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過分麗》第143章
第139章 番外一(十八)
六月上,葡萄新,蟬噪如鼓。
好事將近,風陵山裡外裡忙作一團,正紅的燈籠漫山遍野地掛起來了,青松翠柏間懸生著一叢叢的熱鬧紅意。廣府君的白鶴也養出了油水的皮,日裡在山間飛旋,向各弟子呈送來自清靜君的指示。
距徐行之當眾做出驚天地的求之舉已有一年,元如晝心中有再多憾不舍也該淡了。況且作為廣府君座下首徒,需要持的事務格外多,更加無暇分神。
尤其是在清點禮單、安排典禮諸項事宜時,元如晝已經顧不得為自己無疾而終的傷懷,數度驚歎於清靜君的大手筆。
在捧著一份新摺子發呆時,新近從外門調門的侍走到近旁,呈上茶來,順便好奇地過頸子探看:「元師姐,又有什麼稀罕玩意兒?」
此名喚黃山月,自小便了風陵,子活潑,嘰嘰喳喳的,幾日下來,元如晝與相不錯,此事又非機要事,索攤開了摺子給看。
黃山月只一眼掃過去,一雙杏眼立時瞪得圓溜溜的:「……清靜君以後不過啦?」
元如晝失笑,將面前六七樣摺子一一點過去:「……不止這一本。這些都是今天一天之送來的……都是清靜君打算添在婚儀和禮單上的東西。」
黃山月杏眼瞪得更大,難掩歆羨之:「清靜君果然重師兄啊。」
說到此,又微微撅起來,玩笑道:「若早知如此,哪怕為著這些聘禮,我當初都該搏一搏師兄的心呢。」
元如晝但笑不語。
也是同孟重一起長大的,深深知道,哪怕清靜君將一座山拱手相送,他眼裡也只瞧得到那個搖扇瀟灑的青年。這些禮於他而言有若無,最終也必然會給徐行之保管。
……換言之,這些禮,都是清靜君贈給他的摯徒的。
眾人均在忙碌,徐平生作為兄長自然也不能閑著。清靜君把父親的責任盡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盡全力張羅新房事宜,用花椒花搗爛和泥,重新刷了徐行之的殿室。
在婚儀前幾日,殿室完工,早已備好的婚床也被好命佬抬殿中。一層層嶄新喜被覆在新床之上,看得徐平生百集。
他悄悄退出殿中,回到自己的院落,自床下取來一雙小鞋子,放在掌心,反復細看。
這雙布頭小老虎鞋本是他小時候要帶行之去買的,後來因為種種變故,沒能到手。自從和行之關係緩和後,他便早早購置了一雙相似的來,本想著等將來行之娶親,自己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將這份遲來的禮贈出,現在又砸在了手裡頭。
……不送了,小王八蛋,喜歡哪個姑娘家不好,偏偏死不悔改地纏上了一個男子。
正在徐平生氣得兀自冒煙時,外頭一名弟子遞了話來:「徐師兄,山門外有人找你,說是你的故友,有要事相商。」
……故友?他徐平生向來與人相,哪裡來的故友?
他問:「姓甚名誰,什麼來歷?」
來報的弟子聲稱不知,只說是個相貌翩翩的佳公子,眼睛似是不好,蒙有黑布,是拄劍上山來的。他言道是來尋風陵山清靜君座下三徒徐平生,且只願在山門外等候,守山弟子亦不敢輕縱外人山,便來通稟徐平生,請他出門相見。
帶著一椒香和滿心疑,徐平生順著山間林道拾級而下,在清涼的濃郁樹影下看見了那個所謂的「故友」。
此人正背對於他,著一襲碧長袍,背後斜背一長條狀,一條黑縐紗叉縛於腦後,餘出的部分沿風招搖,站姿偏於慵懶松垮,看得徐平生皺了皺眉。
……他不記得自己有這樣的朋友。
在他開口相問前,風已把他上的椒香帶到來人側。
那人轉過來,出的一雙薄紅豔無比,再往斜上張揚一挑,莫名就徐平生冒出一想打人的無名火。
好像……自己在某位故人上產生過類似的……
難道他當真是自己的故友?
在徐平生沉思間,那人拄著劍,一步步上階來,步履有些不穩,徐平生便主迎上,在他面前站定,客氣地詢問:「請問你是……」
一隻佈滿劍繭的手輕佻地上了他的臉,上下挲一番,開口點評道:「比上次見你瘦了些啊。」
徐平生:「……」
……聽音辨人,他想起來這是哪個王八犢子了。
他面無表,抖劍出鞘,穩準狠地懟中了來人的肚子。
半晌後。
二人並肩坐在山間階梯上,徐平生木著一張臉,坐得離他極遠,卅四則解開眼上束縛,著痛疼得齜牙咧,哀怨道:「兄長,許久不見,怎麼還是這麼兇?」
徐平生一個白眼翻過去,用力過猛,有點頭疼。
上次花之仇歷歷在目,他無知無覺地頂著一朵梧桐花招搖過市,直到行之他們剿妖歸來、經由元如晝提醒,他才發現自己腦後這片春景。元如晝還掩口輕笑著說了句「三師兄戴花很是好看」,臊得他恨不得鑽進地裡把自己埋起來。
看卅四吃痛,徐平生心總算是舒暢了些:「裝盲人,開心嗎?」
剛才束住卅四眼睛的黑縐紗已被他隨便系在了手腕上。聞言後,卅四略有委屈地抱怨道:「我這一雙眼睛瞳天,若是風陵弟子瞧見了,認出我是魔道中人,怎還會幫我通傳?只好先蒙上了。」
徐平生捺了捺火:「我做什麼?我同你很?」
「我是來送賀禮的。行之是新郎,現在定是忙得不開。想來想去,我在風陵認識的人也只有兄長你了。」卅四緩過疼痛,立刻又化了記吃不記打的賤皮子,笑嘻嘻的,「兄長,幫個忙唄。」
此人是來送禮,懷的是一腔好意,徐平生也不便在此時鬧將起來轟他離開,只好冷著一張臉問道:「……送的什麼?」
卅四將一長條包袱從後背順下,一層層揭開布帛,出一隻花梨木長匣,滿臉都是獻寶的喜:「兄長請過目。」
徐平生揭開匣子。
顯然,卅四對他這份賀禮很是自豪,興頭頭地介紹道:「這是我自棠溪起出的上古劍石,自知道行之婚訊,我便煉了這一把劍,三月以來,劍爐之火日夜不歇,昨日總算是了……」
在他喋喋不休間,徐平生自匣間慢慢抬起頭來,神有些扭曲:「我弟弟新婚,你給他送單數之?還是開了刃的兇?」
卅四「哈」了一聲,略有迷茫:「劍是好劍啊。」
徐平生:「……」
他看著這人沒心沒肺的死樣子,本就有種上手打的衝,聽他放出如此厥詞,便再也不住滿腔邪火,抄起劍匣砸了過去:「不吉利知不知道?」
卅四把劍匣抱懷裡,生得狹長偏魅的眼睛無辜眨了眨:「可我真的很喜歡這塊劍石啊……起出十一年,我都沒捨得自用……」
他滿臉的落寞與困,徐平生一顆心微微化了些。
……此人應該不是有意為之,只是不通俗世禮節,送出的也是自己真心喜的寶,這份心意雖是錯了,卻也實在真摯。
好在卅四向來不是能為瑣事困擾之人,一擊掌,便將淡淡失落盡數揮去:「我現在下山採買新的禮,兄長在此等我!」
「等等!」徐平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他再挑些稀奇古怪、送不出手的丟人玩意兒。
卅四一把勾住他的後頸,爽朗大笑:「就知道兄長人好心善!」
徐平生面皮抖了抖:「……手。」
卅四從善如流,將胳膊放下,涎著臉袖手笑道:「兄長……」
「莫我兄長。我是行之一人的兄長,和你攀不上關係。」
「那我你什麼?」
「……什麼什麼。」
卅四仔細想了想:「平生?」
徐平生一個倒噎,見鬼了似的瞪他一眼,卻恰好撞見了某位死不要臉之徒的燦爛笑:「平生平生。」
……徐平生決定不跟傻子一般見識,忍了。
走出一程後,卅四又不老實了。
「……平生,我這把劍煉也煉好了,拿回去自用也不大好。我看你這把莫邪石劍很是不錯,不如我們換啊。」
「想。」
「真的不換一換嗎?」
「閉。」
林道上方濾下的細細斑篩落在二人上,一群白鳥自松樹林間呼啦啦飛去,影隨葉微,好像有水在二人肩上流過。
自山上走到山下後,徐平生腰間的莫邪劍已換了棠溪劍。
究其原因,是被那張嘮嘮叨叨的煩得不行,以及不住卅四那央求的作孽眼神。
卅四得了莫邪石劍,興得像得了心玩的孩子,揣著一顆活蹦跳的赤子心,捧著劍翻來覆去地看個沒完,連路也不瞧了。
徐平生翻著白眼想,摔死了就老實了。
不出幾步,卅四果真一腳踏空,時時刻刻注意著他向的徐平生心頭陡然一,不及多想便出手攥住他的領,才避免他滾下崎嶇山道。
卅四往前跌去時,鼻尖恰好過劍側面,不意嗅到了滿滿的松針冷香。
他眼前一亮,甫一站穩,就急急問徐平生道:「平生,你慣常用什麼保養劍?這味道真好。」
徐平生:「……」
徐平生後悔救他了,不如他跌個狠的,省得他還有說話。
不過,若魔道都是卅四這樣無心作的人,那倒也不賴。
據徐平生所知,在魔道的新任尊主之爭中,接連在卅羅與廿載手下為徒的六雲鶴得了魔道尊主之位,然而,曠日持久的鬥已將他手中原有勢力削弱大半,那兩名公子被驅出魔道總壇,據說已擯棄前嫌、結聯盟,策劃反攻,惹得六雲鶴焦頭爛額。
因為行之的婚事,六雲鶴總算是尋到了與四門好的時機。他於半月前親自登門,贈了重禮,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只求四門不趁其式微,手剿魔。
清靜君親自將禮過目一遍,確認並無什麼異常之後,收庫中,並與其約定,四門與魔道的和平盟約將繼續維持下去,然而魔道若有不臣之心,四門隨時可將其剿除,勿謂言之不預。
六雲鶴汗出如漿,連連稱是,以卑躬屈膝為魔道求了一個短暫的太平,然而,虎視於他的兩位公子仍是他心腹大患。
在很長一段時間,他怕是無心干涉四門之事了。
在這由岳無塵一手鋪就的太平世間,徐行之的婚儀正式開始。
徐行之與孟重均是風陵山人,還早就居於一殿之中,若是就地接出,舉辦婚儀,未免太過草率。
經過商議,孟重答應提前住風陵山下小鎮,等婚儀那日再被接上山來,其份等同於新嫁娘。
若是尋常男子,被要求按照子應循之禮「嫁出」,心中難免會介懷,然而孟重自不會在意這等小事。
他要與其共度一生的是徐行之,只要師兄高興,旁人的議論都是穿耳而過的風,本不值當在他心上停留片刻。
六月初八,宜嫁娶。
自清晨起,充當儐相的周北南與曲馳便守在門口迎客接待,卅羅擔任禮,唱念四門贈來的賀禮名稱,並一一致謝。
禮單一樣樣送報過來,卅羅一張從白日至黃昏,就沒有停歇過片刻。
待滿堂賓客坐定,口乾舌燥的卅羅自一方玉匣中捧出清靜君的禮單,看到那悉的清秀字跡,躁鬱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然而,當他將禮單自匣中完全抖出,眼前頓時一黑,頭皮都炸開了。
在座之人均發出了一聲驚呼。
——厚厚一本禮單,從高臺上垂下,直落地面,上面麻麻,俱是清靜君的字跡。
在眾家弟子嫉妒得發綠的目中,卅羅狠吞一口口水,自最頂端開始念起。
整整一本禮單,卅羅念足了半個時辰。
起初大家每聽一樣寶的名稱,都會驚詫到議論紛紛,聽到後來,一個個都出了麻木之,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
……清靜君是真心疼徐師兄啊。
禮單宣讀完畢,卅羅一把天生帶著矜貴華麗之的嗓子已啞了大半。他勉強清上一清,方才宣佈,典儀正式開始。
鐘鼓鳴起新樂,三套編鐘彼此應和,奏出韻意悠長的吉慶古音。徐行之與孟重二人均著正紅燙金的新郎服飾,自門外過火盆,相攜而。
兩人面上帶笑,一人俊無儔,一人貌若楚,一人瀟灑恣意,一人豔麗無雙。
見此狀,哪怕是對二人結合微詞頗多的溫雪塵,亦有些心翻湧,與眾人一樣,腦海中齊齊閃出四個字:天生一對。
自山門起,徐行之便覺腳下有些異樣,鼻翼間淺香悠然,他目一垂,大為驚駭。
——初始看去,二人腳下的不過是一片紅地毯,但細細一看,那遍灑的竟是厚厚一層藏紅花細蕊,以此天然寶覆地,價值起碼需得百萬兩之巨,做到了真正的寸步寸金。
二人走過的一路,安植在道路兩側、以靈力滋養的花苞叢叢綻開了來,步步生彩,繁花相送,得令人屏息,無數弟子單看著這一幕,就已是熱淚盈眶。
徐行之眼眶微熱,看向遠高臺上為其證婚的岳無塵。
岳無塵角輕揚,神態溫慈和得像是看見孩子婚的父親。
在岳無塵面前,二人執手站定。
徐行之低聲喚:「……師父。」
「好。」岳無塵的聲音抖,「很好。」
——這樣就很好。我的孩子,我的徒兒,我的行之,幸福安康,與天地同壽,與人執手,赤繩系定,白頭永偕。
「一拜天地,求琴瑟在,莫不靜好。」
「二拜君長,求木桃瓊瑤,永以為好。」
「佳兒相拜,求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聲聲祝詞,莫不真心。
徐行之一轉頭,他的朋友、親人均在旁目能所及之。徐平生、周北南、曲馳、周弦、陸九,所有人都在著他真心微笑,就連溫雪塵與九枝燈,萬年平直的角也都勾起了一線笑影。
徐行之右手用力,執了邊人的手掌,而孟重默不作聲地回應給他的,同樣是越握越的手掌。
男子婚,有些「早生貴子」的吉利話是不便說的,因而繁瑣禮儀也順之省下了不。
正禮既遂,眾人便開始了無節制地痛飲狂歡,待夜後,漫天煙花又將被夜淹沒的風陵變了一火樹銀花、燦金流的不夜天。
徐行之是海量之人,以周北南為首的人自是不會放過灌他的好時機,但都不至於讓他醉到不能行房。在把徐行之鬧到六七分醉時,一隊人簇擁著他回到已修飾一新的殿宇間,在院裡鬧了一陣,便各自散了去。
……畢竟大家沒鬧過男子與男子的新房,怕把握不好,賓主均會尷尬,索在曲馳和溫雪塵的帶領下,乖乖撤退。
酒力有些上湧,徐行之將領口扯開了些,推開門去,發現早已按新嫁娘禮節送回房中的孟重,竟已換了一裳。
孟重冠霞帔,朱盈口,朱描畫出不及一握的溫腰,雲墨也似的長髮散落於枕榻之間。
他趴伏在床上,極極輕地一笑:「我自己添置的。師兄可喜歡?」
徐行之間極重地響了一聲。
……重……
此人與他自小待在一,不知何時,他漸漸習慣了此人的存在,並被他一步步融生命,直至驚覺時,孟重已變為他不可缺的一部分。
無波無瀾,卻又順理章,不需什麼風波考驗,不需什麼生死與共,中意了,心了,發現離不開了,於是便在一起了。
他一生過的第一人,便是執手一生的人,何其好。
徐行之這類瀟灑行、無拘無束之人,有個統一的弱點,他們關蒼生,恤人,所以反倒不大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然而他發現,自己看見這樣的孟重,心在跳,在燒,控制不住地想親一親,抱一抱。
這大概就算是真的喜歡了吧。
徐行之走到床前,將手指擱放到孟重的頸下,挑著最能讓他舒服的幾個點,緩緩起來。
果真,孟重小貓似的仰起脖子,把對普天下人來說最脆弱的地方毫無保留地袒給徐行之,任他拿。
徐行之朝那白皙上揚的脖頸親去,聲音抖著,竟是難得地張了:「……重,我會儘量輕一些,你別怕。」
孟重抬起手來,勾一勾徐行之的眼尾淚痣,言有所指地笑道:「……師兄,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未等徐行之想明白這話的關竅,孟重便猛然一牽他的帶,兩人滾吻在一,像兩團侵略之火,燃在了一。
然而,在一刻鐘後,一聲驚懼的喊聲自殿傳來:「……姓孟的!姓孟的……嗯——你要做什麼?!……我——」
接下來的話,被一道靈陣封在其,再難傳出。
是夜,岳無塵時隔十數年,第一次嘗到了酩酊大醉的滋味兒。
他喝得站立不穩,拉著扶搖君口口聲聲地喚「行之別走」,「師父錯了」,惹得扶搖君哭笑不得,半攬著他的腰,招呼一旁的卅羅道:「羅十三,快來照看照看你師父。」
卅羅自是求之不得,將虛著眼睛的岳無塵接懷裡,輕聲哄道:「師父,回青竹殿去。你醉了。」
岳無塵一雙下垂眼浮著一層惹人心憐的淺淚,小聲道:「我沒醉。我再也不喝醉了。」
卅羅心弦幾乎要被此人出一首小曲兒來,聲音愈發和:「好,師父沒醉。天已晚,徒兒送師父回去安置,可好?」
岳無塵乖乖地一點頭:「嗯。」隨即將頭抵在青年懷間,不再彈。
……總算乖了。
卅羅把岳無塵扶起,直到遠人的地方,才把那東倒西歪的人一把打橫抱起,回到青竹殿,置放在榻之上,打來熱水,蘸著洗淨足心手心,又泡了濃濃一壺釅茶,好為他解酒。
在等待茶涼時,卅羅在榻側坐下。
岳無塵睡得不很安寧,被酒意燒得輾轉不已,眉心淺擰,喃喃囈語,看神幾乎有些痛苦,好像是魘住了。
看見這樣的岳無塵,卅羅漸漸生出了些別樣的心思來。
——岳無塵此時醉倒,無所防備,自己不如趁機探一探他的識海,看一看在他心中是如何想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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