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絕頂淩巇險（上）見媧駕起祥雲，小玉拍手道：「終於不用跟著楊戩那惡人了。娘，媧娘孃的宮殿好看嗎？」三聖母微笑，說：「傻丫頭，娘孃的重華宮是古神上仙議事的聖地，豈容凡人常住？我居名冰宮別苑，在天池之巔，是恩師的一行宮。」

媧的雲頭一直北去，雲下景緻，由群山蒼翠漸漸變為白雪皚皚，天池之巔，積雪亙古不化，別苑所在之，因有著常年不竭的溫泉，是以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在一片白天地中極為醒目。媧安排妥仙吏侍專職指導楊蓮的修鍊，照顧平素起居後，便靜坐在床邊，等待醒來。

三聖母癡癡地看著媧，輕聲道：「那次我醒後見不到二哥，又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所在，著實是嚇壞了。可一看見娘娘，不知怎麼的，就有了溫暖的覺。老人家隻安了我幾句，卻令我立刻破涕為笑，忘了所有的憂愁。從此我便住在別苑，一住，就是好多年。」

隨著的話音，小楊蓮已在媧的細語中開心地笑了起來。此後，媧返回重華宮，仙吏們盡心盡意地照拂著楊蓮，仙道法，星相琴棋，日日學不完的功課，卻又不枯燥乏味。閑暇了便在別苑的花園中玩耍休息。漸漸地，似箭，那個雕玉琢般的小孩，已出落亭亭玉立的麗子。

鏡外龍四笑道：「想不到姐姐二十歲時道便有就了，難怪幾千年來一直長駐青春，清秀皎好，三界有。」百花卻向劉彥昌打趣道：「還是劉先生有福氣，這樣聰明麗，又優雅善良的好妻子，別人尋遍三界，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啦！」

一年又一年，別苑是仙家寶地，風景絕，天池上其他修真的弟子也常來作客，較之那顛沛流離的三年多，此中的幾百年竟是快如彈指。沉香等人固然樂不思蜀，鏡外眾人也終日談笑風生。反倒是楊蓮常一個人坐著，手楊戩留下的那塊金鎖出神，低語著心事，傾述思念之。

這一日楊蓮又想起二哥，對著山壁上一條瀑布，怔怔地泫然泣。一名老仙吏匆匆地奔了過來，道：「蓮姑娘，可讓我好找！娘娘聖駕親臨，正在後殿等你過去說話兒呢！」

楊蓮沿小徑往後殿行去，殿邊一叢花樹，燦若雲霞，媧正站在樹下，攬了花把玩著，若有所思。此時見楊蓮過來見禮，便將手中花佩到徒兒發鬟上，憐地道：「我上次來蓮兒尚稚氣未，現在竟出落得如此清麗，是越來越象我那瑤姬妹子了。」

在別苑數百年中，媧隻來過兩次，但對楊蓮而言，早如母親般親切。此時，偎在媧邊，臉上全是歡喜，但聽恩師提到瑤姬時，神還是為之一黯，道：「師父，您事務繁忙，難得來趟。蓮兒一直很想您老人家，也……也很想我那苦的娘親。」媧安般地著的鬢髮，問：「是隻想著師父和你娘麼？蓮兒，這幾百年中，還有沒有別的人讓你掛唸了？」

楊蓮按向懷中的金鎖，輕聲道：「師父，那自然是有的。」媧一嘆，道：「是了，你兄妹兩人，都是一直牽掛著對方。我本該讓你們早日團聚，但一則你練功正在要關頭，分心不得，二則你二哥做了一件驚天地的大事，功敗垂，後果嚴重。我須待那件事的影響自然地消彌殆盡，是以一拖就是幾百年的。」

楊蓮關切地道：「驚天地的大事？二哥他怎麼了？」媧道：「你不是一直都念著你娘麼？你二哥也是一樣。可就算他有了傲眄三界的強橫法力，卻仍敵不過天條的森嚴。幾百年前他強劈桃山，本救母，卻反而害了瑤姬和他自己。」

楊蓮心中大，聲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媧慨地道：「桃山救母不，蓮兒，以後的路，隻剩下你兄妹倆相互扶持著走下去了。」楊蓮淚水灑落，道：「您是說，我娘……我娘不在了？」

媧點頭又復搖頭，說：「機緣未到，我也不能多說什麼。總之蓮兒，你須牢牢記了，人最易傷害的，往往隻是自己最深的那個人。你與你二哥，一定要記得好好善待對方，不要忘了年走過的那些艱難歲月，更不要忘了，他曾是如何地寵你你。」

鏡外百花聽得不服，又不敢反駁這上古大神的嚀囑，隻低聲道：「什麼寵啊啊的。把人家丈夫拋下地獄，將人家子得九死一生，這種寵還是不要也罷！」

楊蓮含淚道：「師父放心，我記得二哥對我的好，無論將來如何，我都會好好回報他的！」媧嘆道：「隻你能一直記住我今日的話。那對你自己而言，也將是一大幸事！」

一邊的三聖母怔怔地傾聽，當日師父竟是如此的語重心長，又如此地慎重其事。「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低聲道，「師父，二哥後來變了，變了好多好多。並非我忘了您的吩咐，而是他再不肯將我這個妹妹放在心上……」

看見楊蓮順從地點著頭，卻同樣不解師父言下之意。媧也不多說，隻正道：「三界大將萌，各派宗主已預先決定，五百年後將通過封神之戰重整三界秩序。蓮兒，你二哥日前已返回玉虛，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他，告訴為師希他能參與封神之戰。」

想了想，又續道，「此外，還有件事也極重要，著你二哥即刻前來重華宮見我。不過蓮兒，你的修行仍在用功的著，這次要速去速回，見了麵就立刻回來閉關。等過了這個修行關口，你兄妹二人就可以常常見麵了。」

楊蓮又驚又喜，道：「現在就去見我哥哥？」媧一笑，手在空中劃了一道符咒，一隻白鶴憑空幻出，降在楊蓮腳邊，似有所待。楊蓮遲疑了一下，坐於白鶴背上，那白鶴一聲長唳，聲震九霄，頓時展翅衝天而去。

但見足下白雲朵朵飛起，雜著淡淡薄霧，冥漾一片，前方半紅日墜未墜，在雲霧上反出變幻莫測的霞異彩，好看之至。三聖母笑道：「此時心我記得極為清楚。學了幾百年道，卻第一次飛得這麼高，開始抱了白鶴不敢鬆手，後來被景緻吸引，高興得連鶴兒飛了多久都忘了。」

果然，楊蓮從戰戰兢兢地半閉著眼，到一個人拍手歡笑，又因馬上就能見到久別的二哥，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那白鶴已橫越天際，在一座孤峰上盤旋起來。

那孤峰險峻之至，下臨萬丈深潭，懸如筆削。頂積雪上灑了落霞，襯著四圍蒼翠如染的山，世而獨立。一條人影便在這峰頂默然而坐，玄映雪，散發披肩，靜穆如遠山。雖隻是一個影，卻已流出凜徹天地的激越與寂寥。

他後石間斜了一柄長槍，三個尖，似刀一般開了刃口，凝蘊著冰冷的寒，竟如同活一般地，傲對著四周的風。

白鶴翩然落下，向著峰頂那人一聲長鳴，又對楊蓮頷首示意，楊蓮步上地麵，對著前方這悉卻又略有些陌生了的背影，隻覺心中呯呯跳，想撲上去大，卻又遲疑著不敢。

便在這時，一猛撲過來，白鶴衝上半空避開，又翔下來，在那頭頂啄了一記，那高高躍起，也拍下了鶴兒數羽白翎。楊蓮急定睛看去，卻是一隻矯捷彪悍的大黑犬。

白鶴悲鳴一聲，飛去無蹤。那黑犬側過頭冷冷對著楊蓮，出白生生的齒牙來，楊蓮慌了，不自主地了起來：「二……二哥，二哥！蓮兒怕！」