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爻抱著酒壇，不便進人堆裡去，隻能過人往裡看。隻見人堆中央站著一人，那人正是耍猴人，名候景仁。他形十分高大，生得高鼻闊口，肩寬背厚。蕭爻再住他手上看去，隻見他一雙手上生滿了老繭，像鬆樹的皮，一層又一層。

蕭爻心道：“這人必定練武勤苦，或是煉鐵砂掌一類的武功，才煉得手上生滿了老繭。他的功夫必定也不弱，隻不知因何流落到此？”

蕭爻再一看，又見人堆中間有兩隻猴子，一隻黑猴，一隻白猴，那白猴形很小，一白像是剛長出來。兩隻猴子頸圈上都套著鐵鏈，鐵鏈另一端栓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上。兩猴雖被鐵鏈限製，不得自由活，一雙眼睛卻十分靈活。

兩隻猴子正在東張西，抓耳撓腮。那白猴時時爪子扯上的鐵鏈，鐵鏈牢固，沒有扯斷。便將鐵鏈拿到中咬，也沒能咬斷。白猴忽然將鐵鏈一甩，又跳又，顯得極不耐煩。

侯景仁見白猴放叼，馬上就要表演耍猴，那白猴卻在這時鬧脾氣，勢必會影響到生意。隻見侯景仁撮作哨，要那白猴聽話。那白猴並不理睬，似乎是被激怒了，忽然堅起了尾，齜牙咧，對著侯景仁咆哮不停。

蕭爻心想：“這隻白猴似乎很討厭上的鐵鏈，讓它不得自在，可又無法除去。它因此惱恨給它上鐵鏈的侯景仁。”

侯景仁語安了一番，白猴始終不肯配合，專門給他搗。侯景仁臉上不聲，心裡已經火起。隻見他忽然將鐵鏈一收，那白猴怪一聲，一骨碌摔倒在地。隨即爬起，堅著尾吼，沒有毫妥協之意。

侯景仁用力扯著鐵鏈，將那白猴拉得摔倒了五六次，以馴之懲戒著那白猴。白猴越發頑劣，跳起，撲向侯景仁。

侯景仁將一閃，一把抄到白猴的後頸。提起來，用力摔去，白猴先撞到了樹上，再一彈，落到地上。慘一聲，作一團，似乎已爬不起來。

人群裡發出了噓聲，從聲勢上聽來，似是對侯景仁此舉大不滿。

侯景仁抱了個四方拳。道：“各位江湖朋友，可別因這劣猴掃了興。在下曾學得一套猴拳，就給各位朋友耍耍。”他意圖留住觀眾，但那些圍觀的人卻陸續走了一大半。

蕭爻也正想離去，聽他要耍猴拳，又暫且留下。

侯景仁果然就當街耍起了猴拳。先是氣沉丹田，當中立了個馬步，忽然提起左腳，左手往腰裡撓，狀像是猴子撓，又見他右手反抬到額上，雙眼瞪著前方，眼睛接連眨了十幾下，作了個靈猴月的姿態，倒也有了幾分神似。頓時有人喝起了彩。

侯景仁接著便將三十六路猴拳一一試演出來。如什麼白猿獻果，沐猴而冠。但聽得拳風呼呼，一招一式無不像極了猴子。

猴拳在法上有脖、聳肩等，手法上有刁手、抓手、扣手等，步法上有腳尖步、小跳步、叉步。招法變換之間，靈小巧已極。

侯景仁材高大，能將靈小巧的猴拳演得維妙維肖，倒也十分難得。

蕭爻看了幾招，心下暗暗佩服。一轉眼，忽見一個總角之年的孩，走到那白猴旁，將咬過一口的甜餅扔到那白猴的邊。白猴聞了聞，就再也不理。

那孩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說道：“哥，小猴不吃東西，會不會要死了？”

他本是來看耍猴的，至於猴拳這等打架的本事他不興趣，也不看。那隻白猴十分活潑，又很是頑劣，他一見到，頓時就喜歡了。見白猴被打倒在地，他覺得白猴很可憐。想幫又不敢，趁著侯景仁耍拳之際，溜到樹旁，將自己最吃的甜餅分一半給那白猴。見那白猴不吃，以為白猴要死了，急得哭了。

孩旁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年。兩人相貌相像，都是圓圓的臉蛋。那年正在學侯景仁的拳招，一邊看，一邊耍。聽到那孩喚，才停下來，走到樹下。

那年說道：“小山，你哭什麼？”

那孩名小山，年名大山，兩人是親兄弟。當地許家鎮，大山和小山是鎮上的人。聽到有人來耍猴，便溜出來看戲。

小山眼裡還掉著淚，指著白猴說道：“我分甜餅給它，它都不吃，它是不是要死了？”

大山看到那半塊餅，忽然有些急了。說道：“你怎麼把餅給它了？”

小山說道：“我見它捱打，覺得它可憐，就把餅分它了。”

大山怨道：“它死不死，關你什麼事？給你買了餅，你不吃，還給了猴子。它吃過沒有？快撿起來，看看還乾不乾凈。”

小山說道：“不撿！我都分它了，吃不吃在它，撿是不撿的。”

大山道：“你浪費！下次我不會給你買了。”

小山道：“不買就不買！”

大山嘟著，走到一邊，又學起拳來。

小山看著白猴。說道：“小猴，你快吃啊，我哥不會給我買餅了。這都要怪你，你要是把餅吃了。我哥問我是誰吃了的，我就說是我吃的，他見我沒有浪費，就還會給我買。”

見那白猴仍然一不。小山又說道：“這是我最吃的餅，給你吃你不吃，你簡直要氣死我！要不是見你不能了，你敢惹我生氣，我一定會揍你。”

蕭爻心道：“這小山小小年紀，也覺得白猴可憐，比大山更有俠義心腸。”想到俠義心腸，不由得全一震，彷彿被電擊中了一般。

蕭爻念道：“俠義心腸，俠義、、、、、、。”忽然間，隻覺得俠義這兩個字無比尊貴，無比高尚。蕭爻竟不知自己為何想到了俠義二字，但隻要想到這兩個字時，彷彿萬丈豪自心底冉冉升起，一種神奇的力量湧遍全。眼前如同出現了一個比天更高、比海更深的廣袤無垠的世界，令自己心往神馳的世界。

蕭爻正想得神時，被一聲十分怪異的喝彩聲驚醒了。

風雲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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