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說這些話時，神很平靜，仿佛只是在說今天決定吃一個漢堡。夜陪伴在他后，是一片安靜寂寥的。于是尤明許忽然明白，大抵這世間所有驚心魄喪盡天良的決定，都源自人長期沉默沉默再沉默之后的一句自語罷了。

明明彼此只有十幾秒的寂靜，卻恍如隔世。

尤明許不去管掌心浸出的那層細汗，低頭笑笑，說：“難怪……一開始我真的沒有懷疑你，你表現得不太大愿讓我上車，還有明韜。明明我很接近你最鐘的獵類型。原來你是故意的，擒故縱。你要答應得太干脆，我反而會起疑心。”

顧天著，那雙眼比初遇時還要深邃，一時間眼睛里仿佛閃過千言萬語，有點興，有點疼痛，有點警覺，有點迷。最終，歸于背后山海般的沉寂。

尤明許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但并不很在意，也半點不慌。兩人對視了一瞬，慢慢往后挪了挪，讓自己的更舒服地靠在背后的樹干上。這時地上的傻子也不知不覺挪到了的腳邊，臉有點白，流了不。傻子和一樣，手腳都被束口帶綁住。尤明許知道他的傷并不致命，也不至于令他就這麼喪失行能力。但他現在神智如同兒，只怕心理的恐懼遠大于的傷痛，所以才萎靡這個樣子。這時傻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干脆把頭往尤明許小上一靠，整個超過一米八的也蜷起來，完全依偎在腳邊，跟只巨嬰似的。尤明許現在也沒空搭理他，任由他靠著。

顧天的注意力全在尤明許上，也沒看地上的窩囊廢。見尤明許還是那清淡的神，眸仿佛天生帶著幾分清澈疏離，菱自抿，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一路波瀾不驚的人，其實比他原以為的還要強韌鎮定。

“那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顧天淡笑著問，“就因為那兩個大箱子？怪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傻瓜半死不活的，還能逃出來，被你看到空的后備箱。之前放自行車時，我已經說過后備箱是滿的，只好隨口說還有兩個大箱子。”

尤明許說：“那個不算什麼。帶兩個大箱子出門的男人雖然見，但也不是沒有。我當時也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開始留意你而已。后來……”頓了頓，直視他的眼睛：“古怪的事一件件發生，你表現得過于關心大家的安危，和之前的行為有些不一致。讓我覺到你有點在‘演’。”

顧天完全不生氣，反而饒有興味的樣子。

“不過……”尤明許話鋒一轉，“表演型人格，很多人或多或都有一點，明韜比你還嚴重。所以這也不算什麼重大發現，只是令你上的嫌疑又多了一分。真正讓我覺得，你跟宋蘭和鄒芙瑢的失蹤不了干系的，是你說的某句話。”

“什麼話？”顧天幾乎是立刻問。

“‘那兩個孩’。”尤明許說。

顧天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尤明許一笑，說：“在宋蘭和鄒芙瑢失蹤后，我們提到了們好幾次。每次，你都說‘那兩個孩’、‘那兩個孩’，或者頂多說‘們’。你一次也沒有說出們的名字。只有說謊的人，才會這樣。總是回避說出害者的名字，習慣用代詞來指代。怎麼，你看了那麼多犯罪心理學的書，沒學會這一點嗎？”

顧天的臉變得有些鷙，沉默片刻，反而笑了：“竟然真的是這樣，不用說出們的名字，會讓我覺更輕松。我記住了，下次不會再犯。”

尤明許角勾起一譏諷的笑，顧天看得分明，不怒反笑：“你笑得什麼意思？”

尤明許不說話，神平淡就跟沒聽到似的，頗有些無賴裝死的意思。顧天將煙頭丟在地上踩熄，笑了笑，起。

這時尤明許心中終于有了一張，隨著他不聲不響的靠近。很不喜歡這種覺，事到如今，竟然還能被這頭禽的氣場影響到。覺得一切實在太可笑了。

顧天在旁蹲下，手搭在膝蓋上，上還是那淡淡的好聞的香水味。雖然這香水味，都是從地上的傻子警察那里掠奪來的。他的神看起來很平和，還很像剛開始認識的那個男人。

尤明許恍若未覺，任由他盯著，自己注視地面。比較令無語的是，地上的傻子……居然睡著了。抑或是暈了過去？只見他雙目閉，還保持蜷姿勢，枕在小上，傳來均勻悠長的呼吸聲，還有點打鼾……

“是不是警察，都像你這樣難搞？”顧天輕聲在耳邊問。

尤明許只覺得心口一梗的熱氣，翻滾了幾下。反而翹笑了：“哦，你打算怎麼搞？”

“很簡單。”顧天手了一下的臉，幾乎是立刻偏頭避開，他也不以為意，眼睛里反而泛起格外興的笑，“你現在人在我手上，一時半會兒我看你的外援也不會到。那還不是我想怎麼搞，就怎麼搞？”

尤明許的神變得很冷淡，眼平垂，這個樣子的，看誰都有點蔑視的味道。說：“說點實在的吧。你放了其他人，包括傻子。我跟你走。你也說了，我人已經在你手里，咱們今后的路還長，誰死誰活還不一定。我早知道你沒有報警，所以已經通知了我的兄弟們。你的時間不多了，何必在這些人上浪費時間。早點帶我走才是正經。”

顧天卻用那雙黑彌漫的眼睛，深深著。只盯得向來狂的尤明許，心中都升起一可惡的焦躁。

“你是真心的……”他問，“想要借被綁架的機會跟我走？還是只是在哄我，想要救了人質之后，再想辦法抓我？”

尤明許靜默片刻，那黑翹的睫微微了，角泛起一自嘲的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