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清軍分艦隊司令林泰曾準將因發現日艦本隊主力七艦已繞至己方艦陣之後，遂令停止追擊逃跑中的敵本隊第三群陣「大和」、「武藏」等艦，艦陣全轉向，以艦首麵對日艦本隊第一、第二群陣組的縱隊。清軍艦陣以旗艦「定遠」為圓心，在海上劃出個近９０度的扇麵，轉到了開戰前的反方向上，但因為在這個扇麵弦線遠端的艦隻要比旗艦行駛更多的距離才能保持一字橫陣，於是艦陣左翼外層的第四小隊「濟遠」、「致遠」、「靖遠」三艦未能與旗艦同步完轉向，而正好與剛剛消滅了清軍艦陣右翼第五小隊三艦的日軍第一遊擊隊的四艘銳裝甲巡洋艦遭遇。

ｖ１ｖ２ｖ３ｔ１ｔ２ｂ１ｂ２ｖ４ｖ５ｔ３ｖ６ｖ７

ａ１

ａ２

ａ３

ａ４

ｊ１

ｊ２

ｊ３

ｊ４

ｊ５

ｊ６

ｊ７

ｊ８

ｊ９

ｊ１０

ｊ１１

ｊ１２

ｊ１３

仁川外海戰示意圖一：

說明：這是海戰剛開始打響，日艦第一遊擊隊加速左轉時的形勢圖。上方排一字橫陣的為清軍鎮洋艦隊一分隊，中間的ｂ１、ｂ２為第一小隊的裝甲戰列艦「定遠」、「鎮遠」，其中「定遠」為旗艦；其左翼的ｖ４、ｖ５為第二小隊的巡洋艦「疾風」、「烈風」；ｔ３、ｖ６、ｖ７為第四小隊的裝甲巡洋艦「濟遠」和巡洋艦「致遠」、「靖遠」；第一小隊右翼的ｔ１、ｔ２為第三小隊的裝甲巡洋艦「建北」、「建中」；ｖ１、ｖ２、ｖ３為第五小隊的「平遠」、「來遠」、「經遠」。

ａ１、ａ２、ａ３、ａ４為轉向中的日艦第一遊擊隊四艘裝甲巡洋艦「吉野」、「高千穗」、「秋津洲」和「浪速」；ｊ１到ｊ１１為日艦本隊的長縱隊，正向清軍旗艦駛去，依次是第一群陣的裝甲巡洋艦「鬆島」、「嚴島」、「千代田」，第二群陣的裝甲巡洋艦「橋立」、巡洋艦「金剛」、「比睿」和炮艦「扶桑」，第三群陣的巡洋艦「高雄」、「葛城」、「大和」、「武藏」；ｊ１２、ｊ１３分別是炮艦「赤誠」和代用巡洋艦「西京丸」，在本隊縱隊之左後方，主要是為了供海軍部次長樺山資紀中將觀戰之用。

ｔ１

ｊ１２

ｖ７

ｖ６

ｔ３

ｖ５

ｖ４

ｂ２ｂ１ｔ２

ａ１

ａ２

ａ３ｊ１

ａ４ｊ２

ｊ３

ｊ４

ｊ５

ｊ６

ｊ７

仁川外海戰示意圖二：

說明：此時清軍艦隊右翼第五小隊已被殲滅，第一小隊的裝甲戰列艦「定遠」、「鎮遠」完了轉向，與右翼第三小隊的裝甲巡洋艦「建中」一起以艦首對敵；左翼第二小隊的巡洋艦「疾風」、「烈風」，第四小隊的裝巡「濟遠」，巡洋艦「致遠」、「靖遠」尚未完轉向。

日艦第一遊擊隊在消滅了清軍艦隊右翼第五小隊三艦後正好與清軍艦隊左翼第四小隊三艦遭遇，而本隊則完了一個三百六十度轉向，直向清軍艦隊旗艦。

上端的ｔ１為離本艦陣的清軍裝巡「建北」，旁邊的ｊ１２是「建北」的戰利品——日艦「赤誠」。

※※※

日艦第一遊擊隊司令坪井航三將見機會難得，立即下令左舵向右，清軍左翼第四小隊三艦與主艦陣之間，企圖故技重施，將清軍第四小隊「致遠」、「靖遠」、「濟遠」圈出陣外，分而殲之。這時，於清軍第四小隊右端的「濟遠」艦因位置較為突出，正好暴於日艦第一遊擊隊諸艦的舷側炮火集中攻擊範圍，首先遭到了日艦的猛烈打擊，一時彈如雨下，艦麵上人員傷亡慘重。但憑藉堅固的裝甲防護，「濟遠」

並未到致命傷害，主炮和機艙完好無損。正當其左邊的「致遠」、「靖遠」加速向其靠攏，前來施與支援時，「濟遠」忽然加速向右急轉，離了陣列，開足馬力向東南方向逃去。

看到這恥辱一幕的「致遠」、「靖遠」兩艦艦員憤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現在他們失去了小隊中惟一一艘裝甲巡洋艦的掩護，隻得以兩艘排水量２３００噸的單薄巡洋艦對抗日艦第一遊擊隊四艘排水量從３１５０噸到４２００噸的銳裝甲巡洋艦。

坪井航三見「濟遠」逃逸，下令不予追擊，先圍攻「致遠」、「靖遠」，第一遊擊隊四艦一起開火，「致遠」、「靖遠」二艦立時籠罩在紅黑煙之中。

日艦炮火一開始集中於稍稍靠前的「致遠」艦上，隨著雙方運轉向造的位置變化，「靖遠」進了日艦的舷側炮火集中區域。

坪井航三下令：「集火轟擊舷側右前方敵艦！」

「靖遠」艦在接下來的十分鐘中彈二百多發，艦破裂進水，於四時十六分沉沒，全艦二百三十人中，艦長葉祖珪中校以下二百零一人壯烈殉國。

「致遠」艦趁著日艦圍攻「靖遠」，日艦縱隊前三艦與最尾上的「秋津洲」艦被「靖遠」艦所隔，一時無法相互援助之機，以前主炮猛轟「秋津洲」，連中六發。其中一發炸穿艦橋，擊斃敵艦長上村彥之丞佐，另有一發命中敵艦右魚雷艙，引發魚雷炸，當場炸死艦員五十餘人，「秋津洲」立時向右傾斜。坪井航三此時已確定「靖遠」必沉無疑，慌忙命令「吉野」等艦轉到「致遠」左舷集火攻擊，掩護「秋津洲」

退出戰場。

「致遠」艦長鄧世昌中校剛剛目睹了「靖遠」艦被圍轟而沉，知道本艦以一敵三，必亡無疑，便對大副陳金揆校道：「我原先對諸兵說過，設有不測，誓與日艦同沉！如今形勢至此，我見倭艦專恃吉野，如果能擊沉該船，則我軍尚可有機會取勝。

我準備與之同歸於盡，以保證全軍之勝利！」

陳金揆深為，道一聲：「遵聽艦長命令！」便開足馬力，搖舵，艦首指向「吉野」，疾速衝鋒。

鄧世昌又轉向傳令筒，雄聲如鐵：「諸位艦員，吾輩從軍衛國，早置生死於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我艦正向敵艦吉野衝擊，隻與敵共沉！」

稍後，全艦響起了一片雷鳴般的吼聲：「撞沉吉野！殺仁！」

此等英雄氣概，蒼天可鑒。

坪井航三在「吉野」艦上看得清楚，「致遠」正如飛箭般直衝過來，擺明瞭是要來拚命的，慌忙下令轉舵規避，同時傳旗令：「全力轟擊敵艦！」

日艦「高千穗」和「浪速」急發炮猛擊，「致遠」中彈無數，艦首烈焰飛舞，卻仍破浪向前，咬住「吉野」不放，瞬時間與敵艦距離短到一千碼。

坪井航三此時已全然不顧司令威儀，揮著胳膊大吼道：「開炮！放魚雷！給我把它攔住！」

「吉野」艦長河原要一大佐遵命親自指揮發魚雷，慌忙中隻略計算了提前角，便按下發鈕，艦艉左魚雷管一枚三十六公分魚雷被火ｙａｏ燃氣彈水中，在海麵上劃開一道白的細長航跡，直向「致遠」而去。

鄧世昌在艦橋上看見了那道致命的白航跡，急下令：「有魚雷！右滿舵！」

大副陳金揆及時轉舵，魚雷著艦左舷而過。

第二枚魚雷跟而來，陳金揆轉舵不及，艦中雷，立即向右傾斜，時為四時二十八分。

「致遠」此沉重打擊，隨即傾覆，艦首先行下沉，之後推進現於空中，直到沉沒尚旋轉不已。艦長鄧世昌中校與大副陳金揆校、二副周居階校同時沉海殉國。

※※※

且說日艦第一遊擊隊正圍攻清軍艦隊左翼第四小隊之時，日艦本隊近了清軍分艦隊旗艦「定遠」，企圖施放魚雷攻擊。

林泰曾準將指揮「定遠」、「鎮遠」兩艘裝甲艦以強大主炮火力阻日艦，並搶先發魚雷，意圖打敵艦陣形，因敵艦規避得法，相繼出的４條魚雷無命中。

同時，在旗艦右翼的第三小隊裝甲巡洋艦「建中」號開足馬力，全速向旗艦靠攏，以減輕敵艦對旗艦的威脅。

約四時零五分，敵一發三十二公分炮彈命中旗艦「定遠」舯部，擊穿艦腹起火，火焰從炮彈炸開的口噴出，火勢極為猛烈。「定遠「艦上被迫集中人力撲滅火災，攻勢減弱，而火勢益猛，暫時沒有撲滅的跡象。這時日艦本隊趁機向「定遠」撲來，炮擊愈頻，並相繼進了魚雷攻擊的有效區域，清軍旗艦於極端危險當中。

「鬆島」艦上的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默唸著「天神保佑，此戰必勝」，下令：「全魚雷攻擊！」

日艦本隊旗艦「鬆島」首先以艦首發管出魚雷二枚，隨即轉向離攻擊陣位，後續各艦亦相繼完魚雷發，轉向離。

十條魚雷一分鐘先後出管，如群狼索食，擁向「定遠」，清軍分艦隊司令林泰曾準將鎮定自若，任由艦長楊用霖上校親自艦規避，自己仍冒著炮火站在艦橋指揮臺上觀察戰局。

「定遠」艦艦首劃出一道淺白水跡，楊用霖上校以練的舵技巧功避過了一條、兩條——總共八條魚雷，最後的兩條卻——

清軍「建中」號忽然從旗艦右前方，擋在了飛馳的魚雷與著火的旗艦之間。

兩聲巨響後，「建中」號向右急劇傾斜，隨即艦從舯部斷裂兩半，翻轉著沉海底，在海麵上留下幾夾著破木片與雜的巨大旋渦。

艦長鬍思武中校以下二百九十三名兵以自己的生命保衛了旗艦。

旗艦「定遠」號上，分艦隊司令林泰曾準將為此壯烈一幕得熱淚盈眶，憤然拔出指揮刀，指向日艦「鬆島」怒喝道：「傳令！目標敵旗艦，集火攻擊！」

清軍「鎮遠」、「定遠」裝甲艦的主炮火力一下子全集中到了「鬆島」上，此時清軍左翼第二小隊的巡洋艦「疾風」、「烈風」完了轉向，遂遵令一同開火。

四時十二分左右，「定遠」的一發三十點五公分重炮炮彈，命中鬆島右舷下甲板，轟然炸，擊毀第四號速炮，其左舷炮架全被破壞，並引起堆積在甲板上的彈藥炸。「剎那間，如百電千雷崩裂，發出淒慘絕寰巨響。繼而艦劇烈震，並向右傾斜，烈火焰焰焦天，白煙茫茫蔽海。死傷達八十四人，右舷炮隊隊長誌清直大尉、分隊長伊東滿嘉記尉戰死。死紛紛，或飛墜海底，散甲板，骨碎溢，異臭撲鼻，其慘殆不可言狀。須臾，烈火吞沒艦，濃煙蔽空，狀至危急。雖全艦儘力滅火，輕重傷者皆躍起搶救，但海風甚猛，火勢不衰，宛然一大火海。」

伊東祐亨見況危急，一麵親自指揮滅火，一麵下令「以倖存者、軍樂隊等馬上補充炮手」，以剩餘火炮勉強還擊。同時，其後各艦紛紛向清艦發炮轟擊，以轉移清艦注意力。到下午四時四十分，鬆島的大火雖被撲滅，但艦上的設施摧毀殆盡，三十二公分炮炮拴和水機發生故障而不能發炮已經喪失了指揮和戰鬥能力。於是，伊東佑亨發出了「各艦隨意運」的旗令，隨即竭力擺「定遠」、「鎮遠」二艦，帶領其他六艘日艦向東南逃逸。

林泰曾準將一開始下令追擊，因定遠艦傷過重，定鎮二艦速力又太低，遂又下令停止追擊，整隊集結。

※※※

再說日艦第一遊擊隊，在最終擊沉「致遠」、「靖遠」，清除了清軍艦陣左翼第四小隊後，坪井航三本從後方襲擊正與日艦本隊戰的清軍裝甲艦「鎮遠」、「定遠」，卻迎麵上了正趕回艦陣中的清軍「建北」號裝甲巡洋艦。

「建北」艦長梁學誌中校自知擅離艦陣前往搶功，鑄下大錯，正準備以功洗罪，此時立功心切，遂令加速前進，截住日艦，以保護旗艦後路。

坪井航三看到「建北」孤艦前來，認為又是個圍殲的好機會，便下令「集中攻擊敵艦」。

這時「秋津洲」已經退出了戰鬥行列，第一遊擊隊尚有「吉野」、「高千穗」、「浪速」三艦，均未遭嚴重損傷，「建北」雖然單艦戰鬥力高於日艦第一遊擊隊中任意一艦，但若以一敵三，仍然兇險萬分。

梁學誌中校想不了那麼多，他的打算是不管其他敵艦，專攻第一遊擊隊旗艦「吉野」，以擊沉「吉野」為目標，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一待進程，梁學誌中校即下令「集火攻擊敵旗艦」，並親自舵迴轉，直至與敵「吉野」艦並肩行駛，以發揮其舷側及艦艉的中口徑速炮火力。

「建北」可以在任意一舷集中一門三零點五公分主炮和五門十五公分中口徑速炮的主要火力對敵攻擊，相對的，「吉野」可以在任意一舷集中的主要火力為二門十五公分、四門十二公分中口徑速炮，「建北」若單挑「吉野」則明顯佔了上風。可「吉野」後麵還有「高千穗」、「浪速」二艦，它們可在任意一舷集中的主要火力總共是四門二十六公分主炮和六門十五公分速炮。

梁學誌中校實際上是抱著必死之決心與敵作戰。

「建北」的三零點五公分炮彈首先砸中了「吉野」艦首，一下子削去了十五公分的前主炮，彈片橫掃過艦橋，打飛了坪井航三的白海軍帽，擊斃其邊的傳令兵。

接著是一連串十五公分榴彈，打得「吉野」甲板上烈焰四起，散佈，「吉野」艦員全力滅火，反擊的炮火減弱了。

然而「建北」自遭到了更嚴重的打擊。

連續數發二十六公分炮彈命中「建北」，其中一枚擊穿裝甲，炸毀了水兵宿舍區，引起大火，梁學誌中校正沉著組織艦員滅火之時，數枚彈片飛來，正中梁艦長前，白軍服染紅大片。眾艦員立即將艦長轉送醫務室，梁艦長因失過多，不治而亡。

「建北」大副楊言校接任艦長，指揮全艦兵繼續戰鬥。

戰鬥進行到四時四十分，「吉野」因承了「建北」的全部火力，損失慘重，坪井航三正況不妙，忽然看見總旗艦「鬆島」上升起了「各艦隨意運」的旗令，便順水推舟，下令第一遊擊隊全部退出戰鬥。

楊言校見敵忽然轉向離，鑒於本艦損失亦不小，遂不予追擊，升起聯絡旗向旗艦靠攏。

※※※

仁川外海戰至此落下帷幕。

兩小時的激戰，清軍鎮洋艦隊一分隊遭了嚴重損失，計有巡洋艦「經遠」、「來遠」、「平遠」、「致遠」、「靖遠」和裝甲巡洋艦「建中」號沉沒，裝甲巡洋艦「建北」重創，裝甲戰列艦「定遠」傷，兵傷亡一千四百一十七人。

日本聯合艦隊計有巡洋艦「高雄」、「葛城」沉沒，炮艦「赤誠」被俘，裝甲巡洋艦「鬆島」、「秋津洲」、「吉野」重創，兵傷亡六百七十三人。

※※※

太漸漸在西邊的大海上變紅，撒滿晚霞的天幕下，一綹綹黑煙自海平麵升起。

黑煙中，約現出一麵紅底金龍戰旗。

戰旗下，鎮洋艦隊二分隊旗艦「龍威」號裝甲艦正犁破海麵，率領著十艘嶄新軍艦駛向仁川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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