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鶴書》第二章第十二節

四盞燈籠聯小小的一片團,將四個人隔絕在濃霧外。那詭譎的歌聲還在濃霧深著。這聲音既不像男人,也不像人,而像是一個絕頂的家高手直接從肺底引匯出來的。

周問鶴一邊前進一邊不住胡思想:「這四個人中,武功最高大概是五爺了。秦嶺的時候我看過無僧的手,和我在伯仲間,至於小煮,當年確實勝過我一籌,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我們的武功誰高誰低。」

大約又走了一炷香時間,浪濤拍岸的聲音從濃霧的背後傳了過來。「碼頭。」葉凡隻是簡短說了兩個字,便提上燈籠,沿湖岸向北走去。

四人誰都不發一言,耳畔隻有水浪被礁石擊碎的散裂聲,周問鶴一隻手提著燈籠,一隻手握住了劍柄,葉凡倒是一副悠哉的樣子,時不時還隨著遠的歌聲哼上兩句,完全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在他的影響下,薛煮劍看起來也不那麼張了,平日裡那一輕蔑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角。無和尚還是老樣子,一腳高一腳低地走在周問鶴旁,兩隻大袖子揮得「呼啦呼啦」響,鋥亮的大腦袋在濃霧中也是熠熠生輝,上次在秦嶺的時候道人就發現,這個和尚好像從來不知道害怕。

四人沿著湖岸走了一盞茶時間,道人又忍不住開始胡思想起來:「五爺打頭陣,小煮押後,我和無護住側翼,這可是江湖讓人人求之不得的陣容啊,可惜阿蟲和路櫻不在,花花和楊煙也不在。」想到了花秋空和楊煙,周問鶴忽然到一失落:「他們去哪兒了呢?」

現在回想起來,那就是一瞬間的事,道人還揣著各種雜念往前踱著步子,忽然之間前方的霧就消散開來了,一座森的大宅像是憑空出現般矗立在了他麵前。那一刻周問鶴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彷彿聽見了從萬丈深淵中傳來的沉悶的轟鳴聲。薛煮劍和葉凡對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朝大宅走去,周問鶴也來不及多想什麼心思,拉著無和尚也跟了上去。

大宅尚浸在沒膝的湖水中,借著燈籠細看,大門早已朽爛,外牆也是斑駁不堪,無數蓬散發著腥臭的水草噠噠地從牆頂上垂下來。僅有的一隻石獅子隻剩下了半個側在地上,上麵布滿了鬼符一樣的水藤。四人趟著水過大門,隻見整棟大宅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飛簷,屋頂,都掛著水簾。薛煮劍的長劍已經握在了手裡,周問鶴也拔出了「鐵鶴」劍,無和尚高高挽起了管,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裡還小聲嘟囔著:「早知道,早知道和尚就不來了。」「怎麼?」道人回頭問:「和尚怕水?」無和尚出彆扭的神:「和尚一沾水,麵板就要起疹子,和尚對水,是能避則避。」

忽然,前麵的葉凡薛煮劍停了下來,葉凡那隻天下聞名的快手也不由自主按在了劍上。他們的前麵是一條迴廊,迴廊的盡頭,看起來就是大宅的中庭,此刻在中庭站了兩個人。

其中距離他們較近的那個人,是背對他們的,這個人看起來三十齣頭,出家人打扮,那雪白的僧下擺已經無奈地浸在了湖水裡,但是上半還是嶄新的,乾淨得讓人覺得不舒服。他對麵的屋頂上,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渾都被一件寬鬆的灰長袍罩住,沒有出一麵板,但是看形,年紀不會太大。

這時,那個背對四人的和尚先開口了:「四位,好雅興啊。這麼大的霧,還來遊西湖?」

葉凡笑道:「藏劍山莊葉凡,見過劉前輩。」

「原來閣下便是葉五爺。」說到這裡,劉給給才緩緩轉過,朝四人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表,「果然是年英才啊,那麼這位,便是『夜雨先生』薛公子了?」然後他又將目掃到後麵兩人上,「這兩位想必就是『鐵鶴』周道爺和無法師了。」他拱了拱白皙的手,「久仰,久仰。」

說到這裡,劉給給又轉頭朝那個披長袍的人說:「李公子,我與你本是為同一個目的來的,新郎死在貧僧手裡,和死在閣下手裡實在沒什麼區別,閣下何必與和尚為難呢?」

那個披長袍的人所站的位置,傳來了一種古怪的聲音,氣若遊,非男非,正是剛才的歌者:「你確定新郎死了?」

「貧僧為保萬無一失,一掌將新郎頭顱雜碎,大贇的妖法再厲害,也是迴天無力了。」

那個人沉默了片刻,才吐出毫無的四個字:「多管閑事。」

劉給給雙手合十,唱了個佛號:「對貧僧而言這可絕非閑事,大贇已經來過了這棟宅子,他要的東西,他已經帶走了,至於那些宵小,他自是不會看在眼裡的,貧僧如今到了這裡,便為他做個順水人。」說到這裡,他左掌緩緩向下一,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影猛地從水中竄起,正好撞在了劉給給的左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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