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棄不漸漸回憶起先前的那個夢。

雖然遙遠且有些模糊，但他還恍恍惚惚地記得，觀主似乎一直在教他何為執一，而且在最後還說了一句：

‘我的一便給你了。’

“觀主把‘一’給我了，也就是說，把他開辟的虛空給我了……”

林棄神惘然，著這一方不知存在於何的虛空，不嘆息了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沒有奪舍我，還把這方虛空傳給我了……”

他沉思了不知多久，但還是想不通，隻好輕嘆一聲，暫心頭思緒。

不過，林棄也已經明白，方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越劍仙以飛劍千裡傳書於寒山，其中必然蘊含其劍仙法力，那飛劍飛至寒山之後，劍法力並未耗盡，所以才那般靈。

可是，當那飛劍達越劍仙臨終的命令之後，便劍隨人毀，未獨活於世。

劍毀之後，蘊含其中的劍仙法力便散了出來。

而他繼承了觀主所開辟的這一方虛空，這虛空隻要吸納外力，即可將諸法歸一，重新誕生新的天地靈氣。

越劍仙留在飛劍的法力，便是‘外力’。

當飛劍自毀，法力散發出來，便被這方虛空所捕捉，在虛空中重新化為新的靈氣！

從玉山這個修仙之地的名字來看，‘玉’屬土，‘’屬火，也難怪劍仙法力會化為土行靈氣和火行靈氣了。

林棄有了一明悟：“這麼說，這執一之道，就像是完的資源回收利用吧……哪怕是別人的法力，隻要消散之後，也能收虛空，化為靈氣……”

“觀主……果真了不起啊……”

他慨一聲，起走到殘留的劍柄前，將其拾起，注視著劍柄，輕聲道:“既然我繼承了觀主的虛空，便是承了觀主的恩和因果，理應幫你這個觀主好友的後人……”

傳道之恩，大於天。

更何況，觀主原本就有恩於他。

“隻是，該如何下山，下山之後該如何行事，還需好好思慮一番。”

林棄回到團上盤膝坐下，默默思忖起來：“下山之後，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修行之法，那越劍仙絕筆中所說的玉山傳人，就懂玉山的修行之法，恰好我也有越劍仙同出一脈的法力所化靈氣，若有修行法，修行當不問題。”

但是，他現在最擔憂的，並非是這一點，而是否有妖邪在山下窺伺。

若有妖邪提前在山下等著他，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現在空有靈氣在，卻無毫法力，也不懂修行之道，何以對敵？

“而且，我又不會飛，輕功也不行，對我來說，下山之路就隻有山道那麼一個選擇而已……”林棄不由得微微皺眉，心中有些焦急。

無論怎麼想，他都必須下山，且隻有那一條路可走。

就在這時——

“呼！”

觀外的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道急促的呼嘯聲。

林棄聞聲，不抬頭看去，發現那赫然是一道渺渺火破空而來，猶如流星一般飛了觀，在門前停了下來，漂浮在空中。

他細看之下，這才發現，這火竟然是一道黃紙硃砂的符篆。

下一刻，那漂浮的符篆自行燃燒起來，自下而上，為火焰所吞噬。

與此同時，一個中正平和的清朗男聲隨之響起：

“晚輩涼州天一道張九城，已攜我門下眾弟子至天妖地，必定拚死鎮守三年，晚輩恭迎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林棄不由得微微一怔。

這竟是一道傳音符！

而傳音之人，這個自稱張九的修道之士，似乎是正帶領弟子在一個做天妖地之，拚死鎮守？

並且……請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林棄略一思索，忽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那天妖地，既名為地，想來定是一刀山火海般的妖邪之地，其中或許就匿著極其危險的妖邪。

否則，也不必用‘拚死鎮守’這等視死如歸的語氣了。

而觀主乃是天下間修行最高之人，隻要拖延足夠的時間，讓觀主重修，有朝一日，必定能恢復昔年巔峰，自然可以平定這天下間的妖邪之。

待傳音符燃燒殆盡，聲音也隨之消失。

而傳音符所在之，也湧現出了一道淡青的氤氳之氣，似乎是傳音符蘊含的法力？

下一刻，林棄便覺那方虛空所釋放的無形之力，剎那間便將那傳音符所散發的法力抓攝起來，凝聚一顆青濛濛的蓮子，融了虛空中。

而後，再次於虛空中返還本源，化為一道青木之氣，一道黑水之氣，一道白金之氣，一道黃土之氣，一道赤火之氣。

恰好為五行之氣，隻是數量遠於方纔飛劍中殘留法力所化的靈氣。

而林棄此時並未關心虛空之中的靈氣變化，而是回想著方纔傳音符之中，那個中正平和的清朗男聲。

那決絕的語氣，那堅守的信念，那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意誌……

“如此末法，竟願拚死鎮守一方，等待觀主濟世……這纔是修道之士嗎？”

林棄沉默了半晌，心中已然有了決定：“看來，我真的不得不替觀主下山了。”

他剛準備起，便聽到觀外又傳來“嗖”的一陣呼嘯聲，抬頭看去，卻見又是一道微渺的火穿過雲海，飛觀中。

那火停下後，赫然同樣是一道傳音符。

傳音符於半空中緩緩燃燒，一個淡然平靜，卻含恭敬和期盼的聲音隨之響起。

“晚輩陳州散人公孫衍，已封鎖平北王陵墓口，可在此鎮守三年不死，晚輩恭迎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嗖！”

“嗖！”

“嗖！”

“嗖！”

不一會兒，又是連續四道破空聲響起，赫然又是四道傳音符！

“晚輩滄州水月宮寧心，已將萬毒池冰封，日夜加固，可保池三年不，晚輩恭迎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本王乃幽州鬼魘王，已傾盡鬼族全族之力，封鎖幽冥之道，隻觀主下山，早日重登仙路，莫要讓我鬼族兒郎白白消散。”

“東海龍族已履行觀主之約，我族真龍皆已化為盤龍定柱，可鎮東海漩渦五載，我東海水族恭迎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晚輩山野散人諸葛青葉，雖不善神通道法，但以此餘壽，倒也能為觀主窺得一天之卦，此時世，正是良機，晚輩恭迎觀主下山，重登仙路，傳道濟世！”

一道道傳音符當空燃燒，焚化為灰燼落下。

那一道道或輕悅耳，或冷霸氣，或恍若龍，或淡然縹緲的聲音，也隨之在觀中飄，久久不散，彷彿都在重復著一個聲音。

恭迎觀主下山！

在這回不休的決然之音中，林棄緩緩閉上雙眼，似是在著這些聲音中所蘊含的信念和期盼。

那是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之意。

餘音漸散。

林棄緩緩從團上站起來，眺著觀外的茫茫天地。

“是該下山了。”

……

那便下山去。

觀主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