的腦袋表示友好。誰知才剛進了院子，『』驢不知是發什麼倔脾氣，不停地尥蹶子。趙喜來覺得納悶兒，便走過去想要安它，但『』驢並不接他的好意，蹄子一抬，在趙喜來的左上重重踢了下去，頓時疼得他一屁坐在地上哇哇大。

『』驢卻安靜下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自顧自往棚子去了。

“你怎麼樣？”羊角辮顧不得『』驢，立即蹲下來關切地看著趙喜來。

“疼——”趙喜來像個孩子似的一臉委屈。

“先起來回屋去。”說著，羊角辮吃力地將他從地上攙起來，扶著他往屋裡走。

羊角辮家沒有矮門，就只有兩扇厚重的實心木頭門，羊角辮空出一只手來將門拉開，這才讓趙喜來慢慢往裡面挪。趙喜來也沒有想太多，在羊角辮的扶持下，一只腳才剛邁進門去，後那扇實木門仿佛被什麼推了一把，猛地向他拍過來。趙喜來和羊角辮都沒有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危險，木門直接拍在趙喜來的腦後，瞬間將他還沒來得及邁開的那只腳夾在門與門檻之間。

趙喜來的子由於慣『』向前傾斜，重心不穩便一個跟頭趴在地上，只聽他艱難地從牙裡出一句話來：“我的腳……”

羊角辮大吃一驚，顯然措手不及，趕忙重新將這一扇木門向外一推，讓趙喜來的腳可以拿進來。

羊角辮父母聽見門口“噗通——”一聲“巨響”，也是嚇了一跳，紛紛跑來看。一見趙喜來正趴在地上，羊角辮父親趕忙上前將他拉起來：

“怎麼了這是？”

趙喜來似乎是摔暈了，左先被驢踢又被門夾，這下連站也站不穩，幾乎一半的重量都擔在羊角辮父親的肩上，還抬頭著屋頂，流著口水喃喃：“哇~好多金子！”

好在休息了一會兒，趙喜來便清醒過來，只是左小部腫的很，腳也腫得像只豬蹄兒，一連幾天都不能走路。

後來這件事兒在村子裡傳開，大夥兒一時作為笑談，也有些人神乎其神地說是因為他追了那只大狐貍，人家對他小懲大誡。聽說這件事兒之後，崔海生還在暗自慶幸那日白『』『』攔著，沒有將小白狐貍殺了，否則這樣說來，他們豈不是要大禍臨頭。而狐貍們大概也僅僅是路過，從那以後，村裡人再也沒有見過群結隊在田地裡奔跑的狐貍。

趙喜來似乎覺得在村子裡傳了笑話很沒面子，才稍稍消了腫，走路還十分困難，就打算回村去了，羊角辮父母認為這樣讓他回去不大合適，於是再三挽留。趙喜來拗不過他們，只好暫且留下來養傷，整天悶在屋子裡，羊角辮擔心他憋出什麼『』病，便留在家裡陪著他。

多虧趙喜來天生就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子，時間久了，很多事兒也就不放在心上，只要羊角辮陪著，什麼都能過得去。

“哥，你說……不會真有狐貍吧？”葉楠傻乎乎地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不是見過了麼。”

“見過？”

“那天來抱走小白狐的，你以為是什麼？”

葉楠沉默了，這次回鄉所經曆的事與以往不同，相比較起來，以往種種都太過稀松平常，而現在正經曆的，足以顛覆他的三觀，從今以後，他要帶著探索的眼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小楠，你還記不記得白昌永……哦不，何棟梁說過他遇見的那個神老太太？”

葉楠想了想，點頭道：“記得啊！”

“我總覺得……他的描述和那個帶走小白狐的老太太有點兒相似。”葉幸皺著眉頭猜測著。

“哥，你可別嚇唬我！”葉楠瞪大眼睛瞅著他。

葉幸繼續沉浸在思考中，沒有再說話。

葉楠小時候也聽爺爺『』『』講過許多關於狐仙的故事，印象中都說狐貍變人會非常漂亮，這種思想在他的腦中已經先為主，怎麼也不敢相信葉幸所說的帶走小白狐的老太太是狐貍變的，於是試探著問道：

“哥，你有沒有聽過狐仙的故事？”

葉幸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疑『』地說道：“《聊齋》裡面多著呢！”

“你看，松齡先生都說了，狐貍長得那麼，怎麼會有像那個老太太一樣的！”葉楠翹了翹鼻尖，神氣的樣子，“還有還有，蘇妲己也是個人呢！”

葉幸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道該怎樣向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